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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無間 第六十五章 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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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木端著魚湯到了飯桌上,又趕走了鄭子徒身邊的胥吏,請棠姬入座。

案上的酒水幾乎已經被喝光,阿木好容易找到半壇沒喝完的酒,小心翼翼地抱了過來。

“鄭大人,多謝您這幾個月以來對小人的照拂。來,小人給您倒一杯!”

阿木一邊說著客氣話,一邊捧著酒壇子往鄭子徒的碗裡倒。

棠姬很好奇阿木要怎麼往鄭子徒的酒裡下藥,眼睛一直盯著阿木的手。

酒大家喝了半天都沒有什麼問題,碗又是鄭子徒自己的。

那藥——是在他的手上沾著嗎?

桌上鄭子徒看著阿木已經推拒數次。

“不用,我不會喝酒。再好的酒進我嘴裡也是暴殄天物。”

鄭子徒很少喝酒,酒量尋常,見阿木如此熱情,緊張地拎著自己的碗往後撤。

可阿木不肯,竟上手與鄭子徒搶奪。

“鄭大人,這就是普通的醴酒,跟廚房逢年過節拿來煮圓子的差不多,根本不醉人,您嘗嘗!”

“趙管事的心意半管靈壽了,這酒還是算了吧!”

鄭子徒笑著搖了搖頭,攥著碗絲毫沒有放鬆。

阿木跟他較著勁,手上也加了幾分力氣。

突然,“啪”的一聲響動,那碗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眾人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喧鬨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鄭大人,對不住,是小人冒犯了。”

阿木向鄭子徒致歉,又彎腰撿地上的碎陶片,神色頗為失落。

眾人原本都專心吃飯喝酒,並沒有留意到這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見阿木如此,還以為阿木是做了什麼錯事得罪了鄭子徒。

畢竟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大家吃著阿木斥巨資購置的酒肉,當即出頭為阿木求情。

“鄭大人,你彆跟趙管事一般見識!今天畢竟是他生辰,您就稍微給他幾分麵子,就當兄弟們求你了!”

“是啊,大家好容易一起吃酒,不就是圖個開心嗎!”

唯一留意到這邊情況的民夫小劉也說:“鄭大人,這半壇酒是趙管事為了您剛從我們手裡搶走的。趙管事待您一片赤誠,千萬不要因為這樣的小事傷了和氣啊!”

鄭子徒並無著惱之意,見大家有些誤會,也連忙去扶阿木。

“趙管事,我並非不給你麵子,所以纔不喝這酒……你快彆撿這碎陶片了,小心劃了手!”

阿木見鄭子徒語氣有所緩和,扭頭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陶碗,又給鄭子徒倒了一碗。

棠姬看著那碗底沾著的一小抹白色的粉末神經猛跳兩下。

原來這纔是阿木準備好的抹了藥的碗!

怪不得阿木剛才故意同鄭子徒爭搶這碗碟,竟是故意摔碎它,等著這新酒碗入場。

阿木捧著裝滿酒的陶碗再次遞給鄭子徒。

“這醴酒是小人從河道邊的一位老伯手裡買來的,據說是咱們的涇洛之渠剛開始動工的時候他釀下的,有六年了。前些日子他從土裡挖出來,原本是想留著自己喝的,是小人聽了這個故事,覺得意義非凡,所以特地問他買了幾壇。

阿木話說一半頓了頓,臉上帶了些悲慼的神色。

“小人與鄭大人及河道上幾位老河工不同,大家都是在河道上待了數年,資曆深厚的老人。唯獨小人是今年才來到河道上的新人。小人性子魯莽不會做人,往常的罪過不少同僚,包括……”

阿木看向棠姬。

棠姬知道他說的是前些日子同她在小樹林中爭吵,一怒之下險些用匕首割斷她脖頸的事情。

她摸了摸脖頸上剛剛掉痂的傷,笑得很勉強。

“算了,事情都過去了,趙管事就不要再提了。”

“謝夫人寬宏大量。”

阿木朝棠姬躬身致歉,又道。

“不出意外,咱們的渠今年就要竣工了,這是我在河道上過的第一個生辰,也是最後一個生辰。我原本也是想著大家能趁著今天開心一下,今後完全當我是自家兄弟。雖然大家有的是六年前來的,有的是今年才來的,但大家隻要喝了這酒,將來可以一起做完、做好這件大事!”

話畢,阿木特地擦了一下自己滿臉的淚。

棠姬看到阿木這場精彩絕倫的表演心生佩服,席上眾人更是十分感動。

不過鄭子徒還是沒有接那酒碗。

他麵色和緩,態度顯然是有所鬆動的,但是氣氛好像還差一點,不能夠讓他下定決心。

棠姬盯著阿木手中的酒碗看了半天,他的手在碗的外壁摩挲幾遍,始終沒能把那一抹白蹭掉。

倘若鄭子徒突然決定要喝,手接晚時一下子碰到這點沒有融化的藥粉,到時候阿木就算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棠姬咬了咬牙,主動伸手從阿木手中接過那碗,手指不著痕跡地擦乾淨了那點藥粉。

阿木沒防備棠姬如此,愣了一下。

隻見棠姬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怨懟。

“你這人怎麼回事?二三十歲的壯年男子,又不是其八十歲的耄耋老人,還要學人家做壽!今日我們給你幾分麵子,你非要蹬鼻子上臉!我家大人都說了不喝了,你聽不見,還要幾次三番地逼迫?”

阿木原本還指望棠姬能幫幫忙,沒想到她竟當著他的麵造他的反。

她這樣哄,今晚的事情隻怕也難配合。這事兒大概又要黃了。虧他花光了積蓄謀劃這些,全都白費!

他也是瘋了,被她背叛幾次,竟然還會選擇相信她!

他咬了咬牙,一時連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胥吏民夫們見阿木咬牙切齒似乎是想動手的神情,也急忙上前拉住了他,小聲勸說。

“趙管事,你消消氣!那畢竟是咱們鄭大人的夫人,你跟她置氣做什麼?”

眾人皆知往日阿木重傷過棠姬的事情,見他們今日有說有笑相處和諧,還以為兩人真的把這事兒揭過去了。可看今日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完全想錯了。

鄭子徒見棠姬和阿木為他哄成這樣也有些不好意思,也站出來勸和。

他上前一把握住了棠姬的手:“沒事的,棠姬,趙管事他沒有惡意。”

棠姬一臉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向鄭子徒。

“他這樣逼迫你,你還為他說話?行,那我替你喝好了”

棠姬有些委屈,最後自己捧起了那酒碗。

眼看棠姬要將那酒灌進嘴裡,鄭子徒截下來了那酒碗,一飲而儘。

鄭子徒舉起空碗朝阿木笑了笑:“本官已滿飲此碗,祝趙管事生辰快樂。不過本官實在不善飲酒,今日隻能飲此一杯。”

眾人看著互相為對方擋酒的鄭子徒和棠姬,不僅為兩人琴瑟和鳴伉儷情深的模樣所感動。

阿木此時才明白棠姬方纔弄那一出的用意。

他本以為今日的事兒必然不成,沒想到竟然有這樣峯迴路轉的時刻。

“大人您彆誤會,小人並沒有強迫您喝這酒的意思。小人隻是想著大家能一起開心一下……小的這就吩咐後廚給您預備點清水,大人可以以水代酒,都是一樣的。”

這次鄭子徒沒有拒絕。

等阿木去了後廚,鄭子徒才坐回座位,拉住棠姬小聲說道。

“日後無需為我擋酒。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應付。”

“其實沒事的,我辦了這麼多年酒肆,我是可以喝酒的。你幫我和我家人這麼多,我也想為你做一些事情。”

“這種事情,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第三杯。隻要你開這個口子,日後就沒完沒了。饒是你有天大的酒量,能撐多久?”

棠姬吐了吐舌頭:“沒有那麼嚴重吧?一共就剩半壇酒了……”

“除了今天,還有明天呢;除了此事,還有其他事情呢?”

鄭子徒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他歎了一口氣。神色有些悵惘。

棠姬看他這副模樣,甚至有些疑心他是不是之前就曾屢次做這樣的退讓,然後倒了大黴。以至於有了這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反應。

不夠他大概也神傷不了多久了。

阿木用的藥她在韓國暗樁營裡見過。

饒是鄭子徒有再好的定力,一個時辰後,他的神智就難歸他自己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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