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無間 第七十章 搞定
棠姬又想起之前在河畔村祭台的時候蒙傲曾威脅鄭子徒，說三個月後若涇洛之渠不成，他就要割下鄭子徒的頭顱祭旗的事情。
不過蒙傲那時候說的大概率是氣話。
蒙傲是帶兵打仗的將軍，鄭子徒是搞水利工程的工官，除了爭那點民夫，兩個人所做的事情幾乎沒有任何關聯。
前些日子雍王已經給蒙傲另外征調了大量成丁做士兵，也另外給蒙傲帶兵打仗的機會。鄭子徒的渠不會再擋蒙傲的路，蒙傲也沒道理繼續針對鄭子徒了。
再者說，修都江堰的李家父子已經老了，雍國擅長的水利的人纔不多，倘若要將鄭子徒殺了，這偌大個雍國還有誰能接著將這渠修下去呢？
雍國修這涇洛之渠不知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光耗在此處的錢糧都是國庫餘糧的幾倍，絕不可能說出了點岔子就不修的。倘若真的就此作罷，彆說雍國的百姓不會答應，隻怕雍王自己也得嘔出血來。
鄭子徒的房間裡收藏著近萬份資料和圖紙，新來的人光看這些圖紙都得一兩個月，再加上熟悉上手的磨合期，怎麼可能會比繼續讓鄭子徒繼續修建更快？
鄭子徒一定是遇見了天大的事兒，否則這樣的大好形勢，他絕不至於有這樣的擔憂。
隻是今天這樣的氣氛，棠姬也不可能直接問出其中秘辛。
眼下她能做的，隻是儘量謀一個留在鄭子徒身邊的辦法。
她靠在鄭子徒身上，輕聲問道：“所以，鄭郎，你預備如何安置我？”
棠姬本以為自己的輕言軟語能夠換得鄭子徒的心軟，沒想到他聞言卻收斂了情緒，鬆開了棠姬。
鄭子徒冷靜開口：“我待會兒就喊醫官幫你煮避子湯，你吃了藥之後馬上就走。我會給你一筆錢，你改名換姓，去巴蜀也好，去西夷也好，總之得離開這裡！”
棠姬一時竟不知道應當說點什麼好。
這人還真是心如鐵石！
倘若昨天她真的同他發生了什麼，今日一早就聽到這話，她隻怕氣都要氣死了。
她扭過頭撇了撇嘴，聲音哽咽。
“那你去弄避子藥吧！我不懷了還不行嗎？”
說著，棠姬抬了抬臂似乎是在擦眼淚，肩膀一聳一聳的，看起來頗為委屈沉痛。
見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棠姬，鄭子徒也沒有再白費力氣。
這一次鄭子徒沒有再回頭哄她，隻是扭頭離開了房間。
隔了一小會兒，棠姬聽著腳步聲漸遠，這才止住哭聲回了頭。
“白哭了，真氣人！”
她一邊吐槽，一邊撈起床邊的衣服穿上。
她下了床，隨手挽了個發髻，從窗戶往外看了看，腦中已經規劃好了逃跑的路線。
她今日無論如何不能喝那避子藥，真喝了，回頭假孕的計倆也要白瞎，她就真的沒有辦法再回到這涇洛之渠了。
棠姬之前攢下的行李都在遇見韓魏聯軍的時候被搶光了，現在也沒有什麼行李可以收拾，離開房間的時候兩手空空，與平日裡在河道上瞎逛的時候一樣。
她從眾民夫之中穿過，並沒有任何人發現她的異常。
老姚和老李這兩日都睡在阿木的房間，她走的時候得帶上他們兩個，也需要同阿木交待一下昨晚事情的進度，所以棠姬特地往阿木房間的方向走去。
她去的巧，到阿木的房門口時三人剛吃過早飯，扛著鐵鎬和鋤頭要出工。
“彆著急，我有點事兒要同你們說。”
她扭頭看了看，確定旁邊沒有彆人留意，這才低聲說道。
“出了點事情。我們現在就得走了。”
“老闆娘，發生了什麼事兒？”老姚一邊問著，已經將手裡的鐵鎬放回了牆邊，做好了隨時走人的準備。
“事兒到路上我再跟你們說。現在你馬上去廚房將阿桃接出來！”
棠姬扭頭望向老李，接著吩咐，“老李，你去馬廄那裡，找馬夫騙兩三匹馬。”
“好！我這就去。”老李也放下鋤頭。
老姚和老李見棠姬如此著急，知道必然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當即準備動身。
棠姬指了指渠南竹林的方向：“事情辦妥了之後直接去那邊的林子，我們在那邊會麵，人齊了馬上就走！”
老姚和老李剛邁起步子，不遠處就走來了幾個準備上工的民夫。
這幾人都是在河道上待了五六年的老民夫，都認得棠姬，熱情地朝她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夫人早！”
“你們也早啊！”
棠姬端莊地朝他們笑了笑，又指了指老姚和老李，補充了句。
“我過來看看我的兩個仆人，吩咐他們去城裡給我買點東西，你們有沒有什麼要買的？我讓他們一起帶回來。”
民夫們客氣搖頭。
“不用不用，我們沒什麼要買的。”
“夫人能記得大家夥兒，大家夥兒就已經很開心了。”
“……”
比起攏共沒有來過河道上幾次的棠姬，在河道上連著待了幾個月的阿木反而更加不招人喜歡。
幾人猶豫著要不要跟阿木打招呼，到最後也沒吱聲，隻當沒看見就走了。
棠姬也退後兩步，假裝與阿木不熟，跟老姚和老李一起各自走了。
阿木冷哼一聲，等棠姬徹底走遠了，這才另尋了一條小路，朝竹林的方向走去。
他到竹林的時候老姚和老李、阿桃都還沒有到，隻有棠姬一個人坐在一塊石頭上發呆。
“昨天晚上怎麼樣？事兒成了嗎？”阿木望著棠姬問道。
棠姬扭頭看見阿木，禮貌地站了起來。
“當然成了，師叔。我辦事兒您還不放心嗎？”
阿木嘴角抽了抽。
自打他來到雍國起，棠姬就沒有做過哪件能讓他放心的事兒。
“所以怎麼樣，鄭子徒同意讓你留在河道上了？”
“那倒沒有。鄭子徒氣壞了，今天一早就說去醫館裡幫我抓點避子藥吃吃。我不敢耽誤師叔的事情，所以就趁這空檔跑出來了。”
“……”
阿木無言以對，但是這確實在他的預料之中。
“所以你到底讓我放心什麼？”
他瞅棠姬這副自信的模樣，還以為她將鄭子徒徹底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