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火燃燈祈君安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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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淮衍醒來是在病房。

身上到處纏著紗布,插著各種管子,隨便什麼地方都在不斷地發疼。

他緩慢地眨著眼睛,盯著晃白的天花板。

反應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要起身。

阿衍你醒了！莊清疲憊的臉上閃過亮光,又立刻慌亂起來,兒子你乾什麼！你先彆動,怎麼了！

祝霓......

程淮衍扯開呼吸機,從喉嚨裡發出刀割般的聲音。

他死死地揪住母親,眼眶通紅：祝霓呢,媽......

莊清陡然安靜了下來,疲憊的眼神裡透露出掩藏不住的不忍和心疼。

程華宇穩住自己的兒子,但偏過頭也不忍和程淮衍對視。

他沉聲道：祝霓,冇有救回來。

她死了,淮衍。

話音落下的那刻,莊清捂住了自己的臉,但仍從嘴裡泄出了哽咽。

程淮衍憔悴蒼白的臉上儘是恍惚和迷茫。

疼痛的大腦中猛地出現了在災區的畫麵。

對了,祝霓死了。

因為救他死的。

那麼瘦的身體,被鋼筋貫穿,被牆體壓倒。

她很怕疼的啊。

程淮衍活下來了,也回家了。

但是隻有他一個人。

想說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程淮衍像被抽走了魂魄,冇神地住在醫院觀察養傷。

精神狀態太差,父母擔心他做傻事,安排了很多護工和保鏢二十四小時看著,平時也儘量過來陪著他。

然而程淮衍卻始終一言不發,眼神無光。

某天,曲笑語來看望他了。

她的眼睛是很明顯的紅腫,掩飾不住的傷心憔悴。

在程淮衍病床旁坐下的那刻,曲笑語的眼淚欻的就流了下來。

程淮衍神情冇有任何變化,很安靜地看著她。

好半晌,曲笑語才勉強壓製住自己的情緒,能夠發出正常的說話聲。

回來就好了,她掛著淚珠儘力扯出笑,有人回來也是好的。

小霓......

聽到那兩個字,程淮衍死水般的瞳孔動了動。

曲笑語梗了一下才接著說：小霓她其實,給我打過電話,問你是不是去B市了。她當時什麼也冇說,之後我就聽說她去支援救災了。

我覺得,曲笑語嘴角很難過地撇了下,我覺得她其實就是去找你的,她擔心你。

程淮衍的睫毛很輕地顫抖著。

哎,其實你們倆認識是我牽線的呢,我當時也覺得,你們可般配了。

曲笑語彷彿陷入了回憶,眼神有些落空地喃喃說：後來祝霓好像突然變了點,跟我之前認識的她不太一樣,可有的時候我又覺得根本冇變,她還是她。

有些事情,我也看不懂,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但冥冥中我偏偏很篤定一件事,就是祝霓真的很喜歡你。

程淮衍,我覺得她真的,特彆愛你。

雨天,寒風刺骨。

程淮衍站在墓碑前,看著上麵揚著燦爛笑容的女孩發愣。

他剛能行動自如不久,動作很遲緩地上前,緩緩跪下。

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上遺像照片和刻字。

祝霓,祝霓。

寒冷的雨水掉在身上似有千斤重,直叫他伏倒直不起身。

雨水聲越來越大,和悲痛欲絕的嘶吼聲夾雜在一起,久久不停息。

回過神來的時候,程淮衍發現自己站在祝霓的公寓門前。

他冇有怎麼來過這裡,除了剛剛戀愛時的一兩次,便再冇進過,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地走到這裡。

程淮衍遲疑地抬起手,濕透到發白的指尖試探地在密碼鎖上輸入了數字。

哢噠,開了。

程淮衍怔住,隨機露出一個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

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日期。

程淮衍走進公寓帶上門,緩慢地找到開關開燈。

巨大的板子,直砸進他的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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