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死對頭的第十年 第 2 章
喬枯站在最前麵聽著護士長的交班,秋知遠站在他不遠處。
腫瘤科分為兩個病區,平時各管各病區,但是早交班時會在一起集合,把幾個重點的病人拿出來討論,喬枯著重講了一下昨晚緊急手術的病人的預後護理和注意事項,說完後秋知遠也說了兩個病人的情況需要注意。
醫護交班結束後,護士們退場,各自忙去了。
“今天有什麼疑難病例嗎?”喬枯問。
他們腫瘤科的傳統,每週都需要拿出至少五個病人進行疑難討論,兩個病區的醫生從主任到住院醫到實習生都需要參加,道行淺的劃劃水,因為根本聽不懂,有本事的動不動就吵架,因為觀念不合。
那群劃水的最愛看頭頭吵架,大多數時候甚至聽不懂在吵什麼,所謂外行看熱鬨。
喬枯和秋知遠又差點吵起來了。
喬枯是腫瘤科一病區主任,秋知元是二病區副主任,兩個人誰也不讓誰,最後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再不查房病人該著急了,於是趁兩人都沒說話的間隙時文秀插嘴道:“主任,24床早上著急出院,咱們先查房吧。”
喬枯點點頭,“那就先散會吧。”
秋知遠屁股一擡,率先走了出去。
喬枯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悶悶的:又是這樣。
這所醫院在治療腫瘤方麵是全國能排得上號的,床位可謂是一個都難求,病人們都在討論這個醫院出了兩位青年才俊,一位將將三十歲就當上了主任,還有一位年紀輕輕就是副主任,並且遲早能當上主任。
至於為什麼一位是主任一位是副主任,因為一病區原來的主任高升當上院長了,於是喬枯就接替了主任的位置,並且大家心服口服,一致覺得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選。
二病區的主任是秋知遠的博導,也是病區的大主任,最近有事請假了一週,秋知遠暫時代管二病區。
一想起這個,喬枯就又想歎氣,沒當上主任之前秋知遠的態度是不冷不熱的,當上了主任之後秋知遠動不動就對他撇嘴,感覺眼神罵的很臟,並且全院隻有他有這個“特殊待遇”,秋知遠無論對同事還是患者都很親切,笑眯眯的很討人喜歡,再加上他很有耐心長得也好,榮獲全院同事一致好評。
查完房後跟病區同事交代了幾個病人,喬枯換衣服下班走人。
接近中午,喬枯開車去了一家花店,店員有些忙碌,告知要一個小時之後才能取花,想起同事的話,喬枯找了一家店,點了碗拉麵吃了起來。
帶著花去了墓園,一直往裡走到了喬父喬母的墓地,喬母去世之後喬勇花了一大半積蓄買的墓地,能夠讓兩個人合葬,喬枯每次來這都會覺得他爸非常有遠見,時過境遷、物價飛漲,以他們家當時的存款,他爹死了他怕是半塊墓地都買不起,隻能去安息堂那麵超級無敵大的牆上放著,在那叨叨叨半天最後發現數錯格子認錯人了。
喬枯自顧自地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今天不是誰的忌日,隻是因為中秋節快到了,中秋節當天要值班,抽不出空,於是提前來祭拜。
三言兩語就說完了最近事情,突然想起了什麼,無奈的邊笑邊說:“我那同事還是討厭我,不知道為什麼,搞不懂,能給點提示嗎?”
正是九月底,一陣風吹過飄來陣陣桂花香,吹走了科室裡的死氣沉沉,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國慶加中秋,一個月前就排好了班,一半同事休假出門旅行,明知是人擠人可還是高興。
國慶當天腫瘤科大主任紀傑回來了,喬枯簡單的提了科室裡最近的大小事,他明顯感覺紀傑狀態不對,於是多問了兩句,紀傑隻說是最近有點累,喬枯便沒多問。
國慶第二天,秋知遠也回來值班,節假日期間若無特殊交班比較寬鬆,喬枯隱隱覺得秋知遠看起來有些沒精神,好幾次經過他身旁,想開口詢問,就怕這祖宗又犯病送他兩個白眼。
到了下午,原本晴空萬裡不到半小時便烏雲密佈,走廊儘頭的秋知遠等著電梯,朝外頭看了一眼,突然打了個噴嚏。
喬枯見狀想了想說:“一個噴嚏的細菌傳播距離是50米,你這個噴嚏估計傳播100米。”
秋知遠皺著眉頭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明明帶著口罩打噴嚏還要被說傳播細菌,他篤定喬枯是來找茬的,於是摘下口罩,折疊後塞進了喬枯的白大褂裡。
“送給你,細菌俠。”甩了一個白眼後轉身從安全通道下樓了。
喬枯:“”
秋知遠這兩天知道了一些事情,心緒有些不寧,晚上睡不好再加上最近換季,有些感冒的苗頭,在家被灌了一碗板藍根後又有些反胃,雖然他現在是個醫生,但從小到大他最怕吃湯藥,一吃就能反胃一整天,下樓梯有些頭重腳輕。
秋知遠的媽媽衛蘭女士早上囑咐他把幾盒自己做的月餅帶去科室裡分給同事吃,秋知遠喝完藥之後就把這事兒忘到九霄雲外,於是衛蘭女士開著小汽車給他送到了醫院大門口,讓秋知遠下去拿。
其實按理來說明天纔是中秋節,但衛蘭女士堅信現做現吃,當天的纔是最好吃的,於是有了無精打采的秋主任抱著幾盒摞到下巴的月餅晃晃悠悠的進了電梯。
喬枯大老遠看見小跑了幾步,秋知遠看見喬枯後瞬間變死魚眼,心中默唸:趕不上趕不上趕不上趕不上。
可惜秋主任的祈禱不管用。
喬主任抱走了兩盒月餅,和秋主任站在電梯裡扮演木乃伊,出了電梯後眼看喬枯準備把東西送到二病區,秋知遠先一步開口說:“不用送過去了,這是我媽做的月餅,給你們一病區的,蛋黃餡兒的。”
十年前,開水間的那兩個月餅最後被他和他爸吃光了,喬勇沒吃過這種手作月餅,隻覺得比外頭買的好吃多了,難得胃口大開吃完大半個梨後又吃了一整個月餅。
今天準時下班,傍晚時分烏雲密佈的天空總算下起了瓢潑大雨,下的人喘不過氣,雨傘都差點撐不住。
第二天,秋知遠請假了,請了一週的假,院長給批的假條。
喬枯坐在辦公室掏出手機,看著通訊錄上的名字,手指猶豫著要不要點下去。
心一橫,點了通話,然後立馬點開擴音,站起身來背著手假裝走來走去,眼睛卻一直盯著螢幕,通話聲一直到最後也沒被接通。
喬枯過了兩天又打了一次電話,可惜還是一樣的結果。
好日子沒過兩天,科室中又開始忙碌了起來,慢慢的休假的同事都回來了,可還是不見秋知遠的影子。
喬枯去問了紀傑,可紀傑似乎不願多說,基本不理也不回話,他這樣的行為實在令他不解,他打算去問問院長。
護士長寧蓉突然打電話,有一床病人突發休克,正在搶救,喬枯立即趕過去,又是一台大手術,快到下半夜了,手術室的同事也無精打采,其他暫時用不上的醫生和護士開始說起了悄悄話,聲音很小怕影響到主刀大夫,看起來是什麼大瓜,大家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喬枯專心手術,沒在意他們說的什麼,下了手術之後便去了更衣室洗澡,隱約聽見外麵此起彼伏的抽氣驚訝聲。
洗完澡後外頭的人都走光了,喬枯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昏昏欲睡,不自主的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通話中的聲音持續了一會,就在喬枯以為秋知遠還是不接他電話的時候,電話突然通了,
“喂?”嗓音有些沙啞。
喬枯一時之間有些懵,沒想好說什麼,於是立馬回了一句“喂”
對麵不說話,喬枯沉默了五秒,怕再不說話他就把電話掛了。
“你你感冒好點了嗎?”
“還好,”秋知遠回答。
“什麼時候回來上班?”
這下輪到秋知遠沉默了,語氣冷淡:“還有事嗎?沒事掛了。”
“沒了,好好休息,保重身體。”
電話對麵頓了一下,“嗯。”
電話被結束通話,喬枯陷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六點的鬨鐘準時響起,喬枯起床洗漱,突然聽見有幾個小護士激動地說:“快看醫院大群,我靠!”
接著幾個護士發出此起彼伏的“操”
開啟手機,人事組長在醫院千人大群發了一份紅標頭檔案。
喬枯看清楚內容之後立馬轉身往院長辦公室走,走到一半後想起來這個點還沒上班,他要問清楚這上麵寫的“對秋知遠醫生違紀問題處理問題決定”、“收取他人錢財”、“調離工作崗位,前往西北分院”到底是什麼意思。
洗漱過後喬枯冷靜了下來,他掏出手機打給了秋知遠,這次收到的回複是對方已關機。
喬枯想起了什麼,又撥通了一個號碼,紀傑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什麼事?”
“秋知遠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紀傑頓了一下,語氣不善的回:“醫院不是發通知了嗎,你看不懂嗎?字都不認識你還當科主任?”
喬枯沒說話,紀傑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知道秋知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而紀傑卻不是第一次被人爆出來這樣的事情。
但凡做到紀傑這個位置的手上一定是有真本事的,臨床科研兩開花。身處高位,誘惑實在太多。
喬枯還在讀研究生的時候紀傑就被爆出作風問題,但不影響學校和醫院的利益,並且紀傑發表sci的質量和數量都非常高,哪個醫院和學校都搶著要,於是高層出麵把這件事情壓了下來。
關於紀傑斂財的訊息這些年層出不窮,喬枯一下子就想到他。
算了,萬一不是呢,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段林就是新上任的院長,是他的主課老師,也是他後麵的博導。
喬枯敲響了院長辦公室的門,好一會聽見段林說:“進來。”
喬枯一進門就看見段林捏著山根,眼鏡被扔在桌子一角,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段院,秋知遠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信他會做這樣的事情。”
喬枯敢這麼對段林說是因為段林一是他的導師,二是秋知遠的大伯。
段林是秋知遠奶奶的姐姐的兒子,從小看著他長大,而且秋知遠的家族他也有所耳聞,家裡都是出息孩子,家風純正,沒有一個長歪的。
段林看著喬枯說:“三件事情,一有人舉報,看見患者把東西放進知遠的休息室,前幾天被搜查出來了,並且跟患者及其家屬確認是知遠收的。”
“二,有一個到付件,是醫藥代表送的感謝禮物,是知遠簽收的。”
“三,也是最重要的,這幾年有幾筆匿名校友資助的大額資金轉進了知許他們研究的課題小組,也是知許審批的,這幾年紀傑放給知許的權利很大,表麵上什麼都放給他做,其實”
“你我都清楚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整個醫院的領導心裡也有數,但是不管是學校那邊還是醫院高層都暫時不想放棄紀傑,況且這次的事情證據全都指向知遠,紀傑那老東西事情做的這麼絕,肯定早就通過氣了,知遠的事情隻能慢慢調查了,我能保住他,但不能讓他再待在這兒了。”
“秋知遠他怎麼樣?”
喬枯以為段林會說秋知遠很生氣,然而段林卻說,
“能怎麼樣呢,這件事情沒法鬨大,知遠不是光腳不怕穿鞋,我們這個家族說難聽點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從政從商都有,但是人言可畏,沒辦法一手遮天,這件事情如果鬨大了無論最後結局是什麼,到底影響家族利益。”
過了好一陣,段林伸手拍了拍喬枯的肩膀說:“沒想到你一點都不生知遠的氣,看得出來你關心他。”
喬枯沒聽懂,“生什麼氣?”
“他每次看見你對你可沒好氣,是不是不愛搭理你?”段林笑了一下。
“我實在不知道原因。”喬枯笑了。
“有因必有果,有一次你說他不適合手術台,適合呆在實驗室裡跟兔子呆在一起被他聽見了。”
“有什麼問題嗎?”喬枯想了下反問道。
段林笑了下,搖了搖頭:“你自己想吧。”
“他什麼時候走?”
“大概後天。”
喬枯點點頭。
“他準備自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