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者來信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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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的天氣,如果許決在旁邊就好了。
——《lx》
許決的那句“等春天來了”,像一顆被精心埋下的種子,落在林涼的心田,迅速生根發芽,纏繞著她所有的期待。
南方的冬天依舊濕冷,但她的心裡卻彷彿提前燃起了一簇小小的、溫暖的爐火,持續不斷地散發著光和熱。
期末結束,寒假正式開始。
宿舍樓漸漸空了下來,本地的同學陸續回家,留下異鄉人守著驟然安靜的走廊和房間。
任南意拖著行李箱,走之前抱著林涼嗷嗷叫:“林涼!真不跟我回家過年啊?我媽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
林涼笑著搖搖頭:“不了,車票不好買,而且……我想趁假期多畫點畫。”
“行吧行吧,開個玩笑,”任南意做了個鬼臉,又湊近她耳朵小聲說,“跟物理係大帥哥好好聊!爭取春天一到,直接拿下!”
林涼紅著臉把她推走:“快走吧你!”
送走任南意,真正的獨處開始了。
晚上,宿舍空曠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窗外偶爾傳來的零星鞭炮聲,更襯得這份寂靜有些寥落。
她和許決的聯絡依舊保持著之前的節奏。
他似乎更忙了,臨近年底,實驗室要總結,項目要結題。
有時聊著聊著,那邊就冇了聲息,過了很久才發來一句:“剛被導師叫去。”或者“抱歉,剛纔在處理數據。”
林涼總是很快回覆“冇事,你忙。”
她理解他的忙碌,就像理解物理公式於他一樣自然。
但理解之餘,偶爾還是會有一絲極淡的失落,像窗玻璃上凝結的薄霧,輕輕一抹就散去,卻總會留下一點濕涼的痕跡。
她開始更細緻地觀察自己的生活,然後分享給他。
不再是抱怨或傾訴,而是帶著一種“記錄”和“分享”的心情。
拍下食堂阿姨給她多打了一勺糖醋排骨:“今日份小幸運。”
拍下宿舍窗外那棵光禿禿的銀杏樹:“等它發芽,春天是不是就來了?”
她不再僅僅是被動等待他的訊息,而是開始主動地、一點點地,將自己生活的世界,更具體地告訴他。
許決的回覆有時依然會延遲,但每次都會認真迴應她的分享。
“多吃點,你太瘦了。”
“嗯,等它發芽。”
他的話語依舊簡潔,卻總能精準地接住她拋出的每一個點。
偶爾他空閒些,會直接撥視頻過來,背景常常是深夜依然燈火通明的實驗室或者宿舍。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但看到她的瞬間,眉頭總會不自覺地舒展一些。
“還在寫東西?”他看著她手邊的鍵盤和電腦。
“嗯,隨便寫寫。”
有一次,視頻時他那邊似乎終於閒了下來,背景是他的宿舍書桌。他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轉著一支筆,忽然問:“寒假……一個人在學校,會不會很無聊?”
“還好,”林搖搖頭,“寫字,看書,時間過得很快。”她頓了頓,小聲補充,“就是……有點安靜。”
螢幕那端的許決沉默了幾秒,然後說:“等我十分鐘。”
“啊?你要去忙了嗎?”“不是。”他說完便掛了視頻。
林涼看著突然斷掉的通話,有些莫名其妙。十分鐘後,許決的資訊來了,是一個音樂軟件的歌曲分享鏈接,歌名是《sprgystep》。
許決:“試試邊聽這個邊寫。或許冇那麼安靜。”
林涼點開鏈接,輕快又充滿希望的鋼琴旋律流淌出來,瞬間驅散了房間裡的冷清。
她看著那條資訊,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軟得一塌糊塗。
她戴上耳機,讓音樂循環播放,重新拿起鍵盤打字。
敲到一半,她心血來潮,拍了一小段視頻,旁邊是播放著那首音樂的手機螢幕。她把它發給了許決。
附文:“你的音樂很配我的文章。”
這一次,他回覆得很快。
許決:“嗯,很配。”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來一條。
許決:“也比我的實驗室背景音樂好聽多了。”
林涼看著這句話,幾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略帶調侃和無奈的表情,忍不住對著螢幕笑了出來。
孤獨感依然存在,但似乎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因為知道在遙遠的另一端,有一個人,會在她覺得安靜時送來一首歌,會認真看她寫的每一篇文字,會記得“春天”的約定。
除夕夜那天,校園裡幾乎徹底空了。
林涼和幾個同樣留校的同學一起去食堂吃了頓味道平平的年夜飯,看了會兒索然無味的春晚,便早早回了宿舍。
窗外,城市的夜空被絢爛的煙花不斷照亮,爆炸聲此起彼伏,熱鬨都是彆人的。宿舍裡隻有她一個人,顯得格外冷清。
她窩在床上,和家裡通了視頻電話。爸媽心疼她一個人在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又給她發了個大紅包。掛了電話,熱鬨散去,那點孤單又被放大了。
手機安安靜靜。許決之前說過,他今晚要回家吃年夜飯,大概會很忙。
她點開對話框,上一次聯絡還是下午他問她吃年夜飯了冇。
她輸入“新年快樂”,又刪掉。覺得太刻意,也怕打擾他和家人團聚。
正猶豫著,手機螢幕突然亮起。是許決發來的視頻請求。
林涼愣了一下,趕緊接起。
螢幕那邊光線有些暗,背景似乎是一個陽台或窗邊,能隱約看到他身後屋內溫暖的燈光和模糊的人影晃動,偶爾傳來熱鬨的談笑聲。
他穿著紅色的毛衣,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煙火氣,額前的碎髮被風吹得有些亂。
“喂?”他壓低聲音,嘴角帶著笑,“方便嗎?”
“方便!”林涼連忙坐直身體,“你……不是在吃飯嗎?”
“嗯,偷溜出來的。”他笑了笑,背景音裡傳來隱約的呼喚聲,似乎有人在找他。他回頭應了一聲“馬上!”,然後又轉回頭對著螢幕,“就想看看你。一個人?”
“嗯。”林涼點點頭。
窗外恰好有一大朵煙花炸開,絢爛的光芒透過窗戶,瞬間照亮了她的臉,又迅速暗下去。
螢幕那端的許決安靜地看著,隔了幾秒,才輕聲說:“我們這邊也在放煙花。很吵。”
“我這邊也是。”林涼說。
又一陣熱鬨的呼喊聲傳來,許決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
“你快回去吧,”林涼趕緊說,“家人都在等你呢。”
許決點點頭,看著螢幕裡的她,眼神在手機螢幕光和遠處煙花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深邃溫柔。
“林涼,”他忽然叫她的名字,聲音透過嘈雜的背景音,清晰地傳過來,“新年快樂。”
頓了頓,他補充道,語氣無比自然又鄭重:
“春天見。”
螢幕暗下去。林涼握著手機,聽著窗外震耳欲聾的鞭炮和煙花聲,心裡卻異常寧靜。
那句“春天見”,比任何熱鬨的祝福都更有力量,穩穩地落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拿起床頭的速寫本,翻到新的一頁,畫下了窗外夜空中一朵盛開的煙花。煙花之下,是兩個隔著遙遠距離、各自站在窗前仰望同一片夜空的小小人影。
右下角,日期旁。她寫下:
“除夕夜。他說,春天見。”
寒假剩下的日子,過得很慢。
林涼的生活依舊規律而安靜,她總是悄悄翻看日曆,計算著距離“春天”大概還有多少天。地理書上說,平章市的春天來得早,三月就會有了綠意。那就是……一個多月後?
這個認知讓她心跳悄悄加速。
她和許決的聯絡進入了一種新的模式。他似乎熬過了年底最忙的階段,雖然依舊忙碌,但回覆訊息的頻率穩定了許多。
他們不再僅僅分享日常的碎片,而是開始有了更深入的交流。
他會跟她講他正在啃的論文難點,用儘量淺顯的語言描述那些她聽不懂的物理概念,末了還會問一句:“是不是很無聊?”
林涼總是搖頭,即使他看不見:“不會啊,雖然聽不懂,但覺得你很厲害。”
這是真心話。看著他專注地描述他熱愛的事物,那種神采本身,就足以吸引她。
她也會跟他討論看的書。
有一次,林涼迷上了畫畫,她突發奇想,畫了一幅q版的小人。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誇張眼鏡的男生,對著一個巨大的、寫滿公式的黑板抓頭髮,旁邊還有一個氣泡,裡麵畫著亂七八糟的線團。背景是t大的標誌性建築。
她憋著笑發給他:“像不像你趕due的時候?”
許決那邊沉默了好幾分鐘。林涼開始後悔,是不是太幼稚了?會不會冒犯到他?
正當她忐忑不安時,他回覆了。
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他書桌的一角。攤開的厚重文獻旁,擺著一個筆記本,筆記本的頁腳空白處,被人用鉛筆畫了一個小小的、抱著畫板、頭髮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女生側影,正擡頭望著……旁邊一個畫歪了的星星。
畫功極其幼稚,甚至有點醜,一看就是物理生的手筆。
附文:“可能……半斤八兩。”
林涼看著那張圖,先是目瞪口呆,隨即捂著嘴笑得肩膀直抖。
她完全冇想到,他那樣的人,竟然也會在工作間隙,做這種……可愛的小動作。
“你畫的?!”她笑著問。
“嗯。”他回了一個字,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畫的是我?”
“不然呢?”他反問,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那種感覺又來了。
像是偷偷分享了一個隻有彼此才懂的、笨拙又甜蜜的秘密。距離感在這種幼稚的互動裡,被悄然拉近。
春節假期過後,學校裡的留校生稍微多了一些,但依舊冷清。
林涼卻不再覺得難熬。她給自己製定了詳細的計劃,每天看書、畫畫、甚至開始嘗試一些新的繪畫風格。
她想著,等他春天來的時候,或許可以給他看更多不一樣的作品。
平章市的天氣偶爾會回暖幾天,給出一點春天的假象。
在一個陽光格外好的下午,林涼去了學校後麵的小公園。公園裡冇什麼人,隻有幾個老人曬太陽,湖麵的冰已經化開,泛著粼粼波光。
她找了個長椅坐下,曬太陽。
突然覺得這麼好的天氣,如果許決在她旁邊就好了。
晚上和許決視頻,他似乎剛運動完,頭髮濕漉漉的,穿著運動服,脖子上搭著毛巾,背景是t大的操場跑道。他氣息還有些微喘,額角有汗珠滾落。
“去跑步了?”林涼問。“嗯,放鬆一下。”他拿起水瓶喝了一口水,喉結滾動,“你呢?今天做什麼了?”
林涼看著螢幕裡運動後顯得格外有生氣和……性感的許決,心跳漏了一拍,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去公園隨便走走。”
“平章市好像快春天了。”她看著窗外已然暗下來的天色,輕聲說。
“北京還冷得很。”許決用毛巾擦了擦頭髮,“不過,室內暖氣很足。”
他頓了頓,像是隨口問道:“你們學校……什麼時候開學?”
“大概……三月初吧。”林涼算了下時間,“怎麼了?”
“冇什麼,”許決移開視線,看向彆處,語氣聽起來很隨意,“隨便問問。瞭解一下你們的時間安排。”
瞭解時間安排?
林涼的心跳忽然不受控製地加快了一拍。她看著他看似平靜的側臉,一個大膽的、讓她幾乎不敢置信的猜測悄悄冒出頭。
他……是在為“春天”的到來,做具體的計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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