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重生後 第一百六十四章 燭燼時移,餘溫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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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30分鐘)燃儘,殿外傳來蘇培盛那標誌性的尖嗓:“時辰到——”
皇上眉峰微蹙,目光掃過枕邊的謹常在。
她此刻已斂了方纔的情態,垂著眼簾,臉頰泛著薄紅,倒比初見時更添幾分羞怯。
祖宗定下的規矩,後宮侍寢從無逾時的理,縱有不捨,也隻能按例行事。
“傳他們進來吧。”皇上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沉鬱。
謹常在聞言,忙撐著身子欲起身,卻被皇上按住肩頭。
他指尖劃過她的鬢角,淡淡道:“往後得空,朕再傳你。”
謹常在心頭一跳,忙屈膝謝恩:“謝皇上恩典。”
不多時,四位駝妃太監悄聲入內,依舊用錦被將她裹好。
臨行前,謹常在隔著錦被望了皇上一眼,目光裡藏著幾分怯意,又有幾分難掩的歡喜。
待人抬出殿門,蘇培盛才躬身進來,見皇上正對著燭火出神,試探著問:“萬歲爺,要不要傳碗安神湯?”
皇上擺擺手,指尖在榻邊摩挲著,忽然輕笑一聲:“這謹常在,倒是個藏得住事的。”
蘇培盛陪笑道:“小主瞧著溫順,想來是個知禮的。”
皇上冇接話,隻望著跳動的燭芯。
自登基後,朝事繁雜,夜裡總難安睡,今兒卻奇了,非但不累,反倒渾身鬆快,連帶著連日來的鬱結都散了些。
他想起謹常在方纔的模樣,麵上羞怯得像株沾露的花,眼底卻藏著股子韌勁兒,倒比那些一味柔順的更有滋味。
“罷了,”皇上起身披了件常服,“擺駕偏殿,把那幾份奏摺取來。”
蘇培盛應聲時,見皇上嘴角噙著絲淺淡的笑意,心裡便有了數——這位謹常在,怕是要得些體麵了。
儲秀宮養和殿的燭火還亮著,四位駝妃太監將裹在錦被中的安陵容輕放在榻上,叩首後便斂聲退了出去,連靴底擦過青磚的聲響都壓得極低。
“小主!”錦繡和雪鬆忙迎上來,一人捧著溫熱的薄毯裹住她,一人輕聲道,“偏殿的浴湯早備著了,加了益母草和當歸,一切都按照小姐您提前的佈置進行著。”
安陵容點點頭,由著她們扶往偏殿。
銅盆裡的水汽氤氳而上,混著藥草的淡香,錦繡為她解開錦被時,指尖不經意觸到她腕間,輕聲道:“小主的手怎麼這麼涼?方纔在養心殿,冇凍著吧?”
“不妨事。”安陵容踏入水中,溫熱的水漫過膝頭,才驅散了些寒意。
她望著水麵晃動的燭影,忽然問,“雪鬆呢?”
“在外麵守著呢,”錦繡一邊絞乾帕子遞過來,一邊回話,“她說小主剛承寵,夜裡得仔細著,早早從禦膳房端來了燕窩粥,等您沐浴完正好喝。”
安陵容接過帕子擦拭手臂,目光落在水麵泛起的漣漪上,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從被駝妃太監抬進養心殿起,她每一個眼神、每一句回話,都是在心裡盤桓了無數遍的——
初見時故作怯生生的抬眼,談及浙江水患時恰到好處的赤誠,還有最後那幾分藏不住的羞赧,原就是算準了皇上見慣了後宮女子的諂媚或矜持,偏要以這份“真”來撞一撞。
“皇上……待我還算溫和。”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錦繡聽,“臨了還說,往後得空再傳我。”
錦繡頓時喜上眉梢:“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小姐往後在宮裡,總算有依靠了。”
安陵容卻冇接話,指尖劃過水麵,泛起細小的波瀾。
她想起皇上最後看她的眼神,那裡麵除了尋常的恩寵,竟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敬重?
是因為提及賑災時的懇切,還是因為她冇像其他女子那般一味攀附?
她搖搖頭,不管是何緣由,這步棋總歸是走對了。
雪鬆端來乾淨的寢衣,輕聲道:“小主快些擦乾吧,仔細著涼。”
“等下再用些凝神的香,夜裡好安睡。”
“不必了,”安陵容起身,接過寢衣披上,“取那盒藏紅花來,兌在茶水裡。”
錦繡一愣:“小姐,這藏紅花性烈,您剛……”
“無妨,”安陵容打斷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皇上春秋已高,若能一舉得子,纔是真正的依靠。”
“這宮裡的日子,從來不是等出來的。”
雪鬆不敢再多言,忙取來藏紅花。安陵容看著那暗紅色的花絲落入茶盞,在水中緩緩舒展,像極了深宮裡盤根錯節的命運。
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漫過舌尖,卻讓她更加清醒——今夜隻是開始,往後的路,得一步一步,踏得更穩才行。
窗外的更漏滴答作響,已是子時了。
養和殿的燭火漸漸暗了些,隻餘下殿角那盞?長明燈,照著榻上閉目養神的安陵容,也照著她眼底未涼的鋒芒。
寅時末(4:30)的梆子剛敲過,窗紙還透著層青灰色,安陵容便被錦繡輕聲喚醒:“小主,該起了,再磨蹭些,怕趕不上景仁宮的卯初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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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昨夜的疲憊還未散儘,卻不敢有半分懈怠。
侍寢後次日向皇後請安謝恩,是祖宗定下的規矩,半點錯不得。
雪鬆已捧來備好的常服——石青色繡暗紋的旗裝,領口滾著圈銀線,既合她常在的份位,又不顯寒酸。
“髮髻就梳齊劉海小兩把頭吧,”安陵容對著銅鏡道,“插支銀鍍金的丁香簪便好,彆太紮眼。”
錦繡一邊為她綰髮,一邊笑道:“小主這模樣,素淨著反倒更顯清麗。”
“昨兒皇上賞的赤金步搖,等初一十五再戴也不遲。”
收拾停當,天剛矇矇亮,宮道上已有灑掃的太監宮女,見了安陵容都忙垂首行禮。
她由錦繡扶著,踩著青石板路往景仁宮去,晨露打濕了鞋邊,帶著些微的涼意。
“聽說皇後孃娘今兒起得早,”雪鬆跟在身後,低聲道,“方纔路過坤寧宮角門,見裡頭燈都亮透了。”
安陵容點點頭,指尖攥緊了袖中的帕子。
皇後雖看著麵慈心善了,但卻最看重規矩,她這初次謝恩,言行舉止都得掐著分寸。
行至景仁宮院外,早有管事嬤嬤迎上來:“謹小主來了?還請殿內稍等,皇後孃娘一會兒便來。”
辰時初,景仁宮正殿靜肅。
安陵容侍立片刻,便聞環佩輕響,皇後款步而出。
剪秋揚聲唱喏:“謹常在到——”
安陵容低眉斂目,輕步至殿中蒲墊前,雙膝觸地行二跪六叩禮,聲線恭謹:“奴才安氏,恭請皇後孃娘金安。”
立刻有侍茶宮女捧茶盤上前,她雙手舉盞過眉:“請娘娘用茶。”
皇後接茶淺啜,虛扶一把:“起來吧。”
待她起身,又道,“既已承寵,便改口稱‘臣妾’。往後恪守本分,好好伺候皇上,為皇家綿延子嗣。”
“臣妾謹遵娘娘教誨。”安陵容垂首應道。
皇後微微頷首,示意剪秋:“把新承寵的份例賞下。”
剪秋奉上錦盒,安陵容謝恩接過。
皇後揮了揮手:“退下吧。
安陵容躬身告退,殿門合上時,隱約聽得皇後對剪秋道:“小家碧玉,家世尋常,且看著吧。”
安陵容聽著那話,麵上依舊是低眉順目的溫順模樣,指尖卻在袖中悄然攥緊。
心底冷笑一聲:宜修,你且等著。這後宮的路長著呢,究竟誰能笑到最後,還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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