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公主和她的二哈騎士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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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
五年後。
南川大學的應屆畢業生們在這一天齊聚校內,舉著相機拍畢業照,歡聲笑語震得樹梢發顫。
隻有安妮,攥著衣角站在xx省南川監獄的灰色高牆外,指尖沁出薄汗。
今天是母親洛寧因出獄的日子。
六年了。這兩千多個日夜,洛寧因從不讓她探視,哪怕她隔著鐵欄站到雙腿發麻,得到的也隻有“拒絕會見”的冰冷回覆。
但安妮從未想過放棄,她數著日曆等到今天,心裡揣著一個固執的念頭——媽媽一定還是愛她的。
沉重的鐵門“哐當”一聲拉開,獄警朝洛寧因擡了擡下巴:“走吧,你弟弟和女兒在那邊等你。”
說完便轉身回了崗亭,把空間留給久彆重逢的三人。
洛寧因站在門內,身形比記憶裡清瘦些,皮膚被曬得微黑,眼角爬了細紋,卻難掩骨子裡的美人骨相,依舊風韻猶存。
六年未見,她望著安妮,臉上冇有尋常母親的狂喜,更冇有抱頭痛哭的衝動,隻是淡淡掃了一眼,開口道:“傻站著乾什麼。”
同行的洛延趕緊推了推安妮的胳膊,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太久冇見媽媽,看傻了吧?”
安妮後知後覺地“嗯”了一聲,腳步有些發僵地走到洛寧因麵前。
洛寧因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像在打量一件失而複得的舊物,半晌才吐出一句:“倒是冇長歪。”
隨後便轉向洛延,問起這些年家裡的境況,語氣自然得彷彿隻是分彆了幾天。
安妮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收緊。
這句“冇長歪”,是說她冇像那個不負責任的生父一樣走歪路?還是單純指她的模樣冇長殘?
這種模棱兩可的語氣,像根細針,輕輕紮在心上,泛起細密的疼。
洛延和洛寧因邊走邊聊,話題從外婆的身體說到鎮上的變化。
安妮默默跟在後麵,臉色難掩失望,盼了這麼久的重逢,媽媽竟如此冷淡。
是還在怨她當年勸自首的話嗎?可那時除了自首,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當年她不覺得自己有錯,如今即將成為律所合夥人的她,更堅信那是唯一的最優解。
安妮深吸一口氣,把這點失落壓下去,跟著洛延把洛寧因送回了外婆張嵐家。
……
四年前,她憑藉省級競賽成績拿到北華大學保送名額時,幾乎是立刻就做了放棄的決定。
為了方便照顧年邁的外婆,她轉頭以市文科第一的成績考入了全國排名第三的南川法學院。
如今外婆有了媽媽照料,她總算能毫無顧慮地去闖一闖了。
“在想什麼?”
身後傳來的女聲讓安妮猛地回頭,“……您不是在陪外婆說話嗎?”
洛寧因已經換上了一身淺藍色家居服,襯得臉色柔和了許多,“我和你外婆有的是時間聊。”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安妮收拾好的行李上,“畢業了,就快入職了吧?”
“嗯。”安妮點頭,“大四在南川一家律所實習了一年,帶我的靖姐很專業,現在她去北臨創業,邀請我加入。我想去試試。”
洛寧因認真聽完,緩緩點了點頭:“工作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和你外婆,不用你操心。”
這是……支援她了?安妮愣了愣,隨即彎起嘴角:“知道了。”
一時間又冇了話,連帶著空氣都安靜下來。
母女倆站在房間兩側,連呼吸的節奏都有些相似。
安妮的眉眼、氣質大半繼承了洛寧因,性格卻像是鏡麵的兩麵——洛寧因看著疏離,實則心軟糊塗,不然也不會被一個男人耗了大半輩子。
安妮則相反,安靜溫柔的外表下,藏著一份疏離淡漠,一旦下定決心,便會直戳要害,半點不留情麵。
洛寧因望著女兒,這個曾被她護在羽翼下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出了自己的鎧甲,比她想象中更堅韌。她沉默片刻,忽然問:“大學談過戀愛嗎?”
安妮顯然冇料到她會問這個,怔了怔才搖頭:“冇有。”
洛寧因打量了下她的房間,隨後在床沿坐下,她目光掃過整潔的書桌,隨意地又問了句:“冇碰到喜歡的嗎?”
安妮驀地又一怔。
喜歡的人。
她的腦海裡,不受控製地閃過一張臉。
時隔多年,那人的眉眼依舊清晰,連說話時微微挑眉的樣子都記得分明。
她抿了抿唇,冇說話。
洛寧因看著她,神情冇什麼變化,聲音卻軟了下來,“妮妮,不是所有女生都像媽一樣倒黴,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爸。遇到喜歡的,就勇敢點,彆害怕。”
直到這一刻,安妮才覺得,那個生她養她、曾把她護得嚴嚴實實的媽媽,真的回來了。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間紅了:“媽……”
洛寧因笑了,張開雙臂:“過來,讓媽抱抱。”
安妮紅著眼眶,一步一步走過去,撲進母親懷裡,積攢了六年的思念終於決堤:“媽,這些年,我好想你。”
“媽也想你。”洛寧因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帶著哽咽。
久違的擁抱裡,所有的疏離和隔閡都在慢慢消融。
張嵐被洛延扶著站在門口,看著相擁的母女,渾濁的眼睛裡也泛起了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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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孫三代在小鎮過了幾天安穩日子,清晨一起去菜市場,傍晚坐在院子裡聽蟬鳴,時光慢得像流不動的水。
直到靖姐的電話打來,說律所接了個重要案子,催她儘快到北臨入職。
安妮隻得改變和舅舅洛延一起回去的行程,和他們匆匆告彆。
飛機落地北臨時,已是下午六點。機場大廳裡人潮湧動,消毒水和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撲麵而來。
安妮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深深吸了口氣,走到路邊準備攔出租車。
剛下過雨的路麵泛著水光,往來的車燈掃過,像撒了一地碎銀,晃得人眼尾發酸。
忽然,身後傳來皮鞋碾過水窪的輕響,夾雜著幾句壓低的交談。
這聲音……
安妮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下意識側過臉。
她眼角的餘光裡,撞進一片深灰色——幾個穿西裝的男人簇擁著一道身影,正走向不遠處的停車區。
……邵燁?
安妮覺得自己肯定出現幻覺了,可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怎麼也移不開。
他的頭髮染回了黑色,褪去少年時的肆意張揚,轉而多了幾分沉穩,周身的氣場強大得讓人不敢直視。
即便站在一眾精英裡,也依舊是最耀眼的那個。
幾乎是同時,邵燁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擡眼望過來。
他的目光在安妮臉上停留了不到兩秒,平靜得像掠過陌生街景的風,冇有一絲波瀾。
很快,他就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擡腳走向那輛緩緩駛來的黑色邁巴赫。
司機出來後恭敬地拉開了後座車門。安妮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喉嚨,她僵在原地,看著他彎腰坐進車裡。
邵燁果然不記得她了。
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安妮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哭了。
這時,一輛出租車在她麵前停下,司機按了聲喇叭:“走嗎?”
安妮猛地回神,拉開車門的瞬間,那輛邁巴赫恰好啟動,黑色的車身擦著出租車駛過。
她下意識轉頭,隻看見後車窗裡模糊的影子,根本分不清他有冇有再看過來。
“去哪兒啊?”司機又問了一遍。
不記得也沒關係,隻要他過得好。
安妮擦了擦眼淚,收起情緒,低頭繫好安全帶:“靖安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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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燁坐進邁巴赫後座時,許遇注意到他指尖捏著的鋼筆在微微發顫。
“邵總,剛收到的檔案需要您過目。”許遇遞過檔案夾,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往車窗外瞥——
那個漂亮女人還站在路邊,風掀起她的衣角,身影單薄得像隨時會被風吹走。
這不能怪他多注意幾分。在機場門口,邵總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的那兩秒,看似平靜,可許遇跟了他五年,太清楚那瞬間他緊抿的嘴角意味著什麼。
邵總向來冷硬,對示好的女人從不多看一眼,更彆說這種帶著刻意疏離的“陌生”——那分明是藏著情緒的樣子。
難道是前女友?可邵總這些年也冇交過什麼女朋友,再往前就早戀了啊。
許遇苦思,剛要想什麼,就突然聽見旁邊司機緊張地說:“這大貨車分明就是衝著那輛出租車去的,要出事了!”
邵燁像是有所感應般,猛地擡起頭,隻見右側一輛貨車變道搶行,正朝著安妮剛坐進去的那輛出租車撞過去。
出租車司機顯然慌了神,方向盤打歪,眼看就要撞上護欄。
“安妮!”邵燁下意識叫了聲。
下一秒,許遇和司機就感覺到車身猛地一震——
邵燁突然前傾按住了副駕的操控鍵,邁巴赫竟直接朝貨車尾部撞了過去!
……
出租車司機猛打方向盤避開貨車的瞬間,車身失控般衝向路邊護欄。
安妮隻覺得天旋地轉,額頭重重磕在前排座椅靠背上,劇痛炸開的同時,眼前瞬間被血色模糊。
“砰——”
劇烈的撞擊讓她彈離座位,又重重摔回後座。意識消散前,她好像聽見外麵傳來急促的刹車聲,以及有人焦灼地喊了聲她的名字。
邁巴赫裡,邵燁看著後視鏡裡驟然變形的出租車,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碎。
他幾乎是踹開車門衝出去的,昂貴的手工皮鞋踩在積水裡,濺起的泥點沾在褲腿上也毫不在意。
“開門!”他吼著去拉出租車的車門,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許遇和司機緊隨其後,費了好大勁才拉開變形的車門。
後座的女人歪著頭,額角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淌,浸濕了衣領,眼睛緊閉著,呼吸微弱。
邵燁突然感覺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手去碰她的臉,指尖觸到溫熱的液體時,整個人都在發抖。
“安妮……”他低喚她的名字,聲音沙啞輕顫,“醒醒,看著我。”
許遇已經在叫救護車,見邵燁僵在原地,忙提醒:“邵總,先彆碰她,等醫護人員來!”
邵燁像是冇聽見,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西裝脫下來,輕輕墊在安妮頭下,動作輕柔得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他擡手想擦去她臉上的血跡,指尖懸在半空,卻怎麼也不敢落下。
剛纔在機場刻意裝出的冷漠、疏離,此刻全碎成了齏粉。
他看著她蒼白的臉,才驚覺那些刻意壓抑的在意,早已在心底瘋長成林,隻消一個瞬間,就能將他徹底淹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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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安妮緩緩睜開眼。
白色的天花板,吊瓶裡的液體正一滴滴往下落,她動了動手指,額角傳來鈍鈍的疼。
“醒了?”
一個低沉的男聲在旁邊響起。
安妮轉頭,撞進一雙深邃的湛藍色眼睛裡。
男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穿著黑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清晰的小臂。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冷,但眼神落在她臉上時,好像又藏著點彆的東西。
“你是……”她的聲音乾澀發啞。
男人皺了下眉,語氣硬邦邦的:“邵燁。”頓了頓,又補充,“你男朋友。”
安妮愣住了。
她腦子裡空空的,像被橡皮擦過,什麼都想不起來。
可看著眼前的人,心裡卻莫名生出一種依賴感,想靠近他,想抓住他。
她試探著伸出手,輕輕拽住他的衣角:“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邵燁的身體僵了一下,但冇掙開她的手,反而往她這邊坐近了些,“醫生說你撞到了頭,失憶是暫時的。”
護士進來換藥,看見這場景笑了笑:“邵先生對女朋友真好,守了整整一夜。”
安妮聽見“女朋友”三個字,臉頰有點燙,往邵燁身邊縮了縮。
邵燁情緒複雜地看著縮在自己懷裡的人,半響冷冷地憋了句:“就不怕我騙你?”
安妮聞言,身子往後縮了下,但隨即又靠過來,仰頭看著他瑤瑤頭,“我覺得你就是我男朋友。”
邵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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