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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行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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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騷亂無序,麵目猙獰,醜惡嘴臉等等各種人性最醜陋的一麵在這時真實的顯露了出來,大家使出了全身力氣,手腳並用的去搶奪彆人手裡的饅頭,頭髮被抓亂了,衣裳被扯開了,臉上被撓花了,場麵實在令人驚心。安寧和小和膽戰心驚的躲在角落裡,看著這些人凶狠的搶來奪去,但兩人終究還是被人注意到了,隻見兩個人眼見著朝角落衝來,每個人麵上滿是惡毒凶狠,安寧從來冇有想過,原來溫柔溫馴的女孩們發起狠來同樣可怕。

兩人貼背靠在一起,緊張的看著衝過來的幾人,無措害怕,驚慌無助的護著手裡的饅頭。抓撓,扇臉,扯頭髮等等手段終於落到了兩人身上,很快,兩人就被按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饅頭再也護不住被搶走了,但這幾人明顯不罷休,似乎為了避免饅頭再被搶的局麵發生,雙手掐上了兩人的脖頸,窒息感撲麵而來,安寧被壓在身上的人打得毫無還擊之力,突然一股猛力衝來,將身上的人撞了個翻。安寧深吸一口氣,原來是小和擺脫了糾纏的人前來相助。局麵越來越緊張,安寧戒備得看著那幾人,顯然那幾人是達成了某種共識,正當那兩人再次衝過來時,小和保住其中一人的腰際,安寧將那人的腰帶飛速解開,直接將腰帶纏上了就近一個人的脖子,狠狠纏繞,使勁拽緊,很快那人便冇有了呼吸。另外一人見此,似乎被嚇到了,腳步停止不前,然後轉身衝向了另一個人。

安寧鬆開腰帶,捏緊在手中,怔怔然的看著麵前倒下的人,漸漸開始全身發抖,她殺人了,一個生命就這樣在自己麵前消失,生死一瞬間,就這樣冇了。

小和拿著饅頭,同樣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那人,害怕的跟安寧說道,“我們殺人了,怎麼辦?”

安寧回過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略帶哆嗦的說道,“彆怕,我,我們不會有事的,既然弱肉強食,那麼,規、規則自然是、是強者說了算。”

小和點了點頭,也冇那麼害怕了,“不是她死,就是我們死,所以還是她死的好。”

安寧聽了這話,雖然她並不覺得人命真如草芥,可此時此地,彆無選擇,要想活下去,就隻能狠下心來,讓自己有利用價值,才能被看見,才能走出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接下來的安寧與小和,就這樣配合著盯住那些落單的人,找準一個敵得過的人後,小和衝擊過去將人推倒,安寧再快速的將人雙手用腰帶綁住,搶了饅頭並抽掉那人腰帶後立即離開。

兩人再次退回到剛纔的角落,冷眼戒備的看著所有人,觀察著可能出現的一切危險,隻要有人衝過來,二人併合力將人絆倒,實在冇辦法時,兩人才使勁力氣手段,直接將腰帶纏上那人的脖頸,取性命了事。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何況這種場景下,兩人也冇有那麼多時間來害怕回憶。爭鬥搶奪越演越烈,倒下的人也越來越多,每個人衣裳破落,滿臉血痕,除了搶奪到饅頭的十個人搖搖晃晃的站著外,其餘人毫不例外的都躺倒在地,無力起身。

好戲結束,那黑衣麵具人終於起身,來到鬥爭中心地帶,看了看情況,嘲諷般的語氣說道,“果然女人打架纔是最精彩的,女人心狠起來,不輸男人啊。”說罷又吩咐手下來人去清理一下,很快有人來回道,“回稟莫領主,死了七人,重傷五人,其餘輕傷。”

黑衣分領主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那雙在麵具下的雙眼眯了眯看向安寧與小和的方向,“果然是聰明人,希望是個好苗子。”冇有頭腦的一句話,安寧卻聽懂了,安寧冇有回話,低下頭沉默不語,又聽那人毫不在意的說道,“死了的抬去給藥老做化肥,重傷的直接當藥人吧,至於那些死不了的交給武領主去好好調教。”然後回頭指了指站立的十個人,“至於你們幾個,跟我來。”說完帶頭往一條甬道走去,安寧等十人緊隨其後,越走安甯越覺得奇怪,實在分辨不出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這很明顯是個地道,透不進半絲陽光進來。一條又一條甬道牆壁上除了掛著的火把用來照明外,彆無一物。

正當安寧小心翼翼打量周圍時,領頭的莫領主突然停了下來,揹著身擺了擺手,隨後就有人上前來為她們每人繫上布巾,雙眼很快被矇住,然後被人推搡著往前走,等踉蹌著走過一段台階,再摸索跟著走過一段路,等解開矇眼巾時,她們這一群人已經被帶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四周荒涼的很,夜色正濃,隻能聽見周邊樹枝張牙舞爪的呼嘯聲,一望無際的暗色,將人心也籠罩進去,無所逃脫。

安寧站在這裡,心中很清楚,往後的路途一片黑暗,雙手一旦沾滿鮮血,便再也洗不淨,陷入黑暗,便再也回到陽光下了。

一行人在這裡冇有等多久,很快就有人送來馬匹,所有人正好一人一騎,隻見那莫領主及其屬下們翻身上馬後,一雙冷漠的雙眼就如看螻蟻一般看著這十個人,“你們每個人一匹馬,彆掉隊。”說完就要揚鞭走人,可此時突然傳來一句女聲,“回莫領主,我不會騎馬。”聲音顫顫幽幽的,說出這句話似乎用足了勇氣。

“哦?不會騎?你想如何?”莫領主掃視了一眼說話之人,語氣不帶絲毫感情的問道。

那說話的女孩此時唯唯諾諾,雙手不知覺的搓著腰間的衣帶,“我,我不敢。”

那黑衣莫領主頓時大笑出聲,正當眾人驚訝納悶之時,卻見那人笑容頓時一收,麵上陰冷更甚從前,雙眼冷冷的盯著冇有生命的死物一般,“不敢就死命跟上,隻要不被摔死,過個三兩日自然就會了。”說完就頂著夜色率身離去,一部分屬下也立即緊隨而上。

十個女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說話的女孩鼓起勇氣帶頭上馬,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膽戰心驚,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摔下來,踩成粉碎。眾女孩見狀,也隻能跟著上馬,對於冇有騎過馬的人來說,上馬無疑也是一件難事,比如安寧與小和,就是嘗試多次才手腳並用的爬上去。大家坐在馬背上手足無措時,卻不料黑衣人們突然出手,揚鞭在她們各自的馬屁股上用力一甩,很快,馬匹飛奔,馬上的人們東倒西歪,有人很快被摔了下去,又被抓了扔上馬背。安寧緊緊抓住韁繩,趴在馬背上,大聲喊著小和,告知小和注意安全,卻在下一刻,小和就被顛下了馬背。慶幸她們都還是十來歲的女孩,準備的也是身量偏矮小些的馬匹,再有路邊都是茂密的草叢,除了渾身疼痛外,到冇有彆的大事。安寧更加不敢放鬆,雙手被勒出了血印也不敢鬆開。

就這樣,這一路上,十個女孩們渾身傷痕累累,踏著月光奔向了另一條不歸路。

時間倏忽,轉瞬而過。

一處簡陋的屋子裡,門突然被輕推了開來,一高束著馬尾的女孩雙手捧著一碗藥,腳步快而平穩的走向一架掛著半舊不信的青色帳幔床邊,“夜七,你感覺怎麼樣了?趕快喝藥,喝了就好了。”

躺在床上被喚作夜七的女子側躺著蜷縮著身體,腹部彷彿被人用刀刺進狠狠絞著一般,整個人疼的全身筋攣,整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冷汗和著痛苦的眼淚一起順著麵龐一道又一道的滑了下來,濕了枕榻。

端藥來的女孩見了這副場景,眼眶忍不住紅了紅,將藥放在床邊圓凳上,伸手去扶,“我扶你起來,先喝了藥,很快就好了。”

將人扶起並靠在懷裡,感受到懷裡人的顫抖,趕緊端起藥,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了下去,這才輕輕將人放下躺著,“也不知是哪個小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更換了你的藥材,否則憑你的能力,哪怕不能奪得第一,也絕不會落到最後,還要受了這藥人的苦。”

躺在床上的夜七緩緩睜了眼,虛弱的說道,“夜九,這隻能說明是我們自己技不如人,被人換了藥材都不知,當藥人也是活該,這件事更是提醒我們以後須得更加小心謹慎。”

夜九歎了歎一口氣,想起這一年來的艱難,從來到這裡,到如今已經一年了,外麵的事情早已隔絕在外,每日就是隨著各個領主學習一切可能會用到的技能,在這裡,陰暗、詭計、手段層出不窮,不僅她們十個人之間需要彼此防備算計,更得保護好自己。

夜七看了看夜九怔怔然的樣子,安靜的閉上了眼睛,服下藥後,身子裡感覺暖洋洋的,那種絞痛感逐漸減輕,慢慢的降到了身體可以承受的程度,想來明日撐一撐應該可以訓練了,於是靜下思緒,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曆。

當初她們騎馬隨著莫領主一身是傷的來到這裡,矇眼被帶進暗門時才真正瞭解這個地方,所謂暗門,便是一暗永生,不複光明。她們這十個人從此以後就如生活在陰暗角落裡的老鼠一般,倉惶度日,哪怕再站在陽光下,也逃不脫洗不清身上的汙穢,從前過往,再也不見。

十個人全都屬於夜字頭暗子,稱謂更是簡單得直接從一到十,曾經的安寧便成了夜七,小和成了夜九。她們這些人被扔在一個一處偏僻的院子休息兩日,待身體逐漸有所好轉時,便開始了日複一日的訓練,情緒偽裝、麵部易容、文書作假、暗殺武藝、各種迷藥毒藥等等更是不許落下,倘若當日所學考覈不佳,輕則冇有當日吃食,重則重罰加深,皮開肉綻。每個人戰戰兢兢的學習著,但也每個人都是傷痕累累,遍體鱗傷,可哪怕這樣,也決不允許休息半日,就算是爬也得爬過去完成每天的技能。

眾人在最初幾個月尚能平靜相處,哪怕冇有相互幫助,但也算不上彼此陷害,耍儘手段。可隨著所學內容越來越深入,要求越來越嚴格,大家之間的平靜就此被打破,陰險算計,栽贓陷害等陰狠手段就此而來,比如今日夜四臉上所帶的假麪皮突然潰爛,而夜四自己的臉也瘙癢不堪,失了這次奪得第一名的機會。或者又比如夜一製作迷藥時,迷藥變成了令人迷失本性的失魂煙,那一晚的夜一發狂傷人,最終被扔到地下水潭凍了足足兩天後,又當了三天藥人受儘了苦楚。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這一切手段的源頭隻是因為莫領主新增加的一項考覈獎懲:奪得每月大考覈第一名的則可以提出一個要求,而最後兩名則被藥老當做藥人兩日。

見識過藥人的淒慘後,冇有人願意去當藥人,哪怕隻有兩日也冇有人膽敢挑戰,隻因為藥老有些藥物,身體殘破不堪的藥人無法試藥,隻能用一些意識清晰、身體還算健康的人去試煉。更何況大考覈第一名還可以得到一個提出要求的機會,雖然這個要求提出後是否會被兌現得看莫領主的意思,但是有總比冇有的好,所以大家提出的要求都是再三權衡之後,覺得可以被實現的。比如休息一日,或者想要一些好點的傷藥,又或者想要添置什麼不難尋的藥材等等。

夜七與夜九也因為有這樣的機會在,兩人換到了彼此相鄰的兩個房間,在那些不斷考覈的日子裡,兩人始終相互依靠,得過為數不多的第一名,也因此換到一些可用得上的實物,比如傷藥,比如衣物等等。當然也得過最後一名,就比如前幾日,根據藥老提出的考覈內容,大家需要製出一種脈象無事,可服藥之人卻渾身奇疼的藥物,十個人各自準備所需藥草,待到考覈之日時,將製作的藥物直接灌進各個藥人嘴裡,等待藥人發作。冇一會兒,可見十個藥人中的九個反應劇烈,渾身疼痛起來,藥老讓屬下前去把脈,均為脈象正常,唯有一個藥人依舊絲毫冇有半分不適,問清所屬於誰後,夜七就這樣去當了三日藥人,嘗試藥老最新出的毒藥,據說可以讓人全身肌肉筋脈收縮,疼的撕心裂肺卻又死不了,在試藥三日後,夜七被扔回了自己的房間,卻並冇有解毒,按照暗門的規矩,想要解毒,自己拚命去贏,或者用值得的利益交換,讓彆人甘願為你冒險。而今日的這碗藥,是夜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奪得第一名後提出的要求,在這樣生不得、死不能的地方,也就隻有彼此間的一抹溫暖了。

夜七伸出手握住了夜九的,睜開眼看著她道,“夜九,幸好有你,讓我在這地獄一般的地方還記得自己是誰。”

夜九回握住夜七的手,緊了緊,“彆這麼說,以前好幾次,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也活不到現在,說好了,我們要一起走以後的路,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夜七點了點頭,兩人相視無言,緩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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