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區偽裝者 第138章 餘波

    第二天清晨，當洛杉磯市民從睡夢中醒來，開啟電視時，被所有頻道滾動播出的新聞驚得目瞪口呆。

港口工業區，如同經曆了一場真正的戰爭。燒毀的汽車殘骸，滿地的彈殼，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彈孔，以及一具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新聞畫麵中，大量被捕的黑幫成員和一些穿著便衣、但神情凶悍的「警察」，被fbi探員押上囚車。而在現場查獲的那艘貨輪上，fbi找到了價值超過兩億的毒品。

華雷斯幫和俄羅斯黑手黨，一夜之間，精銳儘喪，上百人被當場擊斃，另有上百人被捕。

而hr，同樣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三十多名核心成員在混戰中死亡，五十多人受傷被捕。雷諾茲本人雖然僥幸逃脫，但也因為濫用職權、謊報案情，被fbi正式立案調查。

三方勢力，在這場豪賭中，輸得血本無歸。

「來生」雜貨店的地下室裡，文森看著新聞畫麵，平靜地喝了一口咖啡。耳機裡傳來瓦倫蒂娜的聲音：

「我的天，文森！你簡直就是個魔鬼！不，你是上帝！你看看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太他媽過癮了！」

文森沒有笑，他關掉電視，看向牆上的洛杉磯地圖。港口的那片區域，已經被他用紅色的筆，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叉。

一個時代，結束了。而另一個，由他主導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港口的硝煙尚未散儘，新的風暴已在洛杉磯的地下世界悄然醞釀。

華雷斯幫和俄羅斯人，像兩條被重創的惡犬，各自縮回巢穴舔舐傷口。但疼痛不僅沒有讓他們冷靜，反而催生了更深的怨恨和猜忌。他們都損失慘重，都急需補充新鮮血液和資金來穩住地盤。而最快的方式，就是從同樣虛弱的「盟友」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迪米特裡那個蠢貨，一定是他走漏了風聲！他想黑吃黑！」但丁的會議室裡，雷耶斯那張肥臉因為憤怒而扭曲，唾沫星子橫飛。

而在俄羅斯人的桑拿房裡，迪米特裡也正對著手下咆哮：「肯定是但丁那個墨西哥雜種出賣了我們！他想借hr的手除掉我們，獨吞所有的生意！」

仇恨的種子，一旦種下，隻需要一點點陽光雨露，就能瘋狂生長。而瓦倫蒂娜，就是那個最稱職的園丁。

她將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通過不同的渠道，送到了雙方的手中。一份偽造的通話記錄，暗示俄羅斯人提前聯係了hr的某個小頭目。一張經過處理的監控截圖，顯示華雷斯幫的人在事發前，與fbi的線人有過接觸。

這些「證據」漏洞百出，但在雙方都已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新的戰爭，在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的情況下，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爆發了。不再有大規模的火拚，取而代之的，是無休止的暗殺、綁架和街頭槍戰。今天你燒了我的倉庫，明天我就炸了你的酒吧。整個洛杉磯的夜晚，幾乎聽不到彆的聲音，隻剩下槍聲和警笛聲。

胡安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港口一戰，他手下的人折損過半，現在又要應付俄羅斯人無孔不入的襲擊，早已焦頭爛額。這天晚上，他剛參加完一個堂口的會議，駕車返回自己的住所。

就在他的車拐進一條僻靜小巷時，一輛垃圾車突然從旁邊衝出，攔腰撞了上來。劇烈的衝擊讓胡安頭暈眼花，安全氣囊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

沒等他回過神來，車窗外，幾個高大的俄羅斯壯漢已經圍了上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砰砰砰！」

密集的ak子彈，如同暴雨般潑灑而來。車窗玻璃瞬間化為碎片，車身被子彈撕開一道道猙獰的口子。

「下車！反擊！」

胡安怒吼著，一把拉開車門，滾到了車後。

祖瑪的反應比他更快，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在戰鬥時卻像一頭蘇醒的雄獅。他用自己壯碩的身體護住胡安，手中的霰彈槍發出一聲聲怒吼，將一名衝得太近的俄羅斯槍手轟得倒飛出去。

但對方人太多了。子彈從四麵八方射來，編織成一張死亡之網。一名手下剛探出頭，就被當場爆頭。另一人試圖繞後，卻被巷子裡的火力打成了篩子。

「胡安，你先走！」

祖瑪的肩膀中了一槍，鮮血瞬間染紅了半邊身體。他把胡安猛地推向旁邊的一條小巷，自己則轉身，用生命為他爭取時間。

「祖瑪！」

胡安目眥欲裂。

祖瑪沒有回頭，隻是用嘶啞的聲音吼出了最後一句話：「替我……照顧好我妹妹……」

槍聲再次響起，祖瑪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又一震，最終緩緩跪倒在地。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扣動了扳機，將霰彈槍裡最後一發子彈，送進了一名敵人的胸膛。

胡安的腿部也中了一槍，他踉蹌著衝進小巷，身後的槍聲和俄羅斯人的叫罵聲越來越近。絕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安德森打來的。

「叔叔！你在哪兒？我聽說你們那邊出事了！」

安德森的聲音帶著哭腔。

「快……快找文森！」

胡安靠在牆上，感覺生命正在流逝，

「隻有他……能救我……」

電話被結束通話。

「來生」酒吧的辦公室裡，安德森放下電話，臉色慘白如紙。他衝到文森麵前，這個平時囂張的年輕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

「文森！求你！救救我叔叔！求你了！」

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文森扶起了他，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他走到對講機前，按下了通話鍵。

「柯林，啟動『清道夫』預案。目標，胡安·雷耶斯。坐標已傳送。要求，十五分鐘內，帶目標脫離戰場。」

「收到。」柯林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簡短、可靠。

正在117街區一棟樓頂進行狙擊訓練的柯林，立刻放下了訓練用槍。他身邊的四名「磐石安保」核心隊員，也同時收到了指令。五人如同上緊了發條的精密機械，沒有任何交流，隻是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夜視儀，拿起裝有消音器的步槍，從樓頂的繩索滑降而下，鑽進一輛黑色的商務車，消失在夜色中。

胡安幾乎已經放棄了希望。他能聽到，俄羅斯人的腳步聲，正在巷口徘徊，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他握緊了手中的槍，準備和對方同歸於儘。

突然，巷子另一頭的黑暗中，傳來了幾聲微不可聞的「噗噗」聲。那是消音器工作的獨特聲音。

追逐他的那幾個俄羅斯槍手，連慘叫都沒能發出，就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兩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胡安身邊。其中一人迅速檢查了他的傷勢，在他流血不止的大腿上打了一針止血劑，然後用戰術止血帶快速包紮。另一人則架起他的胳膊。

「我們是文森先生派來的。」

柯林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安全了。」

柯林拉開垃圾桶，一把將已經快要昏迷的胡安從小巷裡裡拖了出來，扔進了猛禽的後座。

「目標已安全，請求撤離路線。」

他對著通訊器，冷靜地報告。

「收到。按c計劃路線，送去醫生的診所。」文森的聲音傳來。

當安德森接到電話，瘋了一樣衝進那間位於貧民區的地下診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胡安躺在手術台上，臉色蒼白如紙。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和護目鏡，看不清麵容的女人，正用手術鉗，從他血肉模糊的肋下，夾出一枚變形的彈頭。

女人的動作沉穩而精準，周圍散落的醫療器械，在無影燈的照射下，泛著冰冷的光。

「林醫生，我叔叔他……他怎麼樣？」

安德森的聲音都在發抖。

被稱作「醫生」的女人沒有抬頭，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死不了。肋骨斷了兩根，失血有點多。但運氣不錯，子彈沒傷到重要器官和主血管。把他扔這兒觀察兩天，交錢，然後滾蛋。」

她的聲音，和她手中的手術刀一樣，冷靜，且不帶任何感情。

安-德森看著躺在病床上，雖然虛弱但保住了一條命的叔叔，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身上還帶著硝煙味的柯林。他撲通一聲，差點給文森跪下。

「文森……兄弟……不，老大！以後你就是我親老大！這條命，還有我叔叔的命，都是你給的！」

他語無倫次，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

文森沒有在電話裡多說什麼，隻是讓他好好照顧胡安。

掛掉電話，他站在「來生」辦公室的窗前，看著外麵逐漸恢複秩序的117街。馬庫斯的「社羣警察」正在街上巡邏，孩子們在翻新過的公園裡嬉笑打鬨，商鋪的霓虹燈次第亮起，一片祥和。

這一切，都是他親手建立起來的。而為了守護這份秩序，他必須將舊世界的殘渣，清理得一乾二淨。

胡安，這顆曾經想把他當棋子，卻反被他利用的棋子，現在又有了新的價值。一個在華雷斯幫內部身受重創、對自己感恩戴德、並且失去了最得力臂助的高層，將會是一把插入但丁心臟的，最完美的匕首。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瓦倫蒂娜發來的資訊。

「但丁已經知道胡安遇襲失蹤的訊息了。他現在懷疑幫派裡，除了雷耶斯，還有其他人想趁機奪權。華雷斯內部，很快就要亂了。」

文森看著資訊，沒有回複。

他知道，收網的時候，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