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區偽裝者 第82章 揭露
裴姨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塊巨石，在文森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秘密資料節點，社團命脈，聲東擊西，內鬼……這些隻在電影裡出現的辭彙，此刻卻以一種最真實、最冷酷的方式，在他麵前拚湊出了一幅洛杉磯地下世界血腥博弈的完整圖景。
頂樓套房內的氣氛，在這一瞬間變得凝重如鐵。
裴姨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她那雙保養得極好的手，拿起茶幾上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衛星電話，動作沉穩而有力，沒有絲毫遲疑。她按下一串極短的號碼，電話幾乎是瞬間就被接通了。
「但丁先生，是我。」
裴姨的聲音平靜無波，彷彿在談論天氣，
「那些哥倫比亞人把主意打到了海關大樓上，他們想動我的東西，而且這個情報，是你那邊泄露出去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一個沙啞而充滿壓迫感的男性聲音，說的是西班牙語。裴清在一旁，用極低的聲音為文森同聲翻譯著。
「裴女士，這個訊息……」
「你那裡有內鬼，把情報賣給了他們。」
裴姨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這個內鬼是誰，我想你也應該很清楚了。華雷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牢靠了？」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了電話那頭。那邊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文森甚至能通過裴清的轉述，感受到那沉默背後醞釀的風暴。
「我明白了。」
最終，那個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裡麵已經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清理門戶是我的事。海關大樓那邊，就拜托裴女士了。任何需要，華雷斯都會提供。」
「成交。」
裴姨言簡意賅地吐出兩個字，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一場足以攪動整個洛杉磯地下世界的幫派戰爭，其走向，就在這短短幾十秒的通話中被決定了。文森站在一旁，親眼見證了這位看似嫻靜的華人女性所擁有的，那種運籌帷幄、一言定乾坤的恐怖力量。
「清兒，」裴姨放下電話，目光轉向自己的女兒，「召集『暗影』組，我要在兩個小時內，知道那群哥倫比亞人的所有動向。他們找了誰，準備了什麼，打算從哪裡鑽洞，我全都要。」
「是，媽！」
裴清的臉上沒有了平日的少女嬌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骨子裡的冷酷和肅然。她點了點頭，轉身快步離去。
整個110號公寓，這座矗立在117街的龐然大物，在這一刻彷彿從沉睡中蘇醒，其內部精密而龐大的情報網路開始高速運轉。
效率是驚人的。
不到一個半小時，裴清就再次出現在了頂樓套房。她的表情更加凝重：
「媽，查到了。哥倫比亞人雇傭了洛杉磯本地一個叫『病毒』的黑客，擅長從網路層麵滲透政府的安保係統。不僅如此，他們還在一個小時前，從我們樓裡綁走了一個人。」
「誰？」
裴姨的眉頭第一次微微蹙起。
「十三三樓的租客，米勒老爹。」
文森心頭一跳。他記得那個老人，一個獨居的白人老頭，平時沉默寡言，但手藝極好，是地下圈子裡小有名氣的高階鎖匠。哥倫比亞人綁架他，目的不言而喻。
他們想要物理和網路雙重破解！
「他們把米勒帶去了海關大樓附近的一處廢棄倉庫，看來是打算今晚就動手。」
裴清繼續彙報道。
裴姨的指節輕輕敲擊著紅木茶台，發出規律的聲響。她在思考，整個房間的氣氛也隨之壓抑下來。
片刻後，她抬起頭，目光卻落在了文森的身上。
「米勒是我的租客，住在我這裡，我就有責任保他周全。這是規矩。」
她的語氣很平淡，
「文森，你身手不錯，膽子也夠大。今晚，你跟清兒一起去。就當是……見識一下真正的『鴻興』是怎麼運作的。」
這既是一個命令，也是一個邀請，更是一場考驗。文森很清楚，這是裴姨在向他展示鴻興社真正的肌肉，也是在評估他是否有資格，更深地捲入這個世界。
他沒有理由，也無法拒絕。
「我明白了。」文森點了點頭。
夜色如墨。
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商務車，悄無聲息地滑入海關大樓後方的一片陰影之中。車門開啟，六道黑影魚貫而出，動作迅捷而無聲。
為首的正是裴清，她換上了一身緊湊的黑色作戰服，長發高高束起，臉上帶著戰術目鏡，平日裡的明媚少女此刻化身為了致命的暗夜獵手。文森跟在她身後，同樣是一身黑衣，手中握著一把加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感受著現實中冰冷堅硬的護甲和裝備帶來的沉重感。
這和遊戲裡的感覺完全不同。空氣中彌漫著海港特有的潮濕和鹹腥味，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如鼓，失敗的代價不是丟失裝備，而是死亡。
「目標，c棟地下三層，中央機房。」
裴清的聲音通過骨傳導耳機清晰地傳來，
「『影』一組二組已經清空了外圍所有監控和暗哨。我們有十五分鐘的行動時間，警報觸發後，必須在三分鐘內撤離。明白嗎？」
「明白。」
所有人齊聲應答。
在裴清的帶領下，小隊如同一群融入黑暗的幽靈，通過一處早已被開啟的維修通道，順利潛入了海關大樓的內部。這裡的結構複雜如迷宮，但裴清彷彿對每一條管道、每一個拐角都瞭如指掌。
他們很快就抵達了地下三層的機房外。厚重的合金防爆門緊閉著，但門邊的電子密碼鎖已經被暴力拆解，幾根電線裸露在外。
「他們在裡麵。」
裴清做了個手勢，小隊成員立刻貼著牆壁，形成了標準的突擊隊形。
文森深吸一口氣，將心跳平複下來。他透過門縫向內望去，隻見寬敞的機房內，七八個手持武器的哥倫比亞人正圍成一圈。一個瘦弱的男人正對著一台膝上型電腦飛快地敲擊著，螢幕上是不斷滾動的程式碼。而在那扇巨大的實體金屬閘門前，米勒老爹正在兩個槍口的逼迫下，滿頭大汗地操作著精密的開鎖工具。
「動手！」
裴清的聲音落下的瞬間，就是行動的開始！
兩名鴻興社的成員如同獵豹般從兩側突入，手中的消音手槍發出「噗噗」的輕響，站在外圍的兩名哨兵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便應聲倒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機房內的哥倫比亞人瞬間大亂！
「敵襲！」有人用西班牙語嘶吼著，試圖舉槍反擊。
但裴清的速度比他們的反應更快！她的身影彷彿一道黑色的閃電，直接切入了人群的中央。她沒有用槍，手中多了一對短小而鋒利的匕首。寒光閃過，離她最近的一名槍手喉嚨上多了一道血線，捂著脖子難以置信地倒下。緊接著，她一個旋身，手肘精準地撞在另一人的下顎，匕首順勢從其肋下刺入。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充滿了暴力而致命的美感。
文森也沒有閒著。在突入的瞬間，他的戰場直覺就鎖定了一個正準備舉起衝鋒槍掃射的頭目。他沒有絲毫猶豫，抬手、瞄準、擊發，動作一氣嗬成。
「砰！」加裝了消音器的槍聲沉悶而有力，子彈精準地命中了目標的眉心。
戰鬥在不到二十秒內就結束了。鴻興社的「影」組展現出了碾壓性的專業素養，所有哥倫比亞人被儘數消滅，而己方毫發無傷。
「帶上人，撤！」裴清下達命令，兩名隊員立刻上前，解救了驚魂未定的米勒老爹和那個瑟瑟發抖的黑客。
就在他們準備撤離時，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棟大樓。
「我們走！」
一行人沿著來路，在警笛聲由遠及近的背景音中，迅速消失在了夜色裡。
再次回到110號公寓的頂樓套房，窗外的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米勒老爹已經被妥善安置，而那個黑客則被帶去了彆處「喝茶」。
裴姨依舊坐在茶台後，彷彿一夜未眠，又彷彿一切儘在掌握。她為文森和裴清倒了兩杯熱茶。
「做得不錯。」她看著裴清，眼神裡有一絲讚許。隨即，她的目光轉向文森，「你的表現也很好，有專業的水準。看來現實裡的磨練，對你很有用。」
「隻是做了我該做的。」
文森端起茶杯，手心依然能感受到行動後殘留的腎上腺素。
裴姨點了點頭，然後，她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了文森的身上。
「文森。」
「裴姨。」
「這次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裴姨的語氣很平靜，
「作為回報，我也可以幫你一個小忙。」
文森心中一動，卻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裴姨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緩緩說道：
「你那個叫朱迪的小姑娘，藏在你的地下室裡，應該很悶吧？她畢竟還是個孩子，總待在那種地方對身體不好。有空的話，帶她上來坐坐，我這裡的茶點，小孩子應該會喜歡。」
文森端著茶杯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裴姨彷彿沒有察覺他的異樣，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好好照顧她。像她那樣有特殊天賦的人，可不多見。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你就需要一個能開啟任何一扇門的『鑰匙』了。」
話音落下，套房裡一片寂靜。文森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笑意溫和的女人，一股寒意卻從背脊直衝天靈蓋。
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他以為藏得最深的底牌，在對方麵前，原來早已是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