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區偽裝者 第85章 「來生」酒吧
一週後，117街。
夜幕如同浸濕的黑布，沉甸甸地壓在洛杉磯的城市上空。霓虹燈的光芒被稀薄的霧氣暈染開，顯得既迷離又頹廢。在這片混亂與機遇並存的土地上，一家新的酒吧，悄無聲息地開業了。
「來生」。
這個名字，對於大多數過路的行人而言，隻是一個略帶幾分文藝或宿命感的噱頭。但對於某些特定的人來說，它代表著更多。
酒吧的門麵並不張揚，黑色的金屬招牌上，隻有兩個用複古燈泡勾勒出的英文單詞「rebirth」。推開厚重的橡木門，一股混合著木蠟、威士忌和淡淡消毒水的氣息撲麵而來。
整個空間開闊而硬朗。四百平方米的麵積被粗獷的工業風格所主導，裸露的混凝土牆壁上，走著明裝的金屬管道，天花板上懸掛著愛迪生燈泡，散發著溫暖而昏暗的黃光。金屬與原木拚接而成的桌椅錯落有致，厚重的吧檯後麵，一整麵牆的酒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瓶，在燈光下折射出琥珀色、金色、透明的光澤。
這裡沒有吵鬨的舞池，沒有閃爍的鐳射燈，隻有低沉的藍調音樂在空氣中流淌，為這個充滿暴力與血腥的城市，提供了一個暫時的喘息之地。
文森獨自坐在角落的一個卡座裡，麵前隻放著一杯清水。
他像一個最普通的客人，靜靜地觀察著自己的「產業」。
安德森像一隻興奮的蜜蜂，在場內穿梭不停。他一會兒跑到吧檯檢查酒水的庫存，一會兒又去調整音響的音量，臉上洋溢著一種夢想成真的亢奮。
開業一週，酒吧的生意比預想中要好。安德森找來的調酒師和酒保都是在附近街區混跡多年的老人，手藝不錯，嘴巴更嚴。他們熟練地調酒、送酒，和熟客們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維持著酒吧表麵的平和氣氛。
客人們形形色色。有附近街區的居民，下班後過來喝一杯放鬆一下；有穿著西裝，卻掩飾不住身上戾氣的幫派中層；也有一些訊息靈通，專門來這個「華雷斯」罩著的新場子探風聲的各路牛鬼蛇神。
安德森正站在吧檯後麵，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真正的老闆。他穿著一件嶄新的花襯衫，梳著油亮的臟辮，時不時地跟相熟的客人碰一下拳頭，但那雙滴溜溜轉的眼睛，卻時刻暴露著他內心的緊張和興奮。
這家酒吧，是他人生中擁有的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事業」。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文森的卡座旁，像一堵沉默的牆，擋住了遠處吧檯投來的光線。
凱文·巴蒂。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戰術polo衫，肌肉將衣袖繃得緊緊的，手臂上是縱橫交錯的傷疤和褪色的紋身。寸頭，麵部線條如同刀削斧鑿，眼神平靜而銳利，彷彿一頭潛伏在陰影中的獵豹。
「老闆。」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不帶任何感**彩。
「情況怎麼樣？」文森沒有抬頭，目光依舊落在吧檯的方向。
「一切正常。後巷清空，監控係統執行良好。白班的兄弟已經回去休息了。今晚值班的四個人，都在位置上。」巴蒂的回答簡潔得像一份軍事報告。
「裝備呢？」
「已經分發下去了。」巴蒂的嘴角似乎動了一下，但快得讓人無法察覺，「很不錯的『工作服』，比我們在伊拉克服役時用的還好。兄弟們很滿意。」
文森給他們配備的，自然不是普通的保安製服。
每一位安保人員，都在戰術polo衫下麵，穿著一件從暗區世界帶出來的二級防彈插板背心。輕便，隱蔽，卻能在關鍵時刻救命。他們腰間的武器槽裡，是清一色的伸縮式甩棍，還有一支辣椒噴霧，除此之外，每個人都配備了可以連線到後場辦公室總台的隱蔽式無線電耳機。
他走到卡座前，停下腳步，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對文森進行簡短的彙報：「老闆，夜班的四個人已經到崗，正在熟悉環境。地下室入口已按照你的要求進行二次加固，隻有我和你有許可權開啟。所有監控裝置執行正常，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用詞簡潔，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敲在鋼板上的子彈。
「辛苦了。」文森點了點頭。
「份內之事。」巴蒂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老闆，其他裝備什麼時候到位？」
「現在。」文森站起身，「跟我來。」
安德森看著兩人走向酒吧後方，一臉的茫然和好奇，但他很識趣地沒有跟上去。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該知道的。
文森帶著巴蒂穿過一條走廊，來到一扇厚重的鋼製門前。這扇門背後，就是文森要求用頂級材料建造的獨立儲藏室和辦公室。文森沒有用鑰匙，而是在門旁的牆壁上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按了一下，然後將自己的拇指按在了一個彈出的指紋識彆器上。
「嘀」的一聲輕響，沉重的鋼門無聲地滑開。
房間內的景象讓即便是巴蒂這樣見慣了場麵的人，眼神也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房間不大，但牆壁和地麵都用鋼板進行了加固。正對著門的，是六個立式的金屬槍櫃。
文森走到其中一個槍櫃前，用鑰匙開啟。裡麵整齊地掛著幾把霰彈槍和手槍。
「這是你們店裡關門之後，夜間巡視時用的標準裝備，低調，但足夠應付一般的情況。」文森說道。
巴蒂點了點頭，這些裝備在他的意料之中。
隨後，文森走向了房間最裡麵的一個更大的保險櫃。他轉動密碼盤，輸入密碼，再次驗證指紋，厚重的櫃門緩緩開啟。
一股冰冷的金屬氣息撲麵而來。
保險櫃裡，靜靜地躺著六套完整的單兵作戰裝備。
嶄新的f70戰術頭盔，上麵還預留了夜視儀的介麵。六件墨綠色的標準型斯巴達戰術背心，從鼓脹的程度看，裡麵明顯插著前後防彈插板。旁邊是配套的戰術腰帶和腿部槍套。
而最讓巴蒂瞳孔收縮的，是那六支烏黑鋥亮的px衝鋒槍。這種模組化的新式衝鋒槍，效能優越，在黑市上極為罕見，更不用說眼前這六支，全部都是配備了全息瞄準鏡、消音器和戰術握把的滿配版本。
「這些……」巴蒂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起伏。他走上前，拿起一件戰術背心，用手指敲了敲裡麵的插板，發出了沉悶的「叩叩」聲。
「四級陶瓷複合板。」他得出了結論，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能擋住大部分步槍彈。老闆，這些東西……可不便宜。」
「我需要的是絕對的專業和可靠，這些是對等的投資。」文森的表情沒有變化，「這些裝備，以及這些衝鋒槍，屬於『特殊任務』套件。動用它們，意味著情況升級，你們的薪酬也會按照我們之前談好的『灰色任務』標準進行結算。」
文森的目光轉向巴蒂，直接而銳利：「巴蒂，我雇傭你們，不僅僅是為了看場子。洛杉磯現在很亂，我需要一支能隨時處理任何突發狀況的力量。我不希望我的酒吧裡，發生任何我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不管是鬨事的混混，還是其他幫派派來的探子，我不希望他們能站著走出這扇門。」
巴-蒂沉默了片刻，他將那件沉重的戰術背心放回原位，然後鄭重地看向文森：「我們拿錢辦事。隻要價格合適，我們可以是保安，也可以是清道夫。這六個人，包括我，都聽從你的命令。」
「很好。」
文森關上了保險櫃的門，
「讓兄弟們熟悉一下環境。從今晚開始，『來生』的規矩，由我們來定。」
「明白。」巴蒂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酒吧門口的風鈴發出「叮鈴」一聲脆響，三個穿著寬鬆t恤和低腰牛仔褲的墨西哥裔年輕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們渾身散發著酒精和廉價大麻混合的刺鼻氣味，眼神囂張，走路的姿勢swagr，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是混黑道的。
為首的是個瘦高個，脖子上有一片蠍子紋身，他環顧四周，目光在那些穿著體麵的客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吧檯後麵忙碌的安德森身上。
「嘿！新來的！」瘦高個用蹩腳的英語喊道，聲音刺耳，打破了酒吧裡低沉的藍調氛圍。
不少客人都皺起了眉頭，音樂聲似乎都停頓了一瞬。
安德森的身體一僵，但還是擠出笑容迎了上去：「歡迎光臨，幾位想喝點什麼？」
「喝什麼？」瘦高個嗤笑一聲，一巴掌拍在吧檯上，震得杯子叮當作響，「我們是『薩利多』的人！來你們華雷斯的地盤，不得先拜拜碼頭嗎？讓你們老闆出來說話！」
「薩利多」，一個依附於哥倫比亞人的小幫派，最近因為華雷斯和哥倫比亞人開戰，這些小角色也跟著雞犬昇天，變得格外猖狂，隻是他們很少出現在117街附近區域。
安德森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抱歉，我們老闆不在。幾位如果想喝酒，我們歡迎。如果想鬨事……」
「鬨事？」
另一個矮胖子直接從腰後掏出了一把匕首，在吧檯上敲了敲，
「小子，你他媽跟誰說話呢？信不信老子給你開個口子？」
酒吧裡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一些膽小的客人已經開始悄悄地準備結賬走人。
安德森握緊了拳頭，他很想學著電影裡的硬漢，把酒瓶砸在對方的頭上，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他一動手，事情就徹底鬨大了。
就在他進退兩難之際，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
是巴蒂。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吧檯邊，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平靜表情。
「三位，這裡是私人地方，請收起你們的武器，不然我們就得請你們出去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耳朵裡。
「你他媽又是誰？」
瘦高個上下打量著巴蒂，眼神充滿了不屑，
「一個看門狗，也敢跟老子這麼說話？」
他話音未落，突然毫無征兆地一拳揮向巴蒂的麵門！
這一拳又快又狠，帶著街頭鬥毆特有的刁鑽角度。
然而，他麵對的是凱文·巴蒂。
巴蒂的身體甚至沒有晃動，隻是微微一側頭，就讓拳頭貼著他的臉頰擦了過去。緊接著，他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像一道閃電。
左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攥住了瘦高個揮過來的手腕，五根手指如同鐵鉗一般，死死地扣住了對方的骨頭。
「啊——！」瘦高個發出一聲慘叫，他感覺自己的腕骨快要被捏碎了。
與此同時，巴蒂的右肘以一個快到極致的速度，向上猛地一頂。
「嘭！」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肘尖精準地擊中了瘦高個的下顎。
瘦高個的身體像一灘爛泥一樣軟了下去，連哼都沒哼一聲，雙眼翻白，直接昏死過去。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另外兩個同夥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另一個穿著同樣黑色polo衫的安保人員已經鬼魅般地出現在他們身後。
沒有多餘的廢話，兩記乾淨利落的手刀，精準地劈在兩人的後頸。
「咚！咚！」
又是兩聲悶響，剩下的兩個小混混也步了他們老大的後塵，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整個酒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沒有槍聲，沒有追逐，沒有亂飛的酒瓶。隻有三個囂張的闖入者，在不到五秒鐘的時間裡，被乾脆利落地解決掉。
這已經不是鬥毆，這是專業級的清除。
巴蒂鬆開手，任由那個瘦高個的身體滑落在地。他看都沒看地上的三個人一眼，隻是對著無線電耳機低聲說了一句：「後門，清理一下。」
很快，兩個同樣身材高大的安保人員從後場出來，像拖死狗一樣，一人一個，將那三個不省人事的小混混拖進了後巷。另一個人拿著拖把和水桶，迅速將地上的痕跡清理乾淨。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配合默契，彷彿演練了無數遍。
不到一分鐘，酒吧又恢複了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隻是空氣中，多了一絲令人敬畏的冰冷氣息。
藍調音樂重新響起，但客人們的眼神都變了。他們看向那些穿著黑色polo衫的安保人員的目光中，充滿了忌憚。
巴蒂重新走迴文森的卡座旁，聲音依舊平穩：「老闆，問題解決了。」
文森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這才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向巴蒂。
「做的不錯。」他吐出四個字。
巴蒂轉身離去，高大的身影再次融入陰影之中。
安德森走過來，臉上驚魂未定，但更多的卻是興奮和崇拜：
「文森……我的天……巴蒂他們……太酷了！」
「這是他們的工作。」
文森的語氣很平靜。
他知道，今晚之後，「來生」酒吧的名聲，纔算真正在117街立住了。這裡不是誰都能來撒野的地方。想要在這裡喝酒，就得遵守這裡的規矩。
而規矩，是用血和恐懼來書寫的。
就在這時，文森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一條來自胡安的加密資訊。
資訊很短，卻讓文森的瞳孔微微一縮。
「哥倫比亞人瘋了，在碼頭區設了埋伏，我老闆的人被吃了。現在，他們衝著117街我的回收店去了，祖瑪在那裡，但是隻有他一個人，我需要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