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水火[民國探案] 第148章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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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影有些想不通,徑直走向瞭馬奔和葉洪的住處。
馬奔的東西被人丟出瞭帳篷,燃儘的炭火上麵,隱約有一張燒掉的紙,看不清上麵的字,好像是……借據。
雖然紙張損毀嚴重,水影還是能看出,那是一大筆錢,很有可能是他最近賭博輸掉的。一個區區小兵,怎麼會短時間就湊齊這麼多錢,還掉瞭如此钜額的賭債?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升起,難道背後還有一張看不見的手,操控著馬奔的命運,幫他還瞭賭債。
條件是——殺掉兩人。
水影想起馬奔臨死前提到瞭自己的傢人,也許為瞭不牽連傢人,他隻能這麼做。
這樣想著,倒有些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瞭。
而今夜,難以入眠的不止水影一人。
炎曜和許姨接到訊息,案子已破,終於舒瞭一口氣。許姨擔心瞭這幾天,終於能睡個好覺瞭,讓炎曜也早點休息,他妹妹明天就會回來瞭。
炎曜點頭,回到瞭房間。
房間很小,寂靜無人,隻聽見外麵雪落的聲音。
今日將水影送回軍營後,卻遠遠地看到瞭另一個人。
“李為樂……”炎曜在心裡默唸他的名字。
如今的青年排場很大,早已不是以前的小巡捕,炎曜甚至在他眉間見到瞭肅殺之氣,數月不見,這小子成熟瞭許多。
記憶恍惚回到瞭幾年前的一天。
那是一個大雨天,好不容易處理完手上的案子,傑克突然匆匆回來,說外麵有一個暈死的年輕人,好像快不行瞭。
炎曜派人將他救瞭回來,年輕人一身酒氣,鬍子拉碴,巡捕房裡的人說也許是個爛賭鬼,第二天等人醒瞭送走就好,炎曜坐在床邊,聽到青年人皺著眉,嘴裡一直喃喃念著什麼東西。
湊近耳朵,他唸的是“母親”。
“母親,我好想你。”
心中最隱秘的角落好像被觸動瞭,炎曜將手搭在他的額頭上,燙的嚇人,便同傑克和蔣照一起,將他送入瞭醫院。
青年昏睡瞭三天三夜,終於醒來,卻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好像一隻被遺棄的野貓。
傑克有些恨鐵不成鋼,“喂,你到底是誰?我們可以將你送回傢啊,免得你親人擔心。”
“我冇有傢瞭,我的父親也不要我瞭。”久久之後,青年人隻是說。
“那你也不能不吃東西啊,這怎麼得瞭?”青年黑色的眼珠滿是頹唐,“你們不用管我,應該就讓我自生自滅。”
“你啊你,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炎探長廢瞭那麼大力氣救你,為你找瞭最好的醫生,你可彆辜負他的苦心啊。”
“炎探長……他是誰?”青年的目光升起瞭警覺,其實他想問的是,他是誰的人。
上海灘是十裡洋場,魚龍混雜。雖然他和父親一刀兩斷瞭,可青年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可不想落入彆的勢力手中,成為掣肘父親的砝碼。
“炎探長就是炎探長啊,也是我們巡捕房的老大,我們都很崇拜他,在我的心裡,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正在這時,炎曜推門,一縷陽光正好落在瞭他的臉上,身形筆直挺拔,五官立體,琥珀色的眸子有些神秘的威嚴,青年似乎忘記瞭呼吸,呆呆地望著眼前之人。
炎曜問他:“好些瞭嗎?”
這是炎曜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青年回過神來,“好多瞭……”又低聲問:“你就是他口中的炎探長?”
炎曜點頭,“既然好瞭,我們會幫你聯絡你的傢人,醫生說過幾天就可以出院瞭。”
“老大,他剛纔說他冇有傢人,隻剩自己一個人,也冇地方可去。”傑克補充道。
“他說的冇錯,”青年冇有否認,“我是一個流浪的人,過幾天我自己出院就好,至於欠你們的醫藥費,我會還清的。”
炎曜看著青年人倔強的臉龐,冇有說話,不知怎的,就想起瞭幾年前的自己,也是這樣固執倔強,不喜歡欠彆人的人情。
下樓後,炎曜在醫院門口突然被人攔下,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婆婆,手上挎著一個竹籃,裡麵是新鮮的母雞和雞蛋。
老婆婆激動地給炎曜跪下,“您就是炎探長嗎?您是我們傢的大恩人啊,要不是你,我兒子一定會被歹徒打死瞭,如果真是這樣,我老太婆可怎麼活啊!”
她的手抓住炎曜的褲腿,手上還有剛從田裡回來的泥垢,炎曜卻半分冇有嫌棄她,隻是將她拉起來,說不用謝,這是他該做的,他的職責,就是守護上海灘的平安。
老婆婆執意要給他雞蛋,說自己彆的冇有,隻有這個作為答謝瞭,炎曜謝絕瞭,說他心領瞭,這些雞蛋她自己留著就好。
這一切都被二樓的青年看在眼裡,他黯淡的眸子好像被什麼點燃瞭,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好的人嗎?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成為這樣的人該多好。
幾天後,青年鼓起勇氣,向炎曜提出自己想留在巡捕房的想法。
炎曜問為什麼,青年隻是說,想和過去做一個瞭斷,他也想成為懲惡揚善、被百姓所尊敬的人。
炎曜不是冇有調查過他的背景,畢竟警局是一個保密程度很高的單位,若是讓壞人進入,肯定會壞事。他知道“李為樂”隻是個化名,他的真名是“李皖”——大名鼎鼎的皖城督軍李尋山之子。
看到資料單上“喪母”的那一行,炎曜突然起瞭惻隱之心,也許是覺得自己與他有著相同的經曆,再加上他身世清白,便默許瞭他的加入。李皖的身份在警局並冇有多少人知曉,隻有他和管人事資料的老馮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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