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臟的我們出身泥濘 第32章 是的,她害怕不確定 縱有穀蹲在片場,…
是的,她害怕不確定
縱有穀蹲在片場,……
縱有穀蹲在片場,
佈景是一個教室。
開機第一場戲拍的就是於雨來被林嶺晚誘騙至天台的場麵。
她等了好久,都不見那個犬和過來。
她歎了一口氣,以往都是她任性而為,
現在她也是知道了不負責任、沒有時間觀唸的人有多討厭了。
她在心裡暗罵了好幾遍那個犬和耍大牌,不,
小牌大耍。她縱有穀腳都蹲麻了卻還沒過來,她縱有穀可是主演誒,哪有讓主演等配角的道理。
“導演……不好意思,”一個助理模樣的人大口喘著氣,“春明導演,犬和小姐她太緊張拉肚子了,可能沒有辦法完成今天的拍攝了。”
縱有穀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的微笑卻依舊維持地很好,
她搶在萬春明前頭說:“啊,
那也太嚴重了,
是不是還發燒了。”
她語氣裡的關心不似作假。
“誒?你怎麼知道?犬和小姐確實發燒了。”助理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
這次縱有穀倒沒有在心裡暗暗翻白眼,她在心裡狂笑,然後連帶著臉上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
隻是這個笑也許在外人看來更像是皮笑肉不笑,嘲諷至極。好在,
現在沒有人注意縱有穀。
“導演!”教室大門又被推開,是場務組的,“導演,犬和小姐症狀很嚴重,
我們這邊還是決定送她去醫院看看,應該沒有什麼大事,但是萬一真出事就是大事了。”
“誒?”縱有穀愣了一下,她尷尬地低下頭。
原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傻笑兩聲。
“行,
告訴她不要著急,慢慢修養。”導演囑咐道,“怎麼會突然腹瀉呢?是吃壞什麼了嗎,我要囑咐演員們這兩天注意飲食才行。”
“是這樣的……”助理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犬和姐昨天有些失眠,我給她端了些牛奶,沒想到她乳糖不耐受,從淩晨開始腹瀉了,是我的問題。”
“下次注意就好了,你先回去看犬和的狀態吧,我會重新安排拍戲進度的。”萬春明說。
萬春明揮了揮手,待犬和的助理已離開,她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她犯了難,這個縱有穀的戲份裡就隻有犬和與她初遇的這場戲難度不太大,剩下的幾場戲都有些難度,不是需要打鬥就是對情感要求很高。
她本來打算過兩天等縱有穀入戲了再拍的,她並不想給縱有穀很大的心理壓力。
但是她也不想浪費掉一整天。
“今天可能要讓你辛苦一些了。”萬春明歎了口氣。
縱有穀滿不在乎地從地上站起來,她說:“演戲哪有辛苦一說。”
萬春明笑了,她有些疑惑地說:“你怎麼這麼好說話?我都做好準備了,畢竟何歸提起你,在誇獎之外就是一臉愁容。”
縱有穀臉上是無辜的微笑。
萬春明把劇本鋪開,伸手一指,說:“這場可以嗎?”
這場戲是於雨來被困在另一個世界後,成功解開了所有同學的心結,從一間間上鎖的房間裡將同學們拯救出來。
並且她從林嶺晚口中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不畏懼死亡,並懷著這樣的心情從樓上跳下。
當她帶著同學們來到天台打算逃脫時,她回頭,身後空無一人。空蕩蕩的天台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她意識到,天台就是把她困住的房間、是她的牢籠。
並且這次,沒有人會來救她。要出去,她隻能依靠自己。
於雨來很疑惑,同學們被困是因為她們心中都有心結。但是於雨來從小到大根本沒有遇到過什麼糟心事,讓她最悲傷的事情不過是抽獎抽中安慰獎。
就在這時,聲音在腦海裡回響。
“明天真的會更好嗎?”
“你擁有的隻有今天,你在這裡能夠永遠享受今天。”
於雨來意識到,她對不確定性的恐懼永遠深藏在潛意識裡。
她歎了一口氣,她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磚,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的腦袋上,然後笑著從樓上墜下。
“這場難度確實有點大,儘力而為即可……”
縱有穀低頭思忖半天,她眉毛皺著。
過了很久,她才說:“我試試。”
她擡頭,吐出一口氣,重新答複萬春明:“我可以的。”
萬春明笑了:“好,我立馬讓場務佈置,大概下午就開拍。趁著這段時間你找一下狀態。我有點忙,如果有問題話可以去找編劇,她的休息室就在你隔壁,可以找她去給你講講戲。”
“好。”縱有穀捏著劇本說。
她仰著頭,天花板上的吊扇在她的視線裡搖晃,嘎吱嘎吱讓她昏昏欲睡。
眼睛被風吹得乾澀,她閉上眼,一陣痠痛。
一切雜念都被驅趕。
她不再關心周圍的一切,萬春明、犬和、張引羊一個個名字被驅趕出她的腦海,她甚至不再關注自己,她失去了對周圍一切的感知。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裡隻剩下一個問題:
於雨來為什麼會這麼做?
劇本上隻有寥寥幾行字,上麵隻有於雨來這個角色的台詞和動作。
縱有穀已經通讀過好幾遍劇本了,每一遍她都想要知道於雨來的行事動機。每一遍她都失敗了,她無法理解於雨來。
更何況這部劇比起商業片更像是一部文藝片,可解讀的空間很大,很多地方並沒有點明。
這更增加了演員的表演難度。
她還是不理解萬春明導演為什麼讓她去演於雨來,明明她更適合林嶺晚不是嗎?
在這裡傻站著也沒有用了,她打算出去走走。
她在整個片場漫無目的地走著,陽光很好,暖洋洋地曬在她的身上。
不知不覺,她就走到了一棵大樹下。
在陰影下早就站著一個人,是縱斂穀。
她們總是那麼默契。
“你怎麼在這裡?”縱有穀問。
縱斂穀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你是在趕我回去嗎?”
縱有穀撇撇嘴,她沒有再還嘴。
“張引羊剛才給你打電話了。”縱斂穀若無其事地說。
“哦,”縱有穀敷衍著回答,她突然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什麼?”
張引羊隻有她那部備用機的聯係方式,縱有穀從來沒有把備用機給過縱斂穀,縱斂穀怎麼會收到張引羊的訊息?
縱斂穀終於笑了,這是自車上爭吵之後她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她說:“你確實在偷東西和藏東西方麵很有天賦,甚至不比我差。但是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你總是忘了我上輩子是乾什麼的,在小偷小摸這方麵你還是略遜一籌。”
縱斂穀洋洋得意地從口袋裡拿出那部備用機,她炫耀似的在縱有穀麵前晃了晃。
她繼續挑釁道:“我知道你優柔寡斷,沒想到你能優柔寡斷成這樣。張引羊從六年前就開始和你聯係,你竟然到現在還沒處理好這件事。”
縱有穀不做聲,移開了眼睛。她轉移了話題:“嗯,張引羊這次說什麼了?”
“對不起。”
“嗯?你為什麼道歉?”
縱斂穀笑了:“我的意思是,張引羊在電話裡說:‘斂穀,對不起。’。”
縱有穀的眼睛眯了起來,表情變得嚴肅,她說:“為什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
縱斂穀饒有興致地看著縱有穀,她模仿著縱有穀的語氣:“為什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呢?”
“誰管她發生了什麼。”縱有穀破罐子破摔,“當務之急是要把於雨來演活。”
縱有穀向縱斂穀簡要敘述了一下剛才片場發生的事情,又向縱斂穀講了一下她即將要拍攝的那場戲。
“我都說了我根本沒有辦法理解於雨來,我先前說是人總會有共同點的,現在發現根本不是這樣。於雨來是那麼完美,她的一舉一動根本不像人。”
縱有穀一屁股坐在花壇邊上,隨手采了一支雜草,捏著雜草的莖稈在地上晃動。
“為什麼不去找編劇,我看到她在休息室,她應該很歡迎你。”
“不要。”縱有穀拒絕得果斷。
她拍了拍她身邊的空位,讓縱斂穀在她身邊坐下。
“去找她顯得我很沒有能力一樣,我是出眾的,我當然可以憑借自己想出個大概來。”
備用機又響了,縱斂穀把正在鬨鈴的手機湊到縱有穀麵前。
縱有穀一把結束通話。
安靜了一會,鈴聲又響了起來。
縱有穀一遍遍結束通話,鈴聲一遍遍頑固地響起。最終以手機被關機而告終。
“你不接?”縱斂穀挑眉。
縱有穀說得理所當然:“我說了當務之急是演好於雨來,管她張引羊做什麼?再說了你信不信就算接了電話,她也隻會來來回回吞吞吐吐地道歉?”
“那你打算怎麼辦?”
縱有穀攤手:“橋到船頭自然直,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唄……橋到船頭自然直……”
縱有穀的聲音越來越輕,語速也越來越慢,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的螞蟻發呆。
縱斂穀的手在她麵前晃了晃,這也沒能打斷她的思緒。
她突然抓住縱斂穀的手腕,滿臉興奮地說:“我好像懂了。”
“於雨來她的心結……是對不確定性的恐懼。”縱有穀明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縱斂穀。
“她害怕明天會見不到朋友,所以她會無保留、無底線地對待朋友。她懷疑明天、後天是否會到來,所以她就竭儘所能過好今天,用完美的品德、一絲不茍的行動來裝點眼下的每一個時刻。”
縱斂穀抽開手,補充道。
“對,就是這樣。不過我也不太確定,我要去找編劇確認一下。”
縱有穀一撐膝蓋從花壇邊上站起,急急忙忙走向編劇休息室。
縱斂穀沒有移開眼睛,直到縱有穀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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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很高興遇見你[垂耳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