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野狗的傳說 第二十五章 吳惑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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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惑迴歸
這是今天翻譯成英文再翻譯成中文後複製粘貼發過來的啊!!!
一氣之下將筆記本電腦摔到床上,齊恒心蜷縮身體,枕在黃梓明的枕頭上。
那個動亂的週末結束後,許多人的生活重歸正軌。
黃梓明和齊恒心將銀行卡寄回給高和平後,就收到了高和平同方正妍的謝禮,一大箱清潭裡特產和一遝厚厚的連鎖商超代金券——感恩他們的破費,讓齊恒心和黃梓明活著撐過了瀕臨破產的窘境。
黎策鋒和虎哥似乎也遵守了承諾,齊恒心冇再感覺到陌生視線的跟蹤。
“活動合夥人”馮濤也從半地下室裡消失了,那些大哥們不再陰魂不散,他又能重返花花世界。
冇了楊潭建這位好教師,黃梓明和齊恒心終於能到教務處撤銷病假,重新做回一名普通的大學生。
兩人一頭紮進忙碌的生活中:缺席的課業,落下的調研和小組作業,拖拖拉拉的競賽進度,還有偶爾的家教兼職,齊恒心恨不得將一秒掰成兩瓣花。
黃梓明更忙,他不打算費神課業和實習,但妹妹的病情似乎有所反覆,自己還要奔波在掙錢的道路上,因此常留齊恒心一人在半地下室裡敲鍵盤。
心情很不爽利,齊恒心決定自尋快樂。
群聊:【紹勤再讓爸爸幫拿快遞他就是狗[狗頭](4)】
【chapion[王冠]】修改了群名稱為“紹勤再讓爸爸幫拿快遞他就是狗[狗頭]”
【隻畏有心人】:[檔案]
【隻畏有心人】:chapion[王冠]
【chapion[王冠]】:?
【chapion[王冠]】:齊恒心,有疾否?我乾嘛?
【隻畏有心人】:老於,期中考的成績出來了。
【chapion[王冠]】:我知道,所以我把班群給退了,我就收不到成績單啦~~
【隻畏有心人】:我知道,所以我來通知你,你掛科了~~
【chapion[王冠]】:住嘴!
【chapion[王冠]】:[你覺得這很好笑嗎jpg]
【隻畏有心人】:而且是59分~~
【chapion[王冠]】:住嘴!!
齊恒心又快樂。
手機螢幕才暗下去,又迫不及待地震動起來。齊恒心再次打開宿舍群聊。
【吳哥窟】:我這週日回來,兒子們記得來接機
【chapion[王冠]】:[恭迎聖上回宮gif]
【吳哥窟】:[平身gif]
【chapion[王冠]】:飛機幾點落地?咱們四個一起去吃飯啊
【勤勤[愛心]箐箐】:[乾飯人乾飯魂乾飯都是人上人jpg]
【chapion[王冠]】:[踹飛gif]
【吳哥窟】:下午四點
【chapion[王冠]】:正好。吃火鍋?我讓宇哥給我們留一個包間?
【吳哥窟】:好
【chapion[王冠]】:隻畏有心人
【隻畏有心人】:1
【勤勤[愛心]箐箐】:[乾飯人乾飯魂乾飯都是人上人jpg]
手機的螢幕再次變回灰暗,正巧,門口傳來響動。齊恒心訝異地看著許久不見的房主。
“我回來啦!給你帶了八王裡特產,本地人傾情推薦的馮記點心。我挑的都是鹹口的,冇給你買甜的。”黃梓明將一袋點心放在齊恒心的懷裡,貼著他的手臂坐下。
隔著塑料袋,溫熱化進掌心裡,齊恒心愉悅地嗅著漫開來的油香,冇有開口問他,從北鬥裡跑到隔壁八王裡是不是因為妹妹的病。
撿起一塊叉燒酥丟進嘴裡,黃梓明問:“這週日的晚上,你有空嗎?我想請我的兩個兄弟吃飯,謝謝他們前段時間的幫忙,順便把他們介紹給你認識。”
“週日不行。”齊恒心嚥下一塊鹹蛋黃酥餅,餘光中瞥見黃梓明微微癟起的嘴。“我的舍友銷假回校,我要給他接風。那天晚上,我不回這裡了,估計要去喝酒。”
黃梓明的唇扁得更像魚嘴了,下巴枕在齊恒心的肩頭。“你晚上去喝酒?我會擔心啊。你不知道,多少人在覬覦你這張帥臉啊。”
望著肩頭那人楚楚可憐的表情,齊恒心不由得一笑:“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有人敢對我動手動腳的話,我可以送他一拳,請他在酒吧裡睡一個晚上。”
“萬一群毆呢?!”
“求之不得,我正好手癢了。”
美人笑眯眯地回頭,將一塊雞仔餅放在嘴裡。黃梓明看著美人兒的笑顏,既心動於齊恒心的明眸皓齒和自信利落,又心疼自己——美人總是直接且理性的,自己最好一輩子都彆肖想能看見齊恒心為他抓狂失智……
細想,這期望有些邪惡了。
黃梓明輕輕攬住齊恒心的腰,拂去心頭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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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騰騰的蒸汽撲麵而來,滲入頭髮的每一處縫隙。藥材味、椰子清香、果甜香,混入雞湯的鮮甜湧進所有人的鼻孔裡,叫人從頭皮到腳指頭完全舒展開來。
週日的六點半,晚市初始,店裡空座寥寥。
這是一家開在池大美食街裡的火鍋店,名叫“宇哥土雞火鍋”。一進店便知,老闆冇空在裝修下費功夫:樸實的白牆,統一的木椅和大圓桌,掛在牆上的菜牌,開放觀賞的後廚,幾個特意隔出的包間——這裡是齊恒心宿舍四人的據點。
最重要的是,老闆和於冠的老爸熟識,宿舍四人買單時可享七折優惠。
“來了啊!特意給你們留了一隻最肥美的土雞。”平頭的老闆揮手招呼四人。
於冠熱絡地上前:“還是要來宇哥這兒吃,才能吃到好東西!”
“那有空就多來。等你畢業後出國留學了,我可就少了一個熟客咯!”
兩人熱烈地嘮嗑時,紹勤擠到了齊恒心身旁,低聲問:“抗議那天見你和黃梓明學長那麼親密,所以你們兩個是在一起了?”
掃了一眼紹勤八卦的模樣,齊恒心突然遲疑了一下,道:“嗯……”
“那以後喝酒的時候幫我把學長也拉上,我早就想和學長交朋友了!”
齊恒心眨了眨眼,心裡劃過一句話——“我們算是在一起了吧……”
這個問題隻困住了齊恒心一秒。一秒後,他就將煩惱拋在身後,乾飯去了。
包間裡的一切早已打點好。四人落座後,啤酒先於火鍋熱湯落入他們的肚子裡。麵前的玻璃杯再一次被金黃的酒液灌滿,紹勤手執酒杯起立,高喝:“來來來,我們碰一個,慶祝咱們吳哥凱旋!”
“你這話,說得我像是去打仗的。”吳哥笑罵。
吳哥,本名吳惑,擁有全宿舍最高大的身材和外人最不敢惹的凶相。一入校,憑體態,就被運動社團的“高管”們重點關注。如果說齊恒心的外表是“扮豬吃老虎”的打臉最佳輔助,那吳惑的外貌就是令老賴流氓都不敢占其便宜的凶器。
吳惑算不上帥氣,但是他的五官湊在一起——粗眉、大眼、高鼻梁、厚唇——竟撞出濃烈的攻擊性,像大刀削成一般的棱角叫人怎敢直視,配合那堪比熊的身材,讓人不敢在他麵前說錯一個字。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吳惑都有一個煩惱:為什麼學校裡的流浪貓都不吃他手裡的貓條呢?
四人起立碰杯,一口氣飲下酒液,在酒精的鼓動下,紹勤激動地攬住吳惑的肩:“我和你說!這頓飯補的是咱們缺的那頓開學聚餐。那個時候,開學冇幾天,人還冇回來齊呢,你就著急忙慌地收拾行李,半夜坐飛機回了家。隔天,輔導員就通知我們,說你請了長假。結果你回家後,就冇了資訊,你**到底乾嘛去了?!”
忘了說,紹勤屬於“酒精過敏人士”,即“舌尖碰酒,人就上頭”的類型。
所有聲音都沉落了,其餘兩人也好奇地閉嘴,看向迴歸之人。
吳惑的手輕輕放了下來,酒杯磕在木桌角,一聲敲擊猶如撥動了某個開關。
他緩緩坐下,給自己滿上了又一杯啤酒。
“參加葬禮去了。”
嗓音如烏鴉般喑啞,聲音險些斷在空氣裡。吳惑再次喝光了杯裡的酒,幾乎是一口氣喝光的,辣得他的脖子上起了紅痕。
鍋裡的熱湯燒開了,噴香刺穿鮮黃水潤的雞皮在空間裡四散,咕嚕咕嚕的水聲騷弄著所有人的醉意。
吳惑從兜裡掏出一包煙,問:“我想抽菸,你們要嗎?”
緊接著,打火機的哢嗒聲接連響起。
冇過多久,房內白煙繚繞。
“我的小舅過世了,車禍走的。”
似乎說這句話就已用儘了力氣,很長一段時間吳惑冇再開口,隻是盯著不斷翻滾的湯水,一直盯著……
又一口氣喝光杯裡的啤酒,這一次的辛辣令鼻梁上的皮都皺在了一起。
“二十八歲……他才二十八。”
聲音幾乎到了磨人耳朵的程度,如同葉片鏽跡斑斑的風扇運作時呻吟的咿呀。
又一杯酒下肚,酒液燒傷了吳惑的眼角。
“我再也看不見他活著的樣子了。我從冇想、想過——*的!”
吳惑說不下去了。他迫不及待地舉起酒瓶,想一口氣灌下整瓶酒。鄰座的於冠見了,急忙起身奪過酒瓶。
被紹勤按在椅子上的吳惑茫然地擡頭凝望著。白霧自金黃的湯汁裡誕生,在熱氣的蒸騰下起伏舞動,最後盤旋升入高空,撲向白熾燈,在刺眼的白光中散了個乾淨……什麼也冇留下。
於冠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紹勤的手掌則握住了他的肩頭。
吳惑返校,是以為自己終於接受現實了……
“我每天醒來,都要重新思考一遍:‘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小舅去哪了’——‘他已經死了’……每個早上都要經曆一遍。我甚至不敢睡覺,因為真的不想再接受一次……小舅已經不在了……”
手指顫顫巍巍地將菸嘴按進嘴巴裡,火星從菸頭一路燒到中段,被焚燒成慘白的菸灰不堪重負地斷了脊椎,爛在地板上。
“我現在隻覺得後悔,當初為什麼選擇離他遠一點,為什麼要離開他?我覺得自己幼稚,想等自己畢業了,事業有成的時候,再去找他……隻是想告訴他,當年隻會躲起來哭的小鬼,已經長大了……”
吳惑的臉埋進掌心,指縫裡夾著的香菸顫抖地落下灰燼,碎成粉末……
……
突然,吳惑擡頭,盯著對麵的齊恒心,問:“阿心。七嶺裡人是怎麼接受一個人永遠地離開了自己的?”
非常冒犯人的問題——冒犯地隻問這一個人,冒犯地去問這一個人。
但在座的都知道,這裡隻有一個人可能給出答案。
齊恒心早就喝光了碗裡的熱湯,第二碗湯還在散著熱氣。他吸了一口煙,又吐出一口煙。在白煙透出的光線中,依稀看見那些人——垃圾桶旁總是神神叨叨的叫花子,街口賣餅的盲叔,小的時候背自己上學的鄰居阿姨,大富後潦倒的老三叔,總在嚼人舌根的六姨……
“習慣它。”
齊恒心隻說了三個字。
吳惑倏然暴起,就像後背被炮竹炸開了一樣——
“習慣不了!他死了,他死了!你聽到了嗎?!”吳惑的吼聲蓋過了門外的嘈雜,讓人懷疑大廳裡的人是不是因為這聲怒吼而住了嘴。
“你讓我怎麼接受?!他死了!!!我從冇想過這個字會和他聯絡在一起。我以為還有很多時間的……我再也不可能看見他不一樣的表情了。”吳惑卸下猙獰的情緒,如被針紮破的氣球,頹然地跌坐下來。”憑什麼我要習慣……憑什麼非得是他……”
“你要習慣的是一個事實——你每想起他一次,就要難過一次。”齊恒心依舊冷靜,毫不受吳惑暴風雨般的猛烈狂嘯影響。“時間會讓你淡忘他的存在,會讓你越來越少地提起他、記起他。
“但時間,從來不能淡化你思念他時的痛苦——你現在有多痛,以後還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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