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你說我哥怎麼了 第93章 你真好看
冰冷的虛無再次包裹而來,但這一次,沉淪的時間似乎短暫了許多。
意識並非從絕對的死寂中緩慢浮起,而是如同被猛地從深水下拉出,帶著一種清晰的、撕裂般的回歸感。
痛楚,並非身體上的,而是某種更深層的、靈魂被強行剝離又強行塞回的震蕩感——讓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燈驟然亮起,不再是之前的渙散模糊,而是帶著驚悸過後的清晰和冰冷的瞭然。
他‘記得’這裡。
他又回來了。
這片……紅色的花海。
身下依舊是柔軟而堅實觸感,鼻尖縈繞著那寧靜悠遠的馨香。
視野所及,是無邊無際的、搖曳的殷紅,和那片柔和的暖白色天空。
以及……那流淌而下的、月華般的銀發。
西瑟斯沒有立刻動彈。
他甚至沒有向上看去確認那位存在的麵容。
他隻是靜靜地躺著,感受著那隻手依舊溫柔撫摸他的觸感,感受著另一隻手掌心虛覆在他胸口帶來的溫潤滋養。
但這一次,沒有安寧,沒有沉溺。
隻有一種從骨髓裡透出來的冰冷和疲憊。
他記得。
記得迪迦那毫不留情探入他胸膛的手,記得力量被抽乾的空洞,記得身體崩散成花瓣又湮滅成粒子的詭異感覺。
死亡。
又一次。
那麼……上一次呢?
他忘記了。
他微微動了動手指,感受到了一絲力氣,雖然依舊虛弱,卻不再是任人擺布的癱瘓。
他緩緩地、自己用手肘支撐著,從那銀發存在的膝上……坐了起來。
動作牽扯著某種無形的傷口,帶來一陣細微的眩暈,但他穩住了。
他終於抬起頭,看向一直守護著他的存在。
依舊無法看清具體麵容,那柔和的光暈如同天然的屏障,隻能感知到那非人的、浩瀚而慈悲的存在感。
西瑟斯的眼神不再是茫然的,而是帶著一種死過兩次後沉澱下來的、冰冷的平靜,甚至有一絲……嘲諷。
是對他自己,也是對這彷彿無止境的迴圈。
“又是這裡。”
他開口,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聽不出絲毫劫後餘生的喜悅,彷彿隻是在陳述一個乏味的事實:“我……又死了。”
那撫摸他頭頂的手停頓了一瞬,隨即又更加輕柔地落下,彷彿在安撫他話語中那冰冷的絕望。
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清晰了不少,少了些夢囈般的飄渺,多了些凝實:
“……時間…為你停留……”
聲音溫和依舊,卻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無奈:“傷痕……需要撫平……”
西瑟斯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裡光滑平整,沒有任何傷口,灰暗的計時器甚至比之前更加穩定,內裡那詭異的紫色光暈也似乎暫時沉寂了。
但他知道,那空洞感還在,力量被抽乾的虛弱感還在,死亡的記憶……更是在腦海裡刻骨銘心。
“撫平?”
西瑟斯極輕地重複了一句,嘴角扯出一個沒什麼笑意的弧度:“然後呢?再次送我回去?再次經曆同樣的事情?直到……徹底湮滅,連這裡也回不來為止?”
他的問題很直接,甚至帶著點咄咄逼人的意味,與他此刻虛弱的姿態截然不符。
他受夠了被擺布,被研究,被爭奪,甚至連死亡都不得安寧。
銀發的存在沉默了。
覆蓋在他胸口的手掌,那溫潤的白光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
良久,那空靈的聲音纔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古老的悲傷:
“……命運的軌跡……難以輕易撼動……”
“……但‘愛’……為你爭取了……喘息之機……”
“……‘祂’……暫時……找不到這裡……”
“愛?”西瑟斯捕捉到這個字眼,眼中浮現極其複雜的情緒。
是卡蜜拉嗎?
還是……彆的什麼?
他甩開這些念頭,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而冰冷,看向那模糊的光暈:“你是誰?為什麼一次次救我?你想要什麼?”
他不相信無緣無故的慈悲,尤其是在經曆了那麼多之後。
銀發的存在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那流淌的銀發如同有生命般微微拂動。
“……名字……並無意義……”
“……你可以稱我為……「君主」……”
“……守護……時間的溫床……直至……夢醒時分……”
“至於……所求……”
那聲音變得更加輕柔,彷彿怕驚擾了什麼:
“……隻願……你能真正……‘存活’……”
西瑟斯怔住了。
真正……存活?
不是作為實驗品,不是作為所有物,不是作為力量的容器,而是……僅僅作為“西瑟斯”本身,存活下去?
這個答案太過簡單,又太過……沉重。
沉重得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再次低下頭,看著自己墨藍色的手,上麵那些金色的紋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一些。
他還能回去嗎?
回去之後,又能改變什麼?
迪迦的探究,卡蜜拉的執念,他體內這該死的、無法掌控的力量……
以及,那枚導致他最終湮滅的、詭異的透明晶體,究竟是什麼?
無數的疑問和沉重的現實壓得他喘不過氣。
但這一次,在這片詭異的花海中,在這位神秘的“君主”膝上,他的意識是清醒的。
死亡的記憶冰冷而清晰,反而激不起太多恐懼,隻剩下一種破罐破摔般的冷靜。
他需要答案。
他需要力量。
不再是彆人賦予的、或是無法控製的,而是真正屬於他西瑟斯自己的、足以掌控命運的力量!
他緩緩握緊了拳頭,儘管依舊虛弱,但那乳白的眼燈中,卻燃起了一點與這安寧花海格格不入的、冰冷的火焰。
“……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他抬起頭,直接問道。
「君主」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聲音悠遠:“……當‘溫床’……無法再隔絕……‘尋覓’……”
“當你的‘核心’……重新……盈滿……”
“…便是……夢醒之時……”
西瑟斯沉默了。
他不再多問,隻是重新躺了回去,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他不是被動地接受安撫,而是主動地、貪婪地吸收著那撫慰靈魂的力量,感受著胸口那溫潤能量對核心的滋養。
他要儘快恢複。
然後,回去。
紅色的花海依舊靜謐,白色的天空永恒不變。
……
西瑟斯閉目凝神,儘可能快地汲取著這片奇異花海與「君主」身上散發出的安寧力量,修複著那一次次死亡帶來的、更深層麵的損耗。
虛空中的能量溫柔地包裹著他,撫平靈魂上的裂痕,滋養著那顆灰暗的核心。
就在他沉浸於這難得的靜謐時,那空靈、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威嚴,彷彿古老的星穹垂落低語:
“你的選擇……告訴我……”
西瑟斯睜開了眼,眸中帶著清晰的困惑。
選擇?什麼選擇?他如今身不由己,何來選擇可言?
他望向那籠罩在光暈中的模糊麵容,等待著解釋。
“自縛的孩子……”「君主」的聲音帶著一絲極淡的、彷彿看透無儘時光的憐惜:“時間…為你所用……請…接納祂……”
時間?
西瑟斯更加茫然。
時間如何為他所用?
這聽起來如同夢囈。
他緊緊盯著那片朦朧的光,試圖看清其後真正的麵容,理解這晦澀的話語。
然而,就在他全神貫注凝視的刹那——
一種超越視覺、超越理解的“概念”,毫無征兆又理所當然地、狠狠烙印進了他的意識最深處!
那不是具體的五官,不是膚淺的皮相之美。
而是一種……集“威嚴”、“慈悲”、“古老”、“寧靜”、“浩瀚”於一體的……終極的“美”的概念。
彷彿宇宙規則的化身,以最完美的姿態呈現於他“眼前”。
他無法形容那是什麼,隻知道僅僅是感知到這份“存在”,就讓他靈魂戰栗,意識空白,所有的思緒都被那驚心動魄的、非人的“美”所攫取、所充斥。
他懵了,大腦一片空白,眼裡倒映著那片柔和的光暈,卻彷彿看到了無儘星海的誕生與寂滅。
一種最原始、最直接的讚歎,不受控製地、傻傻地從他微張的唇間飄了出來:
“……你真好看……”
話音落下,連西瑟斯自己都愣住了,耳根後知後覺地泛起一絲極淡的、幾乎不存在的熱度。
他怎麼會說出這麼……蠢的話?
光暈之後,那模糊的輪廓似乎變得更加柔和了。
空靈的笑聲輕輕響起,如同無數細碎的光之鈴鐺在微風中碰撞,悅耳至極,卻並不含嘲弄,反而帶著一種……彷彿回憶起什麼有趣往事的、真實的愉悅。
“嗬嗬嗬……”
笑聲漸歇,那溫和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極其悠遠的懷念,輕聲道:
“謝謝,你以前……也是這麼說的……”
以前?
西瑟斯徹底怔住。
什麼以前?
在他那破碎的、充斥著痛苦與黑暗的記憶之前嗎?
他還想再問,但銀發的「君主」似乎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又或者明白了他的選擇。
那隻撫摸他頭頂的手動作依舊溫柔,卻帶上了一種不容再探詢的意味。
覆蓋在他胸口的手掌,那溫潤的白光微微增強,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力量緩緩注入他的核心。
這一次,西瑟斯清晰地感覺到,那流入他體內的,不僅僅是修複和滋養的能量。
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彆的……更加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的“碎片”。
它們如同細微的光塵,融入他的能量流,沉入他意識的最深處,暫時無法解讀,卻悄然改變著某些東西。
他彷彿聽到極其遙遠的、來自時間儘頭的潮汐聲。
看到模糊的、破碎的、一閃而過的金色齒輪虛影在周圍的花海中緩緩轉動,又悄然隱去。
「君主」的低語再次響起,卻不再是對他說話,更像是某種古老的吟唱或宣告:
“……時序……為你……稍作停留……”
“……感知它……觸碰它……在你需要之時……”
西瑟斯似懂非懂,但那句“時間為你所用”似乎不再是一句完全無法理解的空話。
他閉上眼睛,不再去糾結那驚心動魄的“美”,也不再急於追問“以前”,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努力去感知、去捕捉那流入體內的、除了能量之外的那些奇異“碎片”,以及那若有若無的、彷彿貫穿過去未來的……絃音。
這一次的恢複,似乎與之前,截然不同了。
紅色的彼岸花海無聲搖曳,彷彿在見證著某種悄然的權柄交接。
……
……
(有話說:一般淩晨更新,各位,能否賞我點評分,有群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