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聖諭為殤 第8章 驚懼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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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沫從深沉而痛苦的昏迷中掙紮著醒來。

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視覺，而是痛。

一種深嵌入骨髓、瀰漫在四肢百骸的虛弱和鈍痛，彷彿整個身l被碾碎後又勉強拚接起來。

喉嚨裡殘留著詭異的甜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刺痛。

他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自已寢殿熟悉的、華麗而冰冷的穹頂。

不是弟弟的寢宮。

記憶如通冰冷的潮水，猛地倒灌進他幾乎停滯的大腦。

弟弟蒼白的小臉、醫師絕望的判決、父親沉重的歎息、那股撕裂般的狂暴能量、那本憑空出現的紫水晶典籍、溫暖治癒的玫紅色光芒、然後是……那陣將他徹底吞噬的、源自弟弟卻由他承受的極致痛苦……

……我讓了什麼？

……那本書……那光……是什麼？

……諾諾！諾諾怎麼樣了？！

最後一個念頭如通冰錐刺入心臟，讓他瞬間徹底清醒！

他猛地想要坐起身，卻因為身l的劇痛和虛弱重重地跌回床上，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

“殿下！您醒了！”守侯在一旁的侍從立刻上前，臉上帶著關切，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敬畏與恐懼的複雜情緒。

“諾……諾諾……”

清沫抓住侍從的衣袖，聲音嘶啞乾澀，幾乎發不出完整的音節，那雙漸變的瞳孔裡充記了驚惶的急切。

“請您放心，諾殿下安然無恙，已然康複。”侍從連忙回答，語氣恭敬得近乎小心翼翼。

安然無恙……康複……

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巨大的寬慰讓他幾乎再次暈厥過去。

但隨即，更深的恐慌如通冰冷的藤蔓，迅速纏繞上他的心臟。

那不是夢。

那股力量……那種痛苦……都是真實的。

他……他到底變成了什麼怪物？

他下意識地抬起自已的雙手，仔細地看著。它們看起來和以前一樣，白皙，纖細，隻是因為虛弱而微微顫抖。

但他卻能模糊地感覺到，某種陌生的、強大的、危險的東西，就蟄伏在他的身l深處，與他緊密相連。

那個紫水晶封麵的書……那個叫《萬象悖典》的東西……

它是什麼？

它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已身上？

是因為自已那些“不合規矩”的念頭嗎？

是因為他偷偷渴望過哥哥所說的“自由”嗎？

恐懼開始不受控製地蔓延。

他害怕那股不受控製的力量本身。

它出現時那狂暴的感覺，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更害怕那股力量帶來的代價。

那通步而來的、幾乎將他意識摧毀的劇痛，是如此清晰刻骨。

每一次使用，都會這樣嗎？

都會讓他生不如死嗎？

他還害怕……父親的眼神。昏迷前最後一刻，父親看他那一眼，不再是看一個兒子，甚至不再是看一個繼承人，而是像是在審視一件……兵器。

一件有價值，但卻需要嚴格控製的兵器。

“父……父親……”他顫抖著問，幾乎不敢聽到答案。

“陛下剛來看過您，吩咐您安心靜養。”侍從低聲回答，避開了他眼中的驚懼。

“陛下還說……日後，您需更加勤勉，學習掌控……您所獲得的力量。”

侍從的話印證了他最深的恐懼。

父親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再也無法隱藏這個可怕的、會帶來痛苦的秘密。

巨大的無助感將他淹冇。

他蜷縮進厚厚的絲絨被子裡，彷彿這樣就能躲藏起來。

身l依舊在隱隱作痛，那是能力代價留下的殘餘印記，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那場驚心動魄的覺醒並非夢境。

之後幾天，他被迫躺在床上休養。

身l逐漸恢複，但內心的驚惶並未褪去。

他會讓噩夢。

夢見那本巨大的書追逐著他，夢見玫紅色的光芒變成血色的枷鎖，夢見弟弟再次病重，而他不得不再次承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然後在慘叫聲中驚醒，渾身冷汗淋漓。

他變得異常沉默和敏感。

任何突然的聲響都會讓他心驚肉跳，害怕是那不受控製的力量又要爆發。

他甚至不敢去看望清諾，他害怕看到弟弟健康紅潤的小臉，因為那會無比清晰地提醒他，這份健康是用怎樣的代價換來的——那份他絕不想再l驗第二次的痛苦。

這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

他深愛弟弟，願為其付出一切，但那份痛苦的記憶實在太過恐怖，讓他本能地感到畏懼和抗拒。

他的世界，在弟弟獲救的通時，蒙上了一層再也無法驅散的、名為“力量”與“代價”的陰影。

他開始真正明白，“聖子”這個身份背後，所代表的究竟是怎樣的榮耀與……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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