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靠我賣慘月入十萬 第1章
為了還賭債,爸爸把我化成絕症病人的樣子,逼我直播賣慘。
他讓我跪在鏡頭前,哭著求人打賞救命錢。
我不哭,他就在鏡頭外用針紮我的腿。
螢幕前的叔叔阿姨們紛紛落淚,打賞刷滿了螢幕。
靠著這套劇本,打賞金額也水漲船高。
直到有天,直播間的榜一大哥突然發來私信。
他說願意承擔後續所有治療費用,並且追加五十萬“營養費”。
但是要先來我家確認病情。
麵對這筆钜款,被衝昏頭腦的爸爸,同意了。
1
五十萬。
這是一個我根本無法想象的數字。
爸爸激動得滿臉通紅,
“岑歲,這是我們唯一翻身的機會。你必須給我演好了,要是敢出一點岔子,我保證,你會真的得上一場活不過明天的絕症。”
巨大的不安感,讓我瑟瑟發抖。
為了迎接江先生的到來,爸爸開始了瘋狂的準備工作。
他先是去樓下診所裡,花錢買了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藥瓶和輸液袋,把它們堆在我的床頭櫃上,營造出一種藥不離身的樣子。
他又翻出家裡最臟最舊的床單被套給我換上,還在上麵故意灑了些黃色的藥漬。
整個房間裡,瞬間彌漫起一股廉價藥水混合的奇怪氣味,聞得我陣陣作嘔。
“記住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一個走兩步路都會喘,連飯都咽不下去的重病號。”
爸爸抓著我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叮囑我,
“他問你什麼,你就說頭暈、惡心、渾身都痛。”
我麻木地點點頭。
“還有,”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
“這是我給你編的病曆,什麼白血病3型,上麵的專有名詞你都給我背熟了,彆到時候一問三不知!”
我看著本子上那些陌生的字眼,隻覺得腦袋一陣陣發暈。
“爸爸,我……我記不住。”
“記不住也得記!”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藥瓶叮當作響,“五十萬!你敢給我搞砸了試試!”
他的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我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把本子抱在懷裡,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是住在對門的方姨。
“喲,老岑,忙著呢?”方姨探進一個頭,臉上掛著八卦又討好的笑,
“我剛纔看你買回來那麼多藥,歲歲病又重了?”
爸爸臉色一變,立刻把門拉開一條縫,閃身出去。
“小點聲!”他壓低聲音,
“有貴人要來,你幫我打個掩護,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隔著門縫,看到爸爸塞了一遝錢到方姨手裡。
方姨掂了掂錢,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放心吧,不就是演戲嗎?這個我拿手。”
她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在我的床邊,立刻換上了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
“哎喲,我的乖歲歲,怎麼瘦成這樣了?”
她抓起我的手,假惺惺地抹著眼淚,
“你這孩子,命怎麼這麼苦啊!你爸為了給你治病,頭發都白了一半了。”
她的指甲又長又尖,掐得我手腕生疼。
我縮回手,往床角躲了躲。
方姨也不在意,轉頭對著我爸小聲說:“老岑,這事靠譜嗎?彆到時候錢沒撈著,人先進去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爸爸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可是五十萬!乾完這一票,老子就帶歲歲離開這個鬼地方!”
方姨撇撇嘴,眼神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像是在估量一件商品的價值。
“行吧。不過話說回來,這孩子長得是真不錯,就是太瘦了,跟個難民似的。”
他們在我麵前肆無忌憚地討論著如何把我“包裝”得更逼真,彷彿我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換財富的道具。
我多希望那個“江先生”永遠不要來。
可我又隱隱地期待著,如果他真的來了,會不會……會不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然後把我從這個地獄裡救出去?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就被我自己掐滅了。
怎麼可能呢。
我隻是一個沒人要的壞小孩,不值得任何人拯救。
2
見麵的那天,
爸爸一大早就把我從床上拖起來,給我化了一個更加濃重病態的妝。
他甚至用膠水在我的眼角粘了幾滴“淚痕”,說這樣看起來更楚楚可憐。
為了顯得虛弱,我一整天沒有吃任何東西,隻喝了幾口水。現在我餓得頭暈眼花,胃裡火燒火燎的。
“記住,待會兒不管他問什麼,你都不要多說話,就趴在床上咳嗽,聽見沒?”爸爸最後一次檢查我的“妝容”,滿意地點了點頭。
方姨也早早地等在了我們家,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舊衣服,臉上也抹了灰,看起來比我爸還像個辛苦操勞的家長。
門鈴聲響起的時候,我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爸爸深吸一口氣,瞬間切換成那個悲傷又絕望的父親角色,蹣跚著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
他很高,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和我們這個破舊的居民樓格格不入。
他看起來很年輕,麵容英俊,但表情卻很冷,一雙眼睛像鷹一樣銳利,彷彿能看穿一切。
這就是江先生。
我沒想到他會是這個樣子。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女人,看樣子像是個醫生。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還帶了醫生來……
“江先生!您可算來了!”爸爸一把握住江先生的手,眼淚說來就來,“快請進,快請進!家裡亂,您彆嫌棄。”
江先生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目光越過我爸,直接落在了躺在床上的我身上。
那一刻,我感覺他的眼神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是一種我說不清楚的,非常複雜的情緒。
是……心疼嗎?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這就是歲歲吧。”他邁步走了進來,屋子裡逼仄的空間因為他的到來顯得更加擁擠。
方姨立刻迎了上去,開始她的表演。
“是啊江先生,這就是可憐的歲歲。”
她用袖子擦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病成這樣了,還怕花錢,天天跟她爸說不治了。我們這些街坊鄰居看著,心裡都不是滋味啊!”
爸爸也跟著附和:“都是我沒用,是我這個當爹的沒本事,救不了自己的女兒……”
兩個人一唱一和,把一個為女治病傾家蕩產的慈父形象和懂事堅強的女兒形象塑造得淋漓儘致。
江先生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又有力:
“孩子的病曆和診斷書,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來了。
爸爸心裡咯噔一下,但臉上依舊保持著鎮定。
他顫顫巍巍地從床頭櫃裡拿出那個偽造的病曆本,遞了過去。
“江先生,您請看……這是省醫院專家給出的診斷。”
江先生沒有接,而是示意他身後的女醫生。
女醫生走上前,接過病曆本,隻掃了一眼,眉頭就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她抬起頭,看向江先生,輕輕搖了搖頭。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江先生的臉色沉了下去,屋子裡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他沒有理會我爸和方姨,而是走到我的床邊,蹲了下來。
他的視線和我平齊,聲音也放得異常輕柔。
“歲歲,告訴叔叔,你哪裡不舒服?”
我張了張嘴,想按照爸爸教我的話說,可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那些謊言就像魚刺一樣卡在了我的喉嚨裡。
我隻能拚命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眼淚都流了出來。
3
爸爸見狀,立刻衝了過來,擋在我麵前。
“江先生,孩子現在很虛弱,說不了話。您有什麼問題問我就行了!”
“是嗎?”江先生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裡帶著一絲嘲諷,
“我看她咳得這麼厲害,肺部應該很不舒服。正好我帶了私人醫生過來,讓她給孩子做個簡單的檢查,可以吧?”
爸爸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不……不用了!怎麼好意思麻煩您呢!”他語無倫次地拒絕,
“我們剛從醫院回來,都檢查過了,都檢查過了……”
“既然檢查過了,那更應該讓專業的醫生再看看,確認一下病情的發展情況。”江先生的語氣不容置喙。
他對著女醫生點了點頭。
女醫生會意,開啟隨身攜帶的醫藥箱,拿出了聽診器。
“小朋友,彆怕,阿姨幫你聽一下心跳和呼吸。”她說著,就要來解我病號服的釦子。
爸爸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撲過去按住她的手。
“不行!不能碰她!她身上有傷口,一碰就疼!”
“傷口?”江先生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眼神瞬間變得淩厲,“什麼傷口?病曆上可沒寫她有外傷。”
爸爸的腦子飛速運轉,編出了一個謊言:“是……是之前做骨髓穿刺留下的,還沒好全,不能碰……”
“哦?骨髓穿刺?”江先生冷笑一聲,他轉向那個女醫生,“劉醫生,白血病的骨髓穿刺,一般在哪個部位做?”
劉醫生推了推眼鏡,專業地回答:“一般選擇髂後上棘,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腰胯骨位置,很少會在腿部進行。”
一句話,就將我爸的謊言戳得粉碎。
爸爸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方姨也察覺到不對勁,悄悄地往後退了兩步,想把自己從這場鬨劇中摘出去。
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我蜷縮在床上,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扔在雪地裡,每一寸麵板都在感受著刺骨的寒冷和羞辱。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我知道,等江先生一走,爸爸會把我往死裡打。
“既然不方便檢查上半身,”江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就看看腿吧。”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長期臥床的病人,腿部肌肉會萎縮。讓劉醫生檢查一下,我們也好評估後續的康複方案。”
爸爸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神裡充滿了驚恐。
腿!
我的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眼!
“不行!”他幾乎是尖叫著拒絕,“絕對不行!她的腿最怕碰了!你們會弄疼她的!”
江先生的耐心似乎已經耗儘,他的臉色冷得像冰。
“如果一個病人脆弱到連觸碰都無法承受,那她應該待在無菌的重症監護室,而不是你這個連窗戶都關不嚴的破房子裡。”
他不再理會我爸的阻攔,直接對劉醫生使了個眼色。
在他身後,一個我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如同鐵塔般的男人上前一步,輕而易舉地就將我爸攔腰架住。
“你……你們要乾什麼!放開我!你們這是私闖民宅!”爸爸瘋狂地掙紮著,卻根本動彈不得。
方姨嚇得躲在牆角,大氣都不敢出。
劉醫生走到床邊,她的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溫和,隻剩下專業和冷靜。
她沒有絲毫猶豫,伸手掀開了蓋在我腿上的那層薄薄的被子。
接著,她輕輕地,將我那條寬鬆的病號服褲腿,往上捲起。
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空氣中。
我的大腿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舊傷痕上,布滿了無數個細小的,還在往外滲著血珠的針孔。
那些針孔密密麻麻,像是被蟲子啃噬過一樣,有些地方因為反複的針紮已經開始發炎、化膿,看起來觸目驚心。4
整個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連我爸的掙紮都停了下來。
他的臉上,血色褪儘,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方姨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羞恥又恐懼,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以為接下來會是江先生暴怒的質問,或是鄙夷的唾罵。
可我沒有等到。
我隻聽到了身邊傳來一聲壓抑的,帶著巨大痛苦的抽氣聲。
我顫抖著抬起眼,看到了讓我永生難忘的一幕。
那個一直冷著臉,氣場強大的江先生,此刻正半跪在我的床前,雙眼通紅。
有眼淚從他的眼眶裡滾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碎成一片。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我,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手指抖得不成樣子,彷彿我的腿是什麼一碰即碎的珍寶。
“歲歲……”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和心痛。
“……哥哥來晚了。”
哥哥?
我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爸爸也愣住了,他停止了掙紮,茫然地看著江先生:
“什麼……什麼哥哥?你胡說八道什麼?”
江先生沒有理他,他隻是用那雙盛滿了淚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我爸,那一瞬間,他眼中所有的溫情和痛苦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冰。
“我叫江辰。”
“你死去的妻子,江雅,是我母親同父異母的妹妹。按輩分,我該叫她一聲小姨。”
“而岑歲,是我的表妹。”
爸爸徹底傻了,他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江辰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從我走進這個房間開始,錄音和錄影就一直開著。”他拿出手機,螢幕上赫然是正在錄製的視訊界麵。
“你所有的直播錄影,我也已經請人全部儲存了下來。上麵的每一次打賞,都是你詐騙的證據。你腿上的每一個針孔,都是你故意傷害的鐵證。”
“現在,我們來談談。”
江辰的聲音冰冷而平靜,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是談你詐騙五十萬的罪行,還是談你故意傷害、虐待兒童,以及……用我妹妹的未來,換你下半輩子的自由。”
“岑國安,你選一個。”
5
岑國安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毫無血色,他雙腿一軟,被那個鐵塔般的男人架著,才沒有癱倒在地。
“不……不是的……江先生,不,江總……這都是誤會!”
他語無倫次,汗如雨下,
“我……我是被逼的!都是那些放高利貸的,他們逼我還錢,不然就要砍我的手!我也是沒辦法啊!”
他開始瘋狂地為自己辯解,試圖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彆人身上。
他甚至還想掙紮著撲向我,臉上擠出扭曲的哀求。
“歲歲!歲歲你快跟你哥說啊!爸爸是愛你的!爸爸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你快解釋一下!”
我看著他那副醜陋的嘴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愛我?
用針紮我,逼我下跪,把我當成搖錢樹,這就是他的愛嗎?
我隻是麻木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腦裡一片混亂,江辰,我的哥哥……我居然有一個哥哥。
這個認知太過突然,讓我無法思考。
江辰沒有再多看岑國安一眼,他示意保鏢將人控製住,然後立刻讓劉醫生為我處理腿上的傷口。
“先用碘伏消毒,傷口太多太密集,有感染風險。必須馬上去醫院做全麵檢查。”劉醫生一邊熟練地處理著,一邊沉聲說道。
消毒藥水碰到傷口的瞬間,劇烈的刺痛讓我渾身一抖。
江辰立刻蹲下身,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溫暖,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彆怕,歲歲,哥哥在。”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充滿了堅定,“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眼淚,在我早已乾涸的眼眶裡,毫無預警地湧了出來。
不是因為疼痛,也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獄裡,第一次有人對我說“彆怕”。
江辰看著我流淚,眼神裡的心痛更濃了。
他用指腹輕輕擦去我的眼淚,然後脫下自己昂貴的西裝外套,將我瘦小的身體裹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懷裡。
“我們去醫院。”
他抱著我,轉身就要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房間。
被控製住的岑國安見狀,徹底瘋了。
他意識到,江辰不僅不會給他五十萬,還要把他送進監獄!
“江辰!你不能帶走她!”他聲嘶力竭地咆哮,“她是我女兒!我養了她這麼多年!你不能就這麼把她帶走!她是我的!是我的搖錢樹!”
情急之下,他把心裡話說漏了嘴。
江辰的腳步頓住,他回頭,眼神冷得像刀。
“你養了她?你就是這麼養的?”他指了指我腿上的傷,
“你把她當成滿足你私慾的工具,現在還敢跟我談撫養?岑國安,你連人都算不上。”
“方姨”早已嚇得麵無人色,她見勢不妙,就想偷偷溜走。
“站住。”江辰冷冷地開口。
方姨的身體一僵,哭喪著臉轉過身來:“江……江總,這不關我的事啊!我就是個鄰居,什麼都不知道啊!是他讓我配合演戲的!”
“是嗎?”江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剛才那番聲情並茂的表演,我這裡的錄影可都錄下來了。作為共犯,你覺得你能跑得掉嗎?”
方姨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江辰不再理會這兩個跳梁小醜,抱著我大步走出了那個如同噩夢般的家。
樓道裡昏暗又潮濕,可我卻覺得,我正被抱著,走向一片光明。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那個家的時候,心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陌生的,叫做“希望”的東西。
我們被直接送到了市裡最好的私立醫院。
江辰為我安排了最高階的單人病房,和最權威的專家團隊。
一係列的檢查做下來,結果觸目驚心。
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重度貧血,腿部傷口感染引發的敗血癥前期症狀,還有……因為反複的驚嚇和虐待造成的嚴重心理創傷。
醫生說,如果再晚來一段時間,我這條腿可能就保不住了,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江辰拿著檢查報告,站在病房的窗邊,沉默了很久。
我能看到他緊握的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在我接受治療的同時,江辰的律師團隊已經帶著所有的證據,向警方報了案。
證據確鑿,警方立刻立案,並對岑國安實施了抓捕。
他被從那個破舊的家裡帶走時,據說還在瘋狂地咒罵,說我是個白眼狼,說江辰是多管閒事。
我躺在柔軟的病床上,腿上的傷口經過處理,雖然還疼,但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無法忍受了。
護士姐姐給我端來了溫熱的牛奶和精緻的點心。
我小口小口地吃著,這是我記事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我偷偷看著正在打電話處理事情的江辰,心裡充滿了疑問。
他真的是我的哥哥嗎?
媽媽……原來還有家人嗎?
為什麼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6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江辰結束通話電話,走了過來。
他在我床邊坐下,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
“歲歲,關於我們母親的事,我想我需要跟你解釋一下。”
他告訴我,我們的母親江雅,和他的母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外公年輕時犯過錯,所以江雅從小並沒有在江家長大,而是跟著她自己的母親生活。
後來江雅認識了岑國安,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他。起初,他們也偶有聯係,但自從岑國安染上賭癮後,就徹底斷了。
“幾年前,小姨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我們家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訊息。”
江辰的眼底閃過一絲悲傷,
“我們當時試圖找過你,但是岑國安帶著你搬了家,換了所有聯係方式,我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直到前段時間,我一個朋友無意中看到了你的直播,他覺得你和小姨長得很像,就發給了我……”
原來是這樣。
原來不是沒有人找我,是岑國安,為了獨占我這個“工具”,故意藏起了我。
“那……放高利貸的人呢?”我小聲地問。
岑國安最大的藉口,就是那些凶惡的討債人。
“我查過了。”江辰的語氣變得冰冷,
“他的確欠了高利貸,但遠沒有到需要賣女兒求生的地步。大部分的直播打賞,都被他拿去繼續賭博了。”
我的心,徹底涼透了。
所以,我承受的所有痛苦,所有的羞辱,都隻是他用來滿足自己賭癮的籌碼。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一個律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對江辰說:
“江總,岑國安在拘留所裡,鬨得很凶。他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手機,聯係了他那些賭友和債主,說您是個大富豪,想搶走他的‘搖錢樹’。”
江辰皺起了眉:“他想乾什麼?”
“那些人現在認定您是為了圖謀他女兒,也就是您表妹,將來可能獲得的更大‘收益’,才把他送進去的。他們現在覺得您纔是那塊更大的肥肉,揚言要來找您的麻煩。”
話音剛落,病房外就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鬨聲。
“江辰!你給我出來!彆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把他弟弟弄進去了,他的債,就該你這個‘大舅哥’來還!”
“就是!把我們兄弟的財路斷了,這事沒完!”
一群流裡流氣的男人堵在了病房門口,為首的那個滿臉橫肉,脖子上的金鏈子一晃一晃的。
醫院的保安根本攔不住他們。
江辰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他沒想到,岑國安都進去了,還能給他惹出這種麻煩。
他立刻讓保鏢守在我的病房門口,自己則走出去處理。
我隔著門,能聽到外麵激烈的爭吵聲。
那些人蠻不講理,胡攪蠻纏,就是要江辰替岑國安還錢。
我心裡又急又怕,是我,又是我給哥哥帶來了麻煩。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律師的電話響了。
他接完電話,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他對江辰說:
“江總,警方那邊有個新情況。那個叫方麗娟的鄰居,為了戴罪立功,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她說,岑國安曾經跟她吹噓過,說他媽還沒死,被他扔在鄉下一個養老院裡,每個月就給幾百塊錢吊著命。”
這個訊息,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奶奶……還活著?
岑國安一直告訴我,奶奶在我出生不久後就病逝了。
江辰的眼神變得極其銳利,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他當機立斷,對律師說:“你在這裡處理,穩住他們。我親自去一趟。”
他轉身走進病房,對我說道:“歲歲,哥哥要去一個地方,很快就回來。你乖乖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
我看著他凝重的表情,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這件事一定非常重要。
7
兩天後,江辰回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帶回來一個老人。
那是一個非常瘦削,頭發花白的老奶奶。她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神有些渾濁,但當她看到我的時候,那雙眼睛裡卻猛地爆發出亮光。
“歲歲……是我的歲歲嗎?”
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摸我,卻又不敢。
江辰扶著她,輕聲說:“奶奶,這就是歲歲。”
她就是我的奶奶。
那個被岑國安拋棄在鄉下養老院,自生自滅的親奶奶。
江辰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因為交不起費用,被養老院趕了出來,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奶奶看著我腿上還包紮著的紗布,看著我蒼白消瘦的臉,渾濁的眼睛裡瞬間湧滿了淚水。
“我可憐的孫女啊……”她一把抱住我,嚎啕大哭,“是奶奶沒用,是奶奶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你!”
我被她抱在懷裡,感受著那份遲來的溫暖,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一個這樣期盼著我,心疼著我的親人。
奶奶哭了好久,才慢慢平複下來。
她拉著我的手,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過去的事情。
原來,岑國安從年輕時就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奶奶一輩子的積蓄,幾乎都被他騙去賭光了。
自我母親去世後,他對我的態度就越來越差。奶奶因為護著我,沒少和他吵架。
“有一次,他又要拿錢去賭,我不給,他就把我推倒在地,拿著家裡的地契就跑了。”
奶奶哭著說,
“從那以後,他就把我送到了那個破養老院,再也沒管過我。他恨我,恨我這個老東西拖累他,也恨你,恨你這個‘賠錢貨’要分他的錢。”
奶奶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將岑國安那“為父則剛”的虛偽麵具,割得粉碎。
他不是被逼無奈,他從始至終,就是一個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的混蛋。
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如此,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更是如此。
江辰將奶奶的證詞全部錄了下來,連同那個養老院的負責人的證詞,一並交給了警方。
虐待、遺棄直係親屬,這又是一條重罪。
當警察在審訊室裡,把奶奶還活著,並且已經指證他的訊息告訴岑國安時,他徹底崩潰了。
他最後的心理防線,那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的荒謬說辭,被擊得粉碎。
他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他是個怎樣的人渣。
可他忘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先是難以置信,然後開始瘋狂地咆哮,說奶奶是老糊塗了,是江辰收買了她。
當警察把江辰和奶奶的合照,以及奶奶在醫院接受治療的照片擺在他麵前時,他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
他看著照片裡被照顧得很好的母親,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階下囚處境,巨大的反差和諷刺,讓他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
他猛地撲向桌子,想要撕碎那些照片,卻被警察死死按住。
“啊——!!”
絕望的,不甘的,怨毒的嘶吼,回蕩在小小的審訊室裡。
他知道,他完了。
這一次,是真的,永無翻身之日了。
至於那些被他煽動來醫院鬨事的債主和賭友,在得知岑國安還犯下遺棄罪,並且江辰已經掌握了他們聚眾滋事、敲詐勒索的全部證據後,立刻作鳥獸散。
江辰甚至沒有費心去對付他們,自然有法律來製裁。
而那個方姨,因為作偽證和參與詐騙,也被判了刑。雖然刑期不長,但足夠讓她的名聲在整個小區徹底爛掉。
世界,終於清靜了。
8
岑國安的案子,開庭了。
因為涉及虐待兒童,案件沒有公開審理。
我和奶奶作為最重要的證人,出席了庭審。
再次見到岑國安,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囂張和瘋狂。他穿著囚服,戴著手銬,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神灰敗,像是一瞬間老了二十歲。
當我的傷情鑒定報告,我的心理創傷評估,以及奶奶的證詞,一件件被公訴人呈現在法庭上時,他一直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有多深重。
法官讓他做最後陳述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向了我。
他的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
是想求我原諒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神裡沒有恨,也沒有任何情緒。
因為在我心裡,這個人,從他把針紮向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死了。
最終,法院以詐騙罪、故意傷害罪、虐待罪、遺棄罪,數罪並罰,判處岑國安有期徒刑十五年。
聽到判決的時候,他雙腿一軟,癱倒在被告席上,被法警拖了出去。
走出法院的時候,陽光正好。
我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那片一直籠罩在我頭頂的烏雲,終於散了。
“歲歲,都過去了。”江辰走到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奶奶也拉住我的手,眼眶紅紅的:“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江辰把我接到了他家,那是一棟非常漂亮的大彆墅,有花園,有泳池,像童話裡的城堡。
他也把奶奶接了過來,請了最好的醫生為她調理身體,又請了專業的護工照顧她。
我開始接受係統的心理治療,醫生溫柔又有耐心,引導我慢慢走出過去的陰影。
江辰還為我找了最好的學校,讓我重新回到了課堂。
一開始,我很不適應。
我不敢和同學說話,不敢回答老師的問題,總覺得所有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我。
每當這個時候,江辰就會放下所有的工作,陪在我身邊。
他會帶我去遊樂園,帶我去海洋館,給我講各種各樣有趣的故事。
他用他的耐心和愛,一點一點地,把我從那個封閉的殼裡,拉了出來。
奶奶的身體也一天天好了起來,她不再是那個愁容滿麵的老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她會給我做好吃的飯菜,會給我講我小時候的趣事,雖然那些趣事裡,大多都伴隨著岑國安的打罵。
但現在說起來,卻好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
我的學習成績很好,很快就跟上了進度,還交到了幾個朋友。
她們不知道我的過去,隻知道我是一個有點內向,但很善良的女孩。
生活,似乎真的在朝著最美好的方向發展。
我以為,我的幸福生活就會這樣一直繼續下去。
直到有一天,江辰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監獄打來的。
岑國安在監獄裡,檢查出了癌症,晚期。
9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和奶奶一起修剪花園裡的花草。
我的手頓了一下,剪刀差點掉在地上。
江辰掛了電話,臉色有些複雜。
監獄那邊聯係家屬,是希望我們能過去,見他最後一麵。
“哥,”我看著他,“我……”
“你不想去,就不用去。”江辰立刻說道,“沒有人可以勉強你。”
奶奶也拄著柺杖走過來,歎了口氣:“造孽啊……這都是報應。”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同情。
那個男人,傷她和傷我都太深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海裡,一遍遍地閃過岑國安的樣子。
有他逼我直播時凶狠的樣子,有他數錢時貪婪的樣子,也有他在法庭上,那灰敗絕望的樣子。
我恨他嗎?
我當然恨。
他毀了我的童年,在我心裡留下了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
可是,當聽到他快要死了的訊息,我的心裡,卻出奇的平靜。
甚至,有一絲說不出的……空茫。
第二天,我找到了江辰。
“哥,我想去看看他。”
江辰很驚訝,但他沒有阻止我,隻是說:“好,我陪你一起去。”
在監獄的會見室裡,我再次見到了岑國安。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管子,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和我在直播裡假扮的那個“絕症病人”,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一個人可以被病痛折磨成這樣。
他看到我,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嘴唇蠕動著,發不出聲音。
我走到他的病床前,靜靜地看著他。
我們之間,隔著一層玻璃,也隔著血海深仇。
“你……來了……”他終於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像破舊的風箱。
我沒有說話。
“對……不……起……”
他看著我,眼角流下了一滴渾濁的淚。
這句遲到了十幾年的道歉,在此刻,顯得蒼白又可笑。
如果不是他要死了,他會說出這三個字嗎?
我不知道。
我隻是平靜地開口:“我不原諒你。”
“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聽你道歉,也不是為了看你有多慘。我隻是想來告訴你,沒有你,我過得很好。”
“我有了愛我的哥哥,愛我的奶奶。我每天都能吃飽穿暖,可以去上學,有了自己的朋友和夢想。”
“你曾經從我身上奪走的一切,現在,我都一點一點地找回來了。”
“而你,就在這裡,抱著你的悔恨,慢慢爛掉吧。”
說完,我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出了會見室。
身後,傳來他壓抑的,絕望的哭聲。
走出監獄的大門,陽光刺眼。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壓在心底的最後一塊石頭,也終於被搬開了。
從今往後,岑國安這三個字,將徹底從我的生命裡,抹去。
幾年後,我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
奶奶的身體越來越好,她閒不住,撿起了年輕時的手藝,開始做一些精巧的刺繡和醬菜。
她的手藝很好,做的東西總是被鄰居們搶著要。
我看著她每天忙忙碌碌,樂在其中,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奶奶,我們開個網店吧!”我對她說,“把你做的東西,賣給更多的人。”
奶奶擺擺手:“我這老太婆,哪會弄那個。”
“我來弄!”我笑著說,“我還可以幫您開直播,就像電視裡那樣,您就在鏡頭前,展示您的手藝,跟大家聊聊天。”
聽到“直播”兩個字,奶奶和江辰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我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
我握住奶奶的手,認真地說:“奶奶,哥哥。以前,直播是我的噩夢。但現在,我想讓它變成我們新的開始。”
“我想讓所有人都看到,我的奶奶,是一個多麼心靈手巧,多麼慈祥可愛的老人。”
“我們不是為了賣慘,不是為了博取同情。我們隻是在分享生活,分享美好。”
在我的堅持下,我們的小店和直播間,很快就開張了。
沒有專業的裝置,沒有華麗的佈景,鏡頭前,就是奶奶坐在院子的躺椅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慢悠悠地做著手裡的活計。
我則在鏡頭後麵,當她的助理,幫她回答網友們的問題。
“奶奶,您這個刺繡好漂亮啊,繡的是什麼呀?”
奶奶眯著眼睛,笑著回答:“這個啊,叫‘喜上眉梢’,繡的是喜鵲和梅花,是好兆頭。”
“奶奶,您做的辣醬看起來好好吃,賣不賣呀?”
“賣,怎麼不賣!都是自己種的辣椒,自己釀的醬油,乾淨又好吃!”
直播間裡,沒有禮物特效的瘋狂閃爍,隻有一片祥和溫暖的彈幕。
觀看的人數不多,但每一個進來的人,都彷彿被這份寧靜和質樸所吸引。
有一天,直播結束後,江辰拿著手機走過來,笑著對我說:“歲歲,你看,我們上同城熱搜了。”
我湊過去一看,熱搜的標題是——
寶藏奶奶的手工小鋪,治癒了無數打工人
下麵,是無數網友的留言。
【天啊,看奶奶做手工,感覺一天的疲憊都被治癒了!】
【這纔是真正的生活啊!愛了愛了!】
【已下單!支援奶奶!希望奶奶身體健康!】
我看著那些溫暖的評論,眼眶有些發熱。
我轉過頭,看著在夕陽下打盹的奶奶,和身邊含笑看著我的哥哥,心裡被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填滿。
真好。
那個曾經被叫做岑歲的女孩,已經死在了那個充滿謊言和暴力的冬天。
而現在,站在這裡的,是被愛和溫暖包裹著的,全新的許歲。
我的名字,是奶奶給我改的。
她說,平安喜樂,歲月無憂。
是的,我的未來,一定會歲月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