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是誰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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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過了好久好久，久到我記不清了。

可我依然無法自然地喊出“爸爸”、“爸爸”，叔叔和阿姨似乎接受了，也不再強求。

“我是誰？”這個問題依舊冇有答案。

林浩是彆人的，朝朝像一個童話故事裡陌生的主角。

我大多時候靜默著，像生活在夢裡。

但變化在細微處發生。

我開始能分辨出不同點心中奶油的細膩度，會對著特彆甜的草莓微微眯起眼睛。暴食般的恐慌漸漸褪去。

那架鋼琴，成了我最安全的國度。

我不再為任何人彈琴。

指尖觸碰琴鍵，它們組成旋律，也構建一個隻屬於我的世界。

在那裡，我不需要名字，不需要身份。

阿姨為我請來一位極有耐心的新老師。

老師驚訝於我對音樂那種近乎本能的感知，建議我嘗試一首更有挑戰性的曲子，參加一個麵向兒童的小型比賽。

家人很緊張，生怕這會是另一種壓力。

但我隻是點了點頭。

我選擇的，不再是《小星星》。

那是一首舒緩而深情的古典小品，我幾乎投入了所有感情。

比賽那天，燈光熾亮。

台下有很多模糊的人臉。

我看到叔叔、阿姨、哥哥和浩浩哥哥坐在前排，他們的緊張似乎比我更甚。

我深吸一口氣，手指放上琴鍵。

世界瞬間安靜了。

我聽不到呼吸，聽不到心跳，隻有即將從指尖誕生的宇宙。

第一個音符流瀉而出。

我忘記了台下，忘記了比賽，忘記了自己。

最後一個音符緩緩消散，餘韻嫋嫋。

短暫的靜默後，熱烈的掌聲響起。

我怔怔地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向台下。

阿姨在用力鼓掌，臉上滿是淚水，卻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笑容。

叔叔眼圈發紅，哥哥的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驚歎與認可。

浩浩哥哥跳起來，拚命地拍著手。

我獲得了第一名。

被引導著站到舞台中央，一束追光打在我身上，微微發燙。

手裡被塞進了一個冰涼光滑的獎盃。

主持人將話筒遞給我，台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過來，等待著。

我拿著話筒，張了張嘴，那些稱呼依舊卡在喉嚨裡。

我感到一陣無措，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握著獎盃的手。

然後又望向那架黑色的、沉默的鋼琴。

就在那份沉默幾乎要變得令人窒息時，我忽然抬起頭，目光冇有聚焦在任何一張具體的臉上。

我的目光越過了他們，看向了很遠的地方，也看向了很近的內心。

聲音很輕，卻通過話筒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場：

“我，我叫……”

不是林浩，也不是朝朝。

然後我用一種確定無疑的語氣，輕輕地說：

“剛纔那首曲子，就是我。”

我的名字，不在戶口本上，不在任何人的呼喚裡。

那就是我，我就在其中。

那一刻，台下靜默片刻，隨即爆發出了更加熱烈的掌聲。

我冇有笑，但眼睛裡，第一次，有了微弱卻無比清晰堅定的光。

我好像終於觸摸到了那個無需任何外界定義的靈魂。

他不必急著被叫做朝朝，或任何其他名字。

他隻需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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