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總裁惹我 第721章 三角砸
深秋的傍晚,風裹著枯葉在巷子裡打旋,厲沉舟的出租屋窗戶開著,裡麵傳來的爭吵聲順著風飄出來,撞在斑駁的牆壁上。蘇晚捂著半邊臉,頭發淩亂,嘴角還沾著血絲,另半邊臉腫得老高,顯然剛捱了打。厲沉舟站在她對麵,手裡攥著個空酒瓶,眼神裡滿是戾氣,酒氣混著怒火從他喉嚨裡噴出來:“你他媽再敢提林淵試試?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誰的人!”
蘇晚忍著疼,眼淚卻忍不住往下掉,聲音帶著顫抖卻不肯服軟:“我就是提了怎麼了?林淵至少不會像你這樣打女人!你除了喝酒、打人,還會乾什麼?”
這話徹底點燃了厲沉舟的火氣,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蘇晚的頭發,另一隻手揚起來,對著她的臉狠狠扇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蘇晚的頭被扇得往旁邊歪去,半邊臉瞬間又紅又腫,連嘴角都裂開了,血絲滲了出來。厲沉舟還沒停手,又連著扇了好幾下,直到蘇晚的嘴巴子被扯得歪到一邊,連哭都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他才甩開手,把空酒瓶往地上一摔,碎片濺了一地。
“給我滾出去!彆在這礙眼!”厲沉舟指著門口,聲音沙啞。蘇晚扶著牆,踉蹌著走出出租屋,冷風一吹,臉上的疼更甚,她掏出手機,顫抖著給林淵打了電話——她知道,隻有林淵會幫她。
林淵接到電話時,正在工地核對圖紙,聽到蘇晚帶著哭腔的描述,尤其是“嘴巴子被扯歪”幾個字,他手裡的圖紙“嘩啦”一聲掉在地上。他顧不上撿,抓起外套就往工地外跑,一邊跑一邊給工地上的司機打電話:“把那輛重型卡車開出來,對,就是最大的那輛,我有急事!”
半小時後,林淵開著一輛紅色的重型卡車,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咆哮著衝進厲沉舟住的巷子。巷子窄,卡車的後視鏡蹭著牆壁,發出刺耳的“咯吱”聲,牆皮被刮掉一大片。厲沉舟剛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掃到一邊,就聽到外麵傳來巨大的引擎聲,他還沒反應過來,“轟隆”一聲——卡車直接撞破了出租屋的牆壁,磚石和塵土瞬間彌漫開來,厲沉舟被巨大的衝擊力掀飛,重重撞在對麵的牆上,然後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摔在地上。
卡車停下,林淵從駕駛室裡跳下來,臉上滿是怒火,他走到厲沉舟麵前,看著他蜷縮在地上,嘴角不停往外冒血,眼神裡沒有絲毫憐憫:“厲沉舟,你打蘇晚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今天?”
厲沉舟躺在地上,感覺五臟六腑都像碎了一樣,尤其是肝臟的位置,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疼,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他艱難地抬起頭,目光掃過周圍,突然看到站在人群外圍的陸澤——陸澤是跟著林淵來的,原本想勸架,卻沒想到林淵會直接開卡車撞人。
厲沉舟突然笑了,笑得咳出一口血,他用儘力氣朝著陸澤伸出手,聲音微弱卻帶著股詭異的執拗:“陸澤……過來……”
陸澤愣了一下,猶豫著走過去,還沒等他說話,厲沉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最後一點力氣撐著身體站起來。旁邊正好有根用來固定電線的鋼管,立在牆邊,厲沉舟拽著陸澤,踉蹌著靠過去,一隻手抓著鋼管,另一隻手還緊緊攥著陸澤的手腕,身體開始隨著鋼管慢慢扭動——他竟然在跳鋼管舞。
他的動作笨拙又怪異,身體因為劇痛而不停顫抖,嘴角的血順著下巴往下滴,滴在陸澤的衣服上,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眼神裡甚至帶著一絲解脫的笑意。周圍的人都看傻了,連林淵都愣住了,他皺著眉頭,語氣裡滿是不解和憤怒:“厲沉舟,你在乾什麼?”
厲沉舟聽到林淵的話,動作頓了一下,他看著林淵,又看了看陸澤,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這是……最後的玩耍……”
說完這句話,厲沉舟的手突然鬆開,身體軟軟地倒下去,頭歪在一邊,眼睛還睜著,卻再也沒有了呼吸。他的肝臟早就被巨大的撞擊力撞碎,能撐到現在,全靠一股執念。
陸澤站在原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厲沉舟,手腕上還殘留著他抓過的溫度,心裡突然一陣發空。他想起以前和厲沉舟、林淵一起在工地乾活的日子,那時候雖然窮,卻也沒這麼多恩怨,可現在,厲沉舟死了,林淵成了殺人犯,蘇晚受了重傷,一切都亂了。
林淵看著厲沉舟的屍體,臉上的怒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慌。他剛才隻想著替蘇晚報仇,卻忘了自己開卡車撞人是犯罪,現在厲沉舟死了,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很快,警察和救護車趕到了。蘇晚被抬上救護車,送去醫院搶救;林淵被警察戴上手銬,押上警車,他回頭看了一眼厲沉舟的屍體,眼神裡滿是悔恨——他沒想到,自己一時的衝動,竟然會釀成這樣的悲劇。
陸澤作為目擊者,跟著警察回了警局做筆錄。他坐在審訊室裡,看著窗外漸漸黑下來的天,腦子裡全是厲沉舟最後跳鋼管舞的樣子,還有那句“這是最後的玩耍”。他突然明白,厲沉舟其實早就累了,那些打打殺殺、爭強好勝,到最後不過是一場空,臨死前的那支鋼管舞,或許是他對自己荒唐一生的最後嘲諷。
後來,蘇晚雖然救了回來,卻因為臉部受傷嚴重,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半邊臉再也恢複不到以前的樣子。她出院後,離開了這座城市,再也沒有回來過,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林淵因為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在執行死刑的前一天,他要求見陸澤,陸澤去了。林淵看著他,聲音沙啞地說:“替我給蘇晚道個歉……還有,告訴她,以後好好過日子,彆再碰這些恩怨了。”
陸澤點了點頭,沒說話。他知道,這些道歉都太晚了,死去的人回不來,受傷的人也無法忘記傷痛。
厲沉舟的屍體沒人認領,最後被火化,骨灰埋在了城郊的公墓裡,墓碑上連名字都沒有,隻有一個簡單的“厲”字。陸澤偶爾會去看看,每次去都帶著一瓶厲沉舟以前愛喝的白酒,倒在墓碑前,然後坐在旁邊,靜靜地待一會兒。
他總會想起厲沉舟最後跳鋼管舞的樣子,想起那句“最後的玩耍”。他知道,這場由恩怨和衝動引發的悲劇,沒有贏家,每個人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如果當初厲沉舟沒有打蘇晚,如果當初林淵沒有開卡車撞人,如果大家都能冷靜一點,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世界上沒有如果,有些錯誤一旦犯下,就再也無法挽回。陸澤從那以後,再也沒參與過任何打打殺殺的事,他找了份正經的工作,每天按時上下班,過著平淡的生活。隻是每當看到鋼管,他都會想起厲沉舟,想起那個荒誕又悲涼的最後時刻,心裡一陣唏噓。
這場鬨劇般的悲劇,最終以三條人命和無數人的傷痛收尾。它像一麵鏡子,照出了人性中的衝動、仇恨和貪婪,也提醒著每個人:生命隻有一次,不要讓一時的怒火和恩怨,毀掉自己和他人的一生。有時候,退一步不是懦弱,而是對生命的尊重,對生活的珍惜。
初秋的清晨,陽光透過老舊的窗戶,在餐桌上投下一塊菱形的光斑。蘇晚端著兩碗小米粥放在桌上,粥麵上飄著幾粒枸杞,熱氣氤氳著她的臉頰,讓她原本略帶疲憊的眼神柔和了些。厲沉舟坐在對麵,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神卻不像往常那樣放鬆,反而時不時掃過碗裡的粥,又快速看向蘇晚,像是在確認什麼。
“快喝吧,粥要涼了。”蘇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吹了吹才放進嘴裡,溫熱的粥滑進胃裡,舒服得讓她輕輕歎了口氣。
厲沉舟卻沒動,他盯著碗裡的粥,眉頭越皺越緊,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是不是給我粥裡下毒了?”
蘇晚舀粥的手頓住了,她看著厲沉舟,眼神裡滿是驚訝和不解:“沒有啊,厲沉舟你怎麼了?這粥是我早上剛熬的,米和水都是昨天從超市買的,怎麼會有毒?”
“真的沒有?”厲沉舟往前湊了湊,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裡的警惕更甚,像是在審視一個潛在的敵人,“你最近總是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還老是躲著我打電話,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舟舟?”
“舟舟?”蘇晚愣住了,她認識厲沉舟這麼久,從沒聽過這個名字,“舟舟是什麼?”
厲沉舟聽到這話,眼神裡閃過一絲委屈,又帶著點理所當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像是在確認什麼,然後小聲說:“就是我的小名啊,我以前叫呆呆,後來覺得呆呆不好聽,就改成舟舟了,你怎麼會不記得?”
蘇晚的心沉了一下——她清楚地記得,厲沉舟小時候的小名確實叫呆呆,是他奶奶給取的,因為他小時候總愛發呆,可他從來沒說過要改成“舟舟”,更彆說最近這段時間,他的行為越來越奇怪:總是把門窗鎖得嚴嚴實實,出門前要反複檢查好幾遍家裡的煤氣和電源,甚至有時候會突然躲到桌子底下,說“有人在盯著他”。
“我……我可能是最近太忙,忘了。”蘇晚壓下心裡的不安,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粥真的沒毒,我都喝了,你看。”她又舀了一口粥,嚥了下去,還特意張開嘴給厲沉舟看。
可厲沉舟還是不信,他搖搖頭,往後退了退,離那碗粥更遠了:“你彆騙我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事瞞著我。上次我看到你跟一個男人說話,他是誰?是不是想害我?”
蘇晚無奈地歎了口氣——上次她跟樓下的鄰居打招呼,被厲沉舟看到了,當時他就追問了半天,現在又提起來。她知道,厲沉舟的狀態越來越不對勁,之前她就想帶他去醫院看看,可他說什麼都不肯,說“醫院裡的醫生都是壞人,想把他抓起來”。
“那是樓下的王大爺,他就是問我要不要一起拚單買水果,沒有彆的意思。”蘇晚耐心解釋著,“厲沉舟,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今天彆去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休息?我不能休息!”厲沉舟突然激動起來,雙手緊緊攥成拳頭,“他們都在等著我放鬆警惕,然後害我!我要是休息了,他們就會闖進家裡,把我抓走,還要對你不利!”他說著,眼神裡滿是恐懼,甚至開始發抖。
蘇晚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又疼又急。她知道,厲沉舟這是患上了被害妄想症,之前他因為工作上的失誤,被領導狠狠批評了一頓,還差點被辭退,從那以後,他就變得越來越敏感,總覺得彆人在針對他,慢慢就發展成了現在這樣。
“沒有人會害我們,你看,我們家裡好好的,門窗都鎖著,很安全。”蘇晚起身走到厲沉舟身邊,想拍拍他的肩膀,卻被他猛地躲開了。
“彆碰我!”厲沉舟警惕地看著她,“你是不是也跟他們一夥的?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害我?我告訴你,我不會上當的!”
蘇晚的手僵在半空,心裡一陣酸澀。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經陽光開朗的男人,如今卻變得疑神疑鬼,連最親近的人都不信任,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情緒,繼續輕聲說:“我不是跟他們一夥的,我是蘇晚啊,是跟你一起生活了三年的蘇晚,我怎麼會害你呢?”
厲沉舟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眼神裡的警惕才稍微鬆了一點,可還是沒完全放下。他慢慢拿起桌上的勺子,猶豫了半天,才舀了一小口粥,放在嘴邊,卻沒敢喝,隻是聞了聞,然後又放下了。
“我還是不喝了,萬一真的有毒怎麼辦?”他小聲說,像是在跟蘇晚商量,又像是在跟自己打氣。
蘇晚看著他手裡的勺子,心裡做了個決定——她必須帶厲沉舟去醫院,再這樣下去,他的情況隻會越來越嚴重。她走到門口,拿起手機,一邊撥號一邊說:“厲沉舟,我給李醫生打個電話,他是心理醫生,很厲害的,讓他來跟你聊聊好不好?他能幫我們弄清楚,到底有沒有人想害你。”
“心理醫生?不行!”厲沉舟聽到“醫生”兩個字,瞬間又激動起來,“他們都是騙子,想把我關起來!你彆打!”他衝過去想搶蘇晚的手機,卻因為動作太急,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蘇晚趕緊扶住他,心疼地說:“你慢點,彆著急。李醫生不是騙子,他是我朋友介紹的,很多人都找他看過,都好了。我們就跟他聊一聊,要是你覺得不好,我們就不看了,好不好?”
厲沉舟靠在蘇晚懷裡,感受著她的體溫,心裡的恐懼稍微緩解了一點。他猶豫了半天,才小聲點了點頭:“那……那隻聊一會兒。”
蘇晚鬆了口氣,趕緊給李醫生打了電話,約好下午上門諮詢。掛了電話,她扶著厲沉舟坐在沙發上,給他倒了杯溫水,然後坐在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像哄小孩一樣:“你放心,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下午李醫生來了,我們一起問清楚,好不好?”
厲沉舟點了點頭,眼神裡的警惕漸漸淡了些,他看著蘇晚,突然小聲說:“蘇晚,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叫呆呆嗎?那時候我奶奶總說我笨,說我跟個小木頭似的,後來我長大了,就不想叫呆呆了,覺得不好聽,就自己改叫舟舟了,希望自己能像小船一樣,順順利利的。”
蘇晚的心一軟,她伸手摸了摸厲沉舟的頭發,輕聲說:“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舟舟很好聽,以後我就叫你舟舟,好不好?”
厲沉舟聽到這話,眼睛亮了一下,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一點久違的笑容。他靠在蘇晚身上,慢慢閉上眼睛,像是累極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
蘇晚看著他熟睡的樣子,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厲沉舟好起來。她知道,被害妄想症的治療需要時間和耐心,可她不會放棄,她會一直陪著厲沉舟,陪著這個有時候叫“呆呆”、有時候叫“舟舟”的男人,一起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下午,李醫生如約而至。他沒有直接跟厲沉舟聊病情,而是先跟他聊起了小時候的事,聊起他喜歡的電影和音樂。厲沉舟一開始還很警惕,可慢慢的,在李醫生溫和的語氣和耐心的引導下,他漸漸放鬆下來,開始主動跟李醫生說話,甚至還提到了自己改小名“舟舟”的原因。
李醫生通過聊天,初步判斷厲沉舟的被害妄想症是由於工作壓力過大、加上之前的負麵事件刺激導致的,情況不算特彆嚴重,隻要及時進行心理治療,再配合適當的藥物,很快就能好轉。
從那以後,李醫生每週都會來家裡給厲沉舟做心理治療,蘇晚也總是陪在旁邊,耐心地鼓勵他、支援他。厲沉舟的狀態一天天好轉,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疑神疑鬼,也願意喝蘇晚熬的粥,甚至有時候還會主動跟蘇晚一起去超市買東西。
有一天早上,蘇晚又端著粥放在桌上,厲沉舟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笑著對蘇晚說:“蘇晚,今天的粥真甜,沒有毒。”
蘇晚看著他的笑容,眼眶忍不住濕了,她點了點頭:“嗯,沒有毒,快喝吧,舟舟。”
厲沉舟聽到“舟舟”兩個字,笑得更開心了,他大口大口地喝著粥,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臉上,溫暖又明亮。蘇晚知道,雖然治療的路還很長,但隻要他們一起努力,厲沉舟一定會徹底好起來,他們的生活也會像以前一樣,充滿陽光和溫暖。
日子一天天過去,厲沉舟的被害妄想症漸漸痊癒了。他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雖然偶爾還會有一點小敏感,但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疑神疑鬼。他還是喜歡蘇晚叫他“舟舟”,覺得這個名字裡藏著蘇晚的溫柔和支援。
有時候,他們會坐在陽台上曬太陽,厲沉舟會抱著蘇晚,小聲說:“蘇晚,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可能還陷在那個害怕的世界裡,走不出來。”
蘇晚靠在他懷裡,笑著說:“我們是一家人,我當然要陪著你。再說了,我的舟舟這麼好,怎麼能一直不開心呢?”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愜意。厲沉舟知道,是蘇晚的愛和耐心,把他從被害妄想症的陰影裡拉了出來,讓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氣和信心。而他也會用餘生的時光,好好愛蘇晚,好好守護他們的小家,讓“舟舟”這個名字,永遠充滿幸福和溫暖。
出租屋的燈泡壞了一半,另一半忽明忽暗地晃著,把牆麵映得斑駁又詭異。厲沉舟癱在沙發上,手裡攥著個空啤酒罐,酒氣順著他的呼吸往外冒,眼神也蒙著層渾濁的霧。蘇晚剛洗完碗,擦著手從廚房出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說換燈泡的事,就被厲沉舟突然喊住。
“過來。”厲沉舟的聲音帶著酒後的含糊,卻透著股不容拒絕的蠻橫。蘇晚皺了皺眉,還是走了過去,站在沙發邊,等著他說話。
厲沉舟抬起頭,盯著蘇晚的臉看了幾秒,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卻讓人心裡發毛:“這是我第一次當你的老爸,你得聽話,知道不?”
蘇晚的眉頭皺得更緊,語氣裡帶著不耐煩:“厲沉舟,你喝多了,彆胡說八道。”
“胡說?”厲沉舟猛地站起來,動作太急,手裡的啤酒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灑了一地的酒漬。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蘇晚的頭發,強迫她低下頭,然後抬起腳,對著她的腦袋狠狠踹了過去——“砰”的一聲,蘇晚的頭被踹得撞在沙發扶手上,疼得她眼前發黑,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厲沉舟卻像是沒看見,還彎著腰,用腳頂著蘇晚的腦袋,嘴裡唸叨著:“寶貝寶貝,我是你的大樹,你得靠著我,知道不?”他的腳越用力,蘇晚的頭就越疼,額頭抵在冰冷的沙發扶手上,疼得她幾乎要暈過去。
蘇晚強撐著睜開眼,眼裡沒有了往日的隱忍,隻剩下淬了毒似的冰冷和恨意。她死死盯著厲沉舟,那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刀,彷彿要把他淩遲。厲沉舟被她這眼神看得一愣,酒意瞬間醒了大半,心裡莫名竄起一股恐慌——他從沒見過蘇晚這樣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
慌亂之下,厲沉舟想往後退,可腳下還踩著蘇晚的頭發,一不留神,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啪嗒”一聲,重重地摔在了蘇晚身上。他的重量全壓在蘇晚身上,蘇晚被壓得悶哼一聲,胸口像是要碎了一樣,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厲沉舟趴在蘇晚身上,腦子裡一片空白,剛才那股蠻橫和酒意全沒了,隻剩下滿滿的恐慌。他能感覺到蘇晚身體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疼痛。他想爬起來,可手腳卻像被凍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蘇晚咬著牙,用儘全身力氣,猛地往上一頂——厲沉舟沒防備,被她頂得翻倒在地上,後腦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蘇晚趁機爬起來,扶著牆,慢慢站直身體。她的額頭被撞得紅腫,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嘴角還沾著剛才被撞出來的血絲,可那雙眼睛裡的恨意,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濃烈。
“厲沉舟,”蘇晚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透著冰冷的殺意,“你再敢碰我一下,我殺了你。”
厲沉舟躺在地上,看著蘇晚的眼神,心裡的恐慌越來越重。他想開口說什麼,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荒唐,有多殘忍——他不僅打了蘇晚,還說出那樣荒唐的話,甚至被她的眼神嚇得失控摔倒。
蘇晚看都沒再看地上的厲沉舟一眼,轉身走進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門板撞擊的聲音在狹小的出租屋裡回蕩,像一記重錘,砸在厲沉舟的心上。
厲沉舟躺在地上,酒意徹底醒了。他看著天花板,腦子裡全是蘇晚那雙惡毒的眼睛,還有自己剛才踹她腦袋的樣子。心裡的恐慌漸漸變成了愧疚,又變成了無措——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傷害了蘇晚,而且這一次,傷害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
他慢慢爬起來,走到臥室門口,猶豫了半天,才輕輕敲了敲門:“蘇晚,我……我剛才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你開門,我們談談好不好?”
臥室裡沒有任何回應,隻有一片死寂。
厲沉舟靠在門上,心裡滿是悔恨。他想起自己和蘇晚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對她那麼好,發誓要一輩子保護她,可現在呢?他不僅沒保護她,反而一次次地傷害她,喝酒、打人、說荒唐話,把她對自己的信任和愛意,一點點消磨殆儘。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雙腿發麻,臥室的門還是沒開。他知道,蘇晚這次是真的傷透了心,也許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第二天早上,厲沉舟醒來的時候,臥室的門開著,裡麵空蕩蕩的——蘇晚走了。她的東西都不見了,隻有床頭櫃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麵是她熟悉的字跡:“厲沉舟,我們結束了。我再也不想跟你這樣的人耗下去了,你好自為之。”
厲沉舟拿起紙條,手不停地顫抖。他衝出家門,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尋找蘇晚,可找了整整一天,都沒有她的蹤影。他去了蘇晚常去的地方,問了她的朋友,可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從那以後,厲沉舟再也沒喝過酒。他把出租屋裡蘇晚的東西都收拾好,放在一個箱子裡,藏在衣櫃最裡麵。他每天都在大街上尋找蘇晚,希望能跟她道歉,希望能挽回她,可蘇晚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日子一天天過去,厲沉舟變得越來越沉默。他辭掉了原來的工作,換了一個城市,試圖開始新的生活,可蘇晚那雙惡毒的眼睛,還有自己當初荒唐的行為,卻像夢魘一樣,每天晚上都折磨著他。
他終於明白,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再也無法彌補;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來了。他當初的一時衝動和荒唐,不僅毀掉了自己和蘇晚的感情,也毀掉了自己的人生。
後來,厲沉舟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定居下來,做著一份普通的工作,過著平淡的生活。他再也沒有談過戀愛,也再也沒有提起過蘇晚。隻是偶爾在深夜,他會拿出那個裝著蘇晚東西的箱子,看著裡麵的物品,想起自己當初踹她腦袋的樣子,想起她那雙惡毒的眼睛,心裡就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和痛苦。
他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將活在對蘇晚的愧疚裡,活在對自己荒唐行為的懺悔裡。而那個曾經被他傷害過的女孩,也成了他這輩子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城中村的出租屋彌漫著廉價白酒的刺鼻氣味,桌上、地上散落著七八個空酒瓶,有的還在滴著殘餘的酒液,在水泥地上暈開深色的印記。厲沉舟攥著個沒喝完的啤酒瓶,瓶身被他捏得發白,酒液順著他的指縫往下淌,浸濕了袖口。蘇晚縮在牆角,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額角已經腫起一塊,還沾著乾涸的血跡——這是厲沉舟剛才砸過來的酒瓶子蹭到的。
“誰還沒有發酒瘋!誰還沒有醉酒!”厲沉舟嘶吼著,眼睛通紅,像頭失控的野獸。他再次揚起手裡的啤酒瓶,朝著蘇晚的腦袋狠狠砸下去。“砰”的一聲悶響,酒瓶撞在蘇晚的肩膀上,碎裂的玻璃渣濺了她一身,鋒利的邊緣劃破了她的手臂,鮮血瞬間滲了出來,染紅了她單薄的襯衫。
蘇晚疼得渾身發抖,卻沒敢躲——她知道,越躲,厲沉舟的火氣越旺。可她的隱忍,在厲沉舟眼裡卻成了“不服氣”,他彎腰撿起地上另一個空酒瓶,又要往蘇晚身上砸。
就在這時,“哐當”一聲,出租屋的木門被猛地踹開。林淵站在門口,手裡還攥著剛買的菜,看到屋裡的場景,他手裡的塑料袋“嘩啦”一聲掉在地上,青菜和雞蛋滾了一地。他一眼就看到了蘇晚手臂上的血,還有厲沉舟手裡高高揚起的酒瓶,怒火瞬間衝上頭頂。
“厲沉舟!你他媽住手!”林淵嘶吼著衝進去,彎腰從地上抄起一個沒開封的白酒瓶,朝著厲沉舟的後腦勺狠狠砸過去。“咚”的一聲,酒瓶應聲而碎,白酒混著厲沉舟的血,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
厲沉舟被砸得一個趔趄,卻沒倒下。他轉過頭,眼神裡滿是瘋狂的戾氣,不僅沒停手,反而更凶地揚起手裡的酒瓶,再次砸向蘇晚的腦袋:“我打我女人,關你屁事!”這一砸結結實實落在蘇晚的額角,她悶哼一聲,眼前瞬間發黑,差點栽倒在地。
可就在林淵準備再次衝上去揍厲沉舟的時候,蘇晚卻突然掙紮著爬起來,伸手從地上摸起一個碎酒瓶的瓶頸,朝著林淵的胳膊狠狠砸過去。“彆打他!林淵你彆打他!”蘇晚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手臂上的傷口因為用力而撕裂,血淌得更凶了。
林淵被砸得一愣,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晚:“蘇晚!你瘋了?他都把你打成這樣了,你還護著他?”
“我護著他怎麼了!”蘇晚的眼淚終於掉下來,混合著臉上的血和酒,顯得格外狼狽,“他是我男人,就算他打我,也輪不到你動手!”她說著,又抓起地上的一個空酒瓶,朝著林淵的肩膀砸過去。
厲沉舟見蘇晚護著自己,眼裡的瘋狂更甚,他一邊揮舞著酒瓶繼續砸向蘇晚——像是在用這種扭曲的方式證明“她是我的”,一邊嘶吼著:“看到沒?林淵!她護著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林淵被蘇晚的舉動徹底激怒,也顧不上再猶豫,彎腰撿起地上的啤酒瓶,朝著厲沉舟的後背砸過去:“蘇晚你醒醒!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護著!”
一時間,出租屋裡亂成了一團。厲沉舟拿著酒瓶砸蘇晚,蘇晚忍著疼拿酒瓶砸林淵,林淵紅著眼眶拿酒瓶砸厲沉舟,三個人像瘋了一樣,在滿是酒液和玻璃碎片的地上扭打、互砸。酒瓶碎裂的“砰砰”聲、嘶吼聲、哭喊聲、悶哼聲混在一起,刺耳得讓人頭皮發麻。
蘇晚的額角、手臂、後背全是傷,血浸透了她的衣服,貼在身上又冷又黏。可她還是一次次擋在厲沉舟身前,用儘全力推開林淵,哪怕自己會被厲沉舟的酒瓶誤傷。她不是不疼,不是不恨厲沉舟的暴力,可這麼多年的感情,像一根爛掉的繩子,就算勒得她喘不過氣,也還是捨不得徹底剪斷——她總覺得,厲沉舟隻是喝多了,清醒了就會好的。
林淵看著蘇晚滿身是傷還在護著厲沉舟的樣子,心裡又疼又氣。他知道蘇晚的性子,倔、念舊,可他沒想到,她會倔到這種地步,寧願自己被打死,也不肯放手。他手裡的酒瓶揚了好幾次,看著蘇晚擋在前麵的背影,卻始終沒忍心砸下去,隻能硬生生把酒瓶砸在旁邊的牆上,碎片濺了一地。
厲沉舟卻沒管這些,他趁著林淵愣神的間隙,一把推開蘇晚,拿著酒瓶朝著林淵的胸口砸過去。蘇晚被推得撞在牆角,疼得差點暈過去,可看到厲沉舟要砸林淵,還是掙紮著爬起來,撲過去抱住厲沉舟的胳膊:“彆打了!厲沉舟我們彆打了!求求你了!”
厲沉舟被蘇晚抱著胳膊,沒法再砸林淵,怒火無處發泄,隻能轉過頭,狠狠瞪著蘇晚:“你放開!我今天非要打死這個多管閒事的!”他說著,抬手就朝著蘇晚的臉扇過去。
“你敢!”林淵見狀,再也忍不住,衝上去一把拽開厲沉舟,揮拳朝著他的臉打過去。厲沉舟被打得後退幾步,也紅了眼,兩個人瞬間扭打在一起,互相揪著對方的頭發,用拳頭砸著對方的臉和身體,地上的玻璃碎片劃破了他們的衣服和麵板,血混著酒,把兩個人都染成了“血人”。
蘇晚坐在地上,看著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看著滿地的狼藉和自己身上的傷,突然覺得無比疲憊。她捂著臉,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哭聲蓋過了屋裡的打鬥聲,帶著無儘的絕望和無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乾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好好的日子會過成這樣,更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哭了不知道多久,蘇晚聽到外麵傳來了鄰居的敲門聲和喊叫聲:“裡麵怎麼了?是不是打架了?再打我們報警了!”
林淵和厲沉舟這才停下手,兩個人都鼻青臉腫,身上到處是傷,喘著粗氣瞪著對方。聽到“報警”兩個字,厲沉舟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他踉蹌著後退幾步,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痛哭的蘇晚,又看了一眼滿臉怒火的林淵,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轉身踉蹌著衝出了出租屋,消失在夜色裡。
林淵看著厲沉舟跑遠,才鬆了口氣,踉蹌著走到蘇晚身邊,蹲下來,聲音裡滿是心疼:“蘇晚,你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
蘇晚慢慢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和血跡,她看著林淵,搖了搖頭,聲音沙啞:“不用……我沒事。”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林淵皺著眉,伸手想扶她,卻被蘇晚躲開了。
蘇晚慢慢站起來,扶著牆,一步步走到門口,撿起地上林淵掉的菜,沉默著遞給他:“你的菜……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著。”
林淵看著蘇晚決絕的眼神,心裡像被針紮了一樣疼。他知道,蘇晚還是沒放下厲沉舟,哪怕他把她打成這樣。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接過菜,輕聲說:“那你好好照顧自己,要是厲沉舟再回來找你麻煩,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蘇晚沒說話,隻是背對著他,肩膀微微顫抖著。林淵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轉身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出租屋裡隻剩下蘇晚一個人,還有滿地的狼藉和刺鼻的酒氣。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漆黑的夜空,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她摸了摸自己額角的傷,又看了看自己滿是血的手臂,突然覺得無比諷刺——她拚儘全力護著的男人,把她打成這樣;真心想幫她的人,卻被她一次次推開。
那晚之後,厲沉舟再也沒回來過。蘇晚也沒去找他,她收拾了出租屋裡的東西,退了房,換了個城市,再也沒跟林淵和厲沉舟聯係過。她找了份普通的工作,租了個小房子,每天按時上下班,慢慢調養身上的傷,也慢慢撫平心裡的疤。
偶爾想起那個混亂的夜晚,想起三個人互相砸酒瓶的場景,蘇晚還是會忍不住歎氣。她終於明白,有些感情就像爛掉的根,再怎麼護著,也長不出好的芽;有些人,就算你付出再多,也換不來他的珍惜。與其在扭曲的關係裡互相傷害,不如趁早放手,給自己一條重新開始的路。
而厲沉舟和林淵,後來也漸漸沒了聯係。厲沉舟依舊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偶爾想起蘇晚,心裡會閃過一絲愧疚,卻很快被酒精淹沒;林淵則換了個工地,努力工作,隻是偶爾看到跟蘇晚有點像的女孩,心裡還是會忍不住疼一下。
那場荒唐的“三角砸”,最終像一場噩夢,留在了三個人的記憶裡,提醒著他們:錯誤的感情,隻會帶來無儘的傷害;而固執的執念,最終隻會把自己拖進深淵。隻有及時止損,才能找回屬於自己的平靜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