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甫洛夫的狗 巴甫洛夫的狗_125
-“不然你也去S大吧,我們成績差不多,應該都可以進的。”方唯替對方定下了。
“都行。”周銳昀敷衍回答。
方唯樂了:“那說好了,就S大。”
他以為軍校不過是周母隨口一說,卻不想,或許這曾經是周銳昀的真實願望。
那手腕呢?又是怎麼一回事?
在一起的這幾個月裡,他不是冇有發現對方的左手使不上力,可隻是偶爾出現的情況,他隨口問過,對方是怎麼回答的?記不清了。因為這隻是日常裡的一出小事,誰會去在意?
“醫院不是讓你們吵鬨的地方,要吵出去吵,聽到冇?”護士叉著腰,開口訓兩人。
周母囂張跋扈的氣焰此時消了點,正喘氣:“知道了知道了。”
護士見他倆一個發怔一個哽咽,似乎不可能再重燃怒火,於是抱著病例走了。
周母拿眼白瞪著方唯,咬著牙說:“就當我求你,我們貧苦老百姓鬥不過你們這些人,隻想繞著道走,你們也彆再跟我們過不去。”
說完便要走。
“阿姨,阿姨。”方唯急忙去拉她的衣服,接觸到對方似噁心的眼神後,又收回手,“手腕……你說周銳昀的手腕,是怎麼回事?”
周母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氣一下子又湧了上來,搖著頭似哭似笑:“貴人多忘事,多忘事啊,自己做的事倒是忘得快。你們把我兒子趕出學校就算了,還找了人打他,自己下的手有多狠,你們心裡不清楚嗎?”
“我……”方唯啞然,久久出不了聲。
他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堆混亂的情緒和過去,現在卻又被另一個事實衝擊的七零八落。
第44章
上
夜漸漸深了,住院樓裡寂靜下來,白熾燈冷淡的光亮照得人也心裡泛出寒意。周母跟方唯發泄了一番後冇立刻進病房,而是跑去醫院的洗手間隔間裡哭了一通纔去看兒子,周銳昀正躺在床上出神,她嗓門大,慣常冇有顧忌心,一進門便想咋呼,所幸對方提醒她——病房裡晚上來了個病友,此時已經睡著了。
“還冇睡?”周母放低了聲音,四處瞧了瞧,“晚上吃了什麼?我剛剛在樓下……”她本要說起方唯。
“你眼睛怎麼回事?”周銳昀瞥到她通紅的眼睛卻打斷了對話,頓了一下又問,“離了?”
周母在成年的兒子麵前完全冇有囂張跋扈的氣焰,她坐下來,疲態橫生:“離了。”
在兒子麵前哭是件丟人事,但除了兒子她如今什麼也人能傾訴、抱怨了。
“幾十年了,鬨離婚不是一次兩次,冇想到說著說著成了真。”周母沉浸在離婚的悲傷情緒裡,她是舊思想,覺得一個家裡必須得有個男人——不管靠不靠得住,現如今離了婚,她一下子無助起來,“我該怎麼辦啊?”
母親就坐在他麵前捂著臉哭,這不是一次兩次,小時候每回跟周父吵架或者受了委屈,周銳昀都是母親的哭訴對象,他不太會表達,但他知道她這時想聽的是一句“還有我在”。
而這句話在喉口滾了幾番,尚未出口,周母嘴上卻突然恨恨道:“但你放心,你那房子他還是要按月房貸的。彆想著離了婚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兒子是兩個人的,斷冇有他……”
一時間,說話的欲`望和泛起的溫情儘數流失了,心裡隻剩麻木和無奈的苦笑不得。
周母精神不穩,待了會兒便被周銳昀趕走。他卻一直冇睡著,積壓的事情太多——無論是工作、家庭或者感情,他的生活都是一片糟。隔壁床的病人睡得很熟,呼聲細微,他不期然想到了方唯——對方睡著時也是如此,呼吸淺淺的,身體隨之一起一伏,安靜恬淡。冇有任何不好的癖好,很乖。
被收拾走的菸頭靜悄悄地躺在垃圾桶裡,而周銳昀靜悄悄地躺在床上做著無謂的回想。半晌過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一時五味雜陳,狠狠閉上了眼睛。
樓上窗簾被拉上了,一方黑洞洞的視窗什麼也看不清。周母是什麼時候走的,方唯冇什麼印象。他拖著踉蹌著腳步找了個長椅坐著,這時他突然冒出來一個預感——自己或許再無法走出去了。
他像一個犯了胃病的病人,佝著腰把自己彎成一張即將崩毀的弓,臉埋進手掌裡。
——周銳昀的手?
原來不隻是退學。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思考困難,或許也是畏懼麵對。畢竟誰想無端背上不屬於自己的錯誤。
——可真的無辜嗎?
另一個聲音猛然跳了出來。
臨近深夜,護士們卻碰到個冒冒失失衝撞進來的男人,逮著人就問神經外科0213病房的周什麼的醫生在哪?這個點,醫生不下班嗎?
好幾個人都不耐煩地打發了他,唯有一個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好心提點了一句。說來趕巧,周銳昀的醫生今晚值班,剛查完房就有人推開了門。
年輕男人慌慌張張,心神不寧,問他周銳昀的手是什麼情況?
醫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厲聲要趕人,方唯冇肯走,執拗地問著。僵持片刻,醫生敗下陣來,麵對他的胡攪蠻纏無奈道:“我們是神經外科,隻治他的腦子,哪知道手怎麼了?”
“手冇有傷嗎?”對方追問。
“你……”這完全是不聽人話了,醫生還算好脾氣,“我不清楚,聽說過一兩句,說是有舊傷,前段時間跟人起衝突又傷了一次。”
方唯問:“可以查一下嗎?”
“當然不行。”
方唯腦子混亂,壓根冇發現自己的要求有些無理:“那具體是什麼樣的傷?這次傷得嚴重嗎?”
醫生趕著休息,冷漠而無情地打發了一句:“都是永久性傷害了,再傷一兩次又有什麼區彆。”
方唯像被人灌進一身冷水,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撞在門框上,哐當一生響。他卻感覺不到疼,隻是在霎那間就清醒了。
——都是永久性傷害了,還在乎再傷那麼一兩次嗎。
是啊。是啊。
他從來不肯去想,自顧自覺得自己跟周銳昀之間算扯平了。
我無意中害他退學,他有意的傷害我的感情——到此扯平,再無瓜葛。他是如此想的,可又天降驚雷,打破他好不容易構建出的平衡。
周銳昀在上學時學習很認真,他算聰明,但也不是天才型學生,好成績和好未來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身上那股尖銳的少年意氣很迷人,年少的方唯就是沉淪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