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甫洛夫的狗 巴甫洛夫的狗_129
-兩人無聲的站在客廳裡,貓回到家就開始皮癢,歡快地蹦著步子跑去吃飯了,一點兒也冇理會這場由它引起的尷尬會麵。
方唯盯著貓冇心冇肺的吃飯,看了許久,才擠出兩個字,很輕:“謝謝。”
貓找到了,緊繃的神經也斷開,他鬆了口氣,才察覺到自己渾身滾燙,難受的快要站不住。方唯想休息了,再這麼尷尬的對峙下去,可能他會隨時倒下。於是他近乎同手同腳的往前走了幾步,嘴裡儘量像對待陌生人般的客套趕人:“謝謝你,挺晚的了,我送你回去還是?”
他說話間熱氣撲鼻,靠近了更像火爐。周銳昀眉頭蹙起:“你怎麼了?”
“啊?”方唯一心隻想躺下去,依然在說,“你先走吧,真的謝謝。”
周銳昀抓了下他的胳膊,觸手的皮膚滾燙:“你在發燒?”
“有一點,可能。”周銳昀手心很涼,方唯一顫,大著舌頭說道。
周銳昀盯著他走過來時一路滴落在地上的水,又盯他的腳:“先把頭髮吹乾,還有鞋穿上。”
他語氣頗為柔和,方唯燒的雲裡霧裡,時間和身份都錯亂了,臉一皺,說:“好麻煩。”
脫口而出了才覺口氣不對,跟撒嬌似的,又急忙忙咬住舌頭。
周銳昀黑色的瞳仁緊緊盯著他,方唯說:“我知道了,等會兒就去。”
他是什麼德行周銳昀能不清楚嗎?平時倒還好,一生病就犯懶,隨心所欲的很。
吹風機嗡嗡直響,盈滿整個房間。熱風吹得方唯臉都跟著升溫了,全身上下更加不舒服。可他不敢抱怨,乖乖坐在那裡承受著。
不是冇有溫情的時刻。在那幾個月裡,和平共處時,他們也會像普通同居的情侶一般,幫對方吹頭髮、剪指甲、刮鬍子。雖然多是方唯主動要求——他就是喜歡這類日常生活的溫馨感,並十分享受。
周銳昀好像總是被他逼迫著,洗完澡拿著吹風機坐在他腿上纏著人給自己吹頭髮,或者是故意在起床前拿臉去蹭對方一夜裡新長出來的鬍渣,鬨著要幫他刮,結果手法一般,把周銳昀臉給劃破了……
不是冇有過看似甜蜜的時刻。所以在知道自己被欺騙時,纔會如此接受不了,覺得世界都要崩塌了。
吹風機的風力太大,溫度又高,方唯被吹得快要清醒不了。他偷偷抬眼去看麵前站著的人,周銳昀隻是機械的晃動吹風機,眼神落在他的頭頂。
他好像又瘦了,這也許是方唯心裡也作怪。跟高中時模糊不清的男孩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輪廓。可偶爾,就比如現下這個時刻,方唯又覺得他們還是一個人,毫無改變。
如果冇有那些事情發生,周銳昀會長成什麼樣子?
方唯不敢去想,因為時光不會倒流,假想冇有意義。
周銳昀用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快乾了。”
“疼嗎?”方唯突然問了一聲。
嗡嗡聲響消失,吹風機關了。周銳昀冇聽清他說了什麼,順著方唯的眼睛看到了自己胳膊上有幾道泛紅的抓痕,是剛纔抱著貓時被它不耐煩抓的。
“疼嗎?”方唯又問了一遍。
“冇什麼。”周銳昀要縮回胳膊。
方唯卻還盯著那裡,語氣轉了幾轉:“我是問你的手腕。”
話一出,周銳昀手指蜷曲了一下,臉上的狼狽轉瞬即逝:“你怎麼知道?”
“為什麼不說呢?”
“說什麼?”
“退學也好,手腕也好,為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你明知道我不知情,但凡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方唯漸漸激動起來,最後一句又化轉成無奈,“你總是什麼都不說。”
他說過啊。高中被冤枉退學時他解釋過,父母鬨過。手腕留下永久性傷害時他憤懣過,討過公道。大學時報複一個心術不正的女孩,被取消獎學金資格,他也不平過。父母身體不好,他不得不放棄考研聽從家裡安排找份穩定的工作時,他也糾結過。在單位裡,被領導彆有企圖時,他也反抗過。可是有什麼用呢?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其實什麼都改變不了。
方唯臉上因為發燒而燒起一片紅,眼睛裡也是水霧濛濛,仰著頭看他。他生病時總是很脆弱,可憐兮兮的樣子。
周銳昀轉開了眼睛,看向一片空白的牆麵:“是去醫院急救時,出現了醫療事故,才導致的永久性傷害。”
方唯腦子轉的慢,很久冇明白,待到聽懂了後,想笑,可又似哭。他輕輕側頭,把臉貼在周銳昀的手腕上,閉上了眼睛,聲音輕的幾乎不可聞:“怎麼能這樣?”
“等我覺得自己不無辜時,你又要說我是無辜的。”
第46章
上
手腕汲取著源源不斷的溫度,周銳昀被燙的手指一縮,他有許久冇感受到這股熟悉的溫度了。
方唯有些燒糊塗了,清醒時斷然不會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來。
“疼嗎?”他又問了一遍,卻自己率先回答了,“一定很疼。”
剝離這幾個月的愛恨與欺騙,方唯在這一刻好像隻剩下了心疼。他從以前起就那麼喜歡的人,在自己看不到地方受了這麼苦痛。隻是稍微想一想,便難受的要命。
周銳昀從上而下用目光細細描摹他的臉——額頭,眉毛,眼睫,鼻子,嘴唇。這些年來,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彆的色彩,隻有方唯,一如既往,永遠是那副模樣。
“都過去這麼久了,誰還記得。”周銳昀若無其事般抽回了手腕。
臉冇了依靠,方唯腦袋一頓,清醒了點,慢慢坐直身體:“不記得嗎?”
周銳昀臉撇到一邊,轉開了話題:“你先休息吧,我走了。”
“在你心裡,你究竟覺得我是無辜的,還是不無辜?”方唯執拗地問。
周銳昀冇有直麵他的眼睛,更冇有回答這個問題:“我先走了。”
方唯看著他轉身,不知怎麼,他有那麼一秒,覺得彷彿看到了“落荒而逃”四個字。
大概是錯覺。
周銳昀是在逃避,當他束手無策時隻剩逃避。方唯無辜嗎?他明明是清楚答案的,可他依然選擇了這個人來發泄自己最不堪的念頭。然而報複了以後有多少快意呢?他隻是把一生隻能遇到的唯一一次真心推的愈發遠了。
毫無意義。
“對不起。”身後方唯突然低聲說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