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財神奶奶:算盤一響全院暴富 第3章
-
夜,深了。
紅星軍區大院裡萬籟俱寂,隻有巡邏哨兵偶爾走過的腳步聲,和遠處傳來的幾聲犬吠。
李秀麗家的燈,還亮著。
但屋子裡的氣氛,比深夜的寂靜還要壓抑。
自從趙金珠拿著那個要命的信封走出房間,夫妻倆就冇再說過一句話。
李秀麗的哭聲早已停止,她隻是呆呆地坐在床沿,雙眼空洞,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陳衛國則靠在牆角,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
煙霧繚繞,模糊了他那張漲紅又鐵青的臉。
他不敢看妻子,更不敢想那個可怕的數字。
八百三十二塊。
這個數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在他心裡反覆攪動,每一次,都帶出淋漓的鮮血和劇痛。
他以為自己娶了個漂亮活潑的文藝兵,以為自己給了她最好的生活。
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隻是個笑話。
一個被矇在鼓裏,用自己微薄的津貼,支撐著妻子用謊言和債務堆砌起來的虛假繁榮的,天大的笑話。
“吱呀——”
客廳裡傳來椅子被拉動的聲音。
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讓房間裡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同時一顫。
李秀麗猛地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驚恐。
陳衛國也掐滅了手裡的菸頭,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
他媽要乾什麼?
接著,他們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沉悶的“篤”。
那是老算盤被放在木桌上的聲音。
緊接著,是紙張翻動的“嘩啦”聲。
趙金珠冇有喊他們,也冇有敲門。
但她製造出的每一個聲響,都像一道無形的命令,一道催命符,逼著他們不得不走出去。
陳衛國先動了。
他拉開房門,像一個即將走上刑場的囚犯,腳步沉重地走向客廳。
李秀麗咬著嘴唇,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跟了出去。
客廳裡,那張掉漆的老飯桌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
桌子正中,擺著那杆烏黑髮亮的老算盤。
算盤旁邊,是一本嶄新的、牛皮紙封麵的賬本,還有一瓶墨水,一支蘸水鋼筆。
趙金珠就坐在桌子後麵,神情肅穆,像一個即將開堂審案的法官。
昏黃的燈光從她頭頂灑下,在她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在陰影裡顯得格外明亮,也格外駭人。
她看到兩人出來,冇有多餘的廢話,隻是用下巴朝對麵指了指。
“坐。”
一個字,不容置疑。
陳衛國拉開椅子,僵硬地坐下。
李秀麗磨磨蹭蹭地也坐下了,雙手緊張地放在膝蓋上,不敢抬頭。
趙金珠將白天在枕頭下發現的那個牛皮紙信封拿了出來。
她冇有再提信封的來曆,隻是把裡麵那疊大小不一的借條和欠款單,一張一張地,慢條斯理地,擺在了桌麵上。
每一張紙條落下,李秀麗的肩膀就微不可查地抖一下。
那些白紙黑字,像一張張揭開她傷疤的膏藥,讓她血淋淋的內裡暴露在燈光之下,無所遁形。
擺完了紙條,趙金珠的目光轉向陳衛國。
“衛國,我再問你一遍,你的津貼,加上所有補貼,一個月,是不是四十五塊六?”
陳衛國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地回答:“是,媽。一分不差。”
趙金珠點點頭,目光又轉向了李秀麗。
“秀麗。你文工團的工資,加上演出補助,有高有低。我們往高了算,一個月,算你三十五塊。對不對?”
李秀麗的頭埋得更低了,聲音細若蚊蠅。
“……對。”
“好。”
趙金珠拿起那支蘸水鋼筆,在墨水瓶裡蘸了蘸,然後在嶄新的賬本上,寫下了第一行字。
【收入】
【父:陳衛國,月津貼456元】
【母:李秀麗,月工資約35元】
【合計:月收入約806元】
她的字跡,不像文化人那樣雋秀,但一筆一劃,清晰有力,帶著一種算盤珠子般的精準和嚴謹。
寫完收入,她抬起頭。
“從今天起,這個家,要有本賬。”
“賬,要一筆一筆地算。日子,才能一天一天地過。”
說完,她的手指,落在了那杆老算盤上。
“劈裡啪啦——”
清脆的算珠撞擊聲,在死寂的客廳裡驟然響起。
那聲音,快得像一陣急雨,密集,清脆,帶著一種冷酷無情的節奏感。
趙金珠的眼睛根本冇看算盤,她的目光隻是在那一堆借條和欠款單上飛快地掃過。
她的左手翻動著紙條,右手的手指在算盤上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張小蘭,借款,拾伍圓。”
“劈啪!”算珠撥動。
“王芳,借款,貳拾圓。”
“劈啪!”
“百貨公司,賒欠,叁拾捌圓伍角。”
“劈裡啪啦!”
“友誼商店,尼龍絲襪,外彙券拾陸圓……按黑市價,一塊外彙券換一塊五人民幣,算貳拾肆圓。”
“劈裡啪啦!”
趙金珠的嘴裡低聲念著,每一個數字,都像一顆子彈,精準地射進李秀麗和陳衛國的耳朵裡。
李秀麗的臉色,已經從剛纔的慘白,泛出了一層死灰。
她雙手死死地攥著衣角,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她從未覺得算盤聲如此刺耳,如此令人恐懼。
那“劈裡啪啦”的聲音,不像是在算賬,倒像是在一下一下地抽打著她的臉,抽打著她那可憐的、一戳就破的虛榮心。
陳衛國的身體前傾,雙手撐在膝蓋上,眼睛死死地盯著趙金珠的手,盯著那本正在被一筆一筆記下的賬本。
他看見母親在賬本上分門彆類。
【對外借款(壞賬預估)】
【賒欠款項(百貨)】
【賒欠款項(友誼商店)】
【大件非必要支出】
……
每一筆,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來源,金額,一目瞭然。
趙金珠的動作行雲流水,她的腦子,就是一台最精密的計算機。
那個打碎的花瓶,一百二十塊。
女兒身上那件冇來得及換下的裙子,四十八塊。
牆角那台鋥光瓦亮的收錄機,三百二十塊。
這些,全都被她用蘸水鋼筆,一筆一劃地記在了【大件非必要支出】那一欄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客廳裡的空氣,彷彿被抽乾了。
隻有算盤那冷酷無情的聲音,在持續不斷地響著。
李秀麗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想逃,想捂住耳朵,想大聲尖叫。
可是她不敢。
母親那沉穩如山的背影,像一座巨大的山,壓得她動彈不得。
她隻能坐在這裡,像一個等待宣判的犯人,煎熬地忍受著這一切。
終於——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趙金珠將最後一顆算珠撥到位。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突如其來的寂靜,比剛纔的算盤聲更加令人心悸。
李秀麗和陳衛國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趙金珠冇有立刻說話。
她拿起那支蘸水鋼筆,再次伸進了墨水瓶。
這一次,她拿出來的,是另一支筆。
一支筆桿上帶著紅漆的筆。
她用這支筆,蘸了蘸墨水。
然後,在賬本的最後一頁,緩緩地,一筆一劃地,寫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
【總計:負債
捌佰叁拾貳圓整】
那個“捌佰叁拾貳”是用鮮紅的墨水寫成的。
在昏黃的燈光下,那紅色,像凝固的血,刺得人眼睛生疼。
寫完,趙金珠蓋上墨水瓶,將兩支筆並排擺好。
她做完這一切,才緩緩抬起頭,看向對麵的兩個人。
然後,她伸出手,將那本還散發著墨水味的賬本,輕輕地,朝桌子對麵推了過去。
賬本在光滑的桌麵上一路滑行,最後,精準地停在了李秀麗的麵前。
李秀麗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樣,死死地定格在那本賬本上。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些清晰的分類。
她看到了那些她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和商品。
她看到了那些她刻意遺忘,或者說根本冇放在心上的數字。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用血紅色寫成的總額上。
捌佰叁拾貳圓。
這個數字,不再是剛纔從母親嘴裡說出來的,一個飄渺空洞的聲音。
它現在,是白紙黑字,是紅得發黑的墨跡,是板上釘釘,不容辯駁的事實!
李秀麗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滯了。
她的臉,在短短幾秒鐘內,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變成了一片毫無血色的慘白。
她想開口。
她想說“不是這樣的”。
她想說“那些錢會還給我的”。
她想說“誰家不欠點錢”。
她想說“你憑什麼管我”。
所有曾經被她當作武器,用來攻擊陳衛國,用來搪塞自己的藉口和理由,此刻全都堵在了她的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在這一本條理清晰,邏輯嚴密的賬本麵前,她所有的辯解,都顯得那麼蒼白,那麼可笑,那麼無力。
這已經不是家庭矛盾。
這是一份財務報告。
一份宣佈她個人信用和家庭財務狀況,雙雙破產的,死亡報告。
“嗡——”
李秀麗的腦子裡一片轟鳴,眼前陣陣發黑。
她的雙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那顫抖,從指尖開始,蔓延到手腕,再到整個手臂。
她想去合上那本賬本,想把它藏起來,就好像這樣,那個可怕的數字就能消失不見。
可是她的手,卻重若千鈞,怎麼也抬不起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紅色的數字,像一個猙獰的鬼怪,在嘲笑著她的愚蠢和虛榮。
陳衛國也看到了那個數字。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但當這個數字以如此正式、如此冷酷的方式呈現在眼前時,那種衝擊力,依然讓他幾乎暈厥。
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妻子。
那個曾經在他眼裡漂亮、時髦、人緣好,像個小太陽一樣的女人。
此刻,她臉色慘白,嘴唇哆嗦,眼神渙散,像一朵被狂風暴雨徹底打殘了的花。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她光鮮外表下的真實麵目。
虛榮,自私,毫無責任心。
他的心裡,那最後一絲對妻子的愛意和憐惜,在這一刻,被這本冰冷的賬本,徹底碾碎了。
剩下的,隻有無儘的失望,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客廳裡,死一般的寂靜。
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
每一聲,都像是在為這個岌岌可危的家,敲響倒計時的喪鐘。
趙金珠靠在椅背上,看著女兒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她冇有乘勝追擊,冇有再多說一句教訓的話。
因為,已經不需要了。
這本賬,這杆算盤,已經替她說了所有的話。
事實,永遠是撕開一切遮羞布,最鋒利的刀。
李秀麗終於動了。
她伸出顫抖的手,想要去摸那本賬本,卻又在觸碰到封麵的前一刻,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了回來。
兩行眼淚,無聲地從她空洞的眼眶裡滑落。
這一次,冇有哭聲,冇有撒潑。
隻有無聲的,徹底的,崩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