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港城豪門來了個玄學小奶包 160
她心裡隻有怨(一更)
隨著黎老夫人帶著小婉婉和黎墨冰離開。
整個院落靜得可怕,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老傭人壓抑的抽泣聲。
許久,黎老爺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他看著地上惶恐不安的老傭人,聲音異常平靜。
甚至平靜的,有些蒼涼。
“我知道了。”
他頓了頓,用一種近乎淡漠,卻帶著最終決斷的語氣,緩緩交代:“你回去仔細伺候著,等她真的咽氣,再來報喪。”
他的話沒有急切,沒有悲傷,更沒有挽留。
完全就是一場公式化的安排。
老傭人一臉不敢置信,老爺子竟然真的這麼狠心,連小姐要死了,都不去看一眼?
但她不敢反駁黎老爺的安排,含著淚,磕頭應了聲:“是。”
悲傷欲絕的退了下去。
夕陽緩緩沉下,院落裡的光影逐漸暗淡。
黎老爺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轉身回了客廳。
黎老夫人沒想到他竟然把人打發走了,意外之餘,遲疑的開了口。
“她人就要不行了,你真的不去看看?興許……這是最後一麵。”
她回憶呂潔芳進門的時候,老爺子對她可不是一點感情沒有。
兩個人可是正經過了幾年如膠似漆的日子。
後來呂潔芳縱容她的孃家人插手黎家生意,惹出麻煩,老東西才開始對她疏遠,慢慢的感情也跟著淡化。
而他今天的反應這麼淡漠,超出了她的預料。
黎老爺的目光始終落在大門口,呂潔芳院子的方向,許久,他收回眼睛,平靜地看向老妻。
“人都那樣了,見麵又能如何?”
黎老爺子沒說,比呂潔芳還要大十多歲,早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紀。
今天是呂潔芳快要不行了,興許過兩年就是自己……
隻要是人,活在這世上,都會有那樣一天。
到時候都是兩手空空,什麼都帶不走,這一輩子所追求的東西,也都是過眼煙雲。
“她這輩子,在黎家過得並不如意。心裡對我,對這個家,積攢的怕是隻有怨。臨了了,何必再去她眼前,添那份堵。”
想到最後,黎老爺解釋了一句。
黎老夫人看著他在昏暗的光線中,清臒蒼老的側臉,那雙眼睛裡除了沉寂,沒有任何情緒。
心中百感交集。
她沉默了片刻,也跟著感慨道:“是啊,我們這一輩子,看似風光,實際經曆的苦楚,遠比普通人要多得多,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吧。”
屋內再次陷入沉默,卻似乎比之前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默契。
黎墨冰安靜的聽著二老的談話內容,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婉婉似乎感覺到了客廳裡環繞的淡淡憂傷,抬起頭,眨著大眼睛,懵懂的看著二老。
……
夜色漸濃,黎墨冰牽著小婉婉的手,走在迴廊下。
燈籠的光暈將一大一小兩個影子拉得長長的,小婉婉不像平日那麼活潑,走了一會兒,就伸出兩隻小手,“二哥哥抱抱。”
黎墨冰微笑著將她抱起來,問她:“是不是困了,中午沒睡午覺?”
小婉婉搖了搖頭,大眼睛在夜色裡閃著懵懂的光。
“二哥哥,”她聲音軟軟的,“二奶奶要死了嗎?什麼是死?”
小家夥自從來到黎家,就被長輩們保護得很好。
哪怕王素珍當日在黎家客廳裡以性命相逼,讓他們交出小婉婉,眾人都態度堅決,寧死不從。
是以,她到現在還不能理解,死亡的含義。
黎墨冰腳步微頓,低頭看著妹妹純淨無邪的眼睛,心中掠過一絲波瀾。
大人口中舉重若輕的‘死’,從天真孩童的口中說出來,竟是如此輕飄飄的。
他不想讓她接觸殘酷的現實,沉吟片刻,用儘量平和的語氣回答:“嗯,人死了以後,就像睡著了,隻是再也不會醒。”
小婉婉皺起小眉頭,更加困惑:“睡著了為什麼不會醒呀?二奶奶是很困很困了嗎?”
黎墨冰看著妹妹執著求解的眼神,越發不知該如何解釋生死的界限。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遠處沉沉的夜色,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是吧……可能是因為,人活著一輩子太辛苦了,所以就想一直睡下去了。”
小婉婉聽得似懂非懂,慢吞吞的“哦”了一聲。
然後使勁兒搖頭,小嘴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堆:“那二哥哥可不能睡不醒,我也不能睡不醒,還有阿爺阿奶、爹地媽咪、大媽二媽,大哥哥三哥哥四哥哥和五哥哥……”
大抵。
在小家夥的世界,這些被她提到名字的人,對她來說都很重要。
才會害怕他們像呂潔芳那樣,一睡不醒。
黎墨冰對此也隻能發出咯咯的笑,漂亮的桃花眸藏著溫柔和寵溺,重重的,回了一聲:“好。”
……
一大一小兄妹兩個剛走到黎墨郢院門口,就看見朱麗月身邊的傭人站在那裡等著。
“二少爺,小小姐,大姨太準備了宵夜,喊你們過去吃一點。”
黎墨冰點點頭,想著已經好幾天沒去看望母親,帶著小婉婉轉向朱麗月的院子。
一進門,小婉婉幾看見餐桌上,擺著幾樣清淡可口的點心和甜湯,倒騰著小腿跑了過去。
“好香啊,大媽,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朱麗月點了點頭,幫她拉開了小凳子,把她抱了上去。
“有沒有洗手?”
“洗過了。”
“那趁熱快點吃吧,吹一吹,彆燙著。”
朱麗月拿起一塊糕點,放在小婉婉麵前的餐盤。
而後看著她捧著甜湯碗,小口小口吃得香甜,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可愛模樣,眼中不自覺浮現慈愛。
“媽,你最近又瘦了。”黎墨冰關心母親。
朱麗月抬起頭,輕輕的歎了口氣。
她聽說了二房呂潔芳病危的訊息,守著偌大的宅院,突然覺得很空曠,很孤獨。
這才做了好吃的,把兩個孩子都叫過來,說一說話。
“沒事,就是每天都感覺有些無聊,沒什麼胃口。”
黎墨冰如何看不出,母親是因為呂潔芳病危,心情受到了影響。
他抬起手,輕輕的放在母親的手上,做以安慰。
“那我這兩天抽空,多帶婉婉過來陪陪你。”
朱麗月會心地笑了,望著兒子臉上對自己的柔和,她乾澀的眼眶,泛起了淚意。
“阿冰,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次,把話說到我的心坎上。”
黎墨冰聽了母親的揶揄,尷尬一笑。
到底他是男人,無法像女孩子那般討母親歡喜,雖然有時候也會嬉皮笑臉,但更多都是沒正行的貧嘴。
他唯一會做的,也隻是真誠的敞開心扉,和母親說幾句心裡話,反省自己。
“以前是我不懂事,讓您操了不少心,以後我都聽您的,好好工作,給您爭一口氣。”
“嗯。”朱麗月用力握了握兒子的手,欣慰之餘,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掉。
又怕被小婉婉看見了擔心,連忙用手擦拭。
黎墨冰從懷裡掏出手絹,被她攥在手裡,壓低的聲音裡仍然帶著哽咽。
“過去媽也做的不好,我今天聽說二奶奶要不行了,忽然就想起過去犯的那些錯誤,真的好險……我就走了她的老路。”
人,隻有真正親眼見證,一個人的落魄下場,才會對生命升起敬意。
朱麗月不光自責懊悔,還陷入了深深的後怕當中!
黎墨冰又何嘗不是感同身受?
如果母親執意不悔改,就算有一天他不成為二叔,也會落得眾叛親離!
好在,他和母親都及時醒悟過來。
而這一切,都依托於——麵前這個小家夥。
母子倆心照不宣的將目光落向旁邊的小婉婉,此刻,她手裡拿著小糕點,吹涼了以後,一口都塞到小嘴兒裡。
鼓鼓漲漲的小臉蛋兒被填得滿滿的,如一隻囤食的小倉鼠,可愛又呆萌。
“大哇,二鍋鍋,裡們怎麼不七?糕糕好好七,婉婉要吃好多好多。”
“吃吧,你喜歡的話,大媽以後天天都給你做。”
朱麗月捏著手絹給她擦拭嘴角,眼底的淚痕雖然未乾透,可是心情卻如同得到了救贖。
此後她剩下的時間,大概除了守好本分,就是多對眼前的兩個孩子好一點。
尤其,是最招人喜歡的小不點兒。
……
飯後,黎墨冰帶著吃飽喝足,開始揉眼睛的小婉婉回去休息。
朱麗月送他們出門,不忘叮囑:“她剛吃完東西,走一走,玩一會兒再睡覺。”
“我知道,放心吧媽,我會照顧好她。”黎墨冰信誓旦旦的保證。
月色拉遠了兩個孩子的身影,朱麗月目光裡儘是柔和,直到他們的影子在夜色裡消失,她纔回房間收拾東西。
待收拾停當,朱麗月無心睡眠,信步走到了黎家祠堂。
夜晚的祠堂莊嚴肅穆,燭火搖曳,牌位靜默。
朱麗月進去看見,宋珍珍正獨自一人站在祠堂門口,望著裡麵的牌位出神。
朱麗月眼底閃過意外,來到她身邊下跪,發現宋珍珍眼角似乎還有些未乾淚痕,神色間帶著明顯的鬱結。
“姐姐怎麼這麼晚還不休息?”她關心道。
“你來了。”宋珍珍勾了勾唇角,顯然,就是在這裡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