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離婚後,冇有人要我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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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媽媽去見她的新男友。
她開玩笑般道。
“要不是有閨女這個拖油瓶,我早就再婚了。”
“你要是願意娶我,我就把撫養權給她爸。”
我站在門外,忽然想起爸爸發來的訊息。
【我今年養了你100天了,她才82天。】
【我不接你了,你再在她那裡待半個月。】
【這段時間生意不好做,你不要找我要錢。】
既然他們都不想要我。
三天之後,我會主動離開。
往後餘生,再也不見。
……
準備離開的倒數第三天。
媽媽帶我見了她的新男友。
其實我不該去的。
但是我們太窮了,而這場聚會由她的新男友買單。
所以媽媽讓我來蹭頓飯。
從洗手間回來,我在門外聽見了媽媽開玩笑般的語氣。
“哎呀,說實話,要不是有閨女這個拖油瓶,我早就再婚了。”
裡麵傳來那個新男友含糊的笑聲,似乎說了句什麼“孩子總是責任”之類的話。
媽媽賣力推銷我。
“其實她很懂事的,特彆會做飯,收拾家務一把好手,家裡乾乾淨淨根本不用我操心。”
“我們要是在一起了,有她就不用請保姆。”
男人“嘖”了一聲,很為難的樣子。
“可是她有心臟病啊。”
“這就是個無底洞,燒錢不說,以後也是個老大難。”
媽媽急了。
“沒關係,隻要你願意娶我,我就把撫養權扔給她爸。”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鈍刀,在我心口反覆割鋸。
我捂著發痛的心口,默默走回家。
回到家,我開始收拾行李。
其實冇什麼可收拾的。
幾件穿了好幾年、洗得領口都鬆垮變形的衣服。
一本從舊書攤淘來的、頁麵都捲了邊的字典。
還有一張我們“全家”的照片,是很多年前拍的。
我猶豫了一下,指腹摩挲著照片上那個被抱在中間、笑得傻氣的小女孩,最終還是把它塞進了揹包最裡麵的夾層。
然後,我開始找我的藥。
我跪在地上,在角落的一個小鐵盒裡翻找到了。
空了。
治療心臟病的藥瓶已經見了底,倒過來磕了磕,也隻滾出幾粒細小的碎末。
我愣愣地看著空藥瓶。
門忽然被打開了。
眼眶通紅、帶著一身酒氣和怒氣的媽媽看見我,神情意外。
“你怎麼還在這兒?!”
“你爸冇接走你嗎?今天不是該他接走你了嗎?!他死哪兒去了!”
我把父親的訊息遞給她看。
她忽然就怒了,聲嘶力竭。
“為什麼?為什麼都要這樣對我!”
“他就是個騙子!當初搶撫養權演得跟真的一樣,就是為了逼我淨身出戶!我竟然傻傻地當真了!”
她猛地停下來,赤紅著眼睛瞪著我。
“還有你!都是因為你!”
“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我這個年紀怎麼會過得這麼慘!天天算計這點柴米油鹽!我想開始新生活有錯嗎?!可誰願意接手一個病秧子!”
她跌坐在床沿,捂著臉痛哭失聲,不再是剛纔的嘶吼,而是充滿了無儘疲憊和絕望的嗚咽。
“太累了……帶著你我真的太累了……我這輩子都要被你和你爸毀了……”
我默默給她遞過一張紙。
“媽,你彆哭了。”
“我明天就搬走,去找爸爸。今天隻是來收拾一下行李。”
媽媽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的神情染上一絲愧疚。
最後,她帶上了一點久違的卻無比生硬的關心。
“你吃藥了嗎?”
“冇藥了。”
她愣了一下,“明天找你爸去買。我冇錢。”
我點點頭。
心臟卻又開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忽然就想起小時候。
隻是一個小小的感冒,媽媽就整夜不睡守著我,爸爸跑遍全城買藥。
我壓下心痛,回屋睡覺。第二天醒來,媽媽已經走了。
她又去相親了。
家裡冇飯,我像往常一樣去樓下的餐館打半天工,換來一碗麪條。
老闆娘看著我狼吞虎嚥的樣子,眼中湧現心疼。
她在我對麵坐下,柔聲道:
“丫頭,聽說你考了690多分。我給你包了個紅包。你彆嫌棄少。”
我趕緊擺手拒絕。
老闆娘卻硬塞在我手中。
“你給我兒子輔導了這麼久的功課,這點錢就當輔導費。你必須收下!”
我鼻子發酸,默默收下紅包。
也好,有了這些錢,我就不用走路去找爸爸了。
老闆娘激動地說。
“丫頭,要不你以後就來阿姨這給弟弟妹妹補習功課?阿姨給你開工資,按小時算!肯定比你端盤子強!”
我搖了搖頭,淡淡地笑了。
“謝謝您,但是我要走了。”
阿姨恍然大悟,“我知道,你媽媽說你就要去你爸那兒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不是的阿姨,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的聲音很小,阿姨也忙著招呼新來的客人。
這句話她冇有聽見。
可她的兒子卻歪頭問我。
“姐姐,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嗎?”
我點頭。
男孩將他的玩具遞給我。
“姐姐,這是賽羅奧特曼。以後無論你去哪裡,它都會保護你。”
“祝你一路順風!”
我眼眶猛地一熱,視線瞬間就模糊了。
這個世界多麼諷刺啊。
給予我最後一點溫暖的,竟然是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孩和他的玩具。
我回到家,背上行李準備離開。
門卻被忽然推開。
媽媽和一個男人跌跌撞撞地擁吻進門。
看見那個男人的一瞬間。
我瞬間血液倒流。
是他。
幾年前,媽媽和他交往,兩人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我也改口叫他爸爸。
直到某個黑夜,一雙手攀上了我的大腿。
那晚,小小的出租屋雞飛狗跳。
媽媽像瘋了一樣把他打罵出去。
那時,媽媽是愛我的。
可現在,她就站在他身邊,親昵地挽著他的胳膊。
而那個男人看著我的眼神依舊帶著那種令人不適的、黏膩的打量。
媽媽被激怒了。
“你怎麼還冇走?”
我張口,發現自己的嗓音無比沙啞。
“媽,你為什麼領他回來?”
“你胡說什麼!”媽媽急了,聲音猛地拔高,帶著一種被戳破偽裝的羞憤。
“那都是誤會!早就過去了!劉叔叔現在是好心來看你!你彆不識抬舉!”
“誤會?”我心臟抽痛,“他當時摸了我大腿半小時,也是誤會?”
我有些崩潰。
“我能接受你帶任何男人回家,可唯獨他不可以。”
媽媽奪過我的行李,扔出門外。
“滾!你給我滾!現在就滾!”她麵目因為憤怒和難堪而扭曲。
“你這個白眼狼!我白養你這麼大了!一點都不知道為我著想!你就見不得我好是不是?!滾去找你那個混蛋爹!看他要不要你!”
巨大的關門聲在身後響起。
我呆愣地看著地麵。
舊拉鍊不堪重負,帆布包摔在地上的瞬間裂開。
裡麵那幾件單薄的衣服、那張珍貴的全家福,還有小男孩送的賽羅奧特曼……
全都散落出來,狼狽地躺在地上。
那一刻,心裡有什麼東西,徹底碎了,化了灰,風一吹,就什麼都冇了。
我輕聲道。
“媽媽。”
“再也不見。”離家的倒數第二日晚。
我到了爸爸家。
門內傳來歡聲笑語,熱鬨得刺耳。
我推開門。
今天是繼弟的生日。
見到我,眾人的臉瞬間拉了下來。
爸爸眉頭緊鎖,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晦氣的東西。
“我不是都告訴你彆來嗎?你怎麼一點話都不聽!”
繼母雙手環胸,不屑地嘲諷道。
“原來是大小姐回來了。”
“可惜我們家不歡迎你。你要搞清楚,你的撫養權在你媽那裡,跟我老公沒關係。”
“你要是要臉,就趕緊滾!”
繼弟嘴裡叼著糖果,笑嘻嘻道。
“你怎麼又來了?連你親媽都不要你了是嗎?”
“可是我媽媽很愛我,你的爸爸也很愛我。”
爸爸的臉色更加難看,對我冷冰冰地說。
“你媽不要你,我也養不起你。你成年了,自己想辦法。彆來給我添亂。”
我安安靜靜地站在客廳。
“我隻是來收拾行李。”
“明天就走。”
爸爸鬆了一口氣,允我回屋。
我的臥室是衛生間做了一個隔斷。
小到隻能放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小紙箱。
其實我曾經有個臥室。
可爸爸再婚後,我的房子就成了繼弟的玩具房。
我開始收拾。
其實冇什麼了,幾本舊書,一些無關緊要的筆記,還有一兩件更小時候的舊衣服。
這些打包好,都扔到樓下的垃圾箱。
隻有一盒心臟病藥,被我帶在身上。
整個過程中。爸爸、繼母、繼弟,就站在門口看著我。
他們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背上,充滿了監視和防備。
“你手腳乾淨點,彆給我偷拿東西!”繼母惡狠狠道。
收拾好行李,天已經徹底黑了。
冇有晚飯。冇有人問我吃冇吃。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吃了剩下的蛋糕,然後回了主臥室。
黑暗中,主臥室的門冇有關嚴,燈光和說話聲隱約透出來。
繼母惱怒道:“明天一早必須讓她走,看著就晦氣,影響咱兒子心情。”
爸爸的聲音帶著疲憊和不耐煩:“知道了,煩死了。她走了就彆想再回來。養到十八歲仁至義儘了。”
“就是,又不是你一個人的種,她媽怎麼不管。”
“彆提那個瘋女人。”
“說好了啊,明天她走了就把鎖換了,免得以後冇事又找上門來討債。”
我睜著眼睛,看著窗外透進來的他們一家三口歡樂的投影。
一夜無眠。
一滴眼淚都冇有。
心死了,原來是連哭都哭不出來的。
離開這天。
踏出門口的最後一刻。
爸爸叫住了我。
“閨女,昨晚我們說了些氣話,你彆見怪。”
“爸爸的家隨時歡迎你來。”
話語剛落。
繼母尖銳的聲音響起。
“你裝什麼好人?!我絕對不允許她再來我家!”
兩人一唱一和,好生熱鬨。
我微微一笑。
“爸爸,你不想讓我過來可以直說的。我能理解。”
“再見了爸爸。”
爸爸鬆了一口氣。
我走出樓道,清晨寒冷的空氣撲麵而來。
我冇有回頭。
樓下已有一輛低調的黑車等待許久。
一位白大褂醫生拉住了我的手。
“彆擔心,關於你的特殊情況,你將會在國接受最好的治療。”
“所有醫療費用、生活及後續學業支援,基金會都會全額承擔。”
“隻是,你可能十年都冇法回家了。”
我點頭,“沒關係,我不會回家了。”
飛機轟鳴著衝上雲霄,穿透雲層。
我將額頭輕輕抵在冰涼的舷窗上,閉上眼睛。
飛機平穩地向著大洋彼岸,向著新的希望,飛去。時間如梭。
一轉眼已經過去了十二年。
飛機緩緩降落,城市漸漸變得清晰。
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如今已在我的心頭掀不起半點漣漪。
如今我再也不是那個被當做皮球踢來踢去的孩子。
而是全球最頂尖的心臟病專家,林晚博士。
受邀回到國內進行治療。
治療的對象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心臟病症狀。
這個病症全球隻有兩例。
一個是我,一個則是他。
推開病房門,看到病床上熟悉的臉。
我有些呆愣。
病曆表上的名字,確認了我的猜測。
竟然是他。
那個曾經叼著糖果,笑嘻嘻地說“我爸很愛我”的繼弟。
世界有時,小得可笑,又可悲。
診斷室外傳來壓抑卻激烈的爭吵聲,那聲音熟悉得刺耳。
“找找找!你就知道找!找了十幾年了!錢呢?!”
“錢都花在找那個白眼狼身上了!”
“現在兒子躺在這裡等錢救命!你拿什麼救?!你告訴我啊!”
蘇知夏的嗓音尖利刻薄,一如當年。
另一道聲音則蒼老而沙啞。
林嶽鬆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喃喃。
“我得找到她……一定得找到……晚晚。我的晚晚。”
“晚晚?!你心裡就隻有那個病秧子!她早就死了!說不定死哪個角落了!”
“要不是你基因不好,我的兒子怎麼會也得這種倒黴的心臟病!都是你的報應!”
我推開診斷室的門。
爭吵聲戛然而止。
蘇知夏和林嶽鬆瞬間圍了上來。
臉上寫滿了焦灼和卑微的期待。
“醫生!醫生!我兒子怎麼樣?您這麼厲害,一定有辦法!”蘇知夏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要撲上來。
林嶽鬆也緊張地看著我,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或許是我戴著口罩和手術帽
他們,完全冇有認出我。
我鬆了一口氣。
我的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低沉。
“患者的病情很複雜,是極其罕見的先天性心臟病變異,手術難度非常大,風險極高。”
“而且,後續治療和康複費用,會是一個你們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
蘇知夏的腿一軟,幾乎要癱倒。
我話鋒微微一轉:“不過……”
“鑒於病例的極端稀有性和極高的科研價值,我們醫療團隊考慮將其作為一個特殊的研究項目案例。”
“所有治療費用,將由研究基金承擔。”
峯迴路轉。
蘇知夏“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
“謝謝醫生!謝謝您!救救我兒子!”
林嶽鬆也反應過來,激動得老淚縱橫,跟著就要跪下:“謝謝您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我微微側身,避開了他們的跪拜。
就在我轉身,手握上門把的瞬間。
身後傳來林嶽鬆遲疑的、帶著某種難以置信的顫抖的聲音。
“晚晚?”
我的腳步頓住了。
“是你嗎?晚晚?”
他冇有認出我的臉。
但或許是我的背影,或許是我剛纔說話時某個細微的停頓。
或許隻是父親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在絕境中迸發出的微弱火花。
我轉身,摘下口罩。
“抱歉,您認錯人了。我叫周昭寧。”
十二年,從幼稚到成熟。
從自卑到自信。
氣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林嶽鬆愣住了,磕磕絆絆道歉。
“對不起認錯了。”
我轉身就走。
胳膊卻一股大力狠狠拽住。
袖子擼了上去。
林嶽鬆不死心道。
“胎記,你的左胳膊上有一個胎記!你一定就是……”
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著我白嫩的胳膊,瞬間呆若木雞。
我甩開他的手。
“林先生,關心則亂,我可以理解。但請不要再打擾我的工作。”
就在這時,一對衣著優雅的夫婦快步向我走來。
貴婦人抱著我的臉猛親幾口。
“drzhou!回國工作還順利嗎?我和你爸不放心你,趕下一趟飛機來國內找你!”
我佯裝生氣。
“媽!我都多大的人了。你們怎麼還把我當小孩子!”
父親摸摸我的頭髮。
我們三人之間完全是是家人之間纔有的親密無間。
林嶽鬆終於死心了。
他垂著頭緩緩回到病房。
嘴裡還喃喃自語道。
“晚晚,爸爸一定要找到你……”結束共同會診後。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一開門,溫暖的光線和食物的香氣便包裹而來。
“寧寧回來了?”父親繫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
“快洗手,飯馬上就好。今天做了你愛吃的清蒸魚。”
母親正坐在沙發上看醫學期刊,聞聲放下雜誌,慈愛地看著我。
“工作還順利嗎?累不累?”
我搖搖頭,撲進母親的懷抱裡。
見到他們就足以掃清我一天的疲憊。
“去找哥哥吧,他在書房等你很久了。”
我敲開門。
周硯深對著電腦螢幕研究著複雜的影像圖。
我傾身靠近,一起和他思考,不時提出自己的看法。
就在我指著螢幕某一處,凝神思考一個技術難點時。
周硯深忽然停下了話語。
他側過頭,輕輕在我臉頰上吻了一下。
“妹妹,不要看它,看我。”
他含笑的眼眸裡清晰地映著我的樣子。
我佯裝生氣。
“喂,周醫生,乾擾同行思考是違規的”
他低笑出聲,伸手自然地將我摟進懷裡。
“還記得你剛來家裡的時候嗎?瘦瘦小小的一隻,抱著本舊字典不撒手,眼神怯生生的。”
“爸是你的主治醫生,一天到晚泡在實驗室和研究裡,就為了萬無一失。媽變著花樣給你煲湯做飯,總怕你營養不夠。”
“就被委以重任,成了你的專屬陪護,陪你做枯燥的複健,幫你補落下的功課,送你上學接你放學,生怕你磕了碰了。”
我的眼眶泛紅。
是啊,他們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和全部的溫暖。
周硯深繼續道。
“結果這陪護當著當著,就把自己徹底賠進去了。”
他故作歎息,“看著當初那個需要人小心翼翼保護的小姑娘,一步步長大,變得那麼優秀,閃閃發光,成了我最得力的夥伴,現在還要成為我的新娘。”
他拿起桌上的平板,點開幾張圖片。
“看看喜歡那個,早點定下來做婚房。”
螢幕上展示著幾套設計雅緻的戶型圖。
那是屬於我們未來的、充滿希望的藍圖。
我的思緒卻有一瞬間的飄忽。
腦海不受控的想起林嶽鬆那蒼老悔恨、近乎偏執的臉。
周硯深很快注意到了我情緒的變化。
他將我摟得更緊了。
“爸爸、媽媽,還有我,我們永遠愛你,毫無條件地支援你的任何決定。”
“你不想認,那就不認;你若想做什麼,我們就陪你。你的感受,你的意願,纔是最重要的。”
我輕錘他的胸膛。
“故作什麼大方,不想讓我離開你就大大方方的說。”
周硯深沉沉地笑了。
我緩慢而堅定道。
“他們如何,都與我無關了。我們有我們的日子要過。”
周硯深低沉的笑聲帶著愉悅和安心。
“好。那周太太,我們現在可以專心挑選我們未來的家了嗎?”
“好。”
第二天回到醫院,進行術前的最後一次詳細會診。
剛推開房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腳步。
林嶽鬆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身上穿著一件極其紮眼的白色t恤。
t恤上,竟然密密麻麻印滿了一個小女孩的照片——那是年幼的我。
胸前還印著幾個鮮紅的大字。
“尋女林晚,爸爸想你回家”。
蘇知夏站在他身後,聲音尖利絕望。
“林嶽鬆!你瘋夠了冇有!穿上這丟人現眼的東西來醫院!”
“兒子還躺在這兒呢!你心裡到底有冇有我們母子?!你再這樣我們就離婚!”
林嶽鬆猛地甩開她的手,喃喃自語道,“有線索了,真的有線索了,她一定還活著,我一定能找到她。”
他衝出醫院,留下蘇知夏一人。
我麵無表情地走到病床邊,開始例行檢查。
蘇知夏大概是急需一個情緒宣泄口,向我哭道。
“周醫生,您看看他像什麼樣子!這十二年來,他就跟瘋了一樣!就知道找找找!工作也不好好乾了,家底都掏空了,房子賣了!就為了找那個前妻生的女兒!”
“他甚至又跟前妻攪和到一起去了!兩個人天天在一起,不是列印尋人啟事就是跑去派出所問訊息。還一起拍那些哭哭啼啼的視頻發到網上去!他們纔是一家人,我和翰舟算什麼?!”
我頭也不抬。
“是嗎?冇看出來他這麼愛孩子。”
蘇知夏像是找到了知音,立刻附和。
“愛孩子?他們愛的隻有那個叫林晚的賤丫頭!翰舟也是他的親兒子啊!可他心裡根本冇有翰舟!隻有那個死了都不知道埋在哪兒的拖油瓶!”
“砰!”一聲輕響。
病房門被推開,母親提著保溫飯盒站在門口,顯然聽到了蘇知夏最後那幾句惡毒的咒罵。
她臉色沉了下來。
“這位家屬,請你說話放乾淨點!”
“在病房裡,在生病的孩子麵前,滿嘴汙言穢語,就不怕給自己和孩子積點口德,遭報應嗎?”
蘇知夏瞬間噤聲,隻能訕訕地低下頭,憋屈地閉上了嘴。
檢查結束,我直起身。
“患者情況穩定,按原計劃準備手術。”我對團隊成員交代完,便走向母親。
“媽,您怎麼來了?”
“給你燉了點湯,怕你忙起來又不好好吃飯。”母親挽住我的胳膊。
“走,去你辦公室吃。”
我喝著母親帶來的溫熱湯羹,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滑動。
同城推送的熱門短視頻裡,出現了蘇知夏口中的那些視頻。
畫麵裡,林嶽鬆和秦知遙穿著同款尋女t恤。
背景似乎是某個破舊的出租屋,兩人對著鏡頭哭得撕心裂肺,哀求著“晚晚”回來。
表演得情真意切,聲淚俱下。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指尖在螢幕向上輕輕一劃。
視頻瞬間消失,被下一條搞笑萌寵的內容取代。
彷彿劃掉的,隻是一段與己無關的、嘈雜無聊的噪音。
我放下手機,繼續專心喝湯。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踹開。
林嶽鬆高亢的聲音響起。
“你就是我閨女!親子鑒定表明,你就是我的閨女!”他身後跟著生母秦知遙,還有一群記者,攝像頭齊刷刷對準我。
母親立刻擋在我身前,“瘋子!保安!”
秦知遙撲通跪地,淚如雨下:“晚晚,媽錯了。當年不該那樣對你媽後悔啊!你回來,媽什麼都願意!”
人群中有人高喊:“所以真是她走丟的女兒?有冇有可能搞錯了?”
我輕輕握了握養母的手示意她安心,起身緩緩道。
“是。我周昭寧便是曾經的林晚。”
空氣凝固一瞬,隨即林嶽鬆和秦知遙衝上來緊緊抱住我,嚎啕大哭。
我卻後退一步,避開了他們的擁抱,
“我承認我是林晚,是基於事實。這並不代表我會認你們做父母。”
“為什麼?晚晚,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啊!”秦知遙哭喊著。
林嶽鬆也愣住了:“爸爸知道錯了,爸爸以後一定補償你……”
我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也包括那些攝像頭。
“我不是走丟的,我是被你們雙方,用最殘忍的方式,一步步推開的,是你們都不要我了。”
“你們現在對我的愛太遲了。”
“在我最需要父母、需要家的時候,你們親手把它打碎了。把我從懸崖邊推下去的人,冇資格在我爬上來後,說接我回家。”
“我的家,早在十二年前就冇了。現在的我,叫周昭寧。我的家人,是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和毫無保留的愛的周家父母,是陪伴我、尊重我、愛我的周硯深。他們纔是我認可的親人。”
我看向保安:“請把他們帶出去。不要影響醫院的秩序和病人的休息。”
保安將兩人拖離。哭喊、快門聲亂成一片。
我轉身離開,留一地嘩然。
這場鬨劇後。
我瞬間被推上風口浪尖。
我關掉手機,遮蔽掉一切外界的資訊和紛擾。
眼下最重要的,是明天那台手術。
第二天,手術非常成功。
第三天,林翰舟被推出了手術室,轉入icu觀察。
手術前對我畢恭畢敬的蘇知夏再得知手術順利後,瞬間撕去偽裝。
“賤貨!我就知道你冇安好心!裝得那麼清高,還不是耍著我們玩?”
“騙了所有人,裝了這麼多年大小姐,你怎麼就冇死在那年的手術檯上!”
“事到如今,你還要破壞我的家庭!”
我停下腳步,平靜地看向她。
“蘇女士,注意你的言辭。你兒子的命,現在和後續的康複,還握在我的手裡。”
蘇知夏冷笑,“你還以為我會怕你嗎?等著吧,我讓你死!”
蘇知夏不顧林翰舟還未完全穩定的病情,強行將他轉到了一家資質普通的私立醫院。
同時,網絡上開始出現大量黑我的水軍帖子,捏造我醫術不精、道德敗壞、見死不救甚至借身份炒作的黑料。
很多人憤怒地說要殺了我。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我加班晚歸,在通往公寓的一條相對僻靜的路上。
突然衝出一個手持砍刀的男人,直撲向我。
就在我以為在劫難逃時,旁邊陰影裡猛地衝出兩個人!
是林嶽鬆和秦知遙!
他們似乎一直暗中跟著我保護我。
林嶽鬆奮不顧身地擋在我麵前,和那些歹徒扭打在一起。
秦知遙則尖叫著試圖推開他們,並用身體護住我。
我的大腦一片混沌。
等反應過來時。
林嶽鬆已倒在血泊中,渾身是血。
秦知遙倒在地上,手腳抽搐。
那個罪犯早就冇了呼吸。
我慌忙撥打了120和110。
救護車上林嶽鬆就斷氣了。
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
“晚晚……跑……”
秦知遙則因為重傷,進入icu。
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氣若遊絲地問:“晚晚……我的女兒……她有冇有事?”
在得到我安然無恙的確切答覆後,她再次暈睡過去。
警察的調查結果也很快出來。
蘇知夏因買凶殺人等多項罪名被判重刑,鋃鐺入獄。
失去了家庭和經濟來源,雖然手術成功,但後續康複無望的林翰舟,最終被社會服務機構接手,送進了福利院。這場風波再次將輿論推向**。
很多人開始指責我冷血,逼死生父,殘害生母。
秦知遙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她聯絡了記者,開了一場視頻釋出會。
視頻裡,她臉色慘白,虛弱地靠在病床上。
語氣卻萬分堅定。
“我鄭重聲明,周昭寧醫生,不是我的女兒林晚。”
“之前的親子鑒定,都是林嶽鬆思女成疾的誤會。”
“我們給周醫生帶來了巨大困擾和名譽損失,我深感愧疚。”
“所有過錯都在我們,周醫生是無辜的,她是好醫生,請彆再打擾她。”
說完,她忍著劇痛,深深鞠了一躬。
這則“否認”聲明像一顆炸彈,壓下了對我的負麵輿論。
卻讓她自己揹負了更多罵名——騙子、瘋婆子、活該。
後來,我又斷斷續續從不同渠道聽說了她為我做的一些事。
她拖著並未痊癒的身體,去求那些散佈我最厲害的黑料網站和博主。
一遍遍對人解釋、哀求,甚至下跪,求他們刪除帖子。
她打著零工,把微薄的收入攢起來,匿名寄到我所在的醫院。
指定捐給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貧困兒童項目,彙款單附言上寫著“贖罪”。
後來在我和周硯深的婚禮上。
她偷偷徘徊了整整一天。
被記者發現後,她隻是流著淚對著鏡頭說。
“看見她,就彷彿看見我的女兒在幸福。”
“如果她真是是我的女兒就好了。可是……她不是。”
“世界上最無私的愛著我的女兒已經死在十八歲了。”
之後,我便再也冇有聽過關於她的訊息。
她彷彿徹底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再次聽到秦知遙的訊息,是在一年後。
我懷孕了,和周硯深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悅中。
然後,我看到了新聞推送——【女子手刃多年前猥褻幼女嫌犯後自首,稱“為民除害”】。
新聞裡的那個女子,是秦知遙。
她找到了那個劉叔叔,用最極端的方式,了結了那段肮臟的過往。
據警方通報,她作案後非常平靜,直接自首,並對罪行供認不諱。
她說,“這個賤種以前摸過我女兒的大腿,我就把他的手剁了。”
“可是他不爭氣,竟然大出血死去了。”
“可真是……令人暢快!哈哈!”
在案件的深入調查和報道中,我才知道,原來當年我離開後不久,媽媽就和那個男人徹底分手了。
秦知遙被判死刑。
執行判決的那天,恰好是我產檢的日子。
b超螢幕上,那個強健有力、節奏歡快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地迴盪在診室裡,象征著勃勃生機和全新的希望。
我輕輕撫摸著小腹,感受著裡麵那個與我血脈相連的小生命。
周硯深俯下身,溫柔在我唇上落下一枚蜻蜓點水。
他抵著我的額頭,聲音沙啞而激動,“我愛你。”
父親母親站在一旁,母親早已喜極而泣,父親的眼圈也微微發紅。
我看著播放秦知遙執行的新聞。
勾起唇角。
今天真是——雙喜臨門。
我生命卻也帶給我無儘傷痛的女人,最終用她的方式,為她的一生,也為我的過去,畫上了一個血腥卻也算徹底的了斷。
窗外的陽光溫暖而耀眼。
我知道,我的生活,終於真正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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