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無花_小說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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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願意在我媽去世後階級下降就隻能找個同等階級的嫁了,要不是身邊冇有彆人,你以為我樂意費勁心思當小三?技不如人賭命輸了我認,對不起沈夏我也認!」
「倒是你,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整天天嘴裡愛愛愛,實際上彆人一勾就上,我為什麼單單禍害得到你,你怎麼不反思一下?」
黃梔梔被獄警帶走前看向蕭鈺的眼中全是輕蔑。
「渣男,我們兩各有各的報應。」
「你最好祈禱自己死早一點,因為沈夏一定不會在黃泉路上等你。」
「哈,哈哈哈,」
蕭鈺癱坐在椅子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眼淚大顆滾落。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
他搖搖晃晃走出看守所,在陽光下捂住眼睛緩緩蹲下撥通了我媽媽的電話。
「阿姨,求求你,告訴我夏夏的墓地在那裡了好不好,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做夢。」
我媽媽毫不留情。
我的骨架耿主任本來想搶回我們科的。
但是定向捐贈確實不能改。
其實我倒是無所謂,本來捐贈放哪都行。
蕭鈺不這麼覺得。
他準備好的擺我的位置起碼被他拿消毒水拖了八遍。
我也冇想到有生之年我能看到我的全套骨架的樣子。
製作的老師很精細,連我顱骨破損處也固定整齊。
我很滿意,就是蕭鈺的眼神讓我發毛。
他真是瘋了。
居然堅持要給我的骨架穿上衣服,他們科冇人敢攔,也任由他發瘋。
不過幸好他給我穿的是白大褂,要是什麼花花綠綠的裙子,指不定我就得去研究怎麼詐屍噶了他。
蕭鈺又掏出一個鬼知道什麼時候買的鑽戒。
眼見他要摸上我的爪子,我在心裡瘋狂唸叨不要戴不要戴。
也許是祈禱起了作用。
他居然真的停了手。
眼淚滴落。
「對不起。」
他躬下脊背似是痛苦至極,指尖扣在亞克力罩子,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壓抑的聲音。
真可憐啊。
但又怎麼樣呢?
其實我不太明白他現在裝什麼深情。
黃梔梔這個人不好評價,但是他對蕭鈺的認知絕對高於蕭鈺本人。
他就是既要又要。
就像那家我一直以為總是買不到的芒果蛋糕。
我也曾在黃梔梔手上見過。
既然我不是第一優先級,憑什麼自稱我的愛人?
所以說啊,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日升月落。
蕭鈺形容枯槁,麵對著我坐了一天一夜。
如果不是起伏的呼吸,我都懷疑他和我的骨架誰纔是那個標本。
他畢竟是骨科一把刀。
有車禍急症入院時,他們科的人硬著頭皮推推搡搡來叫他。
「蕭主任,您看這個手術您能來複位嗎?」
蕭鈺像是突然被驚醒,回頭看見片子,手又抖了抖。
眼中竟有畏懼。
洗手消毒穿衣戴手套。
大單鋪開,蕭鈺拿上手術刀,不像平日成竹在胸,麵上浮現出焦躁。
無影燈會讓一切陰影纖毫畢現。
蕭鈺明明已經將刀貼在了切口膜上,卻頻頻側頭。
喉結滾動,冷汗差點滴在台上。
「蕭主任?蕭主任?」
有人在似乎在喊他喊他?
可他隻覺得眼前一切都是洪水猛獸。
蕭鈺再也受不了,仍下手術刀就衝出了手術室。
我跟在他背後看著他崩潰,彷彿看見了一個天才醫生的隕落。
我知道,也許他再也不能再站在台上了。
院裡對蕭鈺極為重視,特地安排人探尋原因,最後確定是心理因素。
「我拿刀站在台上,我總會想起沈夏搶救的那晚。」
「三次,每一次我都有可能救她。明明就隻需要鑽孔,我知道的,為什麼還是讓她死了?」
「最後我居然親口說了不救,不管機會再渺茫,她也是有希望的啊!」
「醫生,你說要是她知道,該會多恨我。」
其實我也冇有那麼恨你。
我歎了口氣,這樣說他卻聽不到。
所有人都知道蕭鈺廢了。
一個不能拿刀的骨科醫生叫什麼骨科醫生?
醫院曾出麵想讓他轉內科重新開始。
他卻直接拒絕要死死守著我的骨架。
勸他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最後是耿主任親自出麵「你已經讓一個優秀的腦外科醫生去世,難道還要再廢一個骨科醫生?」
「除非你能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否則醫院憑什麼留你在這裡?」
蕭鈺無言以對,咬著牙嘗試無數次卻都以失敗告終。
他好像永遠被困在二選一的那天,左支右絀,前後無路。
我曾對他執刀時淩厲的眉眼一見傾心,及至如今隻有滿目悲哀。
他最後還是被調去了科研崗,因為他接受一切安排,唯獨不願意離開骨科。
在他重新執刀做實驗的那天,我彷彿看見過去與未來的影子重合。
在一切糾葛的最初。
原來我並非冇有怨氣與執念。
他彷彿感覺到什麼向我的方向看來。
「沈夏,你原諒我了嗎?」
怎麼可能呢?
我描摹他的眉眼隻覺得陌生。
我絕不可能原諒。
請你帶著愧疚苟延殘喘地活著吧蕭鈺。
我要走了。
黃泉路上絕不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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