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地玫瑰的資訊素情緣 第47章 車禍 每一次麵對，都是為時未晚…
車禍
每一次麵對，都是為時未晚……
丁淼跑出了家門,
烈日當頭，空氣中彌漫著惱人的火氣，奔跑中,
丁淼後知後覺自己的胸口正在劇烈起伏著。
跟丁嶼對峙時,
她目光灼灼，化身一頭不肯低頭的小狼，可小狼終究是小狼，再怎麼亮出堅利的獠牙裝出凶狠的模樣，也唬不住真正陰狠血腥的老狼。儘管極力否認,
可她的骨子裡,
還是埋下了對丁嶼的一份畏懼。
因為她知道,
丁嶼是真的有可能殺了她。
丁嶼警告她的話語,
在耳畔敲鐘似的回響，讓她腦中轟鳴不止,
她靠在一顆梧桐樹上，環顧四周，確認空無一人後,
掏出了手機。
“喂,
黎叔叔,
是我。”
黎葉那邊聲音嘈雜,
應該是診所裡正忙，但他還是第一時間把事情交代給同事，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我在淼淼，你怎麼樣,
丁嶼有沒有為難你？”
聽到這個沉穩的男音，丁淼竟然生出一種落淚的衝動，就好像沙漠中的旅人尋覓到第一捧清泉水,
流淌的安寧遍佈全身，她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有在任何人身上獲得過這種感受，連她母親也沒有。
她有些哽咽，連忙仰頭，似乎想讓眼淚倒流回去。“沒丁嶼還沒找到切實證據，但他開始懷疑我了。”
黎葉聲音嚴肅起來：“這樣的話，淼淼，一旦察覺到他對你會有任何不利，立刻來找我。”
丁淼“嗯”了一聲，壓住了洶湧的情緒，“丁琦和柯益文都已經被警察帶走審訊了，叔叔你蒐集的證據足夠他們判刑嗎？”
黎葉便是之前丁淼跟許泳言提到的“幫手”，他原本在市一醫當了很多年的副主治醫師，他為人謙遜隨和，手術能力高超，院長一直很青睞他。隻是前幾年，黎葉想法忽然發生了變化，在藥檢部門掛了個閒職，自己跑出來開診所單乾了。
丁淼很小的時候，跟著母親見過黎葉幾次，但後來就斷了聯係，在丁淼的印象裡他就是母親的一個好朋友。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她去醫院體檢，碰到了黎葉在值班，兩人聊了一會。
丁淼本是為了打發時間，結果發現聊天的內容很是不同尋常。稍微長大一點的人，就會懂黎葉聊起她母親的神情有多麼不同尋常，她一眼就看出，黎葉傾慕高琦，說不好依舊深愛著，因此當黎葉提出可以滿足她任意一個心願的時候，她並沒有驚訝或是嚴詞拒絕，而是頗為溫和的接受了。
她從不拒絕任何一個有利於自己的可能性。
兩人又是杳無音訊多年，直到這次因為想要扳倒柯益文，記憶深處的麵容忽然湧現，丁淼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撥通了黎葉的電話。而黎葉確實遵守了他的承諾，完成了丁淼的囑托。
“丁琦判刑是板上釘釘的事，私拿藥物還違禁改製，這都夠上三年了，這次我想應該沒有人會願意費力保他，就算他是丁嶼的表哥也無濟於事。不過柯益文的話，他是未成年，再加上許柯家會護著他，估計很快便會被放出來。”
丁淼下意識點點頭，可電話那頭卻聽不到，黎葉感受到她的沉默，忙道：“其實也可以再想辦法，如果你還有我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願望可以不止一個的。”
遲疑片刻後，丁淼緩緩問出了那個一開始就埋藏在心底的問題：“黎叔叔，你為什麼要幫我？”
丁淼知道，她大可以稀裡糊塗地讓黎葉幫他，不管他是個單純的好人還是另有目的，總之能達到她的目的，未來有什麼潛在風險和報應她一點也不在意。
可要命的是，她從黎葉身上感受到了彆樣的親切感，因此她忽然不想有任何模糊地帶的隱瞞。
黎葉沒料到丁淼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一時愣住了，那個在記憶裡沉睡多年的麵龐蘇醒過來，那是一張和丁淼出奇相似的臉，隻是少了幾分鋒利，多了幾分輕佻和風情。
再細看，其實還
有幾分黎葉的神韻。
就算他說自己真的毫無目的，聰明如丁淼，她也不會相信吧，隻是她能承受他口中的真相嗎？
黎葉斟酌著，撥出的氣息都變得不太平穩。“淼淼，我能先問問，你對你父親，也就是丁嶼現在，感情如何嗎？”
丁淼淡聲道：“沒什麼感情。”
“那，如果我告訴你，你的母親不是死於意外車禍，而是你父親之手呢？”
丁淼的聲音陡然尖銳，咽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勒緊擡高：“你說什麼？”
心裡明明滅滅的光亮徹底熄湮，往日裡儲存在丁淼意識裡的疑慮、抗拒和恐懼在這一刻都得到瞭解答。
丁淼再怎麼剛強，說到底也隻是個孩子，尤其是在母親離世最脆弱的時候，她從丁嶼那裡感受到的不是關心和愛護，而是若即若離的厭惡和掌控。她也曾短暫地想過，是不是自己的性格太不討人喜歡才會如此，後來乾脆以此為模型，造出了和世界相處的硬殼。
丁淼聽到黎葉話語的一瞬間，不是“怎麼會”，而是“為什麼”，就好像這個答案早就潛藏在自己的心底。
“丁嶼為什麼要這麼做？”丁淼一字一句地質問道，“告訴我為什麼！”
黎葉艱難地嚥了咽口水，閉上了眼睛，似是不忍。他回想起得知高琦車禍離世的訊息那天，自己心臟瞬間封凍，血液倒流抽乾，渾身發冷，控製不住顫抖的狀態。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等他想找合適的機會，避人耳目地去確證時，丁嶼已經以家屬的身份下達了火葬的請求，然後帶著丁淼搬離了這個城市，他連高琦遺體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丁嶼的動作過於迅速，這讓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黎葉反而漸漸生出疑竇。
丁嶼不愛高琦，這個他一直都知道，不然高崎也不會與他相戀。可他似乎也不敢相信，丁嶼對他多年的妻子會生出如何黑暗的念頭來。
更讓黎葉想不通的是，如果丁嶼真的知道了他和高琦之間的事情，那他為什麼又會放過自己？
也許是他幸運，丁嶼正是因為無法觸碰自己難以麵對的自卑和怯懦，因此自始至終沒有調查過高琦的情夫姓甚名誰，彷彿這樣就可以將不堪的過往一筆勾銷。黎葉的名字至今在丁嶼的世界裡，依舊是盲區。
黎葉那幾年在工作之餘，一直在蒐集當年案件遺留的蛛絲馬跡，偶然認識了當時還在刑偵大隊跑腿的裴芷妍，那時她對這個職業滿懷熱情，整天乾勁滿滿，專挑同事不願接的案子來研究，其中一件便是高琦車禍案。
裴芷妍在整理卷宗的時候，總覺得案件寥寥數語的勾勒其間，藏著未被察覺的細節。她知道師傅這種老刑警是不會管的，這種車禍案每年市裡少說也有幾百起，一個個細查哪裡忙得過來？可對裴芷妍來說，她覺得這正是她被需要的地方。
她輾轉聯係到市裡當時負責這項案子的同事小齊，因為是草草結案，他能說的也不多，隻是提到了的一點：當時高琦車禍後被送到醫院時，疑似在車子撞牆前就處於昏迷狀態，可家屬拒絕化驗，並且火化迅速，所以法醫無從查驗死者體內是否有不明藥物。小齊本想檢視汽車的機動情況，但那輛廢車很快被極速處理了。
在外人看來，這似乎是深情丈夫害怕睹物思人的合理舉動，可現在看來，這層層動作之下，怎麼看怎麼像做賊心虛。
丁淼質問他為什麼，但黎葉卻無法理直氣壯地解釋這一切，說到底，他是局中人，而非局外人，很多緣由追究起來，他也難逃導火索其中的一環。
高琦得知懷孕訊息的那一天，第一個知會的，就是黎葉。
黎葉欣喜若狂，立刻提議高琦與丁嶼離婚，一切後續麻煩由他來擺平。可令他失望的是，高琦隻是搖搖頭，拒絕了他。
“黎葉，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很好，又安全又穩定，你給了我很多幸福，我不想失去。”
黎葉沒明白她的意思，拉著她的手堅持道：“那你跟他分開，和我在一起，難道不會更幸福嗎？”
高琦幾乎是含著淚，再次堅定地搖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你相信我，一旦我們的關係變近，那麼過去的美好都不複存在了，我不想這樣。”
“更何況我還顧念父母的情況，他們若是得知了我們的關係，一定會受不了的。”
黎葉不管怎麼勸說，都沒辦法改變高琦的想法，在這方麵他有著近乎迂腐的紳士品格，既然高琦拒絕了他的請求，那他就要完全尊重她的想法纔是。從懷孕到丁淼滿月，他確實保持了距離，隻是默默守護。
直到收到高琦車禍的訊息。
有時候回想起來，黎葉也會恍然，自己是不是在後悔，後悔當初沒有斬釘截鐵地阻斷掉丁嶼和高琦之間的關係，後悔沒有早點識破丁嶼的真麵目，後悔自己沒有看透高琦抗拒的背後，其實是溺水般的呼救。
很多事情，人在當時那一刻都是讀不懂，也無法預料的，也正因為如此，世間才會彌漫著那麼多的悔和恨吧。
但時過境遷，歲月流轉，人雖然無法改變過去，卻可以把握住這個最新的當下。每一次麵對，都是為時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