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大祭師 第106章 幽熒蹤跡
乾元元年十月十九日清晨，相州城外的唐軍大營鼓聲震天，十萬大軍列陣於東門之外，攻城器械如樓車、撞車、雲梯整齊排列，寒光閃爍的兵器在晨曦中連成一片，氣勢駭人。然而，與這盛大軍容不符的是，士兵們臉上大多帶著緊張——昨夜趙衡長老趕製的“護心符”雖已分發到前線，可誰也不知道，這薄薄的黃紙符咒，能否真的抵擋住幽熒教能蝕人心智的腐魂霧。
“吹號，攻城！”李光弼站在高台上，手中令旗一揮，青銅號角聲瞬間刺破晨霧，在戰場上空回蕩。早已待命的士兵們推著樓車、扛著雲梯，呐喊著朝相州東門衝去。城牆上的叛軍立刻反擊，密集的箭雨如飛蝗般落下，砸在唐軍的盾牌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不少士兵剛衝到城下，便被箭射中，慘叫著倒下。
班哲與趙衡長老站在唐軍陣後，聖靈珠懸浮在他掌心，白光若隱若現。他緊盯著城牆，隻見城垛後隱約有黑色霧氣在流動，顯然幽熒教的祭司已在城上布好了腐魂霧陣。“長老，準備破霧！”班哲低聲道，指尖靈力催動，聖靈珠的白光愈發清亮。
趙衡長老點點頭，手中銅鈴輕搖，數十張早已備好的“破邪符”從袖中飛出，在空中連成一道黃色符網，朝著城牆方向飛去。就在符網即將觸碰到黑霧時，城牆上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吟唱聲，黑霧瞬間暴漲，如同活物般翻湧著，將符網牢牢纏住，符紙上的硃砂符文很快便被黑霧侵蝕，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是幽熒教的‘噬魂咒’！”趙衡長老臉色微變，“這些祭司的修為比上次更強，看來安慶緒給了他們不少邪器加持！”
城下的唐軍士兵已開始攀爬雲梯，可剛靠近城牆，便被黑霧籠罩。即便有護心符護身，不少人還是眼神變得渙散，手中的兵器開始胡亂揮舞，甚至朝著身邊的同伴砍去。李光弼在高台上看得心急，厲聲下令：“弓箭手掩護，再派一隊人支援！”
班哲知道不能再等，他深吸一口氣，將聖靈珠舉過頭頂，口中念起破邪咒文。白光從聖靈珠中爆發，化作一道光柱直衝天際，隨後又分裂成無數道細小的光絲，如同春雨般灑向城牆。光絲落在黑霧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黑霧開始緩慢消融，城牆上的吟唱聲也變得雜亂起來。
“阿彪師兄，趁現在！”班哲大喊。阿彪早已拉滿鐵弓，三支塗滿馬澤特製破邪草藥的箭矢搭在弦上，聽到指令後，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手臂猛地發力，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精準地穿透尚未完全消散的黑霧，射中了城垛後三名正在施法的幽熒教祭司。
祭司們慘叫著倒下，黑霧的濃度頓時減弱。唐軍士兵趁機加快攀爬速度，有幾人已登上城牆，與叛軍展開廝殺。可就在這時，城門突然大開，蔡希德率領一隊妖軍衝了出來，這些妖軍渾身覆蓋著黑色鱗甲，手中長刀泛著幽光，所過之處，唐軍士兵紛紛倒地——他們的兵器上，竟也塗了腐魂霧的毒素。
“不好，是誘敵深入！”郭子儀在另一處高台上大喊，“傳令下去，讓士兵回撤！”
可此時的唐軍已陷入混戰，妖軍的毒素快速擴散，不少士兵中毒後失去理智，開始瘋狂攻擊同伴。班哲隻能不斷催動聖靈珠，白光籠罩的範圍越來越大，卻依舊無法完全覆蓋整個戰場。趙衡長老則帶著幾名年輕祭師，在陣中穿梭，用符咒驅散士兵身上的毒素，可妖軍數量太多，他們根本忙不過來。
激戰持續到午後，唐軍傷亡慘重，不得不撤回到大營外。李光弼看著戰場上空漂浮的黑色霧氣，臉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若不是班哲和祭師團拚死破霧，今日的傷亡隻會更重。
當晚，唐軍大營內一片沉寂，各營都在清點傷亡人數，帳外偶爾傳來士兵的啜泣聲。班哲剛與趙衡長老、馬澤商議完明日的破霧之策，阿彪便掀開帳簾走了進來，身上還沾著不少塵土和血跡。
“師弟，我帶了個東西回來。”阿彪從懷中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遞給班哲，“今日撤退時，我見幾個幽熒教祭司在城門口燒符，便趁亂搶了一張，還殺了兩個試圖阻攔的祭司。”
班哲接過符紙，隻見上麵畫著詭異的黑色符文，符文中間是一個扭曲的骷髏頭圖案，符紙邊緣還殘留著燃燒的痕跡，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這是幽熒教的‘引魂符’。”趙衡長老湊過來看了一眼，眉頭緊鎖，“據說這種符咒能召喚冤魂，增強腐魂霧的威力，而且製作符咒的紙張很特殊，是用死人的麵板混合特殊草藥製成的，尋常地方根本買不到。”
馬澤也拿起符紙聞了聞，臉色凝重：“符紙上還塗了一種毒素，與我之前見過的‘噬魂毒’很像，這種毒素隻有幽熒教的核心祭司才能配製。”
班哲指尖輕輕拂過符紙上的符文，突然想起一件事——去年他在長安時，曾隨師父去過大宦官李輔國的府邸，當時他在李輔國的書房裡，見過一張類似的符紙，隻是當時那張符紙上的符文是紅色的，而非黑色。“你們有沒有覺得，這符紙上的符文，有些眼熟？”班哲問道。
阿彪和馬澤都搖了搖頭——他們從未去過長安，自然不認識長安宦官府邸的符文。趙衡長老卻突然臉色一變，接過符紙仔細看了半晌，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符文……我好像在長安見過。去年我隨祭師團去長安朝見陛下時，曾路過一位宦官的府邸，府邸大門上貼的符紙，就是這種紋路，隻是顏色不同。”
班哲心中一凜：“長老還記得那宦官是誰嗎？”
趙衡長老皺著眉回憶了片刻，搖了搖頭：“當時隻是路過，沒看清府邸的匾額，隻記得府邸很大，門口守衛的神策軍很多，應該是位深得陛下寵信的大宦官。”
班哲將引魂符放在案上，點燃一支蠟燭，燭火映照在符紙上，黑色符文在火光下顯得愈發詭異。“幽熒教的祭司大多隱居在深山，很少與外界接觸，他們的引魂符怎麼會出現在長安宦官府邸？”班哲喃喃自語，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朝廷裡有人在暗中勾結幽熒教，給他們提供製作符咒的材料和幫助？”
這個念頭一出，帳內瞬間安靜下來。阿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師弟，你是說……有人通敵？這怎麼可能？朝廷官員怎麼會勾結叛軍和妖教？”
“沒什麼不可能的。”趙衡長老歎了口氣，“幽熒教雖邪，卻掌握著不少斂財的手段，有些官員為了利益，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而且，相州之戰若敗，受益最大的是誰？是那些想趁機奪權的宦官，還是那些與郭子儀、李光弼不和的將領？”
馬澤也點頭附和：“確實有這種可能。今日攻城時，我發現妖軍的武器比上次更精良，甚至還有不少唐軍製式的兵器，若沒人暗中提供，他們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裝備。”
班哲拿起引魂符，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輕易聲張。若真有朝廷官員通敵，咱們現在貿然調查，隻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他看向阿彪，“師兄，明日你再帶一隊身手好的祭師，悄悄去相州城外的叛軍營地探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關於引魂符的線索，尤其是製作符紙的材料來源。”
阿彪點頭：“放心吧師弟，我一定小心行事，不會被叛軍發現。”
趙衡長老則憂心忡忡地說：“隻是魚朝恩那邊……今日攻城失利，他肯定會找藉口發難，若知道咱們在調查通敵之事，恐怕會從中作梗。”
班哲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魚朝恩那邊，我來應付。隻要能找到通敵的證據，就算他想阻攔，咱們也能將此事稟報給陛下，讓那些暗中勾結幽熒教的人付出代價。”
帳外的夜色越來越濃，遠處的相州城傳來幾聲梆子響，顯得格外詭異。班哲看著案上跳動的燭火，心中清楚，相州之戰不僅是與叛軍和幽熒教的戰鬥，更是與朝廷內部暗流的較量。而這張小小的引魂符，或許就是揭開這一切陰謀的關鍵。他握緊手中的聖靈珠，指尖傳來的暖意讓他更加堅定——無論前方有多少危險，他都要查清楚真相，為死去的唐軍士兵，也為祭師團，討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