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大祭師 第116章 祭師減員
乾元二年正月末,洛陽城內的唐軍在李光弼的主持下開始重整軍紀。每日清晨,校場上都回蕩著士兵操練的呐喊聲,甲冑碰撞的脆響與兵器揮舞的破風聲交織,試圖驅散鄴城潰退留下的頹喪之氣。然而,祭師團的營帳內卻始終籠罩著一層沉重的陰霾——班哲正帶領著倖存的祭師,在營外的空地上為陣亡的同伴立碑。
新立的石碑粗糙卻規整,上麵用硃砂刻著三十七位陣亡祭師的名字,小豆子的名字排在最後,字型稚嫩的“豆”字邊緣還留著班哲刻意放慢筆速的痕跡。這位年僅十五歲的少年祭師,是去年剛加入祭師團的,擅長用符咒製作簡易的預警裝置,在鄴城斷後時,為了掩護兩名傷員撤退,被叛軍的長刀刺穿了胸膛,手中還緊緊攥著一張未完成的“示警符”。
“師弟,碑立好了。”阿彪蹲在石碑旁,用袖子擦去碑麵上的浮塵,聲音比平時低沉了許多。他的鐵弓斜背在身後,箭囊裡的破邪箭少了近半,那是在斷後和邙山之戰中用儘的——每一支箭都曾射向敵人,可他卻沒能護住最年輕的小豆子。
班哲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小束曬乾的魂草,這是馬澤特意為陣亡祭師準備的,據說能指引亡魂回歸故土。他將魂草分成三十七份,一一放在每位祭師的名字前,指尖劃過“小豆子”三個字時,停頓了許久:“去年他剛入營時,還問我什麼時候能學會‘共生大陣’,說想和大家一起保護百姓……”
趙衡長老站在隊伍後麵,手中握著一串佛珠,口中默唸著超度的經文。這位四十多歲的長老,鬢角又添了幾縷白發,他看著石碑上的名字,眼前不斷閃過這些年輕祭師的笑臉——有的擅長繪製符咒,有的精通草藥辨識,有的甚至還沒來得及學會完整的破邪咒文,就永遠倒在了戰場上。“他們都是好樣的,沒有給白馬祭師團丟臉。”趙衡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堅定。
馬澤站在班哲身邊,藥囊裡還裝著為小豆子準備的“安神散”。這位三十五歲的祭醫,在潰退途中救治流民時累倒後,隻休息了一天便重新投入工作,眼下眼底的青黑還未完全消退。他看著石碑上的名字,想起小豆子每次來找他拿草藥時,總會偷偷塞給他一顆自己攢的糖,說“馬澤師兄熬藥辛苦,吃顆糖甜甜嘴”,鼻尖忍不住發酸:“若當時我能快些趕到,或許……”
“師兄,這不怪你。”班哲打斷他,轉頭看向倖存的四百二十名祭師。這些祭師大多帶著傷,有的手臂上纏著繃帶,有的胸口還貼著馬澤特製的草藥貼,卻都挺直了脊梁,目光堅定地望著石碑。“大家都還記得入營時的誓言嗎?”班哲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每個角落,“‘以我之魂,護天下生靈;以我之術,破世間邪祟’——咱們的兄弟沒有違背誓言,他們用生命守住了這份承諾,咱們也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
他走到石碑前,鄭重地行了三拜之禮,起身時,眼中已沒有了悲傷,隻剩下燃得更旺的決心:“今日,我在這裡立誓——定要平定叛亂,誅殺幽熒教妖人,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用勝利告慰所有陣亡的兄弟!若違此誓,甘受魂火焚身之刑!”
“定平叛亂,告慰亡魂!”四百二十名祭師齊聲呐喊,聲音震徹雲霄,連遠處校場上的唐軍士兵都停下了操練,朝著祭師團的方向望去。他們看到的,是一群雖曆經慘敗卻依舊挺直脊梁的祭師,是一群願意用生命守護信唸的守護者。
立碑儀式結束後,班哲留下阿彪和馬澤,在營帳內商議後續的訓練計劃。“眼下李光弼將軍雖然嚴整了軍紀,但唐軍對幽熒教的妖法依舊忌憚。”班哲鋪開一張洛陽周邊的地圖,指尖落在邙山的位置,“咱們得儘快提升祭師的實戰能力,尤其是應對鬼兵和腐魂霧的技巧,否則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還會有兄弟犧牲。”
阿彪點頭:“我建議增加破邪箭的訓練強度,讓每位祭師都能熟練使用簡易的弓箭,就算符咒耗儘,也能有自保之力。小豆子……若當時他有自保的武器,或許就不會……”說到這裡,阿彪的聲音再次哽咽。
馬澤則從藥囊裡取出幾包新煉製的草藥:“這是我用魂草和其他幾味草藥混合製成的‘破邪散’,撒在身上能暫時抵擋腐魂霧的侵蝕。我會儘快教大家辨識草藥,讓每個人都能在野外找到應急的藥材。”
班哲看著兩人,心中滿是感激。在鄴城慘敗、郭子儀被罷權的艱難時刻,正是這些師兄和兄弟的支撐,讓他沒有被絕望擊垮。“那就辛苦兩位師兄了。”班哲握緊拳頭,“訓練計劃從明日開始,我會和趙衡長老一起負責陣法訓練,咱們分工合作,儘快讓祭師團恢複戰鬥力。”
次日清晨,祭師團的訓練正式開始。校場的一角被劃分出來,成為祭師們的訓練場地。班哲帶領一部分祭師練習“共生大陣”的簡化版,這種簡化陣法不需要消耗過多靈力,卻能在短時間內形成防禦屏障;趙衡長老則負責教授新的破邪符咒,這些符咒製作簡單、起效快,適合在實戰中快速使用;阿彪帶著擅長遠端攻擊的祭師練習射箭,從拉弓姿勢到瞄準技巧,一一耐心指導;馬澤則在一旁搭建了臨時的草藥辨識區,教大家區分有毒和無毒的草藥,以及如何快速製作簡易的解毒劑。
訓練的強度很大,每天下來,祭師們都累得渾身痠痛,卻沒有一個人抱怨。他們知道,每多學會一項技能,下次戰鬥時就多一分勝算,就能少一位兄弟犧牲。小豆子的名字,成了每個人心中最堅定的動力——他們要帶著這位少年的遺願,繼續走下去,直到平定叛亂的那一天。
二月初的一個傍晚,訓練結束後,班哲獨自來到石碑前。夕陽的餘暉灑在石碑上,硃砂寫就的名字被染成了暖紅色,像是在訴說著未了的心願。他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小豆子”的名字,低聲道:“我們都在努力,很快就能學會你想學的‘共生大陣’,也會保護好你想保護的百姓……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白等。”
晚風拂過,帶來遠處校場傳來的操練聲,也吹動了石碑前的魂草,乾枯的草葉輕輕晃動,像是在回應班哲的話語。班哲站起身,望向洛陽城外的方向——史思明在魏州整合了安慶緒的殘部,勢力愈發強盛,隨時可能進攻洛陽。他知道,一場新的戰鬥即將來臨,而祭師團已經做好了準備,帶著陣亡兄弟的信念,迎接接下來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