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大祭師 第121章 洛陽暗流
乾元二年三月中旬,邙山之戰的捷報傳遍洛陽,城內百姓紛紛走上街頭,慶祝唐軍的勝利。酒肆裡、茶館中,人們談論著班哲斬祭司、破邪陣的事跡,甚至有人將他的形象畫在紙上,張貼在街頭巷尾,稱他為“護國大祭師”。然而,這份喜悅卻未能滲透進洛陽的權力中心——節度使府內,一場圍繞著兵權和猜忌的暗流,正悄然湧動。
李光弼站在書房的窗前,手中握著一封來自長安的密信,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信是宦官李輔國寫來的,內容簡短卻充滿威脅——李輔國指責李光弼“過於信任祭師團,縱容其乾預軍務”,還暗示他若不“約束”班哲等人,朝廷將派人“協助”他統領唐軍。
“李輔國……”李光弼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滿是憤怒。他知道,李輔國是魚朝恩的盟友,兩人在朝中相互勾結,把持朝政。如今魚朝恩的眼線王三被抓,密信被送往長安,李輔國擔心事情敗露,便想通過打壓祭師團,來削弱李光弼的實力,同時為魚朝恩報仇。
“將軍,班祭師來了。”親兵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李光弼深吸一口氣,將密信藏進袖中,沉聲道:“讓他進來。”
班哲走進書房,看到李光弼的臉色,便知道有心事。他手中拿著一份祭師團的傷亡報告,上麵記錄著邙山之戰中,又有五名祭師陣亡,其中包括一名擅長繪製“地脈符”的少年祭師。“將軍,這是祭師團的傷亡報告,還有後續的訓練計劃,想請您過目。”
李光弼接過報告,卻沒有看,隻是看著班哲,語氣複雜:“班祭師,邙山之戰,你立了大功,朝廷定會有封賞。隻是……最近城內有些流言,說祭師團‘功高蓋主’,甚至有人說,你想藉助百姓的信任,掌控唐軍的兵權。”
班哲愣住了,他沒想到,竟會有這樣的流言。“將軍,這是謠言!”班哲急忙道,“祭師團的職責是破邪護民,從未想過掌控兵權。邙山之戰,若不是唐軍士兵奮勇作戰,咱們也無法破掉‘萬魂噬心陣’。這些流言,定是有人故意散佈,想挑撥咱們之間的關係!”
李光弼點頭,他自然知道這是謠言,可李輔國的密信卻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頭。“我知道是謠言,可朝廷未必這麼認為。”李光弼從袖中取出李輔國的密信,遞給班哲,“你看看吧,這是李輔國寫給我的信。”
班哲接過密信,快速瀏覽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信中不僅指責李光弼信任祭師團,還提到要“掣肘祭師”,甚至暗示要派人取代趙衡長老,擔任祭師團的“監陣官”——顯然,李輔國想通過控製祭師團,來掌控唐軍的破邪力量。
“李輔國這是想步魚朝恩的後塵!”班哲的聲音帶著憤怒,“他與魚朝恩勾結,陷害郭大帥,如今又想控製祭師團,若真讓他得逞,唐軍遲早會毀在他們手中!”
“可他們有陛下的信任。”李光弼歎了口氣,“李輔國也是陛下身邊的紅人,他的話,陛下大多會聽。若咱們反抗,隻會被冠上‘抗旨不遵’的罪名。”
班哲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李光弼說得對。如今朝廷被宦官把持,唐肅宗又沉迷於修道,對朝政之事多有疏忽,若與李輔國正麵衝突,隻會讓情況變得更糟。“將軍,咱們不能坐以待斃。”班哲抬起頭,眼中滿是堅定,“李輔國想掣肘祭師團,無非是怕咱們影響他的權力。咱們可以暫時妥協,比如接受‘監陣官’的安排,但暗中要做好準備,不能讓他真的控製祭師團。同時,咱們要儘快找到李輔國與魚朝恩勾結的證據,呈給陛下,隻有揭穿他們的陰謀,才能徹底擺脫他們的控製。”
李光弼點頭,他也想到了這個辦法。“好,就按你說的辦。”李光弼道,“我會回複李輔國,說願意接受‘監陣官’,但要求‘監陣官’不得乾預祭師團的訓練和作戰安排。你則暗中調查李輔國與魚朝恩的勾結證據,有需要的話,我會派人協助你。”
班哲拱手:“多謝將軍信任!我定不會讓你失望。”
離開節度使府後,班哲直接前往祭師團的營帳。他將趙衡長老、馬澤和阿彪召集到帳內,將李輔國的陰謀和自己的計劃一一說明。
“什麼?李輔國想派‘監陣官’來控製咱們?”阿彪憤怒地一拍案幾,鐵弓在他手中微微顫抖,“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咱們拚死拚活地保護唐軍,他們卻在背後捅刀子!”
“阿彪,冷靜些。”趙衡長老道,“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李輔國勢力龐大,咱們不能硬拚,隻能暫時妥協,再找機會反擊。”
馬澤也點頭:“長老說得對。咱們可以表麵上接受‘監陣官’,但暗中在祭師團內部做好防備,不讓他接觸到核心的法術和陣法。另外,我可以利用草藥製作一些‘**散’,若‘監陣官’想暗中搞鬼,咱們也能應對。”
班哲看著三人,心中滿是欣慰。在麵對困境時,他們總能齊心協力,想出應對之策。“接下來,咱們要做三件事。”班哲沉聲道,“第一,阿彪師兄負責加強祭師團的警戒,防止‘監陣官’派來的人暗中窺探;第二,馬澤師兄負責準備應對‘監陣官’的草藥和符咒,同時繼續救治百姓,贏得更多的支援;第三,趙衡長老負責整理祭師團的法術典籍,將核心的咒文和陣法隱藏起來,隻留下一些基礎的內容,應付‘監陣官’的檢查。”
“是!”三人齊聲應和。
接下來的幾日,洛陽城內的氣氛變得愈發微妙。李輔國派來的“監陣官”很快便到了,他是一名名叫王振的宦官,身材矮小,臉上帶著倨傲的笑容,一到祭師團的營帳,便開始指手畫腳,要求檢視祭師團的法術典籍和訓練計劃。
班哲按照預定計劃,將準備好的基礎典籍交給王振,又以“訓練涉及軍事機密”為由,拒絕了他檢視實戰訓練的要求。王振雖然不滿,卻也找不到理由反駁,隻能暫時作罷。
可班哲知道,這隻是暫時的。王振絕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暗中搞鬼,試圖掌控祭師團。而且,李輔國和魚朝恩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大,若不能儘快找到他們勾結的證據,洛陽遲早會成為第二個鄴城,唐軍也會再次陷入危機。
這天晚上,班哲獨自來到洛陽城的城牆上。月光灑在他身上,為他的祭師長袍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他望著遠處的邙山,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念頭——洛陽雖為東都,卻已被宦官的暗流籠罩,這裡不再是安全的港灣。若想徹底平定叛亂,揭穿宦官的陰謀,他們必須離開洛陽,尋找新的盟友和機會。
“洛陽非久留之地。”班哲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下一步,咱們要去長安。隻有在陛下的眼皮底下,才能揭穿李輔國和魚朝恩的陰謀,還郭大帥一個清白,為天下百姓,為陣亡的兄弟,討回公道。”
夜風拂過,帶來遠處百姓的歡聲笑語,他們還沉浸在邙山之戰勝利的喜悅中,不知道一場新的危機正在悄然醞釀。
乾元二年三月下旬的洛陽,春風已悄然吹綠了城外的柳枝,可城內的權力旋渦卻比隆冬的寒潭更令人刺骨。邙山之戰的捷報雖讓百姓暫忘戰亂之苦,但節度使府內的氣氛卻日益凝重——李光弼與宦官李輔國的明爭暗鬥,正以一種無聲卻激烈的方式蔓延,而祭師團,正處於這場旋渦的中心。
班哲是在一個飄著細雨的清晨察覺到異常的。那日他剛帶著祭師完成“地脈魂陣”的加固,返回營帳時便看到馬澤蹲在帳外的藥爐旁,眉頭緊鎖地盯著手中的草藥。藥爐裡的藥湯早已熬乾,焦糊的氣味混雜著雨水的濕氣,彌漫在空氣中。
“師兄,怎麼了?”班哲走上前,看到馬澤手中握著幾片泛黑的“醒神草”——這種草藥本是亮綠色,如今卻像是被某種毒素侵蝕,邊緣蜷縮發黑。
馬澤抬起頭,眼底滿是警惕:“師弟,你看這草藥。今早我去藥庫取藥時發現,不僅是醒神草,連之前儲備的魂草都有問題,表麵看似完好,內裡卻已經變質,根本無法入藥。”
班哲心中一沉,伸手撚起一片魂草,指尖傳來異樣的澀感——這不是自然變質的痕跡,更像是被人塗抹了某種慢性毒素。“藥庫的守衛是誰安排的?”
“是李輔國派來的人。”馬澤壓低聲音,“自從邙山之戰後,李輔國便以‘協助管理後勤’為由,派了一隊親信接管了唐軍的藥庫和糧庫,咱們祭師團的草藥,也得通過他們才能領取。”
就在這時,阿彪帶著兩名少年祭師匆匆趕來,臉上滿是怒色:“師弟,李輔國的人太過分了!咱們安排在城樓上的預警符咒,被他們以‘妨礙城防’為由全部撕毀,還說再敢私自布符,就要以‘妖言惑眾’治罪!”
班哲的手指漸漸收緊,魂草的葉片在他掌心碎裂。李輔國的動作比他預想中更快更狠——毀掉草藥,是想斷了祭師團救治傷兵、抵抗妖毒的根基;撕毀預警符咒,則是想讓唐軍在叛軍突襲時失去先機。這哪裡是“掣肘”,分明是想將他們逼入絕境。
“去見李將軍。”班哲轉身便走,腳步在雨水中濺起細小的水花。他知道,此刻必須與李光弼聯手,否則等李輔國的陰謀完全鋪開,彆說平定叛亂,就連洛陽都未必能守住。
李光弼的書房內,燭火在穿堂風中搖曳,映照在案上的密信上。那是李輔國剛剛送來的,信中以“陛下旨意”為由,要求李光弼將祭師團調離洛陽,前往邊境“協助防禦”——明眼人都知道,邊境早已被叛軍勢力滲透,這一去無異於讓祭師團送死。
“班祭師,你來得正好。”李光弼看到班哲,將密信推了過去,語氣中滿是無奈,“李輔國這是要借刀殺人,既想除掉祭師團,又想削弱我的兵權。”
班哲快速瀏覽完密信,指尖因憤怒而微微顫抖:“將軍,這絕不能答應!祭師團若離開洛陽,幽熒教的妖法無人能擋,史思明再率軍來攻,洛陽必破!”
“我自然知道。”李光弼歎了口氣,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細雨,“可李輔國手握陛下的‘旨意’,又在朝中散佈謠言,說我與祭師團‘擁兵自重’,若我抗命,他定會借機彈劾我,到時候不僅我會被罷權,唐軍也會陷入更大的混亂。”
班哲沉默片刻,腦中快速思索對策。李輔國的根基在長安,在洛陽的勢力雖強,卻也並非無懈可擊。他突然想起之前抓住的魚朝恩眼線王三,以及那封通敵密信——王三雖已被送往長安,卻未必會被李輔國輕易滅口,若能找到王三的證詞,或許能牽製李輔國的行動。
“將軍,咱們還有機會。”班哲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王三被送往長安時,我讓親信在他身上藏了一枚‘傳訊符’,隻要他還活著,就能通過符咒傳遞訊息。若能讓他指證李輔國與魚朝恩勾結,就算李輔國手握‘旨意’,陛下也會心生疑慮,暫緩對咱們的打壓。”
李光弼眼前一亮,立刻道:“好!事不宜遲,你儘快聯係王三,我會派人暗中牽製李輔國的人,為你爭取時間。”
然而,事情的進展卻比他們預想中更艱難。當晚,班哲按照約定催動“傳訊符”,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直到深夜,符咒才傳來一道微弱的訊號,隻有三個字:“王已死。”
班哲的心瞬間沉到穀底。王三死了,唯一能牽製李輔國的證人沒了。他捏碎手中的符咒,轉身走出營帳,卻看到趙衡長老站在帳外,手中握著一張被雨水打濕的紙條。
“長老,怎麼了?”
趙衡長老將紙條遞給班哲,聲音帶著一絲沉重:“這是方纔在營門外發現的,是李輔國的人留下的,上麵寫著‘識時務者為俊傑,若執迷不悟,王三便是先例’。”
紙條上的字跡潦草卻帶著威脅,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向祭師團的防線。阿彪和馬澤也聞訊趕來,看到紙條後,阿彪忍不住怒喝:“這李輔國簡直是無法無天!咱們跟他拚了!”
“不可。”班哲攔住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與他硬碰硬,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他就是想激怒咱們,好找藉口除掉祭師團。”
趙衡長老點頭讚同:“班哲說得對。李輔國在洛陽的勢力盤根錯節,不僅控製了後勤,還在唐軍各營安插了親信,咱們若衝動行事,隻會讓更多人遭殃。”
馬澤沉思片刻,道:“或許咱們可以從百姓入手。邙山之戰後,百姓對祭師團十分信任,若李輔國真要對咱們下手,百姓定會不滿。咱們可以暗中散佈訊息,讓百姓知道李輔國的陰謀,借民心牽製他的行動。”
班哲眼前一亮,這確實是個可行之策。李輔國雖有權勢,卻也不敢公然違背民心,尤其是在洛陽這樣的重鎮,若百姓群起反對,就算他有陛下的信任,也不敢輕舉妄動。
“好,就這麼辦。”班哲立刻安排,“馬澤師兄,你以義診為由,在城中散佈李輔國破壞草藥、阻礙防禦的訊息;阿彪師兄,你帶著少年祭師,在城樓上重新佈置預警符咒,若李輔國的人再來阻撓,便讓百姓親眼看看他們的行徑;趙衡長老,你則暗中聯係洛陽城內的鄉紳,他們與唐軍素有往來,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援,咱們的底氣會更足。”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次日清晨,馬澤的義診攤前便圍滿了百姓,他一邊為百姓診治,一邊不動聲色地提及草藥被破壞的事,百姓們紛紛議論起來,對李輔國的不滿漸漸顯露;阿彪則帶著少年祭師在城樓上布符,果然,李輔國的人很快便趕來阻撓,卻被圍觀的百姓團團圍住,指責他們“不顧洛陽安危”,隻能狼狽離去;趙衡長老也順利聯係上幾位鄉紳,他們雖忌憚李輔國的權勢,卻也擔心洛陽被叛軍攻破,最終答應暗中支援祭師團。
李輔國得知訊息後,氣得暴跳如雷,卻也不敢貿然行動。他本想借“旨意”逼迫李光弼交出祭師團,卻沒想到班哲竟能借民心牽製他,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然而,班哲卻沒有絲毫放鬆。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李輔國絕不會善罷甘休,隻要他還在洛陽,祭師團和唐軍就始終處於危險之中。
這天深夜,班哲獨自登上洛陽城樓,望著遠處漆黑的夜空。城樓下的街道上,偶爾傳來百姓歸家的腳步聲,他們或許還不知道,一場新的危機正在悄然醞釀。班哲握緊手中的鎮嶽刀,刀身的鎮邪符文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芒。
“洛陽非久留之地。”班哲低聲自語。李輔國的掣肘、魚朝恩在長安的勢力、史思明隨時可能發起的進攻,以及郭子儀尚未洗清的冤屈,都讓他明白,繼續留在洛陽,隻會被權力漩渦吞噬。若想徹底改變局麵,就必須前往長安,在陛下眼皮底下揭穿李輔國和魚朝恩的陰謀,還郭子儀清白,為祭師團、為唐軍爭取真正的主動權。
他轉身走下城樓,心中已有了決定。明日,他便會向李光弼提議,請求前往長安,麵呈陛下,陳述李輔國和魚朝恩的罪行。哪怕前路布滿荊棘,哪怕要麵對宦官的迫害,他也絕不會退縮——因為他肩上扛著的,不僅是祭師團四百二十名兄弟的信任,更是天下百姓對太平的期盼,是那些在鄴城、在邙山犧牲的將士們的遺願。
回到營帳時,趙衡長老、馬澤和阿彪正坐在帳內等他。看到班哲堅定的眼神,他們便已明白他的決定。
“師弟,你想好了?”阿彪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卻沒有反對。
班哲點頭:“嗯。隻有去長安,才能徹底解決問題。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當然!”馬澤率先開口,“咱們祭師團同生共死,你去哪,我們就去哪!”
趙衡長老和阿彪也紛紛點頭,眼中滿是堅定。
帳內的燭火跳動著,映照著四人的臉龐。窗外的雨已經停了,月光透過帳簾的縫隙灑進來,照亮了他們眼中的決心。一場前往長安的征程,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