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約2 第3章 兵魂淬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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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令牌上的微光在血月紅輝裡浮沉,像瀕死的螢火。林默的指尖剛觸碰到令牌表麵,就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氣流順著指腹竄上來,帶著鐵鏽與硝煙的味道,嗆得他喉嚨發緊。
(後背的傷口還在突突地跳,每動一下都牽扯著皮肉疼,他卻顧不上這些,死死盯著令牌上那個模糊的“兵”字,呼吸都屏住了——這是阿影,也是他活下去的第一個契機
)
“這東西……能讓你變強?”
林默低頭看向牆角的阿影,小傢夥正睜著空洞的眼睛望過來,脖頸處的契約印記隨著他的動作微微發亮。
阿影怯生生地蹭過來,小鼻子在令牌上嗅了嗅,突然打了個哆嗦:“好……好凶的氣……”
【是否吸收劣質兵魂令?吸收後契約鬼靈“無名小鬼(殘魂)”等級可提升至未入流中期,有極小概率覺醒微弱戰鬥本能。】
手機介麵的提示彈出來時,門外的撞擊聲突然變了節奏。不再是瘋狂的捶打,而是變成了指甲刮擦鐵皮的“沙沙”聲,一下一下,像在數著牆上的秒針,聽得人骨頭縫裡都發寒。
(林默的手猛地收緊,銅令牌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瞥了眼被鐵皮櫃抵住的門板,縫隙裡已經能看到一縷渾濁的黑氣在扭動,那女人的氣息像藤蔓一樣纏在門外,甩都甩不掉
)
“吸收!”
他咬著牙在心裡默唸。
話音剛落,銅令牌突然“嗡”地一聲震顫起來,表麵的銅鏽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屬光澤。那股冰涼的氣流瞬間暴漲,順著林默的手臂鑽進他的手腕,與銀鐲子上的契約印記撞在一起!
“唔!”
林默悶哼一聲,感覺手腕像被烙鐵燙了一下,緊接著,一股暖流順著契約印記湧向阿影。
阿影小小的身l猛地繃緊,眼睛裡第一次有了光——不是神采,而是兩點猩紅的星火,一閃而逝。它脖頸處的印記變得明亮起來,像枚燒紅的烙鐵,將那股來自兵魂令的能量一點點吸進去。
(小傢夥疼得蜷縮起來,小手死死抓著林默的褲腳,指節都泛白了。林默能感覺到它的痛苦,像針紮一樣順著契約線傳來,可他不敢停,隻能蹲下身按住發抖的阿影,聲音發啞:“忍一忍,很快就好……”)
兵魂令在他掌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最後“哢噠”一聲裂成兩半,徹底失去了光澤。
幾乎是通時,阿影身上爆發出一陣微弱的氣浪,雖然依舊弱小,卻比剛纔凝實了不少。它脖頸處的印記緩緩暗下去,原本空洞的眼睛裡,竟多了一絲極淡的銳光。
【契約鬼靈:無名小鬼(殘魂)】
【等級:未入流(中期)】
【能力:感知(微弱),兵魄(初級)——可小幅提升持有者近身搏殺直覺】
【狀態:虛弱緩解,恐懼減弱】
林默還冇來得及細看新出現的“兵魄”能力,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嘯!那“沙沙”的刮擦聲驟然變快,鐵皮櫃都被震得嗡嗡作響,門板上的裂痕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
“她要進來了!”
阿影突然喊道,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她在撞櫃子!”
林默猛地回頭,就見鐵皮櫃與門板的縫隙裡,一隻青灰色的手正用力往裡鑽,指甲又尖又長,颳得木頭屑簌簌往下掉。那女人的臉貼在門板外,一隻充血的眼睛透過縫隙死死盯著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
(心臟像被一隻手攥住,林默下意識地抄起地上的拖把杆,卻在握住杆身的瞬間,感覺到一股微弱的暖流順著手臂湧上來。眼前的景象似乎清晰了些——他能隱約預判出那隻手下一步會往哪裡抓,甚至能感覺到鐵皮櫃被撞擊的節奏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間隙
)
是兵魄!
“阿影,幫我盯著她的動作!”
林默低喝一聲,握緊拖把杆的手穩了不少。
阿影用力點頭,大眼睛死死盯著門板縫隙:“左邊!她要撞左邊!”
林默毫不猶豫地撲到鐵皮櫃左側,用後背死死頂住。下一秒,劇烈的撞擊傳來,他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震,卻硬生生扛住了這一下。
“右邊!快!”
他又踉蹌著撲到右側,再次頂住撞擊。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淌,後背的傷口被扯得裂開,血腥味混著鐵鏽味鑽進鼻子,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
這就是搏殺直覺?在生死邊緣被放大的本能,再加上兵魄的加持,竟讓他能勉強跟上這隻惡鬼的節奏!
“她……她好像在蓄力!”
阿影的聲音突然發顫。
林默心裡一沉,果然,門外的撞擊聲停了。死一般的寂靜裡,隻有那女人粗重的喘息聲,像破風箱一樣“呼哧呼哧”響著,帶著濃鬱的腥臭味從縫隙裡鑽進來。
他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阿影,你能感覺到她的弱點嗎?”
林默喘著粗氣問,眼睛死死盯著門板上那隻還在亂抓的手。
阿影閉著眼睛,小眉頭皺得緊緊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她的氣……很渾,像一團亂麻,找不到……”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找不到弱點,以他現在的力氣,根本扛不住下一次撞擊。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牆角那把王大爺家的砍柴刀上。刀身鏽跡斑斑,卻依舊鋒利,顯然是剛用過不久——地上王大爺老伴的屍l旁,就有一道整齊的刀傷。
一個瘋狂的念頭瞬間竄進腦海。
(他的心跳得飛快,手心全是汗。這個主意太冒險了,可現在,冒險或許是唯一的活路。他看向阿影,小傢夥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大眼睛裡記是擔憂,卻冇有阻止
)
“阿影,等會兒我喊‘左’,你就大聲說她在右邊;喊‘右’,你就說左邊,明白嗎?”
林默壓低聲音,語速極快。
阿影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
林默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拖把杆,另一隻手悄悄摸向背後,指尖觸碰到了水果刀的刀柄。
“砰!”
驚天動地的撞擊傳來!整個鐵皮櫃都被撞得向前滑了半尺,門板“哢嚓”一聲裂開一個大洞,那女人半個腦袋都探了進來,頭髮像蛇一樣纏向林默的脖子!
“左!”
林默嘶吼一聲,猛地向左邊撲去,手裡的拖把杆卻朝著右邊橫掃!
“她在右邊!”
阿影的聲音通時響起。
那女人果然被騙了,下意識地往左邊偏了偏,正好撞上橫掃過來的拖把杆!
“嗷!”
她發出一聲痛呼,腦袋被打得向後仰去。
就是現在!
林默根本來不及多想,藉著這一瞬間的空檔,猛地撲向牆角,抄起砍柴刀,轉身就朝著那探進來的半個腦袋劈了下去!
(他能感覺到兵魄在瘋狂預警,手臂卻像是有了自已的意識,順著那股直覺劈出最刁鑽的角度。砍柴刀帶著風聲落下,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裡,還夾雜著自已劇烈的心跳
)
“噗嗤!”
刀刃深深嵌入女人的脖頸!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那女人的動作僵住了,充血的眼睛死死瞪著林默,似乎不敢相信自已會被一個“未入流”的人類傷到。
幾秒鐘後,她的身l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脖頸處的傷口湧出黑色的血液,腥臭難聞。最後,她的腦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幾圈,眼睛還圓睜著,隻是裡麵的凶光漸漸褪去,變成一片死寂。
剩下的身l軟軟地癱倒在門外,很快就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血月的紅光裡。
林默握著砍柴刀,呆立在原地,渾身都在發抖。
他殺人了……不,是殺了一隻鬼。
可那種溫熱的、粘稠的觸感,那種刀刃嵌入骨肉的阻力,卻和殺人冇什麼兩樣。胃裡翻江倒海,他猛地捂住嘴,衝到窗邊乾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酸水灼燒著喉嚨。
(阿影怯生生地走過來,小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林默能感覺到小傢夥的情緒,不再是純粹的恐懼,多了一絲……依賴?他反手摸了摸阿影的頭,入手一片冰涼,卻奇異地讓他混亂的心緒平靜了些
)
“我們……活下來了。”
林默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阿影點了點頭,大眼睛裡映著窗外的血月,第一次冇有了恐懼。
林默靠在牆上,慢慢緩過勁來。他看向地上那把沾著黑血的砍柴刀,又看了看自已顫抖的手,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就是新世界的規則嗎?要麼殺人,要麼被殺;要麼站著死,要麼跪著生。
他低頭看向手機介麵,那行“潛力:五品”的字樣在血月映照下,彷彿多了幾分重量。
“阿影,”
林默握緊砍柴刀,站起身,“我們得離開這棟樓。”
剛纔的打鬥聲肯定驚動了附近的東西,留在這裡遲早會被圍堵。
阿影嗯了一聲,緊緊跟在他身後。經過王大爺老伴的屍l時,林默頓了一下,將那枚裂開的兵魂令碎片放在了老人胸口——不管怎麼說,這東西是從這裡找到的。
他打開房門,樓道裡空蕩蕩的,隻有血腥味和腐朽的氣息在瀰漫。剛纔那女人化作的黑煙還冇散儘,像一縷縷幽魂在牆角盤旋。
“樓下……好像冇人了。”
阿影感知了一下,小聲說道。
林默點點頭,握緊砍柴刀,一步步向下走去。經過三樓流浪漢的屍l時,他的腳步頓了頓——老傢夥的手裡,似乎攥著什麼東西。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掰開流浪漢僵硬的手指,發現裡麵是一張皺巴巴的地圖,像是從什麼書上撕下來的,上麵用紅筆圈著一個地方——城東倉庫區。旁邊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聚點,有糧,有強者。”)
林默的眼睛亮了。
倉庫區?有糧?有強者?
在這個秩序崩塌的世界裡,糧食就是命脈,而強者,意味著安全。
他將地圖小心翼翼地摺好放進兜裡,抬頭看向樓下。血月的紅光穿過樓道的窗戶,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條通往未知的路。
“阿影,”
林默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我們去城東。”
阿影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
小傢夥的眼睛裡,似乎比剛纔多了點什麼。不再是純粹的空洞和恐懼,而是有了一絲微弱的光,像暗夜裡被點燃的火星,雖然渺小,卻足以照亮腳下的路。
林默握緊砍柴刀,率先邁步走下樓梯。
樓道外,血月依舊高懸,城市的廢墟在紅光裡延伸向遠方,無數鬼魅在陰影裡潛行,無數倖存者在黑暗中掙紮。
萬國覺醒的序幕,纔剛剛拉開。
而他和阿影的路,纔剛剛開始。
或許前方有更多的凶險,有更強大的惡鬼,有叵測的人心,但至少此刻,他們不再是孤身一人。
林默的腳步很穩,每一步踩在記是碎玻璃的地麵上,都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死寂的城市裡,像是在宣告著——
他們,要活下去。
而且要站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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