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重生十年後 第97章 第 97 章 朕有錯
朕有錯
姚正興冷冷瞥他一眼:“本官做事,
需要你教?”
陸天宗喉嚨一哽,一肚子氣,也隻敢讓他狠狠瞪一眼陸瑾畫。
自從那好心人告訴他這件事,
他連夜趕來查探,
本是打算無論這墳裡有沒有埋人,他都要找一具和外甥女最符合的屍骨放進去。
誰知道這一看,居然發現了驚天秘密。
“她不僅騙了我們,還騙了陛下!”陸天宗興奮道:“這是欺君之罪,
陛下定然不會饒過她!”
姚正興冷笑一聲,
看也不看他。
就憑此女那張臉,區區欺君之罪,陛下怕是不會放在眼中吧?
棺木是用的上好的楠木,
長時間埋在地下,散發著一股腐朽味。
陸瑾畫搖搖欲墜,含淚道:“陛下念及我年幼便失去雙親,
便著人將我父母好好安置了。
“我見將近年關,
前來哀悼,哪裡想到會引發這樣的禍事!”
等她說完,姚正興沉聲道:“開棺!”
冷風呼呼刮過,
吹得大夥忍不住眯起眼。
側耳聽去,
遠處的風聲好像有人在哭似的。
棺木蓋子‘哐當’一聲落到地上,
姚正興拿了帕子捂嘴,
探頭往裡一看,
麵色卻霎時變了。
旁邊的衙役臉上都出現驚駭之色,忍不住後退。
陸瑾畫盯著那棺木,忍不住蜷起指頭,看著其他人的表情,
心中一定,捂住眼睛,嗚嗚哭噎起來。
姚正興擦了擦汗,冷目看向陸瑾畫:“你自個兒過來瞧,這像話嗎?”
陸瑾畫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步子雖小,但邁得很急,往棺材邊撲去。
姚正興眼疾手快扶住她,趁著這時間,陸瑾畫已經看清了裡麵的東西。
是一個紙紮的半人高小紙人,紙人白麵紅腮,身上穿著女子的衣物,在黑夜中乍一看,十足地瘮人。
陸瑾畫擦了擦眼角,低聲道:“先前病一直不好,陛下請了高人,纔想到此法。
“為活人做了生基,便當做我已經死了,這樣,小鬼纔不會一直纏著我,讓我身康體健。”
姚正興點了點頭。
的確有很多大官人家為子女立生基的,有的孩子生下來的時辰不夠好,高人一看,這孩子命格特殊,怕是不容易長大。
長輩擔心,便以此法幫孩子渡過劫難。
至於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著他們的樣子,原本勝券在握的陸天宗臉色一變,連忙撲過來。
定睛一看,卻被這棺木中的情形嚇得大驚失色。
這紙人在他眼中,竟比死人還可怕!
“這……怎會如此!”陸天宗癱倒在地,他那天晚上明明親眼看過的,裡麵躺著的正是他外甥女的屍身!
從那天晚上一直到他敲響登聞鼓前,都是他的人在這守著,這棺木裡怎麼會變成紙人?難道是那晚他看錯了?
陸天宗後背發涼,頭一次懷疑自己。
不過如今顯然沒時間讓他自我懷疑了,眼看著天色已經全黑了,折騰了一整天,這案子就有眉目了,也算迅速。
‘篤篤’馬蹄聲傳來,在山穀激起一陣又一陣的回聲,格外浩蕩。
一群人看去,沒過多久,遠處出現一隊明黃色影子飛馳而來。在這個時代,一般人哪敢用這個顏色,除了當今天子。
“是陛下和他的禦林軍!”不知誰喊了一聲。
所有人如夢初醒,連忙跪俯在地,大呼“陛下萬歲萬萬歲!”
李福全跳下馬,趔趄著扶好帽子,尖聲道:“陛下駕到——”
一道身影跑比他更快,下馬快步往前走去。
陸瑾畫原本心中還有些憋悶,可是看到他們個個灰頭土臉,麵無人色,便知道他們來得有多匆忙了。
燕淩帝身著甲冑,甲麵鑲嵌著金鉚釘,中心懸著護心鏡,儼然一副剛下戰場的樣子。
他沒有看其他人,目光直直看向陸瑾畫,大步向她走去。
陸瑾畫也朝他走了幾步,輕聲道:“陛下。”
燕淩帝握住她的手,目光在她身上梭尋著,見她未受什麼傷,神色才冷靜下來。
他輕聲斥道:“手這麼涼,出門也不多穿些。”
陸天宗心如鼓擂,瞧這幅樣子,他這便宜外甥女是真受寵啊。
如果不是見到那具屍體,他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子是假冒他人身份!若是不敲登聞鼓,與這假的外甥女做親戚也不錯啊!
陸天宗不敢說話,臉色慘白的俯在地上。
燕淩帝脫下頭盔,抱在臂間。
天色已經全黑,有些衙役點了火把來。
他看向姚正興,神色很難看:“姚大人,案子查清了嗎?”
姚正興一個激靈。
自從西山太子妃死後,陛下性子就變得陰晴不定,再加上登基前幾乎將其他血緣兄弟屠儘,讓他整個人都扭曲了。
若不是如此,姚正興也不會跑到禦史台龜縮著,實在是怕陛下再不念及舊情,哪天發起病來,連他都殺啊?
“已經查清了。”姚正興正色道:“此人誣告陸姑娘,想來是陸家錢財唾手可得,他不甘心,才自導自演做了這一場戲。”
燕淩帝彆開眼,火光照在他深邃的麵容上。
“朕治理的大燕,不希望隔三差五出現這些事。”他緊緊牽著陸瑾畫的手,淡聲吩咐:“待這件案子落定後,姚大正就與內閣一同修正律法吧,免得誣告判得太輕,登聞鼓都休息不得。”
姚正興擦了擦汗,連連道:“是,是。”
清閒日子徹底沒了。
一場真假陸瑾畫的鬨劇就這樣落幕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質疑陸瑾畫的身份。
燕淩帝脫下披風,給陸瑾畫穿上,
緊緊牽著她的手,往一邊走去。燕淩帝不走,無人敢動。
沉重甲冑加身,讓他步子都邁得更沉。行至在路邊吃草的烈馬邊,燕淩帝將陸瑾畫抱上去,又很快上了馬。
“天色太晚了,奈奈怕是要和朕睡在野外了。”他道。
陸瑾畫抓住馬鞍,渾身籠罩在騰騰熱意中,倒不覺得冷。
但是這寒冬臘月的,睡野外?
陸瑾畫慢吞吞道:“陛下胡說。”
從得到訊息,到趕到這裡來,隻花了兩個時辰。
燕淩帝的心情已然輕鬆起來,騎著馬慢悠悠走在山道裡:“天色如此黑,馬兒也看不見路。”
陸瑾畫東張西望:“周圍應該有農戶之類的?可以借住一晚。”
可惜仔細看去,隻能看見黑魆魆的山林。
燕淩帝握住她的腰,騎著馬不知往什麼方向在走,他道:“此處人跡罕至,哪有農戶?”
話音剛落下,便見李福全深一腳淺一腳跑過來。
他舉著火把,臉上除了泥土外,就是笑出來的褶子,“陛下,附近有一處農戶,奴婢已經跟他們談妥了!”
燕淩帝:……
陸瑾畫噗嗤笑出聲,心知燕淩帝在逗她,故意道:“李總管辦事妥帖,我這就去住農戶,不過就委屈你了,要跟著陛下住野外。”
住野外?
李福全傻眼了,這寒冬臘月的,在外麵睡一晚上,早上起來人已經凍硬了吧?
燕淩帝一勒馬,打斷二人的談話:“李福全,帶路。”
李福全卡了一聲,連忙道:“是,是。”
其他人就沒她這麼幸運了,寒冬臘月的,打著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往皇城趕。
陸瑾畫收回目光,看向麵前的黑夜。
晚上看不清路,更看不清身旁的人,五感在此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陸瑾畫此刻睜眼和閉眼已經沒什麼區彆了,隻能看到一片黑色,但炙熱的懷抱,卻是能讓人記憶猶新的。
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有些沉,還有些悶。
他幽幽道:“奈奈都會取笑朕了。”
這裡果然人跡罕至,說是農戶,就真隻是用茅草搭了兩間房子。
住著一對夫妻,丈夫個矮,膀大腰圓,是這裡的獵戶,冬天快來了,越來越不好打獵了,夏日獵來的肉風乾了,一排排掛在牆壁上。
妻子拘謹的從李福全手中收過銀子,連忙道:“那我……我去給幾位貴人做些吃的。”
李福全攔住她,又掏出好幾錠銀子。
他喜歡這樣的老實人。
“先弄些熱水到這個屋子來,再煮些容易消化的東西,肉和菜若是有的話也都要一些,這些銀子可夠?”
“夠了,夠了。”那獵戶妻子連連道,將銀錠揣進懷裡,走向一旁的屋子。
借住在人家屋裡,李福全也不好全麻煩了彆人,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就隻能自個兒收拾了。
陸瑾畫坐在屋子裡唯一的稻草床上,看著燕淩帝拿了一旁的木頭板子蓋好窗戶,又拿棍子將木頭板子抵上,接著將搖搖欲墜地門板擡起來,努力關好房門,再插上那沒什麼用的門閂。
他皺眉看了會兒,還是放棄了。
聽到一點笑聲,燕淩帝回頭看去,見陸瑾畫笑得捂住了肚子。
他清俊眉眼間閃過不解,問道:“笑什麼?”
將甲冑一層層脫下來,隻著裡衣。
陸瑾畫道:“沒什麼。”
她打量著燕淩帝,像是頭一回認識他般:“隻是見陛下做這些事,覺得很接地氣。”
接地氣?
燕淩帝將甲冑一一放到桌子上,又將裡衣係好。
這話的意思,應該是說他平易近人。
“這有什麼。”燕淩帝道:“在戰場時,朕與將士們同吃同住,有一回,為了抓住對方的將領,還在牛圈裡藏了許久。”
說完這話,兩個人都是一愣。
陸瑾畫心想:在盤龍溝時,躺了牛糞車就生氣一個多月的人,原來也會住牛圈。
事情過去得久,燕淩帝也記起了自己年少時混賬的樣子。
年齡大了就這個優點,臉皮厚。
他坐在陸瑾畫身邊,低聲道:“奈奈,朕年少時做了許多混賬事,叫你替我承擔了很多。”
他道:“朕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