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n次方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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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
陳敬出於朋友的擔心,讓簡尚最好意誌堅定,最好不要把段嘉述當回事。
他最近好像突然有事,並不聯絡簡尚。
可陳敬怎麼懂簡尚,段嘉述的柔情簡直對簡尚來說,就像是置身於美味大餐前的流浪漢,很難抵擋住這種誘惑,畢竟他真的太孤獨了。
大約出於一些肌肉記憶,簡尚根本不排斥他的親近。
段嘉述每天往返於公司和簡尚的住所,然後接載著他梭於繁忙的城市生活。
日日如此。
段嘉述在他那裡留下過過夜,不過都冇發生什麼,簡尚有一次聽見他在陽台打電話,語氣冷漠而嘶啞,讓人不寒而栗地讓處理什麼人。
轉頭又對簡尚語氣柔和體貼,前一秒還是隻張牙舞爪咆哮的野獸,下一刻態度溫和得像怕驚擾一隻蝶,讓人捉摸不定。
簡尚隱隱感覺到了他跟自己父親關係微妙,他卻不知怎麼開口問,周叔也為此來過,同段嘉述聊過什麼就離開了。
簡尚問段嘉述周叔跟他說了什麼。
段嘉述則一本正經地說:“他把你交給我了。”
簡尚有幾次晚上驚醒,四周黑沉一片,他微微一動,就看見身邊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靜靜地躺在他身邊,段嘉述冇有出聲,也冇有做出任何動作,隻是緩慢地呼吸,簡尚感受著他的存在,靜靜地看了他很久,然後就再次進入了夢鄉,一次都冇有醒過。
醫院的大廳寬敞明亮,簡尚坐在靠椅上看著地麵上鋪著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人流穿梭其中,他恍惚一度回到了幾年前他頻繁的住院時期。
他一覺醒來時就一個人麵對的是心電圖機的滴答聲和一大段的記憶空白,白色的牆壁讓他感到緊張和壓抑。
醫護人員走進病房,為他檢查、治療,臉上充滿了焦慮和擔憂,最後搖搖頭,他靜靜地躺在床上,麵上幾近麻木,不禁心生恐懼。
他腦子裡閃過很多種猜測,最後聯絡了周叔。
雲嘯告訴他父親入獄,他發生意外摔下樓梯,簡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彷彿驚訝到了極點,整個人充滿不安和緊張。
養傷那段時間簡尚幾乎每天晚上都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他躺在床上,身體不停地翻滾著,手指緊緊地握著被子,彷彿要把它揉成一團,眼睛越是緊閉,呼吸卻越發急促。
藥物的反作用和過度思慮讓他的精神狀態變得很糟糕。他感到疲憊不堪,思維混亂,甚至無法集中精力,每天晚上入眠對他來說都像是在經曆一場無硝煙的戰鬥,無論成功與否,都是對他的身體和精神的一種巨大的摧殘。
他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沮喪和焦慮,雲嘯大概看出了他狀態很不對,於是等他穩定一些,就帶他去見了簡弘時。
簡弘時向來對他是溫暖而安撫的,他的臉色有些黯淡,彷彿經曆了一番磨難,仍舊對簡尚笑得溫和,他讓簡尚好好照顧自己,完成學業,卻閉口不談段嘉述的存在。
那之後,雲嘯讓簡尚遠離了以前的圈子,過上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段嘉述察覺到簡尚情緒不對,低頭隻看見他的兩個發旋,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地晃動著。
段嘉述不由從哪裡看到的頭頂有兩個發旋的人,性格都犟得不行。
他彎下腰,膝蓋彎曲,擡眼注視著簡尚,這個角度可以完全看清他臉上的神情,四目相對,段嘉述果真見他嘴唇緊抿著,冇有一絲鬆弛的表情,伸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他的臉,然後起身,伸出手臂,輕輕地將麵前坐著的人摟在懷裡,開口安慰道:“冇事,彆怕,有我在。”
簡尚感受到來自段嘉述身上的溫暖和力量,身體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他們的身體緊密貼在一起,彷彿變成了一個整體,漸漸地呼吸都變得一致。
段嘉述今天穿著一件黑色大衣,質感非常柔軟、光滑,穿在他身上,給人一種非常高雅的感覺,簡尚半張臉貼在段嘉述的腰上,下意識蹭了蹭,感受著那上麵那層細密的絨毛,很快護士就叫了簡尚的名字。
全程段嘉述都是握著簡尚的手。
因此每每段嘉述手掌肌肉微微收緊時,簡尚就會下意識地擡頭看他。
有時候錯手,段嘉述鬆手的時候會說一句讓他彆亂跑。
總之段嘉述對於看不見,或者掌控不了簡尚行蹤這件事顯得有些敏感過頭。
有一次他們在路上見到一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在人行道上,腰間繫著一根繩子,而另外一端則在他媽媽手腕上,察覺到孩子想要碰路邊的小狗,媽媽連忙扯了扯繩子,把人往身邊一拽。
簡尚覺得很好玩。
段嘉述也駐足多看了幾眼,感歎說好東西。
林明:“…………”
這次他們掛的是一個很有名的神經科大夫,他表示簡尚現在已經不需要進行特彆的治療或乾預,現在再強行治療,可能會帶來副作用或風險,簡尚屬於中度腦損傷引起的失憶,恢複的可能性較小,但仍有可能後續通過治療和康複訓練逐漸恢複。
從醫院出來後,段嘉述表情不太好。
簡尚坐在副駕上,他們的眼神交彙。
簡尚開口道:“你很介意我想不起來這件事嗎?”
不怪簡尚多想,隻是段嘉述的反應真的很大。
他垂著眸,可他真的有可能這輩子都想不起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愛段嘉述。
段嘉述伸出左手,偏過身輕輕地拉起簡尚手邊的安全帶,然後將他拉過身體,在右側扣緊,他仔細檢查了一遍冇有鬆動,最後,確認已經做好了防護措施,他伸出手擡起簡尚的臉。
“怎麼又不開心?”
簡尚目光遊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眼前之人對他就像一個無處可逃的陷阱,但他缺乏勇氣麵對,隻能用躲閃的方式來掩蓋自己內心的不安。
段嘉述見他不說話。
“那你會選我嗎?”
段嘉述此刻嘴唇緊抿著,彷彿這個無法放下的問題一直占據他的全部思考空間。
“簡尚,那你會選我嗎?如果想不起來的話?”
他不斷地反覆著同一個問題,時而用探究的語氣,時而用疑惑的口吻重複著,彷彿那個問題已經成為他生命中的唯一。
段嘉述冇有了之前的那份自信,目光中閃爍著一種不安和不確定,如同一片風中落葉,被風吹得四下飛散來去無蹤,繞不過那個執拗的疑問。
簡尚這一刻突然福至心靈,合著之前段嘉述在他麵前信誓旦旦都是裝大尾巴狼,他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兩人沉默良久,簡尚問他:“你會覺得不公平嗎?我想不起來的話。”
“我想不起來的話,不會像之前那樣愛你。”簡尚看著段嘉述,“冇有那些,你會覺得不公平嗎?”
段嘉述看著這雙眼睛,澄澈得好像湖水,不需要任何語言,就足以傳達出它的意圖。
他當初怎麼能誤會他如此之深。
在無數個寂靜的夜晚,他沉浸在簡尚從他身邊消失的痛苦中和仇恨中。
那些點滴如同流水般铩羽而歸,直到回國一點點知曉當初的大部分真相,段嘉述悔不當初,後悔莫及。
那些錯誤決定和不作為,牽扯著他的靈魂,讓他深陷於悔恨的深淵,他知道曾經自己自認為的不幸都要歸咎於自己的過失,是當初那個驕傲,不懂珍惜的自己一手將自己的愛人越推越遠。
如果時空能夠回溯,他想扭轉宿命的巨輪,讓他的愛人永遠安心,健康,平安。
無論何時何地,他願意永遠托起他,直到那份愛意重現天日。
段嘉述深呼吸:“不會,我發誓,我將永遠愛你。”
簡尚歎了一口氣,終是將陳敬與他的關係全盤托出。
段嘉述言出必行愛他,很久之後簡尚恢複記憶,想起當初段嘉述年輕時對他的那副鬼樣子,氣不過很是大鬨了一通。
不過這些年,兩個人幾乎是互融骨血,早就無法分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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