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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是我非我 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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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諾

“我去看看藥熬好了沒,順帶再煮個薑茶。”

許明霽舉起手背貼上王瑒的額頭,還好沒發熱。他見王瑒唇色發白,便湊過去輕咬,留下淡紅的印子。這才覺得稍稍順眼了些。

“疼。”

王瑒發出一聲細弱的痛呼,眼底含著道不清的情緒,他從褥子裡探出手,勾住了許明霽垂落的發絲。他忽然不想許明霽離開。

許明霽打算起身的動作一頓,指腹摩挲著方纔輕咬過的地方,捧住王瑒的臉。

“是我不好,弄疼我家公子了。”

發白的唇變得紅潤,沾染上水光。王瑒覺得室內暖爐子太多了,熱得人頭腦發悶。

好一會,許明霽才允許王瑒彆過臉,將額頭抵在自己頸窩處。濕熱的呼吸灑在自己麵板上,許明霽微微蜷起手指。

“瑒兒記得趁空隙緩口氣,怎麼把耳尖都憋紅了。”許明霽笑鬨,隻是想逗逗懷裡人,話裡全是親昵。

等許明霽去到廚房,提前讓樂安幫忙洗切的薑片表麵都凍乾了。煮好一壺甜薑茶,連著李老熬好的溫補湯藥,一起放進食盒裡溫著。

連廊半道,許明霽見到了神色不虞的許澤之,似在等他。

“公子的藥?”

“嗯,你有何事?”

“國難當頭,你除卻做此等端茶倒水的活計,便是以色侍人?”

許明霽不知道這人哪來這麼大的怨氣,隻覺好笑。他白眼翻得毫不避諱,天寒地凍的他不想和這人耗在這。

“輪不到你來置喙,滾。”

“豎子難謀!”許澤之擋住許明霽的去路,手中握拳,指節發白,他怒目圓睜揚起拳頭又放下,“你可知我本應在南江,為公子分憂,為百姓謀福!可就是因為你!公子將我禁步在偏院,隻為了不擾你在人前惺惺作態!”

許明霽聞言更感荒謬,聲音都冷了幾分,“再說一遍,滾。”

“我為自己這般相貌而恥,你卻頂著這張臉風塵行事!明明公子該是萬民敬仰!後世留芳!偏偏沾染分桃之名,外界的傳聞不堪入耳,而你還恬不知恥日日纏著公子!如今戰事吃緊,公子為勝仗而揮劍張弓,又因為你!草草放下利刃,來日刀光劍影,公子也要披著厚褥作戰不成!”

“嗬。”許明霽徹底沒了耐心,目光直刺許澤之,“你目光長遠,連身後之名都深思熟慮。而我隻看當下,與我的心上人長相守比虛名更重要。”

“你!”

“不必怒火中燒,若有良言巧計你便去獻,瑒兒向來用纔不拘一格。可若忠誠裡摻雜了彆的心思,勸你趁早歇了。瑒兒有我。”

許明霽緊著食盒,怕涼了藥效便減,他側身繞開許澤之。

許澤之忽然泄了氣般,低著頭不說話。他在連廊下站了許久,喃喃著。

“你不該讓公子分神。殺伐果斷的人,有了軟肋……”

幾不可聞,聲音隻散在了風裡。

夜裡風雪又至,發出嗚嗚的響聲,像是誰在暗處低泣。

車馬懸掛的燈籠做了防風處理,搖晃也不熄,昏黃的光暈將一行人馬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有人輕敲轎子外壁,操著一口中原人聽不懂的口音問:“美麗的阿娜日,雪勢不小,是否尋處避風地暫時歇息?”

轎內沉默片刻,隻傳來一聲清冽的回應:“不必,按原計劃趕路。”

轎簾縫隙中透出的光時明時暗,映著轎中人緊蹙的眉峰。阿娜日剔透的眸中無神,她要趕去見她未曾謀麵的夫婿,也要趕去赴她的死期。

風雪如何呼嘯,都還擾不了這一室溫情。

許明霽聞到了王瑒身上乾淨的香氣,隱有些草藥味,他很喜歡,故意把鼻尖湊過去蹭了蹭。

王瑒惱他,推開這人,自顧自躲進被褥裡。方纔二人一同沐浴,情正濃時,許明霽卻不肯,隻是摟著人平息氣喘。

“瑒兒,我也難受。但李老千叮萬囑,不可縱欲,養好身子要緊。”

許明霽跟著躺進被褥,貼著王瑒要抱。王瑒躲他,他便拱來拱去。明明床寬近六尺,兩人卻隻在牆側擠著相擁。

“抹了藥,患處可還疼?練武不必背著我,我也想看瑒兒英武之姿。”

沒有要緊的傷,可阿明用藥揉開青紫時,冰涼的藥膏在溫熱的掌心化開,那般觸感,王瑒想起還是一陣輕顫。阿明慣會輕薄人。

“說了莫貪歡,阿明睡遠些。”

“不要。”許明霽想起隻擦槍不走火的方纔,也緊繃,可他就是摟著人不願撒手,“來日到了邊疆,行軍或隻能席地而眠,也是如今這般相擁可好?”

“……”

“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王瑒還是不說話,閉上眼睛,和許明霽十指相扣。

許明霽不想讓嫌隙留到天明,他問:“瑒兒的顧慮,說給我聽聽好嗎?早些時候許澤之莫名其妙罵了我一頓,他說我令你蒙羞,又讓你習武也束手束腳,都是我的過錯嗎?”

“什麼話!”王瑒當即要起身,許澤之不知所謂。

腰被摟著,支起手肘王瑒便跌回許明霽懷裡,他抿起的薄唇又被許明霽輕咬。兩人四目相對,皆是笑意。

“他一番糊塗話也不全然空xue來風。”王瑒撫上許明霽胸膛,阿明不習武,倒生得結實,“我如今見你蹙眉會慌,見你受傷會亂,這般心神不寧,隻怕將來護你時出差錯。”

攥緊王瑒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裡怦怦作響,許明霽柔聲道:“那瑒兒見不到我便不念我了嗎?我不怕刀光劍影,我隻想守著你。”

“唉,我總是對阿明心軟,說不過阿明。”

“那我便當瑒兒默許了!”

喜上眉梢,許明霽又是一陣纏人,他帶著幾分得逞的狡黠,“往後你在沙場揮斥方遒,我便在家中候你凱旋,總有燈候你歸家。”

許明霽語氣愈發鄭重:“我不要去當你的軟肋,我在你的身後,軍費糧草兵刃乃至人心,能為瑒兒做的一切我都不遺餘力。我的小將軍,隻管策馬揮刀,砍下敵旗。”

王瑒聞言,對上許明霽眼底灼灼的光,喉結輕輕滾動。

“好,我自護你周全。”既不讓疑慮過夜,王瑒稍有躊躇還是問:“阿明可知此戰結局?或者說在我身上的我,可知?”

許明霽的笑意一怔,血汙中找到王瑒身影的記憶讓他心頭猛地一抽。

“我……”

“噓——不願說便不必說。過往亦或是將來,阿明既然選擇了同往,那我便死生不棄。”

“戰場上瞬息萬變。”許明霽埋頭在王瑒肩頸,“我隻知我會陪著你,白頭到老。”

“嗯,白頭到老。”

兩人相依,聽不見風急雪重。

宣政殿內,鎏金銅爐裡的青煙筆直向上,卻被殿中爭論攪得微微晃動。

以納喇族為首的蠻夷連勝三場,西都又沒了王逾坐鎮,隻得閉守城池,如今京中已是人心惶惶。

“陛下!蠻族狼子野心,屢次犯我邊境,屠我百姓!毀我城池!如今卻忽然遣其公主來和親,居心難測,臣等萬死不能從!”兵部尚書上前一步,振振有辭,他身後遙有武將附和。

“連年征戰,國庫早已空虛。今年又逢洪災,食糧歉收,若再舉兵,恐生民變啊!”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對上視線,又不動聲色挪開,他放緩語氣,“何況蠻夷並未指定要皇室中人娶親,隻要能撤兵還城,又何須在意旁的。”

“不可!那公主非一人嫁來,還有隨行數百護衛,誰知是否蠻夷眼線?誰知是否來行刺殺之實?”

“此言危矣。如今蠻族既願罷兵,我朝何必非要兵戎相見?若能以和親為契機,安撫蠻族換得數十年太平,再暗中整飭軍備,待國力強盛,何愁蠻族不服?”

“此與引狼入室又有何異?”

“再動乾戈,誰又敢保證此戰必勝?”

“好了。”謝韞見眾人吵得麵紅耳赤,時候差不多了他便出言調停,“自古和親止戰不在少數,我朝亦可效仿。犬子不才,若無更好人選,便讓犬子抵上便是,論家世亦足以與公主相配。”

常思遠話中帶著譏諷,卻不點破,“謝公為我朝,那是殫精竭慮。”

“常相過譽。”謝韞目不斜視。

禦座上的皇帝根本不關心階下人在論及何事,皇帝近來越發昏沉,他隻知喝下湯藥便能見到自己的亡妻,如今他正等著下朝,好與愛妻夢中再會。

朝堂之上不知誰在朗聲大笑,有人明白再振國威已是遙遙無期,眼前的權貴早已被茍安矇蔽了雙眼。

和親的旨意很快便張榜告知天下,阿娜日也帶著族人住進了京中驛站。

許明霽連日斡旋在各大富商權貴之間,因著王家世代從軍,勝多敗少,他私下募集到了數目不少的金銀。可自從和親一事傳開,莫說再多添一個銀錠,連原本熱絡有加之人,都托辭突遭變故,怕是應允之數難如期送至王府。

正當許明霽苦思之時,一筆金銀送到了他手上,他卻寧可不收。

“鈴兒,你這是怎麼了?”

路過秋月樓後街,許明霽見秋半的貼身侍女哭得難自已,他便下轎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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