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又爭又搶 003
月光攔路
“你好,方便載我一程嗎?”……
初夏,陣雨過後空氣潮濕黏膩,工作室的窗戶開了一半,原木色窗框邊攀著幾片爬山虎葉子,綠色搭著淡黃,閒適得宜。
晏遲把襯衫袖子疊起,挽到胳膊肘,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黛青的血管在無暇的麵板下輕輕跳動。他低著頭,指間夾著一片試香紙,纖長濃密的睫毛垂落,在微風中一動。
手臂抬起,晏遲嗅聞,肩背處的襯衫被拉出褶皺,直到腰部才停下,每一道都恰到好處。
“老師,這個味道怎麼樣?”學生殷切看過來,掌心冒汗,“您要是覺得不合適,我再試試彆的。”
晏遲沒馬上給答案,而是讓香味在空氣中慢悠悠蕩了會兒才開口:“可以再調整一下晚香玉的比重,有些濃了。”
學生一怔,旋即又狠狠點頭,“好的老師,我知道了!”天知道要在晏遲這裡得到一句接近肯定的話是多難的事情!這份香精他已經配置調整了半月有餘,今天總算粗粗過關。
思及此,學生總算鬆了一口氣。
放下試香紙,晏遲看向窗邊的盆栽裡的白玫瑰,大概是有些悶熱,他額角起了點薄汗。好巧不巧,白玫瑰的花瓣上滾著水珠,晏遲看去時那點水正好滴下來,啪嗒一聲,打濕了窗台。
“老師,時間不早,您要回去了嗎?我看天氣預報說今晚要下大雨......”您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可以送您。
學生話說了一半,眼神停在晏遲的臉上很難移開。這並不是他有心冒犯,隻是人之常情,因為......晏遲實在太好看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beta。
不,應該說,他壓根就沒見過這漂亮的人。在他看來,就連那些被放在廣告大屏上的omega明星也不如老師千分之一好看。
“不用。”晏遲簡言拒絕,“你回去吧。”
“啊......哦哦好!”學生看呆了,老師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不是彆人可以複刻的,他慢半拍回神,後腳粘著前腳出了工作室。
工作室前門掛了風鈴,晏遲親自做的,出門進門都會叮鈴一聲,清脆好聽。
沒幾分鐘,風鈴響了。
見人走了,工作室空了,晏遲終於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坐上窗邊的高腳凳。他每年會招一個學生,今年招的這個基礎本領紮實,做事也勤快,正好他最近接了幾個小專案,雖說沒太大壓力,但工作量還是增加不少,有個學生在能省不少事,晏遲還挺滿意。
他想著,彎腰開啟抽屜,從裡麵放零食的籃筐裡扒拉出一條牛奶巧克力。
若是他讀書時的導師在這,估計一見這玩意就要開始高聲大喊“NO!Oh
my
god!Baby,Put
it
down!”
無他,牛奶巧克力高糖、高乳脂,容易易導致鼻腔黏液分泌增多,會降低嗅覺敏感度,其實並不適合專業調香師食用,如果非要吃,最好還是選擇黑巧。
但晏遲覺得那太苦,一點也不好吃,叫人直皺眉,所以他偶爾也會違背師訓,吃上那麼一塊堪稱“違禁品”的巧克力。
工作室沒人,外頭的天略有些陰沉,晏遲將巧克力含在舌下,感受到它一點點在高溫中融化,隨後散發出甜膩的芳香。
好吃。
甜食刺激多巴胺分泌,果然會讓人心情變好。
就在這時,一道電話鈴聲劃開寧靜的空氣。
“柳木青?”晏遲看了眼來電人,沒有馬上接起,而是開啟水杯喝了口,待嘴裡巧克力完全融化,確認自己口齒清晰才按下接聽鍵。
他一向很講禮貌。
電話接通,柳木青的聲音急急忙忙闖入,帶著匪夷所思的語調:“小遲,你聽說了嗎?他回國了!”
“他?”晏遲不明所以,有些困惑的歪了下腦袋。
柳木青後知後覺自己沒說清,馬上又點明,“是季越庭——季越庭他回國了!”
晏遲神色倏然凝滯,手都僵在半空,不知道該作何應答。
季......季越庭?
他居然回國了?
什麼時候的事,今天嗎。
良久沒有得到應答,柳木青有點著急,他開口:“喂?小遲你還在聽嗎?”
“啊,在。”晏遲出聲,嗓子有點啞。
“小遲你,你怎麼,”柳木青話語遲疑,似是想到什麼陳年舊事,他忽的壓低語調,“你不會還對他......”
“沒有。”晏遲這次答得很篤定,“我隻是意外。他怎麼突然回國了,季家不是很早就把重心全部移到國外了嗎?”
“這我也不清楚,其實就連他回國這事我也是剛剛聽彆人說的。”
“彆人?”
聽出晏遲的話外之意,柳木青眼角一跳,說:“就是以前圍著季越庭轉那圈人。他們還說季越庭今晚落地海京機場,已經喊好人要給他辦一場party接風洗塵了。”
晏遲沒說話。
柳木青接著說:“其實也不奇怪,季家畢竟在國內還有不少產業,都這麼多年了,他回來一趟也正常。”
“嗯。”晏遲坐在高腳凳上,晃了晃腿,眼神不知落到哪裡。
“還有個事......小遲,那邊給我發了邀請叫我去,還讓我問問你去不去?”柳木青問這話時明顯小心不少。
從學生時代到成人社會,晏遲一直不太喜歡與人交往,而柳木青不僅是晏遲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知道晏遲曾在學生時期對季越庭心動過的人。
青春期懵懵懂懂,過去的人和事就像蒙了紗似的,晏遲不主動提,柳木青也不會多問。
但真要細究起來,季越庭多少算是晏遲心裡的“白月光”。
多特彆,多難忘。
柳木青問完,晏遲思忖片刻,最後還是說:“我不方便,還是不去了。”
晏遲說不方便不是推辭,而是真話。
調香師飲食清淡,為保護味嗅覺有固定的要求,許多常見的食物都不能輕易入口,至於酒精還有辛辣刺激的東西,他更是敬謝不敏。
幾年前,有個公子哥在一場宴會上悄悄往晏遲的餐食裡加了辣椒精,想看他露出點不一樣的表情。隻是晏遲嗅覺靈敏,菜品端上來之後沒有動筷,隻是清清冷冷問:“誰乾的?”
沒人說話,半晌,那公子哥嬉皮笑臉開了口,覺得這沒多大事,他就是玩玩。
自己主動破戒是一回事,彆人耍小心思是另一回事。
晏遲沒管他的身份,直接一杯酒潑了過去,而後起身離場,沒有片刻停頓。
此後,他就再沒出席過這樣的場合。
今天也不例外。
柳木青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你開心就好,一場party而已,去不去沒所謂的。誒對了,我聽說你最近可忙了,還招了新學生,他聽話不?”
“還不錯,”晏遲輕笑,沒再提那個塵封多年的名字,“你去吧,玩得開心。”
“好,那麼蘆筍白灼蝦先生今晚也早點回家,路上當心。”晏遲老吃這兩件套,多年來柳木青都愛這麼調侃他。
電話結束通話,晏遲抿著唇翻開自己的備忘錄看了眼,真是不巧,他今天的晚餐還真是蘆筍和白灼蝦。
“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人。”晏遲不高不低地吐槽著自己,起身關上窗戶,將玫瑰挪到桌子上。八塊裝的牛奶巧克力被消滅了四分之一,晏遲包好剩下的塞回櫃子裡。
下班回家,晏遲提著新研發的樣品坐進駕駛室,晚香玉淺淡甜香的氣味彌散開來,攪得他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漣漪不散。
季越庭。
他真的回國了嗎?
那個原本遠在天邊的人此時或許正坐在一架飛機上橫跨大洋,不久之後,他會在眾人的簇擁中擁有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他會和每一個人敬酒談笑,目光起落沒有定數,瀟灑自如,同多年前彆無二致。
那樣的畫麵,晏遲可以想象。
但......那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彆想了。
踩下油門,白色的阿斯頓馬丁緩緩駛出,和晏遲清潤的氣質不同,他開的車外觀很囂張,內部空間也足夠寬敞。
車窗降下,隙開一條小縫,潮濕燥熱的風吹進,打在晏遲素白的臉上,吹開他額角的發絲,讓眉眼完整露出,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天際雲層,像畫卷美好。
一旁的車迎麵駛過,透過這段狹小的車窗縫隙瞥去,竟讓人有種驚鴻一麵的錯覺。
車內放著舒緩的音樂,晏遲看似在專心開車,實則心裡挺亂。當初圖清靜,他毅然將工作室的地點定在郊外,但他現今常住的公寓在市裡,因此每天路上往返都要耗費不少時間。
這一片郊區道路寬敞,人煙卻稀少,時間不巧的話,開十幾分鐘都遇不到一輛車。也正如學生所說的,他不過開出沒一會兒,天上就下起雨來。
晏遲開啟雨刮器,將車燈調成遠光,在微躁的情緒中踩下油門,加速向前。
壓著限速行駛了幾分鐘,一道自雨幕中亮起的雙閃吸引了晏遲的注意力,他放慢車速,發現不遠處的路邊停靠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黑色的賓利,型號分辨不出,車牌是海京本地的,尾號999。
誰家公子哥在這拋錨了?晏遲多看了兩眼。
他不是什麼古道熱腸的好心人,沒有幫忙的打算,收回視線就要提速開過。
也就在這時,賓利駕駛室的門開啟了。
一個司機模樣的人撐著傘靠近阿斯頓馬丁,禮貌問:“先生,我們的車出了點問題,請問您是要去市裡嗎,我老闆有急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載他一程。您需要多少報酬都可以提。”
司機問得蠻誠懇,但晏遲不想給自己沒事找事。
他的食指扣上升起車窗的按鍵。
“不——”
“哢噠。”
不知何時,賓利後座的門也開了。
一柄黑傘從中伸出,撐開,數不儘的雨水自傘麵上滾動滑落,就像白日盛在白玫瑰花瓣上的水滴,扣準時機,在晏遲的視野中一滴滴落下。
男人一襲黑色正裝,肩背寬且挺闊,看身形似乎是個alpha。
風很大,他胸前繡著紅色暗紋的領帶飄開,而順著黑傘上移的軌跡,男人的臉也完整展露在晏遲麵前。
隔著重重雨幕,晏遲的瞳孔在觸及男人麵容那一刻倏然收縮。
“季......”晏遲詫然失聲。
車內晚香玉的氣味更濃,勝過那一塊隻占四分之一的牛奶巧克力,甜得膩人。
男人,alpha,又或是本該出現在歡迎派對上的季越庭,此時此刻卻站在自己車前,禮貌地微微躬身。
他問晏遲:“你好,方便載我一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