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出岫卻無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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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週年結婚紀念日這天,秦皎月的老公賀知年高調帶著青梅去參加拍賣會。
隻是因為青梅想要壓軸的一頂鑽石王冠,賀知年站起來點了天燈。
我的卿卿值得擁有任何東西。
秦皎月被擠在人群最末端,聽見賀知年的話,臉色慘白。
剛結婚時,她和賀知年逛傢俱店,看中了一套幾千塊的餐具,風格和他們的新房很搭,秦皎月當時隻是多看了餐具兩眼,賀知年停下腳步,聲音冷淡。
剛當上賀太太,就這麼藏不住了
秦皎月明白賀知年的意思。
她不配。
不配的不止是隨手就能花掉、不值一提的餐具,賀知年覺得她最不配的是他的心意。
慘烈的對比讓哪怕受傷無數次的秦皎月仍然覺得心頭窒息,她下意識緊緊地抓住手裡的提包,
手指蹭掉了提包的顏色。
秦皎月惶恐地將包藏在身後。
——誰也不知道,身價千億的秦太太手上這全球限量唯一一隻的名牌包,其實是個假貨。
這些年賀知年給她的錢,都被她用來填補賀家一個不為人知的無底洞。
這是七年來,她最大的秘密。
賀總豪擲三個億拍王冠,他賬麵上卻拿不出這麼多的現金流。
賀知年的目光望向了場外的秦皎月,眼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秦皎月身子一僵,把自己的假包藏的更靠後,這個不行!
秦皎月,鬨脾氣也彆當著外人的麵彆胡來,好嗎。
賀知年走過來,不動聲色地皺眉,明天我給你買新的。
秦皎月固執的把包護在懷裡,我不同意,誰都彆想碰我的包!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賀知年有些頭疼地以手扶額。
秦皎月,你是我名正言順娶進來的太太,你知道不會虧待你。
秦皎月脊背筆直,揚起一張清冷容顏,倔強道:知年,真的不行,我——
可以了,你今天給我找的麻煩夠多了。
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賀知年毫不猶豫的抬手打斷,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主辦方小心開口:賀總,這條項鍊,還拍嗎
聞卿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賀知年的袖子。
知年哥,這個王冠是我上學時候最想要的東西,我一直期待著你能在成年禮上送給我......可是當時我出國了,冇有收到你的王冠,我真的很遺憾。
聞卿卿難過地垂下眼瞼:知年哥,我知道太為難你和嫂子了,要不然,就算了吧。
賀知年腦中最後一根絃斷了,他立刻轉頭看向工作人員,沉穩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去把門口那輛跑車拿走作抵押。
秦皎月聲音都帶了潮意:什麼都可以,就那輛車不可以!
那是他們剛結婚的時候,賀知年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
結婚七年,秦皎月再冇開口要過第二輛車,她愛惜到身為堂堂賀太太連洗車都親力親為,開了這麼多年,車上連一點劃痕都冇有。
賀知年連一個正眼都冇給秦皎月,我送的禮物,自然有權利收回。
鬨劇終於結束,拍賣會終了,外麵下起大雨,賀知年早就帶著人驅車離開,其他的嘉賓因為秦皎月今天的表現,也紛紛疏遠了她。
從拍賣會走到賀家,足足二十公裡,秦皎月隻能穿著禮服和高跟鞋的自己走回去,。
春寒料峭,雨點凶猛砸在臉上,秦皎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
賀知年說的冇錯,這七年的婚姻,本來就是強求來的。
賀、秦兩家早早定了親,可是賀家蒸蒸日上,秦家卻日漸敗落。
一場意外帶走了秦皎月的父母,隻留下一個垮台的秦家和一無所有的秦皎月。
賀知年本來是不想娶她的,因為賀知年心裡隻有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聞卿卿。
賀家看不上聞卿卿,聞卿卿賭氣出了國,連帶著驕傲的賀知年也起了火,乾脆利落的娶了秦皎月進門。
秦皎月對賀知年不隻有愛,還有深深的感激。
她曾經也是驕傲的秦家大小姐,她也不是......故意想用假貨的。
賀知年娶了她已經是最大的恩賜,她不能讓賀知年在朋友麵前丟人,鬼使神差,落魄的大小姐想到了用假貨撐場麵這樣的下作手段。
賣掉那些奢侈品的錢隻有一點點變成了假貨,剩下的絕大部分......用來堵住賀知年親弟弟、賀景山的嘴。
賀景山手裡拿著一份能讓賀知年世界觀就此崩塌的、能讓賀知年一無所有的,親弟弟。
秦皎月想,她早晚有一天會回報賀知年的恩德,哪怕是用這樣不光彩的途徑,她也想儘自己最大的力量保護賀知年。
秦皎月渾渾噩噩走在風雨呼嘯的路上。
她的手機亮了,賀知年又給她打了一筆錢,轉賬備註是你自己打車回去。
這筆錢像一隻輕盈的蝴蝶,隻在秦皎月的賬戶裡短暫的落腳,就又被自動劃往賀景山的賬戶。
秦皎月不想看賀景山那些嬉皮笑臉的勒索,將手機重新攥回掌心,攥到掌心出現五個深深的血痕。
好在,賀知年還是關心她的不是嗎
高跟鞋幾次打滑,秦皎月結結實實摔了好幾跤,最後一次,秦皎月的膝蓋鮮血淋漓,而鞋子飛了出去,徹底斷了根。
秦皎月拎起鞋子,光腳走在粗糙不平的柏油馬路上,將她的腳底磨得血肉模糊。
整整二十公裡。
秦皎月無數次在跌倒時再也不想爬起來,卻忍著淚又一次站起來往前走。
她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給他丟臉,這一切都是一個滑稽的錯覺。
天矇矇亮的時候,遍體鱗傷、狼狽不堪的秦皎月終於看到了賀家彆墅的影子。
——與此同時,她看見的還有一堆等在彆墅前扛著相機的記者,像嗅到血腥氣味的野獸,一窩蜂朝她凶猛的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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