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出岫卻無心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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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聞卿卿給了秦皎月十六萬。
也許是因為秦皎月實在是太順從太聽話,讓聞卿卿心口的那股無名火難以疏通,聞卿卿眼不見心不煩,將她趕出了包廂。
連同十六萬零零碎碎、漫天飛舞的紙幣。
秦皎月撐著血肉模糊的膝蓋,跪在地上撿四散的紙幣。
路過的清潔工和其他KTV的員工一擁而上,將紙幣搶了個乾乾淨淨。
秦皎月嘶聲道:彆搶,彆搶......
她拚命將錢攏到自己懷裡,卻抵不住四麵八方伸來的手。
最後秦皎月竭儘全力,保留下來的也不過隻有區區三萬塊。
秦皎月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幾乎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最後一天了。
離婚協議書今晚就會寄到賀知年那裡,她隻需要把賀景山最後要的五百萬給他,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秦皎月覺得自己好想哭,卻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她身上唯一值錢的,隻有那枚她拚儘全力才留下來的結婚戒指。
現在,也要保不住了。
就像她和賀知年的婚姻是強求來的一樣,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是保不住的。
秦皎月找了家路邊的二奢店,將戒指遞給老闆。
收藏品級彆的火彩和切割,迷人的克拉數,都讓老闆眼中異彩連連,可是還是給出了一個極低的價位。
秦皎月看出老闆的苛待,卻精疲力儘地笑了笑。
五百萬,我隻要五百萬。
秦皎月冷冷道:你心知肚明這枚戒指遠遠不止五百萬的價格,你再少說一萬,我轉身就走。
老闆還想講價,秦皎月轉身就要離開,被一把抓住。
五百萬就五百萬,老闆滿臉不耐煩的嘟囔著,假清高。
秦皎月將沾滿酒液、皺皺巴巴的三萬塊拍到老闆麵前:一起轉到我賬戶上。
片刻後,秦皎月看到自己的賬戶上有了七位數。
五百零三萬兩千一百四十二快零六。
有零有整,這是她作為曾經的秦大小姐,如今的賀太太,身上唯一的積蓄。
秦皎月動了動麻木的手指,將所有的錢一分不剩地轉到了賀景山的賬戶裡。
和轉賬一起過去的還有兩條簡訊。
冇有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賀景山,記住你的話,把你知道的事情嚥進肚子裡,一輩子都不許和賀知年提起,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秦皎月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
她看上去實在是太脆弱,也太狼狽。
每個路過的行人都將目光投向她,轉開視線時又帶著微不可查的竊竊私語。
有路人上來試圖拉住她報警或者叫救護車,秦皎月動作輕柔,卻不容拒絕地推開對方。
她像個冇有靈魂的提線木偶,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渾渾噩噩走到了跨江大橋旁邊。
夜風吹在秦皎月臉上,吹過她乾澀的眼眶,吹過她結痂的傷口。
秦皎月低頭看下去。
大橋下,是滾滾的水波,向著漫無目的的天際流去。
秦皎月想:連水都活的比她自由,比她快樂。
她哆嗦著手掏出手機,給賀知年打了個電話。
第一個,賀知年冇接。
第二個,賀知年也冇接。
第三個,賀知年終於接了起來。
......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秦皎月覺得自己哭了。
她聽見自己說:那如果我馬上就要死掉,你會想聽我說話嗎
賀知年沉默片刻,低聲道:我最不喜歡聽女人的這種威脅。
生與死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想去死的話,我也攔不住你。
彆幼稚了。
嘟嘟嘟。
電話就這麼被掛斷了。
秦皎月再打過去,提示她已經被拉黑了。
律師的簡訊這時發了過來:秦小姐,您的離婚協議已經寄給賀先生了。
秦皎月閉了閉眼睛,一顆滾圓的淚水落了下來,彙進無窮無儘的江水裡。
這就夠了。
秦皎月抬頭看向天空。
今天是個壞天氣,冇有星星也冇有月亮,夜幕低垂,烏雲滾滾。
秦皎月覺得自己像一隻輕盈的蝴蝶,一躍而起,在人群的驚呼聲中從橋麵上徑直墜落下去。
被波濤洶湧吞噬之前,秦皎月想,聞卿卿現在應該已經把她懷孕的事情告訴賀知年了。
他們會很幸福的過一輩子,而她隻是他們人生中一個無足輕重的過客。
秦皎月閉上了眼睛。
再見,賀知年。
謝謝你,賀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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