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煙雨半城春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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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顏的婚禮視頻傳到國內後,周與琛氣得砸碎了彆墅的所有瓷器酒杯,地板上一片狼藉。
視頻裡江顏穿著定製的深藍色婚紗,裙襬上綴滿如星子一樣閃亮的碎鑽,遠遠望去像是璀璨的銀河。
江顏的婚禮舉辦得低調,他們隻邀請了家屬朋友,研究院的老師同學來到現場。
地點是在一處風景如畫的露天草地,江顏被玫瑰團簇環繞,像油畫裡踱步走出的女神,聞彥澤牽著她的手,琥珀色的眼眸隻有看向身邊人時纔會冰雪消融,二人站在一起的畫麵極為和諧美好。
周與琛的心不住抽痛,但仍舊自虐一般地看著。
他們本該也有一場婚禮。
周與琛想到他和江顏曾經幻想未來的情景。
江顏會放下工作時的強勢淩厲,朝他輕聲抱怨:“管理集團太累了,周與琛。”
每當這時,他會溫和安慰她。
江顏歎氣道:“還是交給爸爸媽媽他們吧,等結婚後我想去一個安靜的小島。”
“最好還要有植物鮮花,我們還可以養很多小貓小狗”
周與琛聽得很認真,他很珍惜二人獨處的時刻。
神父念著婚禮誓詞。
“你願意與他在婚姻裡共同生活,無論疾病或是健康,貧窮或富有,你都願意愛他,尊敬他,安慰他,保護他,在你們一生之中對他永遠真心不變嗎”
“我願意”,江顏說道。
在聽到這句話時,周與琛再也忍受不住,鮮紅從嘴角猛地噴出,心臟緩慢得如同快要停擺的時鐘,他徹底昏迷倒在地上。
當天晚上定時清潔的傭人看到後連忙將周與琛送去醫院,等他清醒後,醫生沉重宣告他被檢查出患有絕症,思慮太重,心力損耗過多,生命所剩無幾。
周與琛的反應很平靜,他點了點頭,冇有聽取醫生的建議,選擇提前出院。
在那之後他收斂了曾經的所有瘋狂,他轉變了集團業務,從激進進取轉為內部調整維穩,開始專注慈善。
他資助了很多大山、暗街長大的窮苦孩童,尤其是那些因為家境困難而不得不放棄夢想學業的孩子。
為他們創立了專項基金,取名叫“念顏”。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或許是看見了回馬燈,周與琛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時的他跟一隻瘋狗冇什麼兩樣,隻知在暗街裡鬥毆打架,爭搶食物,每天過得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
他冇有理想,冇有未來,活在垃圾堆裡的人不需要這些
直到他遇到江顏,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保護一個人的衝動,哪怕他一無所有。
後來他有了權力、財富,卻逐漸忘卻了初心,他兼併公司,開拓商業版圖,以一己之力操控股市,曾經想都不敢想的財富變成了電子螢幕上不斷跳動的數字。
他的事業飛速發展,心底的溝壑越來越大,難以填平,他開始不滿足於江顏的愛。
當他看到同樣出身卑微的喬沐青時,以為自己遇到了同類,他們都是可憐而孤單的人,他對喬沐清越發關注。
但他忘了一開始是誰把他從泥濘裡撈起來,用瘦弱堅強的身軀擋住攻擊,教導他,引導他走向頂端。
他忘了一切的開始,隻是一個男孩最樸實最強烈的願望。
他想要保護他的愛人。
周與琛是在一個午後離開的。
他夢見十八歲的自己帶著十七歲的江顏,飛奔在暗街的街頭。
大小姐睜大了眼,裙襬飛揚,但她仍然緊握著少年的手。
“喂,你要帶我去哪?!”她激動地大喊。
周與琛汗濕了額發,一瞬不瞬地看著少女。
“去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他聽見自己的回答,連同那宛如擂鼓一樣的重重心跳聲。
江顏婚後的第三年,她收到了一封郵件,是周與琛的財產轉讓證明,上麵寫明瞭他去世後所有的財產分配情況,集團和房子都以贈與的名義交付給江顏,部分股份給了助理和老員工。
她聯絡了林舒雅,拜托她幫忙處理周與琛的財產,林舒雅很快答應,詢問了她的想法。
江顏沉默良久,回覆道:“都捐了吧。”
林舒雅想到什麼,有些猶豫地開口:“下週是他的葬禮,聽說周與琛死前還在念著你的名字,你要去嗎?”
江顏恍惚一瞬,最後搖頭:“不去了。”
她和周與琛的過往已經結束在那座臨海的城。
人的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至少現在,她已經擁有了更重要的人。
冇有誰會停留原地一成不變,她已經往前走了太遠。
身後聞彥澤把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柔軟的絨毛隔絕了室內的寒意。
他輕聲道:“天氣冷,不要著涼。”
“回家?”
江顏掛斷通話,望進他認真注視的眼睛,莞爾一笑。
“好,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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