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你怎麼假死了!! 第11章 車禍 耳聾
車禍
耳聾
沈澈眉尾輕揚,雙手環胸,非但沒上前,反而向後撤了半步,絲毫沒有想要幫忙的樣子。
他?負責?
不好意思。
他隻想轉頭就跑。
早在賭桌上時,沈澈就盯上了那個角落裡的侍者。
對方托著香檳,姿勢看似標準,卻微微前傾,腳尖向左壓實了些,粗看無恙,可若盯著看,就會發現對方下意識將重心落在左側,避免右半身出力。
沈澈估摸著,對方右腰有傷,所以才會隔一會就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托盤換到左手。
這不是一個訓練有素的侍者該有的反應。
也許是沈澈在季北辰身邊的緣故,對方並不打算直接行動。
沈澈著急著想要去找大哥,索性順水推舟,借亂讓他幫忙送季北辰去客房。
而季北辰……
如果沈澈沒猜錯的話,季北辰是醉了,可腦袋卻沒糊塗。
那男人明明醉得站不穩,卻在侍者上前攙扶時,剛還怎麼也不鬆手要粘著他的男人,忽的乖乖聽話,跟著走了,似乎早就預料到沈澈會這麼做。
臨走的時候,他甚至有意無意地瞥了沈澈一眼,嘴角微勾,下一刻=便腳步虛浮地跌進電梯。
季北辰,分明是在裝醉。
床上,季北辰忽的想起第一次見到沈澈的那天。
青年一臉生澀,那雙漂亮的小狗眼睛無辜而又單純,偶爾不經意瞥過來時,瞳孔微圓,像隻受驚的小刺蝟。
見對方一臉不想幫忙的樣子,季北辰低笑,隨手將額發向後一捋,就這樣一副無辜地樣子盯著沈澈看。
沈澈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歎了口氣,往前走了一步,一來生二來熟,認命地接過他手中的發繩。
青年走近,微微俯身,動作生疏克製,似乎是不習慣離人太近,漂亮小少爺一臉嚴肅,唇角微抿,就連喉結都緊繃著。
季北辰忽的輕笑了聲。
就像一頭紮進狼窩還強裝鎮定的小兔子在虛張聲勢,假裝不慌不燥,可略微顫抖的指尖卻早已出賣了他。
和剛才乾淨利落的動作不同,沈澈看著軟乎乎
的,是個好拿捏的性子,可這段時間的相處之中,季北辰發現,沈澈吃軟不吃硬,越是硬著來,他越要用一身硬刺對著你。
辮子依舊紮得歪歪扭扭。
沈澈擡起季北辰的下巴,仔細端量了會。
相比上一次,進步了大概零點零五吧。
季北辰慵懶地歪頭,漂亮的狐貍眼睛微眯,腦袋輕擱在他的掌心,又長又密的羽睫輕顫,即便坐在床上,比沈澈矮了一截,可他就這樣幽深地盯著他看,像是帶著細小的勾子,輕輕撩動著沈澈的心畔。
又看了眼,沈澈滿意地點點頭,後撤一步,剛打算拉著對方離開時,季北辰忽得攥住他的手腕:“謝謝寶寶。”
沈澈輕愣。
忽視掉地毯上被黑色塑料袋套著昏迷的男人,剛才,沈澈莫名有種相伴多年,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想法的感覺。
但也隻是一瞬,沈澈就規規矩矩地抽回手。
“季少爺,”沈澈看了眼手機,依舊沒收到沈行知的訊息,心底的不安愈發猛烈,“我要去找我大哥,你一會先離開吧。”
季北辰沒說話,徑直站起,逼近一步。男人忽的俯身,低頭,視線從他的眉眼間流轉,依舊不說話,半威脅半脅迫地緊緊盯著他,似乎沈澈隻要敢把他獨自留在這,男人會立刻把他丟出去喂鯊魚。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在那雙沉溺的眼眸中,沈澈忽然意識到,季北辰,是真的有些醉了。
這人喝醉了動作要比往常慢半拍,略去了所有算計和心機,此時的他,帶著一種更為純粹的執拗,似乎拚命地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一樣。
沈澈莫名,心軟了。
垂眸,避開視線,沈澈拽住季北辰手腕,在山間盈盈的晚風中,離開了房間。
全程,季北辰都沒有看地上的男人一眼,就好像那不過是一袋無關緊要的垃圾一樣。
從客房出來後,樓下,隨著林正峰的再次出現,氣氛又熱鬨了起來,大家心照不宣,誰也不提半個小時前的事情,對兩人的婚事自然也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沈澈環視了一圈,依舊沒找到沈行知。
連著攔下兩個侍從,都說他往花園的方向去了。
他眉頭越蹙越緊,身後,季北辰冷著臉跟著,但若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微不可察地晃著,沒辦法走直線。
沒辦法,沈澈隻好儘量一邊避開人群,一邊往花園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花園靜謐,風很大,來來往往的人並不多。
沈澈打了個哈欠,麵無表情地拉著差點摔了一跤的季北辰,男人沒什麼表情,西服半耷拉著,沈澈看不過,隻好停步,踮腳幫他把衣服拉好。
恰在此時,不遠處傳來談話聲,沈澈往前走了幾步,擡頭,猝不及防地看見沈行知半彎著腰,被人攙扶著從林間走了出來。
“大哥?”沈澈眼中閃過幾絲錯愕。
沈行知的臉色有些難看,眼神迷濛,腳步虛浮,沈澈還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
有外人在,沈澈禮貌地笑了下,剛想從對方手中接過他,卻猛地停下。
攙扶沈行知的竟然是嚴助理。
嚴助理依舊一臉嚴肅,脖間還掛著工牌,西服褶皺,似乎是匆忙從公司趕過來的。
沈澈沒想過他會在這兒,夜晚沒什麼光亮,沈澈又看不清,一時半會沒認出人來。
“嚴助理,你怎麼在這?”
嚴助理板著臉,眼中沒什麼笑意,不動聲色地將沈行知往自己的身後擋了一下:“小沈總,我給沈總過來送衣服,沈總他喝醉了。”
沈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盯著沈行知看了眼。
後知後覺地,沈澈突然明白,沈行知是被人下藥了。
劇情似乎和書中發生了偏離,書中,沈行知是誤喝了季北辰的酒,被他命中註定的綠茶男趁虛而入所以才因此和對方發生牽扯,後來被人玩了身子,騙了感情。
可眼下,是因為他的乾涉,劇情如同蝴蝶效應般,發生了偏離嗎?
沈澈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沈行知,又看向嚴助理,裝作不經意般隨口問道:“嚴助理,剛才就我哥一個人嗎?”
聞聲,嚴助理擡頭:“小沈總為何這麼問?”
沈澈攤了攤手,搖頭:“我就隨口問問,剛才聽說他和朋友去花園了,怎麼一會沒見,醉成這樣了。”
嚴助理仍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沈總給我發訊息讓我送他回去,我過來的時候,就隻有他一個人在。”
沈澈不再說話。
嚴助理狐疑地看了眼沈澈,視線又掃過他身後的季北辰,男人也跟著看了過來,眉眼中略帶醉意,眼底的冷漠猶如冰霜,嚴助理若無其事地移開:“小沈總,我送沈總回家,您要一起回去嗎?”
沈澈剛要點頭,有他在,還能順便看看沈行知的情況。
還沒應下來,季北辰忽的攥緊他的胳膊,將他一把拉了過來,俯身,輕輕湊在他的耳畔:“寶寶,我沒帶司機。”
“你答應我要送我回去的,你又要反悔了嗎?”
如電流般,季北辰的聲音輕竄到他的心底,沈澈揉了揉眉心。
罷了,送佛送到西。
不然等明天季北辰酒醒了,指不定要發生什麼幺蛾子。
沈行知那兒有嚴助理在,嚴助理怎麼也算半個自家人,沈澈放心不少,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先送他回去,你們到了給我發個訊息。”
“好,那小沈總路上注意安全。”嚴助理說。
從林家出來,往地下車庫走去,一路上,沈澈都沒在說什麼。
意圖給季北辰下藥的人一晚上都被沈澈盯著,那麼沈行知這酒,又是怎麼誤喝的。
要麼是有人針對沈行知,要麼就是他運氣差到極點,逃過了季北辰這一茬,又趕上了另外的恩怨。
可還有一件事沈澈想不通,那個綠茶男又是誰。
季北辰的車在車庫一眾豪車麵前非常低調,沈澈晚上沒喝酒,季北辰又沒帶司機,沒辦法,沈澈隻好充當他的臨時司機。
黑色流線型大眾看似平平無奇,可內飾卻又彰顯著對方向來出眾的審美。
一開啟車門,濃烈的苦橘味彌漫開來。
剛上車,甚至還未啟動,沈澈就被人拉了過去,領結又被拽的歪歪扭扭的。
男人呢喃著,湊近,吻了下去。
“沈澈。”季北辰頑劣地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啄著他的唇瓣,“認真點。”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隻能想著我。”
沈澈微微有些晃神,和季北辰認識這麼久,他從未叫過他的名字。
這是第一次,季北辰這麼認真地喊他。
男人輕輕地掠過他的發絲,摩挲著,含著他的唇瓣,舌尖試探性地鑽了進去。
沈澈沒忍住,下意識後縮。
季北辰輕笑了聲,忽的用力,手掌扶著他的腦袋,不許他退後一點。
他強勢地邀請沈澈沉淪在他的世界中,沉溺在苦橘味中,沈澈的眉眼沾染上了濕意,青年呢喃了聲。
所有沉思一瞬間消散乾淨,沈澈的心跳不斷顫動,輕喘著揪住他的袖口。
溫潤的唇瓣落到他的耳垂,重重地咬下。
沈澈渾身一顫。
“沈澈,”季北辰頭抵著他的額間,“漂亮小少爺,跟我走好不好。”
季北辰蠱惑著,嗓音輕柔,帶著些許顫不可聲的呢喃,指尖輕挑開黑色西裝,探進襯衣下擺,向下滑去。
沈澈顫抖著向後,卻被對方抵住他的腿彎:“寶貝,很漂亮。”
一切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又在哪裡結束。等沈澈從眩暈中睜開眼睛,視線迷濛,季北辰咬著隻煙,火星微弱,煙草味和苦橘味混合在一起,還帶著些許事後的甜膩。
事實上,愉悅的,隻有沈澈自己。
季北辰蹙眉,眉間的疲憊和難忍交融,金色的頭發微弱的燈光下罩著,像籠著一層淡淡的光。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種魅力,即便隻是側顏,卻渾然天成,從某種角度上說,季北辰,是上天送給這個世界的禮物。
他不甘,他勇敢,他抗爭,他不屈。
疲憊和極致的愉悅散去,沈澈發動了車。
晚上下山的路寂寥,他們走得早,路上沒什麼人,正合了沈澈心意。
沈澈將車開得極慢,二三十碼的車速令好不容易纔平複下來的季北辰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山間的風清涼,帶著城市不曾有過的鬆杉的淡淡青味,沈澈緊繃著臉,似乎開車對他而言是多麼重大的一項任務。
季北辰看了他片刻。
“寶寶。”
“嗯?”沈澈目不斜視。
“以前學過武術?”季北辰隨意找了個話題,和沈澈閒聊著。
沈澈含糊地應了聲:“以前和看門的大爺學過幾招,大爺少林寺出身,老了閒不住,就跑來到孤兒院裡看門。”
沈澈在孤兒院長大並非秘密,沈家雖然沒有詳細向外界說過他的經曆,可從沈家得到風聲的那天起,關於沈澈的個人資料就已擺在各大家族辦公桌上。
季北辰轉頭,夜裡,青年額間的碎發微微垂落,神色很淡,似乎在孤兒院長大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罷了。
沒有悲怨,沒有控訴。
季北辰心尖莫名一軟。
“在孤兒院過的怎麼樣?”季北辰頓了下,問道。
沈澈微愣,曾經的歲月猶如走馬燈般在他的眼前閃過。
“挺好的。”沈澈打著方向盤,轉頭,“日子,在哪過,不都一樣嗎?”
沈澈看了他一眼,又轉了回去。
“院長不愛笑,但是一個很好的人,會記得院子裡所有小朋友的生日,”似乎是想到什麼,沈澈停頓了下,“年齡小的,用被撿到的日子當他的生日,年紀大一些的,會自己選一天。”
季北辰忽然來了興趣,問:“那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話還未說完。突然,距離山路的最後一個岔口,打著遠光燈明晃晃的小車忽的從拐角直衝了出來。
沈澈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猛打方向盤,油門踩死。
對方有備而來,下山的路曲折,顯然是早就藏好在山道的岔路。
從郊外的林家進城,隻有兩條路,季家和沈家位於城西,從山上下來,要穿過一個隧道,再經過一段山道,才進了城。
沈澈冷著臉,眼睛被遠光燈刺地略微有些睜不開,車身因猛烈加速而飄在地麵上,拐彎處,一側峭壁,一側懸崖。
沈澈擦著邊飄了過去,車輛碰撞路標發出劇烈的刮擦聲。
夜色濃稠,這段路沒什麼燈光,沈澈緊握著方向盤,心跳劇烈飆升。
就在這時,季北辰忽的開口,聲音冷峻:“沈澈,彆慌,聽我的。”
沈澈來不及應聲,眼神的餘光中,季北辰坐直了身子。
又一個拐彎處,沈澈看不清路麵,車速過快,稍有不慎可能連車帶人翻過去。
“就現在,左打!”
隨著季北辰的一聲令下,沈澈猛打方向盤,車身緊挨著邊從車道上轉了過去。
沈澈心底剛鬆了口氣。
可緊接著,後視鏡裡,後車竟再次加速,似乎想要拚命一搏。
沈澈咬牙。
季北辰的臉色也愈發難看,撞擊不可避免。
季北辰側頭看他,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靜:“過了下一口路口,是這段山路的唯一道,沈澈,保持車輛直行,緊握方向盤,連續輕踩刹車,不要猛刹。”
“彆害怕,會沒事的,寶寶。”季北辰忽的笑了下,“一會下車,找個地方躲起來,沒有地方躲,能跑多遠跑多遠。”
季北辰從抽屜內抽出一把匕首,塞到沈澈手中。
沈澈錯愕地看向他。
可下一刻,車輛猛烈地撞了上來,即便提前做好準備,沈澈依舊覺得五臟六腑劇烈地疼。
耳鳴。
劇烈撞擊聲在耳邊炸開,先是轟隆的巨響,緊接著,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視線一點點暗了下去。
安全氣囊儘可能地護著他,沈澈昏迷了幾秒,又掙紮著醒來,勉強睜開眼睛,用儘全身力氣推開車門,一不小心,沈澈從車內摔了下去。
踉蹌著從地上站起。
安靜。
耳朵像是被棉花包裹住,沈澈呆滯地尋找著季北辰,身後,似乎有沉頓的聲音響起。
沈澈猛地一驚。
回頭。
混亂視野中,沈澈看見季北辰朝他招手,驚慌地朝他衝來,似乎在說些什麼。
沈澈的反應慢了一拍。
緊接著,子彈呼嘯倏地從不遠處朝他射了過來。
他被一股巨力撲倒在地,溫熱的血濺在在沈澈的眉心,臉畔。
他沒有受傷,子彈擦肩而過。
對方似乎並不打算下狠手,緊接著,子彈落在不遠處的地麵上。
再之後,一切都歸於平靜。
可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沈澈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垂。
他徹底,聽不見了。
從右耳到兩隻耳朵,沈澈什麼也聽不見了,世界詭秘地安靜。
他怔怔地看向一臉驚愕的季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