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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答平生相恨仇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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墳塋前,蕭凜夜情緒激動,竟當場咳血。

奶孃被人帶走,黑白無常跟我打了聲招呼,邊說要去地府忙了。

夫人來了。

隨從的話音剛落,遠處傳來宋銜月銀鈴般的笑。

夫君,您怎麼在對著野墳發呆

啊呀!這墳墓怎麼還被挖開了,夫君,多晦氣啊,咱們快走吧!

蕭凜夜的衣襬被血浸透,他卻冇有回頭。

半晌,他喉結滾動,最終隻吐出兩個字。

滾。

宋銜月的帕子滑落,她眉眼精心描摹過,此時露出訝異之態。

她踩著金絲繡鞋一步步走近。

夫君!你怎麼流血了!

來人呐!快叫大夫!

總算是看見蕭凜夜身上的血跡,宋銜月大喊起來。

她俯身看著蕭凜夜懷裡我的舊襦裙。

不過是件舊衣裳,我叫人給您新做......

嗤啦——

綢緞撕-裂的聲響刺破暮色。

宋銜月攥著半截裙角,嬌笑道。

相公,這衣裳上都是跳蚤,奴家替您清理呢。

她早就聽說我死了。

宋銜月一向會恃寵而驕。

前些日子蕭凜夜為了她罰我的模樣,讓宋銜月認定了,他心裡是偏愛她的。

宋銜月得意不已,恨不得馬上將我從蕭凜夜的心中剔除。

蕭凜夜猛地轉頭,那雙素來冷冽的眼此刻佈滿血絲。

宋銜月卻笑著拉住她的手。

相公,您看這舊物多晦氣,奴家昨夜還夢見林小娘......

閉嘴。

蕭凜夜的聲音沉得像冬夜,他拂開宋銜月的手。

她的遺物,是你有資格碰的嗎

宋銜月的笑容僵在臉上,她身後的侍女突然驚呼。

夫人,您的手掌......

宋銜月細嫩的手掌滲出血絲,正是方纔撕扯襦裙時割破的。

往常的蕭凜夜見到這一幕,隻會心疼得要命。

可現在,蕭凜夜竟巍然不動。

夫君!

宋銜月突然跪下,髮髻上的珠翠掉在石板上,叮鈴哐啷。

妾身知道您還念著那賤人,可她都死了啊!

她不過是個被親爹虐待的賤種,有什麼資格讓您......

夠了!

蕭凜夜突然暴起,他揪住宋銜月的頭髮將她按在墳前。

你再說一個字試試

蕭凜夜力道之大,竟讓宋銜月的額角磕出血來。

可他卻絲毫不憐香惜玉。

宋銜月的丫鬟隻敢捂著嘴,卻無一人上前製止。

宋銜月隻覺得委屈,氣憤道。

她就是個掃把星!要不是她,林家怎會滅門您又怎會......

怎會什麼

蕭凜夜突然鬆手,宋銜月砸在地上。

若不是她,我此刻還在陰曹地府,輪得到你來做我的妻

天色漸黯,墳墓旁的氣氛顯得更為陰森。

就在此時,蕭凜夜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來人,把夫人禁足,冇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相公!

宋銜月的尖叫出聲。

你愛她愛得瘋了是不是她不過是個被親爹虐待的賤人,有什麼好念念不忘的!

宋銜月被下人拖走,她卻依舊不依不饒地說。

她不過是個死人,憑什麼讓我住她的......啊!

清脆的巴掌聲炸開,蕭凜夜的隨從恭敬地收回手。

大人吩咐,夫人不得對林小娘。

蕭凜夜在墳前坐了一夜,總算肯回去。

他並未回書房,而是去了宋銜月的院子。

被禁足的宋銜月終日發瘋,丫鬟們都戰戰兢兢。

進去時,宋銜月正瘋狂地撕扯著幔帳,繡線簌簌落下。

我纔是正妻!我纔是!

蕭凜夜冷漠的聲音傳來。

宋銜月,我可以娶你,也可以休你。

我......

宋銜月突然捂住嘴乾嘔起來。

夫君,我懷了你的孩子!

蕭凜夜的瞳孔驟縮,他突然俯下身,陰森森地笑了。

孩子

她也為我生過孩子,隻不過被我親手溺死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為什麼要我回憶起來!

好,好得很,除了林昭懿,冇人配懷上我的孩子!

宋銜月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突然發瘋似叫道。

林昭懿,我恨她!我恨她!

蕭凜夜扼住她的咽喉。

宋銜月被掐得瞳孔渙散,她看見蕭凜夜突然鬆手,丟給了她一封婚書。

正是他們二人的婚書。

蕭凜夜當著宋銜月的麵,將婚書一點一點撕碎。

即日起,你我恩斷義絕。

蕭凜夜的聲音淡得像冰。

送她去郊外的莊子裡,終生不得踏出。

宋銜月愣住了,她看著蕭凜夜玄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突然抓起自己的頭髮。

不!不!我是正妻!我是......

夫人,該上路了。

侍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滾!都給我滾!

宋銜月發了瘋。

幾個男人闖進了,竟拿著棍子,冷淡道。

大人還吩咐,夫人腹中的孩兒,留不得。

所以,夫人,哦不對,現在該叫宋四小姐,對不住了。

蕭府,宋銜月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我匆匆離開宋銜月的院子,而後轉遍了整個蕭府。

終於找到了奶孃。

她枯坐在床上,正流著淚。

門外走來一個男人。

是蕭凜夜。

奶孃冷笑道。

你要來殺老身了嗎

蕭凜夜呼吸一頓,最後卻低聲道。

我是來放你走的。

這麼多年照顧林昭懿,您辛苦了。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就連她的養父,都不曾像你這般對她。

蕭凜夜垂下頭。

一向高高在上的蕭大人,此時卻沉聲道。

都是我不好。

奶孃回了老家。

她終於遠離了這些紛爭,能夠安度晚年,我也放了心。

阿嬤。

看著奶孃離去的背影,我輕聲道。

這回我是真的走了。

再也不見。

時辰到了。

黑無常吊著舌頭。

您在人間的牽掛都處理妥當了

我點頭。

奶孃的包袱已擱在院外的馬車上,裡麵裝著我初見蕭凜夜時的海棠紅襦裙。

蕭凜夜最終還是將裙子還給了奶孃。

我跟著黑白無常,去了地府。

因為我情況特殊,辦了不少手續,纔可以走過三生橋,準備喝孟婆湯。

對了。

黑無常道。

你下來後,那名男子在人間招魂,三日三夜未睡,耗儘了精氣。

他身體處於極陰的時候,恰巧發現了你已不在人間。

竟當場自儘,隻為來找你。

蕭凜從來便是一個偏執的人,他這樣,我並不意外。

我端起孟婆湯,正打算一飲而儘。

等等。

白無常突然豎起耳朵。

有魂魄在靠近。

蕭凜夜的玄色身影突然衝過來,他的身體透明,死死地看著我。

昭昭......

他的聲音嘶啞。

你為何要走,為何要丟下我一人......

我從未見過這般狼狽的蕭凜夜。

他彷彿快要被風吹散了。

我歎氣。

為了找我,你連這都不顧了

你分明還愛我!

他大聲叫道。

那些年我將你鎖在彆院,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逃......

我逃是為了活命,

我望著他發顫的肩胛。

而我留下,是為了等你回頭。

隻可惜,你冇有回頭。

黑無常揚了揚手中的黃泉引。

該喝孟婆湯了,後麵還排著隊呢。

我點點頭。

不行!

林昭懿,你不能走!

蕭凜夜想來搶我手中的孟婆湯,卻被白無常一鞭子給打開。

畜生道。

黑無常嘖了嘖嘴。

這男人執念太重,連畜生道都嫌棄。

喝湯吧,姑娘。

孟婆眉眼低垂。

我看著手中清澈的孟婆湯,無視蕭凜夜的阻止與嘶吼,一飲而儘。

最後一絲清明裡,我看見蕭凜夜被黑白無常用鎖鏈拖走。

他玄色的衣襬拖過黃泉,激起的漣漪裡浮現出無數破碎的倒影。

那是他用一生光陰親手為我打造的牢籠。

兒時的愛慕,長大後的糾結,一切的一切,都散去了。

喝完最後一口時,我聽見孟婆蒼老的聲音在耳邊呢喃。

姑娘,您終於放下了。

而蕭凜夜最後的嘶吼聲被孟婆湯的熱氣徹底衝散。

我們曾經的那些羈絆與仇恨,化作黃泉畔新生的彼岸花,灼灼其華,再不染血色。

......

排隊進入人道投胎時,我聽見了生魂議論。

據說有個名叫蕭凜夜的男子,為了記住愛人,打翻了孟婆湯。

又不顧阻攔,非要往人道的路趕。

畜生道的牛馬雙神震怒,直接扣了他的魂魄,讓他永遠不得入輪迴。

他往後隻能做鬼差了。

真是可惜,好好的輪迴不走,非要折磨自己。

我覺得蕭凜夜這個名字耳熟。

可我喝了孟婆湯,早已不記得這些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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