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模擬器 借宿
借宿
“彆這麼不高興啊,”你的聲音帶著一種虛偽的歎息,彷彿他的抗拒是多麼不識擡舉,“朕大老遠,可是專程為你來的。”
在他因這屈辱的動作和話語而身體僵硬、眼中怒火更熾時,你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銀票。麵額之大,足以讓他之前辛苦籌集的三千兩如同笑話。你將它在他眼前晃了晃,紙張發出輕微的嘩啦聲,在寂靜的黃昏裡格外清晰。
“瞧瞧,朕給你帶什麼來了。”你嘴角噙著笑,目光卻銳利地鎖住他,“錢,朕有的是。你想要,開口便是,何必……巴巴地用彆人的?”
“彆人”二字,你咬得極輕,卻像根毒刺,精準地紮向他與拓拔玟之間那隱秘的連線。
江迢的瞳孔猛地一縮。他死死盯著那張銀票,又猛地看向你,呼吸明顯急促起來。那不是欣喜,而是巨大的羞辱和一種被看穿、被拿捏住命門的恐慌與憤怒。他辛苦維持的、在絕境中掙紮出的那點微末尊嚴和自主,在你這輕飄飄的銀票麵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你將他所有的反應儘收眼底,滿意地打了個哈欠,姿態慵懶地彷彿隻是在自己禦花園裡散步累了。
“都這麼晚了,”你環顧四周破敗的景象,語氣理所當然,“你住哪兒?朕今晚,就在你這兒將就一下。”
這句話如同最後一記重錘。不僅要摧毀他的努力,否定他的依靠,還要侵入他最後一點私人空間,將他徹底剝開,置於你的掌控之下。
江迢的臉色在暮色中變得煞白。他住的地方,是災民棚區旁一個廢棄的土坯房,四處漏風,除了一席草鋪和一張破桌,幾乎空無一物。讓九五之尊“將就”在此地?
他喉結滾動,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疲憊和諷刺:“臣……的居所,恐汙了聖駕。”
你的話像淬了冰的刀子,輕描淡寫地剖開自己血淋淋的過去,隻為更狠地刺穿他試圖維持的尊嚴。
“是又破又冷又黑的小屋子吧?”你輕笑一聲,那笑聲在暮色裡顯得空洞而詭異,“朕可是住了十五年。”
你的目光彷彿穿透了他,看向遙遠而陰暗的過去,語氣裡竟真的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懷念”。
“如今,倒是有些懷念那種感覺呢。”你向前一步,幾乎與他呼吸相聞,聲音壓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帶路吧。”
江迢徹底僵住了。他預想過你的各種反應,唯獨沒想過會是這種。你用自己的苦難作為武器,輕而易舉地碾碎了他“居所簡陋恐汙聖駕”的推脫,反而將他的處境變成了你某種扭曲的“重溫舊夢”。這讓他所有的抗拒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可笑。
他嘴唇翕動,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那雙向來清亮的眼睛,此刻充滿了複雜的震駭——對你輕描淡寫提及悲慘過去的震駭,以及對你這種近乎自毀式施壓手段的震駭。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窺見你華麗龍袍下那深不見底的黑暗與瘋狂。
他默默地、近乎麻木地轉過身,帶著你走向那片災民聚集的窩棚區邊緣。一路上,所有看到你的災民和民夫都驚恐地跪伏在
地,頭也不敢擡。
他住的地方,比你想象的還要不堪。那甚至不能算是一間完整的土坯房,牆壁有多處裂縫,屋頂覆著茅草,在晚風中簌簌作響。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混雜著黴味、塵土和藥草的氣息撲麵而來。屋內沒有點燈,借著月光,能看到角落裡鋪著一堆乾草,上麵有一床薄薄的、看不清顏色的被子。一張搖搖欲墜的破桌子,上麵放著幾卷書冊和一隻粗陶碗,便是全部家當。
這環境,確實像極了冷宮裡,你住過的最糟糕的那些日子。
你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去,目光在屋內掃視一圈,最後落在那鋪乾草上。
“倒是……挺熟悉的。”你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
江迢站在你身後,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整個身體都透著一股瀕臨極限的緊繃。他將自己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麵,連同他努力維持的最後一點體麵,徹底暴露在了這個帶給他無儘屈辱的君王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