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模擬器 休想
休想
步伐沉穩,卻帶著一種決絕的、彷彿踏過煉獄而來的氣勢,一步步逼近龍榻。陰影隨著他的移動,逐漸籠罩了你。
他停在榻邊,高大的身影完全將你覆蓋。他俯下身,帶著夜露寒意的氣息拂過你的麵頰。他能清晰地看到你輕闔的眼睫,感受到你平穩的呼吸。
然後,他伸出了手。
那帶著薄繭、曾執筆書寫治國策、也曾持械與災民對峙的手指,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抖,卻異常堅定地,撫上了你的脖頸。指尖下的脈搏平穩地跳動著,彷彿對他這大逆不道的舉動一無所知。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那脆弱的喉骨,力道介於愛撫與扼殺之間。這是一個充滿無限危險和暗示的動作。
他低下頭,唇幾乎要貼上你的耳廓,那壓抑到了極致、反而顯得異常平靜的聲音,如同深淵的回響,在寂靜的殿內緩緩蕩開:
“陛下……”
“你還要……裝睡到幾時?”
你依舊沒有睜開眼,彷彿仍在夢囈,但那輕飄飄從他唇間溢位的話語,卻比任何利刃都更鋒利,直直刺入江迢的心臟:
“殺了我?”
你甚至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帶著一種厭倦又蠱惑的意味,“殺了這暴君,迎岐王上位,四海昇平,萬民之福……”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替他陳述那條看似最正確、最光明的道路。但這條路,需要踏過你的屍體。
最後,你的語氣驟然變得親昵而詭異,帶著一種殉道般的誘惑,輕輕喚道:
“阿迢……殺了我……”
“阿迢”這個稱呼,和“殺了我”這個請求結合在一起,形成了最致命的毒藥。
江迢撫在你脖頸上的手猛地一顫,那冰冷的殺意如同潮水般褪去,轉而變成了一種更深的、近乎恐慌的痙攣。他像是被這句話燙傷了靈魂,猛地收回了手,彷彿你是什麼灼熱的烙鐵。
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榻上依舊閉著雙眼、彷彿在邀請一場盛大死亡的你。
“你……”
他嘶啞地開口,聲音破碎不堪,“你休想!”
這四個字,幾乎是從他靈魂深處吼出來的。充滿了痛苦、憤怒,以及一種被看穿最終底牌的無力感。
他無法否認,你的話勾勒出的是一幅合乎邏輯、甚至堪稱“正義”的圖景。他確實恨你的暴虐,憐惜這天下的百姓,也曾對岐王抱有期望。在無數個被屈辱和恨意吞噬的夜晚,這個念頭或許曾一閃而過。
但當這個機會如此**、如此輕易地呈現在他麵前,當這個邀請由你親口說出,尤其是用那樣親昵又絕望的語氣時,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殺了他?然後呢?
看著這具鮮活、惡劣、卻無比真實地占據了他所有愛恨癡嗔的身體變得冰冷?讓那雙時而殘忍、時而迷離、時而帶著戲謔的眼睛永遠失去光彩?讓那曾經在他耳邊低語、命令、甚至哭泣的聲音徹底消失?
然後,他去輔佐那個光風霽月的岐王,去做一個名留青史的賢臣,去見證所謂的“四海昇平”?
那他的恨呢?他那被強行烙印下的愛呢?他那所有因你而起的、混亂不堪、卻無比熾烈的感情,又將歸於何處?
他發現,他早已無法單純地用“君臣”或“善惡”來定義你們之間的關係。你們是暴君與逆臣,是施虐者與承受者,是共犯,是糾纏至死的孽緣。
他不能殺他。不是因為忠君,而是因為……他早已病入膏肓,無法想象一個沒有拓拔琰的世界。哪怕是恨,也要恨得刻骨銘心;哪怕是互相折磨,也要至死方休。
他站在黑暗中,如同一個打了敗仗的士兵,所有的殺氣蕩然無存,隻剩下滿身的狼狽和一種深刻的、無法擺脫的絕望。他看著他,眼神複雜得像是一片洶湧的、無法平息的海。
在江迢因無法下手而陷入巨大迷茫和自我厭惡的瞬間,你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你猛地睜開眼,伸手攥住他官袍的前襟,用力將他拉向自己,然後仰頭,狠狠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