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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款渣攻,爆改計劃 第18章 第18章·救回 “看來,你確有一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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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回
“看來,你確有一顆真……

夜色默哀,
賀邢踏入破廟的瞬間,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幾乎讓他窒息。

火把的光芒在殘破的牆壁上跳躍,
將滿地狼藉照得無所遁形。

他的目光立刻掃過廟內,最終死死釘在角落裡那個蜷縮的身影上。

——阿影整個人浸在暗紅色的血泊裡,黑衣被血浸透,緊貼在單薄的身子上。

他像隻被折斷翅膀的鳥,
一動不動地蜷在陰影最深處,懷裡還死死抱著一柄夜哭劍。

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生氣,連呼吸都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怎麼會這樣!

賀邢的呼吸驟然停滯,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從未見過阿影這般模樣——這個總是沉默跟在他身後、為他擋下一切危險的影衛,
此刻卻好像下一秒就要從這世間消散,
再也抓不住了。

那個琉璃心明明沒有出來作亂,但賀邢此刻的心卻痛得幾乎無以複加!

疼!

當真是無比之疼,感覺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阿影!”

忍著心中之劇痛,
賀邢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

看著阿影蒼白如紙的臉,看著那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的呼吸,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如同冰水般澆遍賀邢全身。

他下意識地將阿影往懷裡又緊了緊,彷彿這樣就能阻止生命的流逝。

可懷中人冰涼的體溫和輕飄飄的重量,
隻讓那股恐慌愈發尖銳。

賀邢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製地輕顫,
一種近乎絕望的情緒在他胸腔裡瘋狂滋長。

“阿影……”

他低聲喚道,
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哀求,
“我不準你死,聽見沒有?”

當賀邢看清阿影身下那片仍在緩慢擴大的暗紅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伸手想去碰阿影的臉,
卻在觸碰到那冰涼的麵板時猛地縮回手。

太冷了。

冷得不像活人。

如此寒夜。

如此寒夜啊!

賀邢的手懸在半空,指尖不受控製地輕顫。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次伸手輕輕撫上阿影的臉頰。觸手一片冰涼,唯有唇角殘留的血跡還帶著些許濕意。

“醒醒……”

賀邢的聲音低啞得厲害,他小心地將人攬進懷裡,感覺到阿影輕得不可思議,彷彿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阿影毫無反應,蒼白的嘴唇微微張著,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賀邢的心沉到了穀底,他擡頭厲聲喝道:

“顧青!快!”

一直候在門口的顧青急忙提著藥箱上前。

當他看清阿影的狀況時,臉色頓時變得無比凝重。

他迅速搭上阿影的腕脈,指尖傳來的微弱脈搏讓醫者眉頭緊鎖。

“失血過多,寒氣入體,胎象……”

顧青的話戛然而止,他看了一眼賀邢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臉色,改口道,“必須立即施救。”

賀邢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將阿影往懷裡又帶了帶。

他低頭看著懷中人毫無血色的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在心底蔓延開來。

這個總是安靜待在他身邊的影衛,這個被他當作所有物的存在,此刻卻讓他感到了真切的恐懼——恐懼失去,恐懼再也看不到那雙總是追隨著他的眼睛。

恐懼。

像賀邢這種人居然也會覺得恐懼。

“救他。”賀邢的聲音冰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

顧青不敢怠慢,立即取出銀針。

細長的銀針在火把下閃著寒光,刺入阿影的xue位時,那具冰冷的身軀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

賀邢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阿影的臉。

他看到阿影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掙紮著想要醒來,卻又無力地垂落。

這種微弱的生命力,反而讓賀邢的心揪得更緊。

廟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丹雲快步走進來稟報:“閣主,找到旭東的屍體了。”

賀邢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懷中人身上。

他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丹雲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看傷口,是夜哭劍所致。”

這一次,賀邢終於有了反應。他低頭看向阿影哪怕暈了之後也要死死抱在手中的劍,劍上還殘留著未乾的血跡。

所以,阿影是在重傷的情況下,還拚死替他除掉了這個禍患?

一股複雜的情緒在賀邢心中翻湧。

是惱怒,是心疼,還有一種連賀邢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後怕。

顧青施完針,好歹先止住了血,拿出乾淨的布料,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又拿出參丸,替阿影續命。

做完這一切,顧青語氣沉重地開口,

“閣主,阿影大人傷勢太重,必須儘快回莊救治。這裡條件太差,若是再耽擱下去……”

賀邢打斷他的話:“走。”

他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將阿影打橫抱起。

那輕飄飄的重量讓他心頭一緊,手臂不自覺地收得更緊了些。

走出破廟時,夜風撲麵而來。

賀邢下意識地用大氅將阿影裹緊,擋住外麵的寒氣。

懷中的身體冰冷得讓他心驚,他隻能儘量用體溫去溫暖這個奄奄一息的人。

不是劍閣最鋒利的劍嗎?

……為什麼此刻,阿影如此冰涼?

馬車早已備好,賀邢抱著阿影踏上車廂,沉聲吩咐:“回莊,越快越好。”

車輪開始轉動,碾過夜路發出轆轆的聲響。

車廂內,賀邢始終保持著懷抱阿影的姿勢,一動不動。

月光透過車簾縫隙照進來,在阿影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賀邢的目光細細描摹著這張熟悉的臉。

因為失血過多,阿影的麵板白得近乎透明,能夠清晰地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

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眼睛緊閉著,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這一刻,賀邢才驚覺,這個被他當作影衛、當作所有物的人,原來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

那些平日裡被忽視的細節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來——阿影為他擋劍時的毫不猶豫,被他逗弄時耳尖泛起的薄紅,還有偶爾流露出的、連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覺的依賴……

“堅持住。”

賀邢低聲說道,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懇求,

“我不準你死,我不準你死,我絕對不允許你死……”

馬車在夜色中疾馳,朝著旭家山莊的方向而去。

賀邢抱著懷中冰冷的身軀,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害怕。

車廂顛簸。

賀邢將阿影緊緊抱在懷中,一手抵在他後心,精純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過去,護住那微弱的心脈。

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擡起,想擦去阿影臉上沾染的塵土和血汙。

指尖剛觸到那冰涼的麵板,賀邢卻猛地頓住——他看見自己指腹上竟也沾著暗紅的血跡。

是剛才抱阿影時蹭到的?

血。

到處都是血。

阿影黑色的夜行衣已被浸透,沉甸甸地貼在他單薄的身子上,散發出濃重的鐵鏽味。

就連賀邢試圖擦拭的動作,都隻是在阿影那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又添了一道刺目的紅痕。

賀邢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不受控製地輕顫起來。

更讓他心頭刺痛的是,即便在徹底昏迷之中,阿影的身體依然維持著一個本能的姿態。

影衛微微蜷縮著,一隻手無力地垂落,另一隻手卻仍固執地、小心翼翼地護在小腹的位置。

那個細微的動作,狠狠紮進賀邢眼裡,紮進他心裡。

賀邢低頭看著阿影毫無生氣的臉,看著那被血汙沾染卻依舊精緻的眉眼,看著那護住小腹的手……一股簡直是衝破頭腦的酸澀猛地衝上眼眶,視線瞬間模糊了。

他慌忙彆開臉,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強行將那股洶湧的情緒壓了下去。

賀邢的目光再次落回阿影的小腹,那裡,孕育著一個他剛剛知情的生命。

驚惶與失措,這兩種幾乎從未在賀邢臉上出現的情緒,此刻卻以一種極其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現了。

他們的孩子……他們居然有一個孩子……

賀邢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現在,這個孩子還能保住嗎?

而阿影……流了這麼多血,傷得這麼重,他還能……活著嗎?

賀邢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將阿影冰冷的身軀更深地嵌入自己懷中,彷彿要通過這種方式傳遞一點溫度,一點生氣。

他低下頭,額頭輕輕抵住阿影冰涼的額角,閉上眼,內力輸送得更加急切。

“阿影……”

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哀求,

“撐下去……求你……”

馬車在山莊門前戛然而止,車輪捲起的塵土尚未落定,旭輝已疾步迎上。

如今旭東和旭薈已經死了,整個旭家山莊的掌權人就是旭輝,旭輝雖然平日裡麵病殃殃的並不出頭,但是到了關鍵時刻,他卻能以力挽狂瀾之勢,直接攬下了整個旭家的事項,並且大義滅親,關押柔夫人。

此刻,旭輝眼神中已多了幾分掌事者的沉穩:

“閣主,旭家所有醫師都已候在院內。”

“好,多謝。”

賀邢的聲音沙啞得厲害,臉上的神情壓抑得可怕,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他抱著阿影躍下馬車,那抹黑色身影軟軟地陷在他懷裡,血汙浸透的衣袍在夜風中散發出濃重的腥氣。

張雪從不遠處趕來,顧青也從馬車上下來緊隨其後,旭家醫師們見狀連忙讓開一條通路。

賀邢徑直衝向早已備好的房間,腳步又快又穩,彷彿懷中輕飄飄的重量是他此刻唯一的支點。

“不計一切代價救阿影。”

他將人小心安置在床榻上,染血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轉頭對顧青壓低聲音,

“孩子……能保住就保住,保不住就算了。”

張雪急急上前搭脈,指尖剛觸到阿影冰涼的手腕,她臉色就變了:

“閣主,脈象滑而急,胞宮震動,恐怕有流產的預兆!”

賀邢隻覺得心口那股劇痛愈發尖銳,幾乎要撕裂胸膛。他咬牙道:

“先想辦法救阿影,彆的彆管了!”

話音未落,一陣天旋地轉的黑暗猛地襲來,賀邢本想強撐著想穩住身形,卻終究抵不過那鑽心的痛楚,眼前一黑,直直向後倒去。

“閣主!”

“閣主!”

顧青和張雪的驚呼聲變得遙遠而模糊。

賀邢的意識沉入一片混沌,再度清醒時,已置身於那片熟悉的意識虛空。

半空中,那顆琉璃心依舊懸浮著,赤紅如焰,內裡流淌的鎏金光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將周圍的血霧映照得瑰麗而詭譎。

它無聲地搏動著,蕩開漣漪般的回響,再次問出那個問題:

“你愛阿影嗎?”

賀邢閉了閉眼,喉間乾澀發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過:

“我愛。”他重複道,聲音低啞卻清晰,“我愛阿影。”

賀邢曾何等傲慢地否定這份感情,視之為無足輕重的小情小愛。

直到此刻,心痛欲死,悔恨交加,他才驚覺那份早已深入骨髓的眷戀。

人總是如此,擁有時習以為常,失去後方知痛徹心扉。

琉璃心似乎發出了一聲極輕的歎息:“我早已說過,你那日不改,隻怕今日後悔。”

賀邢低下頭,從未有過的頹敗籠罩著他:“我已然後悔莫及。”

“其實,已經好很多了。”

琉璃心的光芒柔和了些許,似乎居然是在寬慰賀邢,

“若非我出現警示,你恐已墜入長生煙陷阱,如幻境所預示那般,被旭家背刺,遭武林圍攻,劍閣崩塌,阿影戰死……”

“是我之錯,狂妄自大。”賀邢咬牙承認。

琉璃心對他的認錯似乎頗為滿意:

“我的任務,不過是將偏離的軌跡拉回正軌。世間悲劇已太多,若能少一樁,亦是功德。”

它話鋒一轉,光芒微黯,

“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實話告訴你,阿影的孩子……保不住了。”

賀邢對子嗣本無執念,可一想到阿影昏迷中仍下意識護住小腹的模樣,心口便如同被重錘擊中。

他此生驕傲,此刻卻對著那顆來曆不明的琉璃心,屈膝跪了下去。

“我不知你是誰,”

賀邢的聲音低沉而懇切,

“但求你救救阿影,救救他腹中的孩子。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琉璃心閃爍了一下,似有訝異:“你怎知我能幫你?”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我身上必有你所圖之物。”

賀邢擡頭,目光灼灼,“務必請你出手,我願付出代價。”

琉璃心內光華流轉:

“阿影身中箭傷,體內噬心蠱未除,又經久戰、力竭、寒夜奔波,此胎若能保住,堪稱奇跡。”

它微微靠近,還是實話實說了,

“不過,我確有能耐救阿影,亦能保他腹中胎兒。”

賀邢大喜:“需要我做什麼?”

“準確而言,我需要收集你的情感與悔悟。”

琉璃心光芒更盛,

“情感於我來說,是能量之源。能量可以決定我能救阿影幾分,能護那胎兒幾分。”

它飄至賀邢麵前,

“將手放上來,讓我驗看你這顆心,有幾分真。”

“好。”

賀邢毫無猶豫,擡手複上那溫潤剔透的琉璃。

刹那間,血霧翻湧,琉璃心內的赤紅之色驟然加深,如同飽飲鮮血,金光奔流激蕩。

琉璃心滿意地搏動了一下:

“看來,你確有一顆真心。”

它緩緩退開,

“回去吧,你的願望,我自會實現。”

“世事陰差陽錯,有時隻缺一個契機。此番是一場你我各取所需的交易,我很滿意。”

隨著琉璃心的話語,周圍的虛空開始扭曲、消散。

賀邢感到一股力量將他拉回現實,意識重新沉入身體中。

賀邢猛地睜開眼,劇烈的光線刺得他眼前發花。

心口那陣熟悉的絞痛還未完全散去,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的鈍痛。

下一秒,顧青焦急的臉龐在視線中逐漸清晰:“閣主!您終於醒了!”

“阿影呢……”

賀邢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他強撐著要坐起來,卻被顧青輕輕按住。

“救回來了,閣主放心。”

顧青長長舒出一口氣,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說來真是萬幸,若非阿影大人體內的噬心蠱吊著一口氣,恐怕……”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轉而道,

“噬心蠱雖是邪物,但隻要閣主您身上的母蠱無恙,子蠱便會拚死護住宿主心脈。這次真是陰差陽錯,因禍得福了。”

賀邢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幾分,那蝕骨的心痛也奇跡般地緩和了些。

他這才發現自己竟躺在客房的床榻上,窗外天光已亮。

賀邢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我去看看他。”

顧青連忙點頭道:

“張雪剛給阿影大人喂過藥,脈象已經穩住了。”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感歎,

“更奇的是,昨夜血水真是一盆一盆的往外端,胎兒居然也保住了。當真是福大命大,洪福齊天。”

賀邢腳步一頓,猛地看向顧青,眼中是難以置信的震動。

琉璃心的話猶在耳邊,那場交易竟然真的成了?

他顧不上細想,踉蹌著朝隔壁房間走去。

房門虛掩著,濃鬱的藥味撲麵而來。

張雪正坐在床邊,小心地用濕布擦拭阿影額角的虛汗。

見到賀邢進來,她連忙起身行禮。

“屬下拜見閣主!”

“起來吧。”

賀邢的目光越過她,直直落在床榻上。

阿影靜靜地躺著,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但胸口已有微弱的起伏。

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眼睛緊閉著,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

他的一隻手露在錦被外,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另一隻手依舊下意識地搭在小腹的位置。

賀邢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

當真是如夢似幻。

賀邢在床邊緩緩坐下,伸出手,指尖顫抖著,極輕極輕地碰了碰阿影冰涼的臉頰。

真實的觸感傳來,帶著微弱的生機。

阿影還活著。

他們的孩子……也還在。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衝上賀邢的鼻腔,他慌忙彆開臉,深吸了一口氣,將翻湧的情緒死死壓了下去。

再轉回頭時,眼中已隻剩下深不見底的黑沉。

“他何時能醒?”賀邢的聲音低啞。

張雪謹慎地回道:“失血過多,元氣大傷,恐怕還需昏睡些時日。但脈象已趨平穩,好生將養,應無大礙了。”

賀邢點了點頭,目光再次落回阿影臉上,久久不曾移開。

房間裡隻剩下阿影微弱而均勻的呼吸聲,以及賀邢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阿影那隻護著小腹的手輕輕握住。

阿影身側,那柄夜哭劍靜靜躺著,劍鞘上沾染的暗紅血跡已然乾涸,卻依舊刺眼。

賀邢伸出手,指尖微顫地觸上冰冷的劍身,取過一旁乾淨的布巾,一點點擦拭去上麵的汙穢。

他的動作很慢,很輕,彷彿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

對於阿影這樣的武者而言,劍便是半條性命,是生死相托的夥伴。

這柄夜哭劍,陪阿影走過無數腥風血雨。

將擦拭乾淨的劍輕輕放回阿影手邊,賀邢的心口依舊悶痛難當,像是被巨石死死壓住。

他重新在床邊的腳踏上坐下,目光一寸寸地描摹著阿影蒼白的容顏。

從微蹙的眉頭,到緊閉的眼瞼,再到毫無血色的薄唇。每一處細節,都看得賀邢眼眶發熱,心裡是劫後餘生、驚魂未定的鈍痛。

差一點……隻差那麼一點,他就永遠失去這個人了。

賀邢此生桀驁不馴,視情愛為無物,覺得那是庸人自擾的軟肋。

可偏偏,命運讓他遇到了阿影。這個沉默的、總是隱在陰影裡的影衛,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在他堅硬的心防上鑿開了一道裂縫,讓他泥足深陷,等他驚覺時,早已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他愛上了一個影衛。

賀邢閉上眼,唇角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

他認了。

縱使是曾經不屑一顧的小情小愛,原來也能讓人痛得如此撕心裂肺,刻骨銘心。

下一秒,賀邢小心翼翼地捧起阿影冰涼的手,將其輕輕貼在自己臉頰上。

掌心傳來的寒意讓他心尖一顫,他用自己的體溫,試圖驅散那令人恐慌的冰冷。

賀邢就這樣屈尊降貴地坐在腳踏上,上半身伏在床沿,側臉緊緊貼著阿影的手背,用一種近乎虔誠的、深不見底的目光凝視著床上昏睡的人。

剛剛經曆了一場險些永訣的失去,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從命運手中搶奪來的恩賜。

賀邢真的一刻也不想放開這隻手了,彷彿隻有這樣緊緊握著,才能確認阿影真的還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房間裡靜悄悄的,隻有兩人交織的呼吸聲,一輕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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