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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款渣攻,爆改計劃 第34章 第4章·夜壺 “不願叫是吧?孤來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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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壺
“不願叫是吧?孤來幫你……

天光未大亮,
風雪稍歇,一行人馬已整頓完畢。

聞定州領著聞家一百護衛整齊列隊,雖無正式編製,
卻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衛林綸心中雖看不起這些“私兵”,麵上卻不敢表露半分——聞氏畢竟是太子母家,分量非同小可。

顧文匪親自挑了一匹神駿的黑馬,算上禁軍,
隊伍不過兩百餘人。時間緊迫,必須輕裝簡行,儘快趕到中都軍駐地調兵纔是正途。

他存心折辱朝權,命朝權依舊穿著那身單薄的猩紅官袍,
連件擋風的披風都不給。

更在眾目睽睽之下,
將人一把提到自己馬背上,按在身前。

朝權臉上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訝異,隨即因膝蓋傳來的劇痛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滲出細密冷汗。

昨夜長跪至天明,
那雙膝蓋早已腫痛不堪,此刻被強行拉扯上馬,尖銳的刺痛直衝頭頂,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你騎術稀爛,”

顧文匪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清晰地傳入朝權耳中,

“孤若不帶著你,
隻怕你這累贅半路就尋機逃了,
或是直接凍斃在路上。”

朝權抿緊了失了血色的唇,沒有辯解。

窮人家的孩子哪裡有機會學騎馬?他那些技藝,都是入宮後偷偷練的,
雖不算精湛,也絕談不上“稀爛”。

隻是當年……在顧文匪身邊時,他曾裝作生澀,引得那位太子殿下親自手把手地、極有耐心地教了他許久。

那時風雪似乎也沒這麼刺骨,顧文匪的懷抱是暖的,帶著龍檀香和一絲縱容的笑意。

朝權那時,是真的很喜歡顧文匪。

下一秒,回憶被凜冽寒風切斷。

“駕!”

顧文匪一夾馬腹,駿馬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將冰冷的空氣撕開一道口子。

顧文匪、聞定州與衛林綸的馬位於隊伍中前方。

衛林綸目光複雜地瞥著前方幾乎依偎在太子懷裡的那道猩紅身影,心中鄙夷更甚。

這閹人,果然手段了得,不過一夜,竟又能以這般姿態蠱惑殿下!

而聞定州隻是撓了撓頭,他性子直率,看不太懂這些彎繞,隻覺得太子表哥對這閹人似乎格外“上心”,連如此緊急的行軍都要這般帶在身邊。

一路疾馳,寒風如刀。

朝權隻著一件單薄官袍,很快便被凍得四肢僵硬,臉色蒼白如雪,連唇上都失了最後一點血色,隻有眼尾那顆淚痣,紅得愈發驚心。

膝蓋的腫痛在持續顛簸中不斷加劇,帶來鑽心的抽搐。

顧文匪感受到身前人無法抑製的細微顫抖,心中掠過一絲快意。

當年,他流放那年,也是這樣的寒冬,也是這樣刺骨的冷,幾度以為自己會悄無聲息地凍死在路上。

“真是廢物,”顧文匪低頭,在朝權耳邊冷嘲,“連這點冷都受不住。”

“……”

朝權在馬背上顛簸,無處著力,不得不向後靠在顧文匪堅實的胸膛上。

腰背被顛得生疼,雙腿早已麻木,唯一的熱源竟來自身後這恨自己入骨之人。

“若非事急從權,”

顧文匪的聲音依舊冰冷,帶著殘忍的假設,

“孤必定將你拴在馬後,看看你這人腿,能不能跑得過馬腿……直到將你徹底耗廢為止。”

“殿下高興就好。”

朝權閉合了眼,長睫上凝結的霜花微微顫抖,隻是將身體更蜷縮了些,像一片在風雪中無所依憑的血色碎花。

說到底,他現在還活著,隻是因為他不想死而已。

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哪裡能那麼輕易的就去死呢?總歸是要賴活著的。

朔風卷過枯草,發出刀鋒般的嘶鳴。

雖急於趕路,但馬匹終究是血肉之軀,經不起晝夜不息的全力賓士。

以當前的速度和強度,若連續奔跑一天一夜,再神駿的良駒也難免倒斃途中。

因此,疾馳半日後,隊伍不得不在一片背風的枯樹林邊緣暫作休整。

人馬俱疲,嗬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霜。

整個隊伍沉默地嚼著冰冷的乾糧,氣氛壓抑。

聞定州身手矯健,趁著歇息的空當,竟用隨身攜帶的短弓獵得一隻野兔,利落地剝皮架火,烤得外焦裡嫩,恭敬地奉到顧文匪麵前。

顧文匪接過,慢條斯理地撕下一條兔腿,目光卻越過跳躍的篝火,落在不遠處那道孤峭的猩紅身影上。

朝權依舊穿著那身單薄的官袍,被命令跪在冰冷的、覆著殘雪的地麵上。

寒風掠過,他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臉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唯有眼瞼下那顆淚痣,紅得刺目。

隊伍中隨行的十名宦官,皆是奉命前來伺候太子起居的。

他們瑟縮在角落,不敢多看,唯有一名身著青衣的年輕小宦官,眼神裡藏不住擔憂,頻頻望向跪著的朝權,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

這細微的關切沒能逃過顧文匪的眼睛。

他冷笑一聲,走過去,玄色靴尖不輕不重地踢在朝權的膝蓋上。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朝權身體猛地一顫,喉間溢位一聲壓抑的悶哼,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呃。”

“他是誰?”

顧文匪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朝權擡起眼,順著顧文匪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個滿臉驚惶的青衣小宦官。

他垂下眼簾,聲音低啞,卑賤柔媚:

“不過是個隨從罷了,殿下身份尊貴,何必與他計較。”

“哦?”

顧文匪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笑容裡卻無半分暖意,

“孤怎麼聽說,有個對你忠心耿耿的小徒弟,拚死拚活非要跟著你來這趟‘好差事’……莫不是就是他吧?”

朝權沉默了。

這沉默無異於一種預設。

那青衣小宦官名叫阿祿,確實是他早年無意中庇護過、後又帶在身邊指點過幾句的孩子,心思純善,不懂這宮闈傾軋的險惡,此番跟來,怕是凶多吉少。

顧文匪見他不答,笑意更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

“看你跪得如此辛苦,膝蓋怕是快要碎了吧?若是實在撐不下去,不妨讓你這好徒弟來替你跪著?想必他為了師父,定是心甘情願的。”

無法,朝權深深俯下身,額頭觸碰到冰冷的地麵,用一種近乎破碎的聲音懇求道:

“殿下……禍不及他人。所有罪責,奴婢一力承擔。無論殿下要如何處置奴婢,隻求殿下萬勿牽連無辜。”

“是麼?”

顧文匪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話,俯下身,湊到朝權耳邊。

他靠得極近,灼熱的呼吸混合著龍檀香的冷冽氣息,拂過朝權冰冷的耳廓,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了幾句。

無人聽得清他究竟說了什麼,隻能看到朝權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連嘴唇都微微顫抖起來。

“……”

長睫在眼下投下濃重的陰影,朝權終是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好。”

得到這個回答,顧文匪臉上露出了某種近乎滿意的神情。

那是一種掌控一切、看著獵物在自己設定的規則下被迫屈從的快意。

他直起身,坐回原來的位置,不再看跪在地上的朝權。

短暫的休息結束,隊伍準備再次啟程。

顧文匪翻身上馬,然後朝朝權伸出手。

朝權掙紮著想自己站起來,但跪了太久,膝蓋早已麻木腫痛,加上嚴寒侵襲,雙腿如同灌了鉛,根本不聽使喚。

他試了兩次,都險些狼狽地摔倒在地。

“嘖。”

顧文匪端坐馬上,冷眼看著他徒勞的掙紮,並未催促,也未相助,直到確定朝權真的站不起來,才策馬過去,微微傾身,一把將朝權撈上馬背,依舊安置在自己身前。

觸手之處,是一片冰涼的僵硬。

顧文匪皺了皺眉。

這閹人的身體冷得像一塊冰,氣息也微弱得可憐。

若是真凍死了,倒是便宜了朝權這個閹人,漫漫長路,少了這複仇的物件,豈非無趣?

思及此,顧文匪冷哼一聲,解下自己身上那件玄色繡金紋的厚實披風,帶著些許殘餘的體溫,頗為粗魯地將朝權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隻露出一張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

“擋擋風,”

顧文匪的語氣依舊生硬,帶著施捨般的意味,“彆真凍死了,晦氣。”

驟然被溫暖的披風包裹,那上麵還殘留著顧文匪身上獨特的龍檀香氣,朝權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這熟悉的、曾經那麼令他眷戀又最終帶來毀滅的氣息,此刻如同最尖銳的諷刺。

“是。”

朝權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將臉埋入那柔軟的絨毛裡,掩去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緒。

他知道顧文匪恨他,他當年又何嘗不恨顧文匪薄情呢。

總歸是恨來恨去,沒個儘頭似的。

隊伍再次動了起來,馬蹄踏碎凍土,向著前路奔去。

又趕了半天的路,暮色四合,凜冽的北風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曠野中每一個敢於露麵的生靈。

隊伍在一片相對背風的山坳裡紮營,幾堆篝火勉力驅散著漸濃的寒夜。

算算行程,明日清晨出發,再趕半日路,便能抵達中都地界。

空氣中似乎已能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緊張,彷彿遠方的兵戈之氣已隨風潛至。

顧文匪卸下大氅,露出裡麵利落的玄色騎射服。

他並未假手他人,而是親自取了弓箭,身影很快沒入營地旁的枯木林。

未走官道,擇小路疾行,雖增添了顛簸,卻也意味著這片人跡罕至的冬季荒野尚存生機。

不過兩刻鐘,他便提著兩隻肥碩的野兔歸來,兔身尚帶著餘溫,箭矢皆精準地貫穿眼部,足見其箭術之精湛。

他將兔子隨手扔在朝權腳邊,濺起幾點微融的雪泥。

朝權正靠坐在一棵老樹下,裹著那件玄色披風,臉色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依舊蒼白得驚人。

“處理乾淨,烤了。”

顧文匪的命令簡短,把腰間的匕首丟給他。

“是。”

朝權俯身,拾起那冰冷的獵物和匕首,走到篝火旁。

他動作有些遲緩,指尖因寒冷和虛弱而微微顫抖,但清理皮毛、架火燒烤的步驟卻依舊有條不紊,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熟練。

當年皇家圍獵,他曾經也這樣為太子爺處理過獵物,他們偷偷摸摸的在野外私會了好幾回,太子又教他騎馬,又叫他箭術。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火光勾勒出朝權低垂的側臉,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掩去了所有情緒。

顧文匪坐在火堆旁,先是慢條斯理地用了些自帶的乾糧,然後等兔子烤好,又撕下小半隻烤得焦香流油的兔腿,不緊不慢地吃著。

油脂沾染了,就隨意拭去,顧文匪的目光卻始終若有若無地落在朝權身上。

“喂,過來。”

待吃到隻剩最後幾口,顧文匪忽然朝朝權勾了勾手指。

朝權依言走近,剛在他麵前站定,顧文匪便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他散落在腦後的墨發。

“呃!”

力道之大,迫使朝權不得不吃痛地仰起頭,露出那段線條優美卻布滿青紫指痕的脖頸。

顧文匪將手中那塊自己咬過的兔肉遞到朝權唇邊,指著那清晰的齒痕,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吃。”

朝權的身體已經一天水米未進,加之嚴寒與舊傷,他的胃腹早已絞痛難忍。

他沒有掙紮,也沒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緒,隻是就著顧文匪的手,沉默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將那塊肉吃了下去。

動作間,乾燥起皮的唇瓣偶爾會擦過顧文匪的指尖,帶來微不可察的癢意。

顧文匪看著他順從的樣子,就好像看到了獵物的猛獸一樣,他鬆開鉗製,又拿起一塊乾硬的餅,掰下一角,近乎粗魯地塞進朝權嘴裡。

“咳……咳咳……”

朝權猝不及防,□□澀的餅屑嗆住,頓時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蒼白的臉頰因缺氧而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連眼尾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淚花,那顆淚痣在濕潤的睫毛旁,愈發顯得淒豔。

“真沒用,這都能嗆到。”

顧文匪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半晌,纔拿起水囊,拔開塞子,遞到朝權唇邊。

他的動作算不上溫柔,如同主人餵食一隻不聽話的寵物。

清水湧入喉間,緩解了嗆咳,卻也因流速過快,再次引發了一陣輕微的咳嗽。

“咳咳……”

朝權眼角都有點嗆紅了。

周圍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視著這一切——禁軍、聞家護衛、那些隨行的宦官。

有人麵露鄙夷,有人眼神複雜,有人則迅速低下頭,不敢再看。

但無一例外,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交頭接耳都沒有。

顧文匪是太子,曾經是,現在更是奉旨複位。此去若一切順利,他便是這片江山未來的主人。

誰敢對未來的皇帝說個“不”字?誰敢質疑他的行為?

顧文匪看著朝權被水嗆得眼角泛紅的模樣,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驟然沉了沉。

在這深沉的夜色之中,火光在顧文匪眼中跳躍,映出一種幽暗的、近乎掠奪性的光芒。

此時此刻,這個閹人身上,竟淬煉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殊色,像雪地裡被碾碎的紅梅,汁液淋漓間散發出殘敗的芬芳。

這股芬芳,化作一根無形的羽毛,輕輕搔刮著顧文匪心底最陰暗的角落。

看啊,

這個曾經翻雲覆雨的權宦,這個將顧文匪從雲端推入地獄的背叛者,如今……像最卑微的獵物般在他掌中顫抖、喘息,連一口水都喝得如此狼狽。

好似而是更早以前,東宮深處,紅銷帳底。

那時,朝權被顧文匪困在懷中時,那隱忍的細微的顫栗,眼尾也是這般泛著紅,那顆淚痣彷彿浸了酒,醺然欲醉。

那時,顧文匪在他耳邊低語時,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頸微微仰起的弧度,如同引頸就戮的天鵝,帶著一種獻祭般的、令人瘋狂的美麗。

如同淬了冰糖的刀刃,色字頭上一把刀,當真是可怕。

顧文匪何嘗不知道朝權是毒蛇,是蠍子,心機深沉,手段狠辣。

但那又如何?

他顧文匪偏偏就要拔掉他的毒牙,折斷他的毒刺,讓他隻能依靠自己的施捨茍活,讓那雙狐貍眼裡,隻剩下對自己的恐懼。

篝火明明滅滅,如同兩人之間未曾熄滅的恨火與孽緣。

朝權沉默地嚥下最後一口乾糧,喉結艱難地滾動著,尚未緩過氣,顧文匪已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將朝權一把拽起,不由分說地拖向那座剛剛搭好的簡易營帳。

那邊,聞定州興高采烈的跑過來,結果半句話都沒說上,就看見人已經不見了:

“表哥我……”又獵了一隻兔子!

“呃?表哥睡這麼早啊。”

聞定州撓撓頭。

剛才已經旁觀了一切的衛林綸看了一眼聞定州,用一種簡直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明眼人都知道裡麵要發生什麼了,也就傻子還不知道。

——

帳內陳設極其簡陋,不過是在凍土上鋪了一層厚布,勉強隔開地麵的寒氣。

饒是如此,依舊能感覺到泥土的冷硬透過布料絲絲縷縷地滲上來。

在這樣的寒冬裡,這樣與露天席地而眠並無太大區彆,終歸還是冷的。

下一秒,朝權被毫不留情地摜在冰冷的地麵上,受傷的膝蓋再次遭受重擊,劇痛讓他眼前一黑,額上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

“唔……”

他死死咬住下唇,齒間彌漫開淡淡的鐵鏽味,硬是將那聲痛哼嚥了回去,未曾泄露半分軟弱。

顧文匪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強忍痛楚的模樣,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俯身,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錯辨的威脅,熾熱的呼吸拂過朝權敏感的耳廓:

“還記得……你晌午答應過孤什麼嗎?”

朝權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是,奴婢不敢忘。”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的順從。

忍著膝蓋鑽心的疼痛,用那雙凍得青白的手,顫抖著,一點點解開身上那件早已皺褶不堪的猩紅官袍。

衣帶鬆散,布料滑落,那身象征權柄與恥辱的猩紅官袍委頓於地,如同一朵驟然凋零、糜豔而絕望的花。

好似硬生生的剝下一層狐貍皮,露出滿是傷痕的一身肉。

由於去勢,朝權的身體呈現出一種不同於正常男子的纖細,骨架秀氣,膚色是久不見天日的冷白,在昏暗帳內彷彿自帶微光,讓上麵各種各樣的傷痕顯得更明顯了。

很多傷痕,顧文匪見過。

顧文匪遇到朝權的時候,那些傷痕就已經在了,有些是身上的凍瘡,有些是被煙管燙的,有些是被打的。

但是現在一看,傷痕更多。

真奇怪,做了高高在上的東廠提督,居然又多瞭如此多的傷痕,真是不知是去位高權重的,還是去吃苦的。

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思及此處,顧文匪邁步上前,猛地按住朝權的後腦,將他的臉重重壓向冰冷粗糙的地麵。

“呃……”

朝權猝不及防,鼻尖撞上地麵,一股混合著草根與凍土的腥澀氣息瞬間湧入鼻腔,嗆得他一陣眩暈。

頭頂傳來顧文匪低啞的輕笑,那笑聲裡浸滿了報複的快意與陰暗情緒:

“嗬,倒真是個不錯的夜壺。”

帳內空氣渾濁,倒真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帳外,北風依舊呼嘯,卷著雪沫拍打在營帳上,發出沙沙的輕響,掩蓋了其內正在上演的、無聲的淩遲與屈辱。

這一夜,註定漫長。

……

簡易的營帳隔音極差,外麵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清晰可聞,如同無形的鼓點,敲在朝權緊繃的神經上。

朝權戰戰兢兢,不願出半絲聲音。

“不願叫是吧?孤來幫你。”

看著朝權如此,顧文匪就心情不錯,難得發了發善心,他大手猛地複上了朝權的口鼻。

那手掌寬大有力,指節分明,這一捂,竟是嚴嚴實實地將朝權口鼻一同封死,不留一絲縫隙。

“唔……!”

朝權猝然睜大了眼睛,所有的空氣被瞬間截斷。

求生本能讓他開始掙紮,雙手無力地推拒著顧文匪堅實的手臂,雙腿在粗糙的布麵上蹬動,喉間發出困獸般的、被壓抑到極致的悶響。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

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眼前陣陣發黑,冰冷的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鬢角滾落,浸濕了朝權散亂的發絲。

他白皙的臉頰因缺氧逐漸泛起不正常的紺紅,眼球微微上翻,露出眼白,那雙漂亮的狐貍眼裡完完全全失去了焦距。

耳邊散落的鬢發被淚水和冷汗浸濕,一縷又一縷地黏在額角與頰邊,襯著那張失去血色的臉,顯得格外淒慘可憐。

“嘖。”

顧文匪俯視著身下之人瀕臨崩潰的模樣,感受著掌心下劇烈的掙紮逐漸變得微弱,那雙曾經豔麗的眸子此刻隻剩下渙散的痛苦。

直到朝權掙紮的力道幾乎完全消失,身體開始無意識地抽搐,顧文匪才鬆開了手。

“咳……嗬……嗬……”

大量空氣猛然湧入肺部,帶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

朝權像離水的魚一般蜷縮起身體,劇烈地喘息著,呼吸都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眼淚混著冷汗涔涔而下,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濕漉狼狽。

背後,顧文匪伸手,用指腹有些粗魯地揩去朝權眼角的淚痕。

“真是沒用的東西……做個器物也不會,就你……這樣的……一次……就撐……”

“真是……”

“孤……灌……”

後麵的話,朝權有點聽不清楚了。

他就這樣跪著蜷縮在冰冷的營布上,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黑白交錯,耳邊嗡鳴不絕,彷彿有千萬隻蜂在顱內振翅。

不敢妄動,朝權就像一隻被猛獸利爪按住的獵物,隻能小口小口地深呼吸,試圖將那撕裂般的痛楚壓下去,讓幾乎停跳的心臟慢慢找回節奏。

冷汗浸透了朝權散亂的鬢發,黏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狼狽又脆弱。

顧文匪冷眼看著他這副淒慘模樣,俯下身,指尖纏繞起朝權一縷被汗濕的墨發,聲音低沉,卻帶著明顯的惡意:

“不若叫外麵的人都進來看看,昔日權傾朝野的東廠提督,如今是怎樣一副搖尾乞憐的賤樣子?”

昔日何談權傾朝野,不過都是棋子罷了。

來來去去皆不由心,生生死死皆不由己。

意識一點點清醒的朝權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掙紮著轉頭,擡起虛軟的手臂,想要抓住什麼,最終卻隻是無力地攥住了顧文匪的衣擺:

“求殿下……不要……”

這微弱的抗拒卻取悅了顧文匪。

他低笑出聲,那笑聲在狹小的營帳裡顯得格外陰冷:

“真有意思。孤不殺你,你反倒同孤講起條件來了?”

朝權深知觸怒了對方,強壓下喉間的腥甜與嘔吐欲,掙紮著想要擺出更順從的姿態。

他忍著周身劇痛,尤其是腹部傳來的陣陣撐漲,試圖跪得更端正些,垂首啞聲道:

“奴婢不敢……請殿下……”

然而,話沒說完,朝權猛地側過頭,伏在地上劇烈地乾嘔著,胃部痙攣帶來的痛苦讓他整個人蜷縮起來。

就在朝權以為會迎來更殘酷的懲罰時,預想中的斥責卻並未降臨。

“嘖。”

顧文匪非但沒有退開,反而俯身湊得更近。

他伸手攥住朝權汗濕的發,迫使那張蒼白脆弱的臉仰起。

指尖緩緩撫過朝權眼角那一顆淚痣,最終停留在劇烈喘息著的唇邊,輕輕拭去這閹人唇角的水光。

“這就受不住了?”

顧文匪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溫柔。

他非但沒有嫌棄這狼狽景象,反而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玩物,指腹摩挲著朝權冰涼的臉頰。

“多虧你今天乖順,孤心情好,否則孤現在保準把你丟出去。”

“為奴為婢,敢在孤的營帳裡失儀,按律當杖斃。若是吐在孤身上,死一百次也不夠。”

“殿下的恩典,奴婢銘記。”

朝權艱難地吐出這句話,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顧文匪剛想冷笑,下一秒卻驟然噤聲。

朝權正暗自疑惑這突如其來的沉默,轉頭卻見顧文匪猛地起身,捂住心口,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顧文匪高大的身軀晃了晃,竟直直向前栽倒。

“殿下!”

朝權驚叫一聲。

與此同時,顧文匪隻覺得心口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彷彿有隻手攥緊了他的心臟。

視野迅速模糊,最後映入眼簾的是朝權的臉,隨後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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