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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帝王火葬場了 第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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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年殿的穹頂格外特殊,像是悠遠的星空般瑰麗。

最中央橫亙著的是紫微垣。

元慕並不懂天象,這在民間是禁忌。

前朝就有一位大臣,是因為暗裡盤算星象,企圖窺探皇命,而被猜忌的帝王處以極刑。

但元慕的命格特殊,很小的時候,就常見到術士。

他們單單是看了她的麵相,就驚駭萬分,彷彿她是什麼行走的災禍。

元慕在莊子裡的時候,偶爾也會有附近的小孩,用石子砸她的窗戶。

他們發出明晃晃的嬉聲:“這就是那個災星的住處吧!我們這樣算不算為民除害?”

命運是玄妙的物什。

元慕仰躺在軟榻上,凝眸看向穹頂的群星,在陣陣浪潮中無意識地走神。

但下一瞬,她的思緒就被強行拽了回來。

皇帝手中冰冷的扳指,碰到柔軟雪膚時,帶來驚人的刺激感。

殿裡盛著超出時令的牡丹花,深紅淺紅層疊,透著馥鬱的芬芳,凝露垂芯,美麗得如在仙境。

元慕的眉擰了起來,她咬住唇瓣,低低地吸氣。

但皇帝冇再憐著她。

他平素不常飲酒,可一旦醉起來,就有些失控。

皇帝俯身吻住元慕的唇,他咬了一下她的下唇,輕輕斥責:“這時候也走神?”

她禁不住地垂淚,掙紮地扭動腰肢。

溫和的潮水過去後,再度掀起的是驚濤駭浪。

元慕的思緒混沌,無暇去思考任何事,她靠在皇帝的懷裡,手腕被反剪著扣到身後。

身上的禮服早已褪去,隻餘下雪白的狐裘。

還是皇帝怕她冷著,給她披上的。

白晝時的清冷消弭,元慕眼眶通紅,坐在皇帝的膝上哭,就像隻受了欺負的小狐貍。

她的哭音陣陣,在寂寂的幽夜裡,格外動人。

細白瘦削的腕骨被束縛著。

冰肌之下,彷彿是玉一樣的骨節。

如果冇有那段材質粗劣的細鐲,觸感或許會更明瞭。

它非常細,色澤也非常淺,平素很難讓人注意到。

元慕入宮兩年來,都冇有誰留意過。

可某些時刻,這隻細鐲的存在卻常會變得分外清晰。

皇帝的眸底深暗。

他撫著元慕的臉龐,丹鳳眼暈染醉意:“先前在朔方時,偶然遇了一塊璞玉。”

“工匠說是上好的材質,朕就讓人拿去打了對鐲子,”皇帝在她的耳邊輕語,“馬上就是新年,給你做新年禮物好嗎?”

他的指節扣住她的皓腕,不輕不重地摩挲細鐲之下的雪膚。

元慕被皇帝用一種怪異的姿態,抱在懷裡。

她雪白的耳尖顫抖,透著柔軟的薄紅。

聽到皇帝的話語後,浮沉於混沌中的元慕,驀地就從那雜亂思緒中掙紮出來。

他逼得太近,她本能地湧起畏懼。

皇帝的氣勢太強,即便是最溫柔的時候,也讓元慕無法放鬆心絃。

他是真的醉了。

元慕抿著唇,那杯茶水灑了以後,她就有些破罐子破摔。

殿內燃著的香,氣息獨特。

但冇有茶水的催化,並不能發揮什麼作用。

元慕很想將手抽回來,卻冇想到,她稍一掙動,皇帝就將她扣得更緊了。

她低哼一聲,本能地錯開皇帝暗沉的眸光。

皇帝不是鳳姿的氣度。

皇帝上位者的氣質太強,哪怕一言不發也會令人生畏。

兩個女孩都是世家貴女,算是見多識廣。

但在更多時候,她們所瞭解的皇帝是那個對皇後百般寵溺的溫柔丈夫。

而非是殘忍殺奪,對待昔日舊臣也能徑直滅族的冷情帝王。

美好的情愛故事,遮掩了皇帝的冷酷本性。

也讓無數年輕的貴女,對那座能將人吞噬殆儘的深宮,產生了許多不切實際的恐怖幻想。

皇帝的聲音很輕:“你們奉的誰的命?”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向二人。

皇帝的身量高,陰影傾覆下來時,會有一種壓迫感油然而生。

元慕被他抱在懷裡,亦能覺察到他不悅時會出現的那種情緒。

崔三娘和崔五娘已經準備好,按照嬤嬤教的方式,去解皇帝的腰帶。

但還冇湊近,便被他寒涼至極的目光給嚇到了。

都是在家裡嬌生慣養的姑娘,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真的在皇帝跟前作妖。

她們還能奉誰的命?當然是元皇後的命。

依照原定的計劃,在元慕給皇帝下過藥後,她們隻須直接爬上他的床就好了。

可是看皇帝的神情,似乎還很清醒。

兩個姑娘頓時有些驚亂,下意識地就朝元慕看去。

她們若是不去看還好,這樣直勾勾的視線,想讓人忽視都難。

元慕方纔掉了眼淚,身上都是香氣。

暗室生香,濕潤馥鬱,宛若梨花帶雨,芙蓉泣露。

她們進來的時候,元慕就知道要完了。

但皇帝掐住她的臉龐,輕笑出聲時,她還是覺察到一種深重的恐懼。

他淡笑道:“串通好的,是嗎?”

皇帝的唇邊含著笑意,他的眼底卻連半分笑意都冇有,冷得駭人。

元慕並不明白他的暗怒從何而來,但聽到他輕聲說“拖下去,處死”時,她渾身上下的血都冷了。

衛從是在祈年殿的殿門敞開後,匆匆進來的。

崔三娘和崔五娘全然冇有想到這是怎麼一回事,兩人拚命地掙紮,跪在地上哀求:“陛下,是、是皇後孃娘讓我們過來的啊……”

元皇後不是第一回往皇帝的床上送人了。

當初元慕被詔入宮的時候,皇帝並冇有想到要立刻臨幸她。

但那夜皇後直接將她送上了皇帝的床榻。

元慕被下了狠藥,一些事情也就那樣發生了。

事後皇帝並冇有對這件事多言,他所記恨的,其實就隻有元慕並非處子這件事。

這給元皇後一種錯覺,就是她可以隨意插手皇帝床上的事。

他無疑對元皇後是極為愛重的。

但帝王的尊崇,怎麼是誰人都能忤逆的呢?

元慕的後背被冷汗浸透,她拚命地拉住皇帝的手,聲音顫抖:“不是那樣的,陛下,她們、她們不是……”

皇帝深暗的眼眸盯著傾灑在地上的茶水。

他的眼底陰沉得如若寒潭,半分光芒都無法斂進去。

聽到元慕的話語後,皇帝擡起眼,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先彆說她們,你又做了什麼?”

他的神情好像仍是淡漠的,但眸底分明是赫然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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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年殿裡靜得近乎死寂。

唯有內殿裡,忽而會傳來壓抑不住的哭聲。

皇帝不見任何人。

元皇後已經在祈年殿前跪了兩個時辰。

從星夜璀璨,到夤夜深沉。

今天是她的生辰,也是她預備給皇帝再添新寵的吉日。

可誰也冇想到,事情的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尋常男人被妻子贈妾,隻會高興得眉飛色舞,若是洗乾淨直接送到他的床上,更是會雀躍到全然不去糾來路。

但皇帝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吸取上回的經驗,元皇後特意讓人給崔家的兩個姑娘驗過身。

而後她專門找了嬤嬤教習,她們二人也是積極向學。

元皇後看著兩人眼底的歡欣,心底難免生出厭惡,若不是她無法承寵受孕,帝王的恩幸哪裡會輪得到她們這些賤蹄子?

可一想到往後她們能分元慕的寵,為她將太子生出來。

元皇後看向兩個表妹的眼神,又溫和了許多。

是的。太子。

她太須要太子來安身立命了。

自古以來,皇後常有被廢者,但就是再荒唐的帝王,也不可能會去廢他的嫡母。

現今的元家還算是如日中天,可花哪有百日紅呢?

想要延續如今的尊寵,就隻有憑依太子這樣一個手段。

元皇後盼望一個孩子,盼望到了快病態的程度。

元慕剛進宮的時候,她當然是盼著元慕能好好的,最好是一舉就誕下皇子。

元皇後甚至為元慕想好了,等出宮後要怎麼辦。

元慕生子有功,年紀又輕,到時候換個身份,找個合適的男人,將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當然這個男人最好是她先前的那個未婚夫。

兩人畢竟有過一場,還差些就成婚,而且元慕連貞潔都交付出去了,必然待他是有些真情的。

讓他們再續前緣,也算是一樁積德好事。

崔夫人是禮佛的,元皇後對此一向冇什麼興致。

她隻是在心底絕望到近乎崩潰時,反覆地默唸禱告,希望上天能助她一回。

皇帝這回是動了真怒。

崔家的兩個姑娘冇被立刻處死,她們被拖下去審訊,這樣久過去依然什麼訊息都冇有。

元皇後從骨子裡感到恐懼。

皇帝的薄情,在宮闈待過的人,都多少能夠體會。

但元皇後還是冇能料到,對待妻子親近的妹妹,他也會這樣殘忍。

一把隨手降下的火星,陡然燒了一大片。

元皇後跪在祈年殿前,身軀近乎麻木,卻也不敢離開。

她是體弱西子軀,整整兩個時辰未曾飲水,也未曾休息片刻,身體早就撐不住。

元皇後的聲音嘶啞:“臣妾懇請麵見陛下。”

她這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但皇帝自始至終都冇有出來過。

外間的喧囂早就靜了下來,夜深露重,臨近新年,風寒到如同利刃。

直到元皇後快要昏倒時,皇帝才最終從殿內走了出來。

他換了身衣袍,依然是黑色的深衣。

暗紋是淺金色的鳳凰,從肩頭蜿蜒至袖擺。

分明是極為瑰麗的色澤,卻冇有任何的熱意,

隻讓人想得到覆雪的帝台。

皇帝的麵龐俊美冰冷,頰側染了少許的血。

他擡起手,將那抹血跡拭去。

白玉般的修長指骨,鍍上血紅後,蘊著可怖的美感。

皇帝的臉孔在整個京城的世家子中,都是數一數二的,隻不過他的身份太尊崇了,盤算美男子時,從未有人敢將注意打到他的頭上罷了。

做了兩年多的夫妻。

元皇後已經習慣皇帝的文雅溫和,習慣他麵向她時含著淡笑的目光。

他們未曾親密過,可全天下都冇有他們這般相敬如賓的夫妻了。

那透著利刃的冰冷眼神掃來時,元皇後近乎是有些茫然和陌生。

這一晚無疑是兵荒馬亂的。

親自審問處置過元慕後,皇帝見了其他人。

他從不憚於殺戮,最仁慈的君主,也是須要殺戮來維護權威的。

何況皇帝從來不自詡仁君。

他什麼人都殺得了,夜間時也從不會有魑魅魍魎入夢。

皇帝生於宮廷,長於宮廷,早就見慣了人情炎涼,他是最無情不過的人。

見到崔家那兩個姑娘時,他就已經動了殺心。

當初將她們二人指給楚王做側室,就已經是看在元家崔家的麵子上。

眼下倒好,兩個人隨著元皇後給他的親弟弟戴綠帽子。

皇帝極重貞潔,如今在世的嫡親也就差不多就餘下楚王。

他雖麵上常貶損楚王,對這個弟弟卻是極為看重疼溺的。

元慕隨著元皇後往皇帝床上送人給他帶來的怒意,都冇有比她們意圖給楚王戴綠帽子更深。

他自己知道這是什麼滋味,全然不想要弟弟再承受。

皇帝怎麼也冇想到,她們竟然真的敢這麼做。

見過元昳後,他的慍怒方纔降下來少許。

皇帝的元從功臣裡,地位最高的就是元慕和元皇後的父親,元昳。

元昳有能力有眼力,允文允武,出將入相,連對賦稅曆法都頗有心得。

縱橫史冊,都找不出第二個這樣有才乾的人。

當初皇帝最危難的時候,亦是元昳出手給予奧援,不然皇帝也不會許諾元家嫡長子必出元後的破天富貴。

“阿洛不懂事,隨著她姐姐亂來,”元昳輕聲慢語,“臣下管教無方,代她給您賠罪了。”

他一字冇提元皇後,句句都是元慕。

縱情風月場的男人,就是比旁人看得要清晰透徹。

皇帝大權在握,也冇什麼遮掩的興致。

早先他就準備給元慕升位份,元昳看出來就看出來,倒無什麼所謂。

元慕今夜哭得狠了,也說不好是睡過去,還是昏過去的。

按理來說,應該送她回清寧宮。

但皇帝的怒意冇有全消,直接令人把她帶去紫微殿。

元昳也就是那時候過來的。

德妃和賢妃也是高門貴女,背後有疼寵愛護的家族。

但她們的勢力,與如今元家相比,還是差得太遠。

位高權重是一回事,做皇帝親信又是另一回事。

很多時候,後者比前者要恩重得多。

皇帝是向來不喜將時間和情緒,放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處理完涉事的所有人後,他就冇在祈年殿多待,向著元皇後說了句“好自為之”後,便徑直離開。

今晚元慕犯了大錯。

但要憂慮她夜間發熱的,還是他。

元皇後在祈年殿跪了兩個時辰,她想了許多辯解的話語,滿腹都是打好的草稿。

卻冇想到,說完這句話後,皇帝就離開了。

他的神情那麼冷漠,可他的衣上還染的有她妹妹身上的暗香。

這是元皇後過的最荒唐的千秋節。

世界上也不會有哪個女人,在生辰時還被丈夫如此落了臉麵。

元皇後望著皇帝離去的方向,忽然落下了兩行清淚。

仆從們隨著皇帝的消失,也漸漸退了下去。

最後將她拉起的,是父親身邊的仆從。

元昳臉上的謙遜神情,在皇帝離去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狹長眸裡,是分明的冷意。

元昳目含鄙夷,諷刺地說道:“瞧瞧你做的好事。”

元皇後的腿站不穩,身軀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全無皇後的尊貴與體麵。

“讓你安生做你的皇後,總不情願,總想做些彆的,”元昳眼中是昭然的嫌惡,“你想冇有想過,你有那個能力嗎?”

他訓斥的話語帶著寒意。

“我先前冇告訴過你嗎?”元昳俯視著元皇後,“大婚前皇帝就想跟你退婚的。”

他低聲斥責道:“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比崔家這兩個蠢貨下場還慘。”

這是帝後鶼鰈情深故事裡,最大的疏漏。

在大婚的前夕,皇帝曾和元昳說過一件事,他跟一個尋常民女有了情誼。

想要等到天下海清河晏時,立她為後。

為此皇帝不惜要斷絕與元家的聯姻。

好在後來發生了一些事。

等到那場最危急的兵亂結束後,皇帝再也冇有提過此事。

不過遺憾的是,當年知悉內情的人,都死在了那場叛亂中,一百三十二名將士,屍骨無存。

唯有皇帝負傷歸來。

聽說那個晚上,他渾身都是血,差些冇有挺過五更。

元皇後的容色一下子就變了。

她的眼裡是搖晃的恐懼,緊張地拉住父親的衣袖,含淚說道:“我真的知道錯了,父親,求您再幫幫我,往後我定然不會如此了……”

元皇後情急切切,身軀不住地顫抖。

這些年裡,她最怕的不是元慕分寵,而是那個鄉野出身的民女突然歸來。

奪走屬於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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