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堵橋救人,反被當成殺人凶手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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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熟悉的審訊室,空氣比之前更加凝固。
李偉和王警官一左一右坐在我對麵,他們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憤怒、困惑,還有一絲被我牽著鼻子走的挫敗感。
王警官將那份嶄新的逮捕令推到我麵前,聲音沙啞:
“蘇木,舉報人說,你最近在黑市購買了大量工業炸藥,並且多次在深夜獨自前往石橋勘探。”
“他說你早就知道橋有危險,但你不是想救人,而是想利用這次暴雨,用爆炸物精準引爆橋墩,製造一場看似天災的完美謀殺。”
這套說辭,編得滴水不漏,幾乎將我所有的行為都“解釋”了一遍。
我冷笑一聲,目光直視著王警官,一字一頓地問:
“那個舉報人,是不是叫李哲?”
王警官的瞳孔猛地一縮。
李偉則“霍”地站起身,滿臉震驚:“你怎麼知道?!”
我冇有理會他,隻是盯著王警官,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
“王警官,從我被捕到現在,我從未在你們麵前提過李哲的名字。你們是怎麼確認他是我修理廠的合夥人,並且把他帶來見我的?”
王警官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我繼續說了下去,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錘子:
“因為他主動聯絡了你們,對不對?”
“在我被帶走後,他立刻以‘我的朋友’的身份找到了警方,表現得對我無比關心,”
“實際上卻是在暗中打探你們的調查進度,並在發現無法給我定罪時,拋出了這個所謂的‘爆炸物’舉報。”
“我猜,他甚至主動向你們提供了我修理廠的鑰匙,讓你們去搜查所謂的‘證據’吧?”
李偉的嘴巴張了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警官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在這場心理戰中,他們又一次落入了下風。他不得不承認:
“冇錯,李哲確實是主動聯絡我們的。”
“擔心我?”我笑出了聲,笑聲裡充滿了譏諷,“他是擔心我這麼快就被放出去吧。”
我收起笑容,身體微微前傾,逼視著他:
“王警官,現在,你們還覺得李哲是一個可靠的證人嗎?一個在我生死未卜時,不想著如何洗脫我的嫌疑,反而處心積慮編造謊言,送上致命一擊的人,他的話,你們還信幾分?”
審訊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王警官才艱難地開口:“你和李哲之間,有矛盾?”
“不,我們冇矛盾。”
我搖了搖頭,隨即話鋒一轉,給他們拋出了一個新的謎題,
“恰恰相反,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我的修車手藝是他父親教的,修理廠也是我們一起開的。”
“我甚至把賺來的錢都交給他打理,我無條件地相信他。”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李偉忍不住追問。
“這,就要問你們了。”
我靠回到冰冷的椅背上,重新閉上了眼睛,一副拒絕合作的姿態,
“他既然舉報我,你們就該去查。查我有冇有買炸藥,查他為什麼要誣告我。警官,這是你們的工作,不是我的。”
“你!”李偉氣得又要發作。
王警官卻抬手攔住了他。這位老刑警的眼中,
警方的效率很高,但對李哲的初步調查結果,卻讓他們陷入了新的困惑。
李哲有數額不小的賭債,並且最近偷偷轉移了修理廠賬上的一筆資金。
這個發現讓李偉興奮不已,他立刻建立了一個新的邏輯:李哲因為賭博虧空公款,害怕被我發現,所以想設計把我送進監獄,順理成章地霸占整個修理廠。
這個動機聽起來合情合理,足以解釋李哲為什麼會背叛我。
王警官拿著這份調查報告再次來到我麵前,他似乎認為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蘇木,李哲的動機我們已經查清了,就是為了錢。現在,隻要你願意開口,告訴我們你為什麼要去堵橋,我可以幫你申請轉為汙點證人,指控李哲的誣告陷害罪。”
他以為,幫我找到了一個“敵人”,我就會卸下防備。
但我隻是聽完他的話,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對。”我說。
“什麼不對?”王警官皺起眉頭。
“這個動機,太淺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
“為了一個修理廠,為了幾十萬的公款,他就敢把我推進一個涉及三百多條人命的驚天大案裡?”
“王警官,你不覺得這個代價太大了嗎?萬一玩脫了,他就是死罪。李哲雖然好賭,但他不傻。”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們剛剛燃起的希望。
是啊,一個簡單的財務糾紛,怎麼可能牽扯出如此複雜的案件?
王警官的表情再次變得凝重:“那你認為是什麼?”
我冇有直接回答,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王警官,我的修理廠裡,有一個上鎖的鐵皮櫃,在我的辦公室角落。我想請你們幫我把它拿過來。”
“那裡麵是什麼?是證據?”李偉立刻警覺起來。
“不,是我父親的遺物。”
我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絲他們從未聽過的複雜情緒,
“你們不是想知道我的過去嗎?我的所有過去,都在那個櫃子裡。”
半小時後,那個半人高的老舊鐵皮櫃被抬進了審訊室。
李偉找來了工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鏽死的鎖撬開。
“嘎吱——”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後,櫃門緩緩打開。
裡麵冇有金銀珠寶,隻有一摞摞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圖紙和筆記本,紙頁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泛黃髮脆。
李偉不耐煩地翻了翻,嘟囔道:“什麼玩意兒,不就是一堆破爛圖紙嗎?”
但王警官的眼神卻在看到那些圖紙的瞬間,凝固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麵的一張,那是一張結構設計圖,右下角的署名和印章依然清晰可見——“總工程師:蘇承誌”。
而在圖紙的標題欄上,幾個大字如同一道驚雷,在審訊室裡炸響:“清江市跨江大橋二號橋墩結構設計草圖”。
正是那座剛剛垮塌的老石橋!
王警官猛地抬起頭,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蘇木你的父親,蘇承誌,是這座橋的工程師?!”
我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傷和驕傲。
“是的,”我輕聲說,“他不僅是工程師,還是當年那起‘橋梁偷工減料案’的唯一舉報人。”
三十年前,那座石橋曾是轟動一時的市政工程,而我的父親蘇承誌,就是項目的總工程師。
在施工中,他發現了總承包商,也就是死者周浩的父親,為了牟取暴利,在關鍵的橋墩部分偷工減料。
我的父親當即實名舉報,但舉報信石沉大海,他反而被安上“技術失誤”的罪名,被踢出了項目組。
接替他的副手,為了討好承包商,幫忙做了全套的假資料,讓危橋順利通過了驗收。
父親因此鬱鬱寡歡,一病不起。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裡,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計算。
他留下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根據他的計算,那座橋最多隻有三十年的壽命。
一旦遭遇連續強降雨,水位超過臨界點,二號橋墩就會最先崩潰,引發整座橋的垮塌。
他甚至精準地預測了垮塌的大致時間範圍——就在這個夏天。
臨終前,他把這些圖紙和筆記本全部鎖進鐵皮櫃交給了我,對我說:
“木木,爸爸冇本事,鬥不過他們。記住,永遠不要相信那座橋,也永遠不要讓身邊的人,在暴雨天靠近它。”
我一直記著父親的遺言。
眼看著暴雨越來越大,水位線逼近死亡數值,我陷入了絕望。匿名舉報石沉大海,報警又冇有能被采信的證據。
情急之下,我隻能想到那個最笨,也是最極端的辦法——用我自己的車,去堵住那條通往死亡的道路。
我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王警官。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時,整個審訊室鴉雀無聲。
李偉怔怔地站在原地,臉上的憤怒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同情和愧疚的複雜表情。
王警官沉默地抽著煙,煙霧繚繞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良久,他纔將菸頭狠狠地摁滅,抬起頭,雙眼熬得通紅。
“所以,你堵橋,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救人?”
我冇有回答,隻是反問他: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為了救人,會有人信嗎?那些失去親人的人會信嗎?”
“他們隻會把我當成一個害死他們家人的凶手,一個冷血的惡魔。”
“所以你乾脆就承認自己是故意的,用那種冷漠和囂張的態度,故意激怒我們,把所有仇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王警官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不然呢?”我淒然一笑,“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你看,就連你們警察,在一開始,不也認定我是凶手嗎?”
“對不起。”李偉突然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蘇木小姐,對不起,是我們是我們誤會你了。”
王警官也站起身,他的臉上寫滿了敬意和疲憊:“蘇木,你父親是個英雄。你也是。我們會立刻向檢察院說明情況,撤銷對你的所有指控。”
我搖了搖頭:“不,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的目光穿過他們,看向那堆泛黃的圖紙,輕聲說:“重要的是,現在你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那麼,真正的凶手,是不是也該浮出水麵了?”
王警官神情一凜:“你是指李哲?”
我緩緩點頭,眼神變得冰冷刺骨:“我之前說過,為了一個修理廠,李哲不至於冒這麼大的風險。他誣告我,不是因為貪財,而是因為他想讓我死。”
“他知道我的計劃。他知道我要去堵橋。他甚至比我還希望那座橋塌掉,希望橋上的人都死光。”
“因為,他和我一樣,也是當年那場悲劇的見證者。”
王警官的腦子飛速運轉,他敏銳地抓住了我話裡的關鍵資訊。
“李哲的父親教你修車?他和你父親也是同事?”
“冇錯。”我點了點頭,揭開了另一個被掩蓋的秘密,“李哲的父親李建國,就是當年接替我父親職位,幫著承包商做假資料通過驗收的那個副總工程師。”
這個資訊,像一顆重磅炸彈,再次讓王警官和李偉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之中。
“這這怎麼可能?”李偉結結巴巴地問,“既然如此,你們怎麼會成為‘最好的兄弟’?”
“因為上一代的恩怨,我們並不知道。”
我輕聲解釋道,
“那件事後,李建國雖然得了好處,但也一直活在良心的譴責和對未來的恐懼中。”
“他終日酗酒,冇過幾年就出車禍死了。李哲的母親也跟人跑了。李哲和我一樣,成了孤兒,被送進了同一家孤兒院。”
兩個身世相仿的孩子,在孤兒院裡相依為命,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最親密的夥伴。
直到半年前。
“半年前,李哲偶然間發現了我藏在辦公室裡的那個鐵皮櫃。他撬開了鎖,看到了裡麵所有的圖紙和我父親的筆記本。”
我的聲音變得愈發冰冷:“他終於知道了我們父輩之間的恩怨,也終於知道了那座橋隨時會塌的秘密。”
王警官立刻追問:“他當時是什麼反應?”
“他很害怕。”我回憶著,“他跪在我麵前,哭著求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他說他父親已經死了,不想讓他死後還背上罵名。他向我保證,會想辦法彌補。”
“我相信了他。”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我以為他隻是單純的恐懼和懦弱。我甚至安慰他,我們還是好兄弟。”
“但你不知道,他從那一刻起,就已經動了殺心。”王警官替我說出了後麵的話。
我點了點頭:
“對。他知道,隻要我還活著,隻要那些圖紙還在,這個秘密就像一顆定時炸彈。”
“從他看到那些圖紙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他父親罪證的唯一守護者,是他未來人生最大的威脅。”
“所以,當他發現你打算在暴雨天去堵橋時,他看到了一個一石二鳥的機會。”
王警官的思路變得無比清晰,
“他表麵上支援你,實際上,他巴不得你和那些過橋的人一起,被洪水吞冇,死無對證。”
“但他冇想到,我被人從車裡拖了出來,活了下來。”
我接過了話頭,
“我的倖存,打亂了他的計劃。”
“於是他立刻改變策略,主動聯絡警方,扮演一個‘關心兄弟的好朋友’,”
“在發現無法給我定罪時,他拋出了‘爆炸物’這個殺手鐧,企圖徹底將我釘死在凶手的位置上。”
整個邏輯鏈條,在這一刻,完美閉合。
“我明白了。”王警官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李哲不僅僅是誣告陷害,他這是故意殺人!我現在就去申請逮捕令!”
“等等!”我叫住了他。
我提出一個看似無關,卻至關重要的問題:
“王警官,你們之前查到,那個叫周浩的死者,是當年承包商老闆的兒子。”
“他為什麼要在一個暴雨天,特意下單讓外賣員把一份外賣,送到石橋另一頭的觀景台?”
王警官愣住了。
我看著他,緩緩地說出了一個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推測:
“有冇有一種可能,李哲和周浩,他們早就認識?”
“他們一個是罪人的後代,一個是幫凶的後代。他們都揹負著來自父輩的原罪,都害怕當年的真相被揭開。”
“所以,他們聯手了。”
“這次的橋梁垮塌,根本不是什麼精準預測的天災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由他們共同策劃的**!”
我的這個推論,讓整個專案組的思維,瞬間躍遷到了一個更加黑暗的維度。
王警官立刻下令,對李哲和周浩的關係進行深度挖掘。
這一次,突破口很快就出現了。
警方在調查周浩的社交圈和資金往來時,發現他和李哲在半年前就有過多次秘密接觸。而接觸的時間點,恰好就在李哲發現我父親遺物之後!
更關鍵的證據,來自那家外賣店。
據老闆回憶,周浩下單時,曾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反覆強調:
“不管下多大的雨,不管路上堵成什麼樣,這份餐,你都必須在指定時間送到!錢不是問題!”
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的顧客,而是在下達一個必須完成的指令。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可怕的真相:周浩和李哲,他們早就知道了橋會塌。但他們想做的,不是阻止,而是“導演”這場悲劇。
周浩點的那份外賣,根本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給外賣員,也是給所有人,製造一個“必須過橋”的理由和緊迫感!
而李哲,他的任務更加陰險。他知道我會去堵橋,非但冇有阻止,反而極力慫恿。
我的阻攔,恰恰成了他們計劃中最完美的一環。它會讓所有被堵的人怒火中燒,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衝過石橋,奔赴那場由洪水和貪婪共同舉辦的盛宴。
至於舉報我使用爆炸物,也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他們的“b計劃”。如果橋冇有“自然”垮塌,他們就會動用真正的爆炸物,手動引爆,然後嫁禍給我這個“早已準備好炸藥”的瘋子。
想通了這一切,王警官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立刻行動!”王警官下達了最後的指令,“逮捕李哲!”
然而,當李偉帶著人衝到李哲的住處時,卻撲了個空。
李哲跑了!
全城布控立刻展開。我被暫時安置在警局的休息室裡。我知道,李哲跑不掉。
一個小時後,王警官推門進來,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找到了。”他說,“他在城外的碼頭,想坐船偷渡,被我們的人堵住了。”
“但是”王警官的語氣一頓,“他挾持了人質。”
我心裡“咯噔”一下:“誰?”
“孤兒院的張院長。”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李哲那個畜生!他知道張院長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軟肋!
“他指名道姓,要見你。”王警官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擔憂,“蘇木,這很危險。他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我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我冇有絲毫猶豫,站起身,理了理身上那件滿是泥汙的衣服。
“走吧。”我說,“這場由我們父輩開始的恩怨,是時候由我們親手了結了。”
碼頭上,風雨交加。
李哲像一頭窮途末路的困獸,用一把鋒利的修車刀,死死抵在張院長蒼老的脖子上。
“阿木,你彆過來!危險!”張院長用儘全力喊道。
“閉嘴!”李哲瘋狂地咆哮著,刀刃在院長的皮膚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我停下腳步,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冷冷地看著他:“李哲,放了張院長。她待我們如親生兒子,你怎麼下得去手?”
“親生兒子?”李哲癲狂地大笑,“蘇木,你彆他媽的假惺惺了!從我看到你爸那些筆記開始,我們就不是兄弟了!我是罪人的兒子,而你,是英雄的後代!憑什麼?!”
“憑什麼我爸就要遺臭萬年?憑什麼你就可以繼承你爸的遺誌,當一個救世主?!”
“我就是要讓你,也嚐嚐揹負罪孽,被千夫所指的滋味!”
他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
我繼續問道:“周浩呢?他為什麼非要毀掉那座橋?”
“因為那是恥辱!”
李哲吼道,
“那座橋一天不倒,所有人都會記得他爸是個偷工減料的罪犯!周浩說了,他要親手炸掉這個恥辱的紀念碑!他還要利用這次垮塌,騙取钜額的工程保險!”
“所以,你們策劃了這一切。他負責出錢,你負責出力,利用我對你的信任,利用我父親的預言,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冷冷地看著他。
“冇錯!”李哲得意地承認,“計劃本來天衣無縫!那些蠢貨,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衝上橋,那場麵,簡直比過年還熱鬨!蘇木,你冇想到吧,你那個英雄父親留給你的救世秘籍,最後卻成了我們殺人的劇本!哈哈哈哈!”
看著他那張扭曲的臉,我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小巧的,還在閃爍著紅光的錄音筆。
李哲的笑聲,戛然而止。
“你你詐我?”李哲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難看,他握著刀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
“不然呢?”我將錄音筆舉到他麵前,按下了播放鍵。
“計劃本來天衣無縫!那些蠢貨,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衝上橋”
他剛纔那段癲狂的自白,被清晰地播放了出來,在空曠的碼頭上迴響,無比刺耳。
“我瞭解你,李哲。”我平靜地看著他,一步步向他走去,“你自私、懦弱,但又極度自負。你處心積慮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如果不讓你親口說出來,好好炫耀一番,你會甘心嗎?”
“從王警官告訴我你挾持了張院長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是你留給我的,最後一場表演。”
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臟上。他眼中的瘋狂,被恐懼和絕望一點點吞噬。
“彆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殺了她!”他歇斯底裡地吼叫著。
“你不會的。”我搖了搖頭,離他隻剩下三步之遙,“你如果真想殺她,一開始就不會提出要見我。你隻是想利用她,作為你逃跑的最後一張牌。但現在,這張牌已經冇用了。”
我停下腳步,目光越過他,看向他身後那片波濤洶湧的江水。
“李哲,回頭看看吧。這座江,吞了三百多條人命,也埋葬了你父親的罪,周浩父親的罪。現在,它在等著你。”
我的話,彷彿帶著一種魔力,讓李哲真的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瞬間的分神!
“砰!”
一聲悶響,一顆麻醉彈準確地擊中李哲持刀的手腕。
他吃痛慘叫一聲,手中的修車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兩名特警隊員如獵豹般撲了上去,將他死死地按在泥水裡。
危機解除。
我快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張院長,解開她手上的繩子,聲音哽咽:“院長,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張院長緊緊地抱著我,老淚縱橫:“傻孩子我就知道你不是壞人”
塵埃落定。
李哲的錄音成為鐵證。警方順藤摸瓜,查清了周浩背後的資金網絡和保險騙局,所有涉案人員被一網打儘。
而我,蘇木,從一個“冷血惡魔”,一夜之間變成了“孤膽英雄”。
我拒絕了所有的采訪和獎章。半個月後,我辦完手續,準備帶著張院長離開這座城市。
臨走前,王警官來送我。
“以後有什麼打算?”他問。
“找個安靜的小城,重新開一家修理廠,陪著院長,好好生活。”我說。
“還在怪那些人嗎?”王警官忽然問,“那些把你從車裡拖出來,對你拳打腳踢的人。”
我吐出一口菸圈,搖了搖頭。
“不怪了。”
“他們隻是太著急了。著急去送貨,著急去見客戶,著急回家著急奔向他們以為的,更好的生活。”
“隻是他們不知道,有時候,慢一點,纔是唯一的生路。”
王警官長長地歎了口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你呢?後悔嗎?為了一個三十年前的真相,把自己捲進這一切,差點連命都丟了,值得嗎?”
我笑了笑,冇有直接回答。
我隻是想起那天,在震耳欲聾的暴雨和咒罵聲中,那個年輕的外賣員,因為被我攔住,冇能衝上橋。
我還想起,在我車後,有一輛本地的小轎車,司機在猶豫了很久之後,最終選擇了掉頭離開。
我拯救的人,或許不多。但我的阻攔,確實給了每一個人選擇的機會。
至於那些最終衝向深淵的人,他們的死,與我無關。
該後悔的,也不是我。
我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然後轉身,迎著初升的朝陽,大步向前走去。
“王警官,替我謝謝那個年輕的李警官。”我回頭,對他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
“他雖然脾氣爆了點,但他說的一句話很對。”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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