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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悍梟 第15章 危機中的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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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

北風捲著沙礫呼嘯而過,南河堡的寒意又添了三分。

天剛矇矇亮,軍堡營地的號角便撕裂了晨霧。

“集結,列隊!”

“報數——一,二,三,四……”

數十名軍卒在營地校場上迅速列陣。

劉鐵柱身著勁裝立於隊前,厲聲糾正著隊列細節。

這支曾連左右都分不清的隊伍,如今腳步聲踏得地麵微微發顫,隊列齊整間已顯軍伍氣象。

人人捱打,個個加練,令他們有動力的是,每日飽食讓他們麵色紅潤,灰色冬裝外罩著厚重皮甲,昂首迎風而立時,再無流民的頹態。

——真正有了軍卒的模樣。

南河堡軍隊老兵三十餘人,新兵七十,共百人。

按三隊輪值,白日操練、夜間執勤。

秦猛融合前世經驗與冷兵器時代特點,定下嚴苛章法:上午列陣出操,下午體能訓練與搏殺對戰。

他特意挑出劉鐵柱、張富貴等十餘人做親兵,親自傳授搏殺技巧,再由親兵轉教普通軍卒與少年隊。

少年隊是十歲以上的半大小子組成。

(這古代男女結婚早,十四五歲成家並不罕見)

營內終日迴盪著呼喝聲,徹底取代了往日戍卒的懶散。

前沿烽燧堡也已煥然一新。

匠人帶隊修繕後,烽台更高更堅,瞭望台添了擋風屏障,堡牆加固,坡下遍佈鐵蒺藜陷阱。

三十餘名軍漢鐵甲鏗鏘,哨兵立於瞭望塔上,目光如鷹隼般緊盯著河對岸。

即便是日常訓練,也未有半分鬆懈。

“吃飽穿暖,誰偷奸耍滑,彆怪本將無情!”坐鎮燧堡的秦大壯,這話至今在風中迴盪。

堡壘的變化有目共睹,但背後是資源的海量消耗。堡內六百多張嘴(原住民、流民、新兵及家眷)每日消耗粟米、豆子不下三十石。

軍堡糧倉壓力如巨石壓頂。

幸得常氏糧行的車隊冒著寒風霜路,以驚人的效率往來補給,運來的還有鐵錠、棉花等物資。

精明的常東家會額外送幾頭肥豬,這足以讓整個堡內瀰漫起久違的油葷香氣,士氣為之一振,流民們歸屬感漸增,訓練,乾活更加賣力

然而,秦猛站在這經過親手改造、一天比一天堅固的堡牆上,最初的興奮早已被壓力取代。

軍堡內外,這副生機勃勃的景象,是他自掏腰包,用海量的銀錢、物資和糧食堆砌起來的。

钜額的消耗如同無底深淵。

他終於明白,為何知寨官寧願看著軍堡殘破,也不投入修繕,這就是一個吞噬財富的黑洞。

冇有朝廷撥款項,個人有心無力。

這虧得是他秦猛做了一票買賣,纔有些家底。

每日三十石糧,僅僅是冰山一角!

鐵匠鋪消耗的銅鐵,木匠房優質箭竹,木材、泥瓦匠修繕所需(粘合磚石最有效的糯米漿)

窯場需要的器械,煤料。

開荒時鐵鍬鋤頭等工具損耗,開春所需的種子。

招募的工匠、士兵、勞力,安家費、後續的月錢。

士兵的訓練更是消耗大戶,人人肚皮如通到了界河,飛舞的箭頭損耗等,通通都是錢呐!

從劉德才密室繳獲的金銀珠寶,曾讓他血脈僨張,興奮一陣子,如今卻如陽光下消融的冰山。

消耗遠快於補給,不,是隻出不進。

這樣下去的結果,一個極其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

坐吃山空!

現實如懸頂之劍!

冇有持續的財源,眼前辛辛苦苦聚攏起來的力量,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比韃子的刀鋒更快地殺死他所有的希望。

“賺錢,賺大錢。立刻,馬上!”

秦猛攥緊拳頭,壓力如山催逼,他的大腦急速運轉。

在這窮山惡水的邊疆,強敵環伺,能快速見效的合法暴利行當何其稀少!

最終他鎖定在兩樣東西上。

鹽和酒!

鹽,尤其是精鹽,等同白色黃金!

大周王朝,最頂級的‘玉華鹽’、‘霜花鹽’則專貢皇室勳貴,粒細潔白如霜雪,市麵上,千金難求。

當下市麵上流通的,多是粗鹽,甚至是連“粗鹽”都算不上的“苦鹽”。

這種苦鹽,味極苦澀,須自行研磨、淘洗,其中混著沙礫、泥土乃至有毒礦物質,方可使用。

即便是邊軍供給的鹽巴,也是雜質較多的粗鹽。可想而知百姓的用鹽,是非常有搞頭的。

“若,若能提純一下這些粗鹽,做成近似‘雪花鹽’的東西”

秦猛心臟不受控製地猛跳起來。利用軍堡之便、利用常九的商路脫手。

低買粗鹽,高賣精鹽。

這是暴利,其中的利潤將是恐怖的。

酒,同樣是個財源門路。

大周市麵上流行的,不過是類似甜醪糟汁的米酒、黃酒,喝起來甜甜的,頂天了也就十來度,渾厚談不上,更彆說驅除嚴寒的烈酒。

蒸餾技術似乎還不存在?

至少秦猛這邊疆從未見過。記憶中簡陋的蒸餾設備並不難搞。

隻需耐高溫的器皿、錫或銅製的引導管、冷凝池就行。高度數白酒有難度,但先小批量產出一些三十度左右的“蒸燒酒”絕對冇問題。

這種酒精度適中,香氣也更濃鬱集中,對於冰天雪地裡勞作的邊民、常年守衛邊關的將士,絕對是夢寐以求的驅寒佳品,絕對能暢銷。

“必須立刻動手!”

秦猛眼中精光爆射,想到就做。

蒸餾器具比較麻煩,需要找作坊師傅們合計合計。過濾鹽、熬煮就相對簡單,他開始製精鹽。

營地校場上,劉鐵柱領著四十多軍漢站軍姿。

而在另一側的水井旁,秦猛則帶人忙碌起來。

營地裡本就有土灶,數口大鐵鍋架上,十幾個大木桶,及木匠趕製的奇巧漏鬥裝置並排而立。

灶台連帶著緊挨的鋪屋,被秦猛選定為作坊。

大堆灰黃粗鹽堆在角落,這是苦鹽。

鹽塊上沾著泥沙,湊近便有股苦澀刺喉的雜味。

“錘碎鹽塊,注水攪拌!”

隨著秦猛的吩咐,軍漢們掄起石錘將鹽塊砸成碎粒,投進巨桶裡,注水攪動,頃刻間便成了渾黃濁漿。

秦猛又令撒入碎木炭末,眾人持長棍大力翻攪,讓木炭充分吸附鹽漿中的雜質與毒素。

“起!”秦猛親自督陣,幾名健壯軍漢合力抬起沉甸甸的濁漿桶,小心傾入一旁的特製木桶。

這木桶內藏玄機:底層鋪著紗布,其上厚逾拳的潔白細沙,再上麵覆著寸許焦黑碎炭,複鋪一層更細的白沙,又疊一層木炭塊,最頂端蓋著蓬鬆的乾茅草,層層疊疊如精密篩網。

渾黃的鹽漿緩緩滲入桶中,先經茅草濾去浮塵草屑,再透細沙篩除泥沙,木炭層貪婪吸儘雜味毒素,最終穿過桶底的紗布,滴落的竟是澄清透亮的鹽水!

這般過濾反覆數遍,桶中便積起了清亮的濃鹽水。秦猛用手沾了一點放入嘴中,味道齁鹹,冇有苦澀的雜味,看來,不用新增熱豆漿。

“靜置澄淨,入鍋熬煮!”秦猛臉上浮現笑容,這種過濾方法省了一筆錢,他一聲令下。

清亮的濃鹽水被小心舀入巨鍋。灶下烈焰熊熊,舔舐著鐵鍋底部。周圍溫度急速升高,熱浪被風吹著飄向操場,暖和了站軍姿的戍卒。

咕咚咕咚,鐵鍋裡鹽水翻騰著。

水汽蒸騰間,鍋沿漸漸凝出細密的鹽晶體。

待水被熬乾,鍋麵,鍋底餘下的竟是細若初雪、潔白晶瑩的精鹽,晶瑩剔透,毫無半分雜質。

“老天爺!這…這是鹽?”圍觀的軍漢們瞬間嘩然,滿臉難以置信。

李山瞪大了眼睛,他是親自操作,把苦鹽敲碎注水的。顧不得燙,忍不住撚起一撮送入口中,

“嘶——!”純粹的鹹鮮瞬間在舌尖炸開,竟無半分往日粗鹽的苦澀,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玉華鹽?”

“化腐朽為神奇,這簡直是點石成金啊!”聞訊趕來的張富貴失聲驚歎,望向秦猛的目光裡滿是震駭。

那等汙穢不堪的粗鹽塊,竟真能變成這般瓊漿玉屑般的好物?

“鹽?真是鹽。”圍觀眾人儘皆倒吸涼氣,看向秦猛的目光中,敬畏與熾熱交織,宛如仰望神祇。

秦猛卻麵色肅然,他深知這製鹽之法在落後時代的分量,厲聲傳令:“都給我記好了——

此乃軍堡根本,一等機密!

從即刻起,凡是參與製鹽者三人互監,不得私匿、不得泄密。

工坊增設哨卡戍守,無令擅入者斬。

凡妄議此法、泄密於外人者,拔舌斷筋,棄堡外喂狼!”

“守口如瓶,違令者,軍法無情!”

李山與張富貴應聲附和,目光如電掃視眾人。

“是!”眾軍漢皆肅然應聲。

他們雖心頭驚懼,卻更震撼於自家大人的驚人手段。

這座設立在營地邊緣的製鹽作坊,從此便成了軍堡最核心的禁地,守護著關乎生存的秘密。

秦猛吩咐軍漢繼續製鹽,又想起酒這個事情,打算去找老保長王槐,分派人手準備所需之物。

然而,不等他動身,老頭卻找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王槐臉色陰沉地迎麵走來,語氣凝重無比:“秦管隊,劉家…來人了!”

秦猛眼神瞬間冷冽如冰霜:“誰?”

“劉德才的嫡親兄長,幽州府漕運司判官劉德福。緝捕使臣,皆是官身,帶了一隊衙役!

“哼,那讓他們等著。”秦猛神色很快恢複如常,上前攙扶老保長,來到一口置涼的鐵鍋前。

“保長,您看看我這鹽好不好?”

“我打算招一批鹽工,您老看看誰老實肯乾?”

“您推薦一批,要信得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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