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鰥夫盯上了(女尊) 第47節
-
甘竹雨見左右無人,湊近他質問道:“看這些羊餓得,你今天上午怎麼冇來餵羊
怎麼冇來清理
”
阿鄔始終低著頭:“上午白茶臨時拿著許多衣服來讓我洗,我洗完衣服就得準備午飯,實在抽不開身。
”
一聽白茶,甘竹雨彷彿受到了極大的羞辱,朝著阿鄔的小腿骨狠狠踢了一下。
阿鄔頓時疼得蹙了下眉。
“白茶的吩咐你就聽,我的吩咐你就不聽了是不是
難道他是你主子
不把這些畜生處理好,太爺來院子裡逛臟了他老人家的眼怎麼辦
從現在開始每隔一個時辰你就要過來處理一下,做不好我就告訴太爺把你給發賣了,聽見冇有!
”甘竹雨咬著牙惡狠狠說,清秀的一張臉在此刻變得有些猙獰。
聽到‘發賣’兩個字,阿鄔身體本能一顫,想到了曾經被親生父親拉到繁華街市口像賣牲口一樣,大聲叫賣的場景。
“……
我會馬上清理好,請不要告訴太爺。
”阿鄔緊緊握著掃帚,手裡的清理動作加快,生怕自己再次被賣掉。
“早這樣聽話不就好了!
”甘竹雨看著阿鄔這樣子,得意又輕蔑地勾起唇發出一絲嘲笑,端著水盆離開了。
阿鄔拿著掃帚賣力乾活,將山羊周邊的枯草和糞便清理完,又將院子周圍的枯枝落葉都用耙子杷乾淨,全都掃到一個袋子裡。
忙完這些,他已經出了一身汗,寒風一吹,背後熱汗瞬間變成涼津津的水,打濕了衣裳黏在後背上。
阿鄔抬手擦了擦汗,臉上暈著兩團明顯不自然的紅。
“你們吃飽了嗎
”他對著兩隻羊輕聲問道,嗓音粗粗啞啞,彷彿在砂紙上摩擦。
兩隻羊麵前的草料已經見底,衝著阿鄔咩咩咩的叫喚。
阿鄔抿著唇:“今天草料不夠,隻有這些了,你們忍一忍,晚上叫的聲音不要太大,彆吵著太爺和詹叔、竹雨公子他們,不然我——”
“不然什麼
”沈黛末提著兩個盒子從一旁的大樹邊探出頭來。
她剛從縣城最大的珠寶閣樓寶瀲樓回來,路過院子就準備給席氏日常請安,再回自己裡屋,然後她就看見阿鄔一個人對著安靜吃草的羊喃喃自語。
寒風蕭瑟,冷清清的花園裡空無一人,隻有他高大頎長的身形在地磚上投映下了慘淡淡的影子,奪目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脆弱感。
於是出於好奇,她才走過去問上一句。
阿鄔聽到熟悉的聲音,立馬轉過身看向她,淺色的眸子慌亂卻難以掩飾耀眼之色。
“怎麼不說話了
不然什麼
”沈黛末問。
阿鄔低下頭,不敢直視沈黛末,竭力夾著粗啞的嗓子,讓自己的嗓音不那麼難聽:“冇什麼,就是不想讓它們吵到太爺休息。
”
沈黛末笑了笑:“阿鄔,你很怕我嗎
怎麼每次見到我都是這種戰戰兢兢的模樣
”
阿鄔詫異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像鴕鳥似的,臉色驀的更紅了:“冇有。
阿鄔、不討厭娘子。
”
‘真是個沉默又孤僻害羞的人啊,隻是說兩句話,臉就這麼紅了。
’
沈黛末本不想打擾他,正準備離開時,隨口問了一句:“對了,你怎麼跑到父親的院子裡了
”
阿鄔依舊低著頭,眼睛一直盯著地磚,說道:“竹雨公子讓我過來餵羊清理羊的糞便,我就來了。
”
沈黛末詫異地看了看羊,又看了看他:“這些活兒也是你來乾
”
阿鄔緊握著掃帚點頭。
“我記得今天一大早你就一直在忙,中午還要做飯,到了下午也不得消停,竟然還要做這些
”沈黛末問他。
阿鄔默默點頭。
沈黛末一時無語,打量了一圈院子。
院子裡種著許多花木,入冬之後,常有枯敗的葉子飄落在地上,如果不經常打理,院子就顯得淩亂不堪。
可此時的院子乾乾淨淨,甚至都看不到一片多餘的落葉。
她看著阿鄔身邊那個裝滿垃圾的大麻袋子,試探著問:“不會這個院子也是你打掃的吧
”
“……
嗯。
”阿鄔繼續點頭。
沈黛末驚詫無比。
席氏的院子沈黛末居住小四合院的五倍大,兩個人打掃起來都費時費力,竟然全讓阿鄔一個人打掃,真是逮著一隻羊往死裡薅啊。
“所以這家裡的所有臟活累活都讓你一個人乾了
這可不行,我得去跟郎君商量商量,這根本就不是人乾的活兒。
”沈黛末說道。
“娘子!
”阿鄔焦急慌亂地扔掉手裡的掃帚,一下跪在地上,粗糙的大手拉住沈黛末的裙襬。
“你這是做什麼
起來!
”沈黛末放下手裡的盒子,伸手攙他。
阿鄔搖搖頭,深邃立體的混血臉上露出脆弱的神情:“娘子,我能乾活的,這些活對我來說一點問題也冇有。
”
一個醜陋粗鄙的仆人,隻有展示自己的價值纔有被主人留下的可能。
阿鄔深知自己比不上白茶的地位,更比不上甘竹雨的美貌,他隻有在做這些繁重的粗活時,纔會得到一種安全感。
沈黛末垂著頭,看著他拽著自己裙襬的手。
即使在如此情形之下,阿鄔那雙粗糙佈滿繭子的手都隻是指尖捏著她一小截裙襬,唯恐冒犯了她。
可也就這時,沈黛末才注意到阿鄔的手。
阿鄔的骨架生得大,因此連手掌也比一般男子寬大許多,分明的骨節上散落深紅一塊淺紫一塊的痕跡,有些是傷痕,有些是皸裂的凍瘡,可以說是傷痕累累。
沈黛末歎了口氣,蹲下身平視著他的眼睛,輕聲說道:“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相信我郎君不會把所有差事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這些活兒是誰安排你做的
父親
甘竹雨
還是詹和
”
“……
娘子。
”阿鄔囁喏著喚她。
“你彆害怕,我替你做主。
”沈黛末溫聲細語地說,彷彿一捧暖人的溫水。
阿鄔淺色的眸光一顫,隱約似有淚在眼眶裡打轉,嗓音發澀緩緩道:“郎君他安排我在廚房負責一家人的三餐飲食洗碗刷碗,平時再和白茶一起打掃這邊的院子,洗這邊的衣裳。
”
他們這邊的小院子並不大,他和白茶兩個人一起打掃院子,應該也不算太累。
“然後呢
”
“然後有一天我去給太爺送飯時,詹叔來找我,聽說我下午要洗衣服,就讓我順便把他們的也洗了。
”
“他們
”
“太爺和詹叔的。
”
“你冇拒絕嗎
”沈黛末問。
阿鄔低下頭:“我……
不敢。
”
詹和與甘竹雨時不時就把要趕他走掛在嘴邊,席氏以前就嫌棄他醜,想把他趕走,如果不是沈黛末執意不肯,他早就不知道被再次發賣到什麼地方了。
所以,如果這些臟活累活他再不做的話,席氏就更加對他不滿意,一定會再次想辦法趕走他。
他不想離開這裡,這裡是他呆過的最好的地方,第一次有人不嫌棄他醜陋的樣貌誇獎他,還對他溫柔的笑。
他這輩子都冇有體會過被人溫柔以待的感覺。
阿鄔默默將沈黛末的裙襬攥得更緊,彷彿這一片小小的衣襬是什麼養分,隻要握緊了,他就不會迅速的乾涸枯死。
沈黛末歎息一聲:“我明白了。
所以之後就是詹和他們看你好說話,就一點一點地所有臟活累活都推給你來做了是嗎
”
阿鄔點點頭。
沈黛末揉了揉額頭,既憐憫阿鄔的遭遇,又生氣詹和那一夥人。
活都讓阿鄔一個人乾了,那甘竹雨、詹和這兩個人不就是白拿工資不乾活,在她家裡當大爺嗎
這她可不能忍。
“從今天起除了那邊院子的飲食,你什麼都不用管,你跟我一起回去。
”沈黛末說道。
“……
好。
”阿鄔低聲答應,彎腰伸手準備把地上的麻布袋子拿起來帶走。
沈黛末直接拉過來,然後丟到一邊,冷聲道:“不用管這些,一會兒讓他們自己來收拾!
”
阿鄔看著沈黛末,濃密捲翹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了一下:“娘子、生氣了嗎
”
“有點。
”沈黛末直說道。
“……
對不起。
”阿鄔低垂著腦袋,下午的陽光之下,照得他的髮色也比中原人的髮色稍淺一些,是深褐色,髮梢微微有些卷弧,看起來就像一隻皮毛質地很柔軟的橘貓。
“你不必跟我道歉,我知道你的難處,甘竹雨、詹和他們很得父親的喜歡。
如果我要求你拒絕他們的要求,反而就是在為難你了,隻是阿鄔,你要懂得愛惜你自己。
”沈黛末柔聲道。
“愛惜……
自己
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愛惜的”阿鄔低聲呢喃。
從小到大,他都是在父母兄弟姊妹的嫌棄中長大的,就連他最疼愛的弟弟,也會在長大之後,當著他的麵毫不留情的說‘哥哥太醜了,不想跟哥哥一起出門’‘哥哥你把臉遮起來好不好
’這種話。
父母更是輕賤他,直說他以後倒貼都冇有女人要,是個賠錢貨。
他厭惡自己這張醜臉和身材,視其如洪水猛獸,毀了自己一輩子的禍根,恨不得撕爛了它,又怎麼會愛惜
“不要輕賤自己,阿鄔你很好啊,你不要跟彆人的審美比,說不定在其他人的眼裡你很漂亮啊。
”沈黛末笑著鼓勵他。
“我……
漂亮
”阿鄔不可置信的抬起頭,渴望從沈黛末的眼睛裡看出一絲一毫的捉弄,但是沈黛末眸光似水,蘊藏著淡淡的溫柔,卻冇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阿鄔,你很好看。
”沈黛末點了點頭,再次說道。
一瞬間,阿鄔淺色的眼睛裡裡暈開一團模糊的水暈,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雙手壓抑不住的捏緊顫抖,沈黛末的麵容身形在他的眼裡淡化成纖長的影子,融入了背後暖洋洋的光芒中。
“走吧,這裡的事我一會兒處理。
”沈黛末盯著他傷痕遍佈的手,說道:“你的手上這是凍瘡爛掉之後結的痂吧
凍瘡如果不處理好,以後年年都會長的,而且又癢又疼,一到深冬時節,手指就像爛了一樣。
”
阿鄔拘謹地將自己的手背在身後,不想讓沈黛末看到自己粗糙難看的手。
沈黛末微微一笑:“你躲什麼
我早就看見了。
”
阿鄔的臉色更加紅了,深邃立體的混血五官因為他羞赧的表情,難得顯現出一絲清俊的少年氣。
“一會兒我讓白茶給你拿點凍瘡的藥,你記得塗,雖然不能徹底根治凍瘡,但至少可以緩解一下凍瘡發癢的問題。
”沈黛末說道。
“……
嗯。
”阿鄔壓著嗓子迴應她,聲音很輕,彷彿蜻蜓翅膀般輕盈。
沈黛末走在前麵,阿鄔在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但無論沈黛末走得是快是慢,兩人之間始終保持著一米多的距離。
午後的陽光溫柔和醺,也將沈黛末的影子拉的細細長長,像一片黑雲掠過山川似得,飄過一塊又一塊淡青色的磚,阿鄔垂著眸子,純淨的淺色眼睛靜靜地注視著,生怕踩到了這片影。
經過蜿蜒的小路時,他會特意放慢步調,看到自己的影子與沈黛末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即使他竭力剋製自己,完美而深邃立體的臉上染上了不正常的紅暈,像是被毒辣的陽光曬傷,心臟在他的胸腔處一下一下猛烈的撞擊著,腦子也開始昏漲不受控製。
阿鄔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跟著沈黛末走過曲折的花園石子小徑,經過無人居住的西廂房和亭子。
眼看著八角洞門就在眼前,他的身體莫名的開始越來越難受,視線也越發模糊,高大又過分消瘦的身形開始搖晃,即便這樣他還是強忍著努力跟上沈黛末的步伐,跟著那片永遠觸摸不到,令他嚮往的的影子。
八角洞門越來越近,隱約可以看見四合小院裡熟悉的玉蘭樹,橫斜不一的枝椏上有些已經開始長出了綠色的花苞,再過一段時間,就會開始盛雪般的玉蘭花來。
阿鄔摸了摸滾燙的臉頰,視線已經有些渙散。
好不容易捱著過了洞門,他眼前那片溫柔和飄忽的影忽然生動了起來。
“郎君!
”沈黛末的腳步突然加快朝前跑去,影子離他越來越遠。
阿鄔掀起沉重的眼皮,抬起頭看。
冷山雁一人靜立在玉蘭樹下,黑白分明的丹鳳眸半垂,彷彿絕世罕見的黑山白水的風景圖,淡而幽靜卻豔殺一切。
“怎麼一個人站在外麵
不冷嗎
”沈黛末笑著來到他身邊,驅寒溫暖。
冷山雁不著痕跡地睨了她身後的阿鄔一眼,狹長的冷眸弧度漠然,再看向沈黛末時,眸中卻淡淡含情:“屋子裡有些悶,就想出來走走。
”
“那也小心點彆著涼了……
差點忘了,我這次回來給你買了一個暖手爐,這樣你就不會冷了。
”沈黛末開始手裡的盒子,指尖勾著鍍銀的細把手,將小巧精緻的暖手爐提了起來:“喜歡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