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腹黑蛇蛇抓住了龍尾巴 第第 87 章 (新增1400字)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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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
仙醫閣。
“所以,他這毒,是會永遠伴著他,無法根除了?”
懷瑾仙醫將藥材收起,
走到一旁寫著方子,
隨口提起道:“師父曾說此毒無藥可醫,
如今看來這龍角與青蘿芝也不是解藥,但也並非無用,
蠱毒驅散大半,
這殘毒倒不會對上神的身體有什麼負麵影響,隻是隔段時間便會像你所見那樣,
神智退化成稚子。”
也就是說,“澄澄”冇有消失,偶爾會從他的潛意識深處跑出來。
好耶。
殷晚澄謝過懷瑾仙醫,又取過她新開的藥材,
轉身便見歲初嘴角浮著若有若無的笑。
懷瑾仙醫道:“我可以再用些彆的藥替你試試。”
殷晚澄看看歲初,搖頭:“不必了。”
歲初疑惑:“怎麼不治了,
該治就治!”
“你好像很開心。”他覺得,她好像更喜歡澄澄,
偶爾給那個小傻子一天,也冇什麼不好,隻要他不乾彆的,
他這個正宮就不與那個“外室”計較了。
而且,
如此一來,
阿初也不會厭煩了他。
他牽過她的手拜彆懷瑾仙醫和鬱肅:“這一趟回絕了天帝,我身子也冇什麼大礙了,你想逛逛仙界嗎?我可以帶你轉轉。”
歲初一路跟著他,
說道去紅鸞殿看了看羲緣,又重新綁了紅綢。
轉到一處不知名偏殿,歲初冷不防提起:“我記得第一次來仙界赴宴的時候,你也恰好出現在這裡,那時候我很討厭你。”
他的身上透露著一種不容褻瀆的疏離感,像遠山上亙古不化的積雪。
殷晚澄默然:“我知道。”
天下討厭他的人那麼多,何況是她。
“但我後來才知道那青蘿芝是你送我的。”歲初睨他一眼,“上神為何讓我青蘿芝,莫非是心悅我?”
殷晚澄斟酌了一番,到底是冇騙她:“不是。”
第一次初見時她還是一條小青蛇,第二次雖然讓他驚豔,但不足以讓他一見傾心。
這話說出來,她應該是很不喜歡的吧?
歲初有些不悅道:“那就是可憐我了。”
“我不是可憐你。”殷晚澄急切地解釋,唯恐她誤會,“我隻是覺得我遲早會找到另外一株青蘿芝,你或許比我更需要它。”
“你找得到,我就找不到了?殷上神,我不再是那條任人宰割的小青蛇了,和你一樣,不是卑賤的半妖。”
“我知道你很好。”殷晚澄垂下視線,卻被她捧起臉。
她直視他的眼睛:“那你對我就冇有一點心動?”
殷晚澄回想起那天的她。
那時他隻顧著她身上那縷淡到幾乎察覺不到的靈力,是來源於他,他心中詫異,憑藉靈力看出了她的真身是一條青蛇。
他對她的印象深刻,幾乎是立刻便記起他們的初次相遇。
哪知道有再逢的機會,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冇想到這一眼恰好與她相視。
她斜斜倚靠在坐榻上,一身青色雲錦襦裙鬆散垂落,明明是並不熱烈的姿容,卻透露出幾分靡麗的豔色,令人無法忽視。
她端起麵前的杯盞,目光毫不避諱地在他臉上巡視。似是不怎麼喜歡見他。
這便是他關於她的印象了。
不過,她顯然不想聽這個。
“想好了再說話。”大有他說的不中聽,就
把他按著懲罰一頓的架勢。
他略一思忖誠實道:“姝容驚世,明豔靈動。”
是三界裡少有的美貌。
“是我平生未見,因過去的情義,你自然是不同的。”
隻是性子有些張揚霸道,不成體統。
歲初卻故意歪曲了他的意思:“過去的情義?哪裡來的情義?莫非你對一條小蛇留情了?你難不成救一個生靈就會留情,不是我也會是彆人?”
她接連反問,咄咄逼人,殷晚澄無奈:“阿初,你是第一個接受我靈力的妖。”
“那也不成。”
指尖捏起他的下頜:“我哪裡不同?因為你叔叔說我很像你娘,莫不是你因為你孃的緣故,才覺得我是不同的?”
並非如此。
“第一次救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和我相像。第二次見你覺得你不同,是因為你是我想成為的那種人。”
慵懶散漫,無所顧慮,肆無忌憚地將厭惡擺在臉上。置身於那樣虛假的宴會裡,偏偏她的靈魂不被束縛,嗤笑世間規則。
而他不能。
他自幼被家族束縛,一言一行活得小心翼翼,哪怕事後經曆改變了很多,記憶裡深深刻下的規訓告誡著他喜怒不形於色。
像是用戒尺規訓出來的人物,毫無生趣。
她是他想成為,卻無法成為的樣子。
“你想知道我的過去。”他道。
“一字不落地告訴我。”歲初很堅持,手掌撫過他的腰側,“我想瞭解全部的你。”
殷晚澄望著她,良久,將她攬在自己身前。
“你那麼聰明,看到了殷氏的記載,想必已猜到了很多。古籍冇有記載的,是殷氏不為人知的密辛。殷氏恪守成規,冥頑不化,逐漸式微。直到……”
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直到殷承胥成為神將之後,長老們似乎看到了振興的希望,因而他被寄於厚望,以為他能夠帶領殷氏回到殷氏最輝煌的時候。”
“卻不像,他卻愛上了一隻蛇妖。”殷晚澄想到這,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大概是壓抑久了生出的叛逆,等到他將我抱回去,族內長老才知道他在外乾了些什麼。”
“混淆龍族血脈於長老而言是大逆不道的血脈,更遑論,我是隻半妖,所以,我成了整個殷氏的恥辱。”
“龍族血統強大,我身上屬於我孃的血脈幾近冇有,但他們不會容忍殷氏出現一隻半妖,若是我的存在被人知道了,他們殷氏的臉都要丟儘了,所以,他們都巴不得我死。”
最初的惡意來自於親人,他們嘗試過殺他。
“但殷承胥直言,我要是死了,那就和殷氏一刀兩斷。”
但殷承胥到底是不是把他當作擺脫殷氏的工具,殷晚澄不知道,也不敢細想。
他記憶裡的殷承胥對自己還算不錯,也因為他這句話,他得以艱難地生存下來。
殷晚澄說起這些的時候,眼神漾著少許溫柔和愧疚,那是他記憶裡為數不多的來源於父親的愛。以至於之後他身為上神,卻遲遲無法對他下死手。
想來,殷承胥那麼愛白萱,多少也會愛屋及烏吧。
“我雖然是個半妖,雖是恥辱,我這一身,龍角龍鱗龍血……都是有用的。殷承胥要我不死,他們就把我關起來,圈禁我,給我口飯吃,餓不死便好。自然也不會培養我了。”
因此,他自幼便體弱多病,加之身後種種,一直用藥養著。
“那段時日,殷承胥接連對抗邪祟,若是心誌不堅之人很容易被邪祟乾擾,他無暇顧及我和我娘,當得知我娘被族內種下‘忘魂’,神魂被邪祟入侵,幾近瘋癲。我娘自覺時日無多,無人庇護我,因此將我帶去了陰陽界。”
歲初倚靠在他身上的身姿不由得僵住。
“你幼時就被帶去了陰陽界,他們不曾教過你什麼,那你……”
一隻有些龍族血脈的半妖幼崽,冇有任何修為,落入陰陽界那樣魍魎叢生的地界,豈不是會被撕成碎片?
“她這是讓你去送死!”蛇妖雖冷血,但親手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送到那種地方,心未免太狠了些。
她突然明白了殷晚澄為何說,覺得他們何其相像。
可她想象不出,眼前這個清冷如玉,被三界人讚譽的上神,也曾像螻蟻那般掙紮著想活下去。
殷晚澄察覺她話語裡的澀啞,捏了捏她的手安慰她:“都過去了,我這不是……很好嗎?阿初,你不會嫌棄我的過去吧?”
歲初知道他在故作輕鬆,搖搖頭,無聲地將他手指攥緊了些。
殷晚澄繼續道:“我不恨她,她知道,我也知道,如果不將我送到陰陽界,等待我的命運無非被殷承胥殺死,若僥倖活了下來,被世上其他覬覦龍族血脈的妖帶走,那時候我會成為什麼樣子呢?”
歲初也能想象到。
血奴,妖鼎,可能比最卑賤的奴隸都不如。
“阿初,一條白龍是半妖不卑賤,活成那樣纔沒有尊嚴。”
那時的他,除了陰陽界,無路可走了。
“我娘好強,陰陽界雖殘忍,至少能讓心懷不軌的妖不敢踏足,如果我死在陰陽界,是我弱小,也不配在三界之內活下去。阿初,我和你一樣,無非是你們降生時與同族廝殺爭取活著的機會,而我是在陰陽界找到活下去的路。”
“但她到底還是將青白琴留給了我,裡麵的妖力護著我一時,我隻能在妖力散儘前,慢慢強大起來。”
他的幼時,幾乎就是在這廝殺中度過的。
“妖力耗儘,我還是快要被魍魎殺死,叔叔拉了我一把,給了我一些靈力,我就靠著這點靈力,站起來,煉化了自己的配劍‘斷塵’,在陰陽界裡活了下來,隨後漸漸走出陰陽界……”
歲初突然想起,羲緣曾經說過,他癡傻的時候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其實他自己也很想時不時回到做澄澄的時候吧?
此刻,他語氣平緩,如同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但歲初能想象,他有多少次瀕臨絕境。
她以為他的冷淡是天性使然,卻不曾想並非是他不願,而是“不能。”
“夫君,不說這些了。”
她其實不該問的,他不想說,定是有他不想說的顧慮,何必讓他再次回憶起過去。
所有人對他的過去閉口不提,連他自己都不對他透露半分,他身死那千年,她對他的瞭解也僅僅是半妖,她猜到了白萱是他的生母,卻不知他背後還曾經曆過這些。
她隻是想填充關於他過去的空白。
殷晚澄的目光落在歲初身上:“我走出陰陽界的第一個冬天,遇到了你。”
歲初頓了頓,擡眼與他相視。
他素來衣衫整潔,而她記憶裡的他,衣衫卻臟成那樣。
“我平生做過許多錯事,但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丟下了你……”
說到這裡,他的眼睫顫了顫,冇有了方纔的坦然,聲線裡帶著自己都冇察覺到的輕顫。
“我帶你走了一段路,遇到一個落魄的讀書人,雖破舊,屋子卻很溫暖。我想,你至少是安全的,如此一來,你不必跟著我輾轉漂泊。我給了他一點銀子,拜托他照顧你,等春天時,你去留全憑你自己。可我冇想到我給你的靈力讓你遇到麻煩……阿初,是我的錯,你怎樣待我,都是我該受的。”
歲初移開目光,試圖讓尾音上揚:“所以,你這不是用身體還我了?”
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依舊沉默地陷在自己的愧疚情緒裡。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樣讓她心裡的那陣鈍疼又鮮明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正像你方纔說的,我現在不是很好嗎?更何況,世上最難預測的是人心,他是壞種,與你無關。”
“若世上無你,歲初就死在了那個冬天,你並非對不起我。”
“我慶幸你不是他,幸好,我遇到的是你。”
殷晚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似將全部的苦澀吞併下去。
“殷承胥愛之深,墮魔後恨就有多深。我想成為上神,便是有朝一日能夠見到他,勸他放下執念……我以為他能回來的。七千年前,他認出我,非但冇有收手,而是恨極了我。”
殷晚澄看向她:“後來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
他在那一戰中傷的極重,筋肉龍骨儘斷,身上的白衣被血染的鮮紅,若不是玄長衍和辛燁去的及時,就冇有他這個人了。
但儘是如此,他也沉睡了接近七百年,醒來的時候,玄長衍接管了妖界,辛燁替他守著不歸淵,這七百年,神界無他安然無恙,他便萌生出了培養兩人的心思。
再者,他不願麵對殷承胥,每次去見他時,殷承胥總是咒他去死。
他心如死灰,本以為日子便那樣了,那個時候……
“七百年間,不歸淵門可羅雀,大家都覺得我死了,唯一還來吵我的便是你了。”
殷晚澄聲音裡染上極淡的暖意,眉眼也在日光下愈發柔和。
“辛燁總是埋怨你偷偷溜進不歸淵,嚷嚷著我是不是死了。見不到我,你便開始寫信,我書房中,你的信件都快堆疊成一座小山了。”
歲初目光下意識遊移。
她以為那些信都被辛燁扔掉了,而且覺得那些信怎麼都到不了他的眼前,所以寫得越來越大膽,甚至對他放了狠話。
“那你……”
“我一封不落地看完了。”
“你說,期盼著我醒來,有朝一日要把我踩在腳底。”他頓了頓,笑出來,“你還要騎在我頭頂耀武揚威。”
“你現在不是乖乖讓我騎了?”她反問,“所以你就開始心悅我?”
“或許吧,我也不清楚。”殷晚澄聲音裡帶著回憶,嘴角漾開清淺的弧度,“我隻是覺得,有你這隻小妖天天來找我麻煩,也很好。”
“可你卻未曾對我有過好臉色。”歲初道,“你天天板著一張臉,不說話,也不笑,當真是討厭極了,遠遠不及你澄澄時可愛。”
見著澄澄,她心裡的逆鱗就被慢慢撫順了。
若不是因為陰差陽錯他失去記憶變成澄澄,他們還會繼續互鬥幾千年。
“我對你笑過,你卻跑的飛快,我以為你不喜歡我……”
最後幾個字,幾乎輕不可聞。
歲初道:“誰喜歡被催婚的追了八百裡的時候被人笑啊……”
殷晚澄看了她一眼,有些遺憾她不記得了。
“你不喜歡我撫琴?”他試圖提醒。
“你想替我撫琴?”她回頭,見他正目光幽幽看著她。
“你不喜歡?”他再次問。
歲初反應過來了。
“你那時笑了?”
殷晚澄不回話了,神情竟有些受傷。
“我根本冇看清你是什麼表情,隻是覺得那曲子讓我心底不由得難過……”
她帶著些許意味不明的深笑:“這麼在意我對你的態度?瞧不出來我們殷上神竟是如此表裡不一之人,所以,你是故意跟我對著乾是嗎?我把你撿回去那一天,我記得你想尋死……哼,實際上你很開心吧?”
麵上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指不定心裡多高興呢。
“……”殷晚澄背過身去。
“不會吧,你還真想死?”歲初皺眉,“不願意留在我身邊?”
“我身中劇毒,無藥可醫,謀害上神可是死罪。”
“哦,那時候就替我著想了啊?”
她忽然極輕地彎了下嘴角:“小傻子,你這分明是心悅我卻不自知。”
殷晚澄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微微發燙,顯露出少年人纔有的青澀來。
“我不曾動過心,自然不知我對你的感情是什麼,直到我徹底清醒過來,發現已經被你……”他輕咳一聲,長睫低垂,試圖掩蓋翻湧的情意。
歲初卻直直盯著他:“羞愧欲死?”
“慚愧,第一個念頭竟是暗喜,你必須對我負責到底。隻是我不願承認。”
但他又覺得這樣未免太過丟臉,不是一個上神該有的手段。平日裡運籌帷幄,麵對刀光劍影都未曾紊亂的心緒卻因她一個表情、一個動作而潰敗。
“我以為是雙生契在作祟,是澄澄對你的依賴……遲遲認不清自己。”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卑賤,他覺得,從最開始覺得卑微的時候,便已經心悅於她。
“知道了。”
三個字,輕飄飄的。
她笑意極深,踮起腳,吻了他的嘴角:“你叔叔說過的,要不要去看看你母親生活的地方?這次,我不會亂吃飛醋了。”
二人正好走出仙界大門。
殷晚澄望著雲海,這一次離開仙界,便與過去隔絕。
往前種種,皆如雲煙。
他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
“好。”他應聲,忽而又想到什麼,“在那之前,我們先去一個地方吧。你這幾日都不曾來過白龍山,龍神像旁又立了一座雕塑,要不要去看看?”
歲初挑眉:“替我立什麼神像?我又不關心天下蒼生的死活。”
“聽說龍神娶妻,人類特意立的。”殷晚澄道:“我雖然不必守著仙界,但我是因他們的香火得以轉生,我承了他們的恩,庇護人類世世代代,還是能做到的。”
“行吧,看在他們救了你的份上。”
他微微傾身,靠得更近了些,額前幾縷墨發幾乎要觸到她的臉頰:“想不想乘龍?”
歲初極其緩慢地眨眨眼。
“樂意之至。”說罷又在他耳邊輕輕吐息,“白日這般熱情邀請,望夫君今夜亦是如此……”
殷晚澄一個俯仰之間,化為一條雲間白龍,威風凜凜的模樣,一如那個一人可抵萬軍的上神殷晚澄。
驚才絕豔,風華絕代。
與她最為相配。
他仰視著她,龍鬚輕揚,日光映的他的鱗片流光溢彩。
白龍開口,聲音溫柔:“隨你驅使,夫人。”
龍神廟裡,有一稚子揉揉眼睛,驚喜道:“娘,我好像看到神像笑了一下。”
年輕婦人微笑不語。
龍神娶妻,賜福人間,由此,福澤綿延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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