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出家門後,在天災戰亂中求生 第2章 柳祠
將短刀上的血跡,在男人身上擦乾。
宋鈺一臉嫌棄的盯著這武器。
兩個字:難看。
刀身微彎,前窄後粗,刀身坑坑窪窪。
刀柄不知什麼木頭做的,用麻繩纏繞固定,十分的潦草。
這刀不像刀,更像是農家用的鐮。
可她沒得挑,嫌棄的將短刀塞進了腰封。
習慣性的掀開男人的衣裳搜了搜,結果除了從衣服夾層裡抽出些不知道做什麼用的稻草,就再無其他。
這人既然將自己和趙嬤嬤捉了來,車廂裡的東西想必也不會放過。
沒帶在身上,定是放到了什麼地方。
感覺身體恢複了些氣力,宋鈺緩緩站起身來。
她這邊剛一動,趴在地上的趙嬤嬤身體就是一抖。
如同一隻受驚的肥鵪鶉,試圖將頭埋進肚子裡。
宋鈺懶得理會這做賊心虛的老婦。
繞開她。
走向房間角落,一個掛著破草簾子門洞。
裡麵是一間小屋,盤著土炕,上麵堆著一堆看不出本色的被褥。
在土炕的一角扔著不少衣衫和包裹,其中一個淺藍色的布袋子尤為紮眼。
那是原主的背囊。
形狀像個大型的荷包,在底部和開口處墜著細帶,可以斜背在背上。
裡麵有原主的戶籍文書,路引以及水囊和幾件看起來頗為華麗的衣衫。
衣服裡還包著一個荷包,裡麵裝著些散碎銀子和一個用帕子裹著的金釵。
顆顆翠色的翡翠如同一片片葉子,墜在金絲擰成的枝丫上。
所謂金枝玉葉便是如此了吧。
這玩意兒還是長公主指婚時給的信物。
隻可惜,訂婚宴未辦,婚儀未定,身份就被戳了一個大窟窿。
原主一度以得了長公主青眼而自傲,對這珠釵寶貝的很。
被送出來時,唯一想的便是將這金釵偷偷藏在了身上。
如今看起來倒是諷刺的緊。
將金釵收好,宋鈺勾了勾唇角。
既然你享受了前半生的榮華富貴,這後半輩子總得讓我也跟著喝些肉湯纔是。
本著在末世裡養成的好習慣,宋鈺將這不大的破爛屋子翻了個底朝天。
還真讓她在土炕最裡麵的角落裡,摸出一個滿是碎銀和銅錢的陶罐來。
眼看再沒其他得用的東西,這才停手。
目光,再次落在那堆破爛一般的衣裳上。
原主這一路就如同一件兒貨物,向哪裡走,如何安頓,皆是趙嬤嬤和車夫說的算。
對於目前境地,她唯一能參考的也隻有兩人偶爾的對話。
許是因為精神不濟,原主本不多的記憶,也頗為混亂。
好在宋鈺作為一個旁觀者,勉強捋了個明白。
大鄴泱泱大國,國域遼闊。
沈玉自小長大的盛京城,自是繁盛安平,可離了京才發現,外麵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安然。
離京越遠,他們越是頻繁的遇到乞兒、流民。
趙嬤嬤一番打聽才知道,南地大旱,百姓食不果腹餓死者無數,多有賣兒賣女,易子而食之事發生。
因流民暴增,南地周遭各縣多有波及,暴亂頻發。
原本趙嬤嬤還想要雇些鏢師護送,反是那車夫覺得他們要去的地方在西北,不會進入災區,趙嬤嬤這纔打消了念頭。
可外麵那個被她一刀割喉,全身瘦到皮包骨頭,以人為食的男人。
不是流匪是什麼?
車夫老實憨厚的麵孔在腦中閃現,宋鈺嗤了一聲。
她捏了捏纖細的手腕,將礙事兒的長裙脫下,在舊衣中找了件還算乾淨的換上。
又用草木灰抹了臉,拆了發髻,將頭發盤在頭頂,又用一塊破布做了個頭巾包了,這才走出門去。
趙嬤嬤不知何時爬出去了一截,在地上拖出一條血痕來。
眼下已經沒了動靜,不知是死是活。
宋鈺走到婦人身邊蹲下,頭上帶的,耳朵上墜的,凡是看起來有點價值的東西統統塞進背囊。
「下輩子見咯。」
宋鈺笑著衝閤眼無聲的趙嬤嬤眨了眨眼,起身走出門去。
……
想過這裡是災區,環境定然好不到哪裡去,卻沒想到竟然爛成這樣。
入目皆是黃土夯牆,茅草蓋頂的土屋。
一扇扇破敗的柴扉半開半掩,黃泥和樹枝圈蓋的籬笆遮不住院內的坍塌頹敗。
整個村子都靜悄悄的,除了偶有一陣風刮過捲起成片的黃沙,就在沒其他動靜。
路引上寫的清楚,她最終目的地在詠安府轄下的清遠縣抱山村。
可原主不過是個養在深閨的小姐,出門最遠便是京郊的佛寺。
若問那清遠縣是在何方,那抱山村抱的又是哪座山,概是不知。
再加上宋鈺自己也是個路癡,出了門怕是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選一條路走不難,難的是她手中除了半壺水再沒一口吃的。
若是入了災區深處,自己這次就不是穿越而是投胎了。
在村子裡走了一遭,確定再沒一個喘氣兒的後,宋鈺在村子的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眼前是村內唯一的磚石房屋,高聳的門沿下掛著個搖搖欲墜的牌匾,上麵僅有兩字:柳祠。
村子已是荒村,那個流匪又不知道在這裡住了多久,但凡有用,能吃的東西也輪不到她。
但宋鈺早已習慣在廢墟之中搜尋有用之物,「淘寶」已經成為本能。
整個村子,唯獨這祠堂看起來還稍微「闊綽」些。
抬眼注視了那牌匾片刻,宋鈺伸手推開了緊閉的大門,霎時間一股熟悉的腐敗味撲麵而來。
捲起袖口堵住口鼻,宋鈺側身,鑽了進去。
祠堂內很暗,隱約視物。
原本應該是村中最為神聖且嚴肅的地方,像是被人搶劫了一般。
遍地的板凳桌椅,倒的倒,壞的壞。
案桌上的牌位,也被扔的到處都是。
廳堂兩側各有一個門洞,洞身不長漆黑一片。
剛一靠近,腐敗味更濃烈了幾分。
但許是因為天氣寒冷,臭味並不濃烈。
壓著心中隱約的猜測,宋鈺走了進去,在推門而出的瞬間,原本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空曠的祠堂後院,遍地屍骨。
遍地肥碩的老鼠,悠閒的在腐骨爛肉之間穿梭,啃食。
宋鈺想過這村子裡的人都遷走逃荒去了,想過他們會餓死,會在逃荒路上遭遇不測。
卻從沒想過,一整個村子空空蕩蕩的原因,竟是全村被屠……
原主記憶裡那個熱鬨、安寧的世界在這一瞬間支離破碎。
宋鈺掩著口鼻慢慢退了回來。
這裡。
果然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