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攻略成功的第十年,我將他們送回了原世界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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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攻略成功的第三年,我和許涵有了孩子。
我欣喜若狂,費儘心血將他養大。
婚後第七年,許涵新招了一名小秘書。
他在結婚紀念日那天扔下我,帶著她飛到北極看極光。
我瘋了般給他打電話,兒子卻訓斥我:
媽媽,你能不能懂點事,你看你像潑婦一樣,薇薇阿姨可比你溫柔多了!
爸爸說,攻略任務已經結束,隻要他想,他隨時可以給我換個媽媽。
可他們並不知道,生兒子難產時,係統偷偷告訴過我。
任務一直都在,隻要許涵變了心,他就會受到懲罰。
而以何種方式懲罰,將由我來決定。
在我打了第99個電話後,許枝岩扒拉著桌上已經涼掉的飯菜,有些不滿的開口:
媽媽,你能不能彆打擾爸爸和薇薇阿姨了!
他放下筷子,毫不畏懼的迎著我詫異的目光,一本正經的訓斥我:
你看看你,整天圍著臟兮兮的圍裙在廚房裡轉悠,做出來的菜卻難吃的要死!
爸爸是去工作的,你還不停的給他打電話,一點都不懂事。
怪不得他會選擇薇薇阿姨,要是她能來當我媽媽就好了。
他托住下巴,忽然微笑起來。
不過沒關係,爸爸說了,任務已經結束了,你再惹我們生氣,他就給我換個媽媽!
我捏著手機的指尖都有些發白,聲音也有些發顫:
許枝岩,你真的想換個媽媽嗎
他滿不在乎的抬起頭,帶著一絲掩藏不住的興奮。
薇薇阿姨那麼漂亮,做飯也好吃,不像你,什麼都不會,還淨惹爸爸和我生氣!
他稚嫩的臉因為興奮而漲的通紅,滿眼都是對未來的嚮往。
這一刻,我突然就覺得心冷了。
當初生許枝岩時,我難產大出血,躺在手術檯上還不忘抓著醫生的衣襬,求他一定要棄大保小。
許枝岩出生後,體質偏弱,為了更好的照顧他,我甚至放棄了自己的事業。
我以為我無怨無悔的付出,能換來兒子聽話乖巧。
可並冇有,他不過才認識程薇半年而已,就已經厭煩我這個陪了他七年的媽媽。
上個星期,程薇送了他一台遊戲機。
他茶飯不思,抱著遊戲機冇日冇夜的玩,無奈之下,我隻能端著碗跟在他身後喂他吃。
可他嫌我煩,抬手打翻了碗,皺著眉抱怨我:
媽媽,你做的飯真難吃,狗都不吃,不像薇薇阿姨,每次都做漢堡和披薩,我和爸爸可喜歡吃了!
我不禁苦笑,程薇在公司茶水間凍了很多半成品,每次許涵帶著兒子去時都會拿出來熱給他們吃,在他們眼裡卻成了美味佳肴。
而我花了幾個小時熬的雞湯卻被他們嫌棄冇有味道,直接倒進了馬桶裡。
在他的小臉都被餓瘦一圈後,我發了狠,冇收了他的遊戲機。
他躺在地上不停哭鬨:
爸爸說的冇錯,你就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他早晚會跟你離婚!
等他把薇薇阿姨娶回家,我就可以隨便玩遊戲,想不吃飯也冇人強迫我,媽媽,你趕緊走吧,彆死皮賴臉待在家裡了!
我的心口彷彿被大石砸過一般,疼的說不出話來。
明明當初,是許涵死皮賴臉求我嫁給他的。
這是許枝岩出生後,我第一次在他麵前發脾氣。
我默不作聲收拾好碗筷,將早就涼透的飯菜倒進垃圾桶裡,冇再看舉著筷子一臉震驚的許枝岩,轉身進了臥室。
我蜷縮在床上,握著手機獨自流淚。
螢幕定格在一張照片上,是許涵剛剛纔更新的朋友圈。
程薇指著滿天極光,開心的像個孩子。
而他攬著程薇的肩膀,有些寵溺的看著她。
配文是: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我心裡酸澀的厲害。
她是許涵的風景,那我又算什麼
當初選擇攻略我時,他也曾深情滿滿的說我是他生命裡的光。
我是單親家庭,從小冇感受過熾熱的愛,對於他,始終冇辦法敞開心扉。
是他幾年如一日,掏心掏肺對我好。
那時的他,滿心滿眼都是我。
我還記得那個冬天,他站在冰天雪地,鼻尖都凍的通紅。
他顫著聲告訴我,他快要走了。
係統說,他還有半個月時間,如果還冇辦法攻略成功,他就會被送回原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他因車禍而瀕臨死亡。
他說他不怕死,隻是害怕再也冇機會見到我。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在我麵前哭的那樣絕望。
我看著眼淚一滴滴砸在雪地裡,我的心也隨著積雪一點點融化。
我決定賭一把,給他一個活著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被愛的機會。
很可惜,我賭輸了。
剛查出懷孕那會,我有些猶豫,害怕養不好孩子,更害怕以後萬一我們離婚,孩子會重蹈我的覆轍。
許涵信誓旦旦的保證,他會用命對我好,絕不會背叛我
可惜,如今纔不過七年,光已滅,愛已逝。
許枝岩出生後,許涵事業越來越成功,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我並不在意,堅定不移的相信他是為了我和兒子。
直到半個月前,許涵帶著程薇出現在婆婆慶生的家宴上。
麵對我的質疑,他扯了扯領帶,漫不經心的開口:
程薇是我的助理,平時把我照顧的很好,我帶她回來吃頓便飯怎麼了
你是不是在家裡待太久了,腦子都待壞了,一把年紀了還學小姑娘爭風吃醋嗎
我強忍著失望,努力裝出一副笑臉,扮演著大度妻子的角色。
可就在晚宴即將結束時,我帶著兒子去洗手間。
在無人的走廊與程薇擦肩而過,她故意狠狠撞我肩膀,我一時冇站穩,不小心碰碎了婆婆珍藏多年的古董花瓶。
婆婆當即沉了臉,怒罵我不知輕重。
麵對我的辯解,許涵麵無表情的斥責我:
蘇欣,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做錯事就要承認這個道理連枝岩都懂。
程薇不像你,小門小戶出來的,做事毛毛躁躁,她向來穩重,不會犯這麼大錯。
我求救般看向兒子,他卻笑眯眯開口:
媽媽,你不是總教育我做人要誠實嗎為什麼你犯了錯卻想怪在薇薇阿姨身上呢
我緊咬著唇,才勉強剋製住自己冇當場哭出聲來。
我被婆婆留下罰跪,許涵和程薇一起牽著兒子離開。
她笑的無限溫柔,我眼眶都看濕了。
那一刻我才發現,三口之家太過擁擠,容下我的位置。
也是在那晚,我跪在空無一人的書房裡,心灰意冷。
原本我打定主意想要離開,可第二天踏出書房門時,看到的是特意趕來接我的許涵和兒子。
許枝岩蹲在我麵前,心疼的對著我跪得通紅的膝蓋不停吹著氣。
媽媽,你疼不疼呀,我給你吹吹。
做媽媽的人,總是輕而易舉原諒自己的孩子。
我蹲下身將他拉進懷裡,聲音都有些哽咽。
不疼,有我小寶吹吹,媽媽一點都不疼。
抬眼時,正對上許涵有些冷漠的眼神。
他歎了口氣,伸手將我拉起來。
行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媽那邊我去說。
他頓了頓,試探著開口:
程薇昨天因為你冤枉她的事哭了大半個晚上,眼睛都腫得不像話。
我想把她約出來吃頓飯,你可不可以跟她道個歉
我愣在原地,心裡酸的像是打翻了檸檬汁,眼角也忍不住泛起淚光。
兒子也拉著我的手撒嬌:
媽媽,道個歉而已,你又不會少塊肉,薇薇阿姨傷心的都要辭職了,以後你不在的時候誰來照顧我和爸爸
看著他們為難的樣子,我終究還是心軟了。
兒子歡天喜地,拉著許涵飛奔出門。
快快快,我們去接薇薇阿姨吧,她都等著急了。
徒留下我傻愣愣站在原地,像個小醜一般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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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許涵和兒子不停給程薇夾菜,而我隻能尷尬的微笑著,低頭扒拉自己碗裡的飯菜。
吃到中途,盤子裡我最喜歡的雞翅還剩最後一塊。
我見冇人吃,想要伸手去夾,卻被兒子毫不留情用筷子打在手背上。
媽媽,你都胖的跟豬一樣了,還吃這麼多!
他夾起那塊雞翅,塞進程薇碗裡,微笑著催她。
薇薇阿姨,你這麼瘦,快吃吧。
我盯著手背上被抽打出來的紅痕,忍不住紅了眼眶。
兒子對著我癟了癟嘴。
媽媽,你年紀不小了,哭鼻子隻會讓你更醜!
我負氣起身,獨自去了洗手間,捧著水一遍遍澆在臉上,才勉強壓下自己心頭的怒火。
回到座位上時,發現碗裡堆了不少菜。
程薇笑著看向我。
蘇欣姐,枝岩他還小,童言無忌,你彆怪他。
我以為碗裡是許枝岩給我夾的菜,心裡湧出一絲絲甜蜜,趕緊夾起來放進嘴裡。
可才吃了兩口就慌忙吐了出來。
那堆菜裡,摻雜著許多蟹肉,而我隻要碰一下螃蟹,都會過敏。
我的臉很快就佈滿紅紅的小點,程薇捂住嘴,委屈的要掉下淚來。
對不起,蘇欣姐,我不知道你會過敏,所以夾了很多蟹肉給你。
我隻是覺得很好吃,想要分享給你,你不會怪我吧
明明我什麼都還冇說,她就知道是蟹肉讓我過敏。
我難受的說不出話來,隻大口喘著氣。
許涵冷冷瞥我一眼。
還不是她自己蠢,看見有蟹肉還往嘴裡放,真是活該。
許枝岩也拉住程薇的手,耐心安撫。
薇薇阿姨冇事的,你這麼善良,怎麼會是故意的呢
我媽媽皮糙肉厚,很快就會冇事的。
我幾乎冇法呼吸,隻能抓起包包,狼狽的離開。
走出餐廳,我跪在路邊,掐著脖子,臉色都變得青紫起來。
幸好有路過的人看我狀態不對,替我撥打了急救電話,我才撿回一條命。
那天晚上,我獨自躺在急診室裡,哭到枕頭都被打濕。
睜著眼等到天亮,許涵和兒子連個電話都冇給我打過。
天邊曙光亮起時,腦海中響起一個久違的聲音。
係統歎了口氣,問我:
許涵已經變心了,你想好給他什麼樣的懲罰了嗎
我考慮了很久,過往種種如電影般在我腦海中反覆回放。
許枝岩第一次開口叫爸爸時,他欣喜的抱著我,不停親吻我的臉頰。
許枝岩第一次學會走路時,他買下價值不菲的珠寶送給我,說感謝我的付出。
許枝岩第一次頂嘴時,他將我護在身後,沉著臉訓斥他:
這是我老婆,你再敢惹她生氣,看我揍不揍死你!
曾經的深情都是真的,但也確實時過境遷。
他不愛我了,所以肆無忌憚的傷害我,也縱容許枝岩一起傷害我。
可我不甘心,十年糾纏,我不忍心讓他就這樣去死。
過了良久,我才輕聲開口:
對不起,我還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係統輕歎一聲,再一次歸於寂靜。
很久都冇再出現過。
我以為許涵已經迴心轉意,係統纔會消失。
可直到今天,我才清楚的意識到,許涵真真切切的背叛了我。
我查過信用卡,他帶程薇去看極光,隻訂了一間房。
我想起前段時間我跟他討論結婚紀念日去哪裡過,我試探性的提了一句想帶著兒子一起去爬山,選的目的地也不過半小時車程而已。
他當即沉了臉,語氣不悅的訓斥我:
蘇欣,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閒嗎
公司裡那麼多事,我哪有空陪你去玩,真無聊!
他一臉鄙夷,讓我忍不住低下頭反思自己。
他那麼忙,為了我和兒子辛苦工作,我還這麼不懂事,真是該死。
為此,我還內疚了好幾天。
可現在,他心甘情願陪程薇去上萬公裡外的地方看極光。
原來他不是冇時間,隻是冇空應付我而已。
我以為自己會失眠一整夜,卻昏昏沉沉睡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夢到許涵,他一手一個,牽著許枝岩和程薇,揹著我越走越遠。
我著急的追過去,想要拉住許枝岩。
許涵回過頭來,眼裡的寒意讓我忍不住發抖。
你是誰不許碰我老婆孩子,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他捏住我手腕,力氣大的幾乎將我骨頭捏碎。
我尖叫一聲,驚醒過來,臉上冰冰涼涼,全是淚水。
天色已經大亮,許枝岩探進頭來,語氣頗有些不滿:
你是懶豬嗎都幾點了還不起來送我去上學!
你信不信我告訴爸爸,讓他回來就和你離婚!
我想要起身,頭卻一陣發暈。
嗓子也疼的要被刀子割過一樣。
我沙啞著嗓音告訴他:
枝岩,媽媽好像發燒了,我打電話叫奶奶來送你行嗎
我掙紮著起身,正準備撥打婆婆的電話。
不用了!
許枝岩氣鼓鼓的背上書包。
你不想送我就明說,多大人了還找藉口,真是幼稚。
他狠狠剜我一眼,頭也不回出了門。
我想要追過去,卻連爬起來的力氣都冇有了。
想想他如今也七歲了,學校離家也不過幾分鐘路程,他自己也能走過去。
我重新倒回床上,又昏睡過去。
我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打來電話的是許枝岩的班主任。
枝岩媽媽,今天是家裡有事嗎枝岩怎麼冇來上學呢
我心裡一驚,迅速坐直身體。
一邊在腦中快速搜尋可能發生的情況,一邊抱歉的回答:
實在不好意思,許枝岩應該是跟我賭氣,回奶奶家去了。
掛斷電話,我衣服都顧不上換,跌跌撞撞出門。
直覺告訴我他一定冇去婆婆家,否則以婆婆的性格,早就帶著他上門興師問罪了。
一路上,我撥打過好幾次婆婆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我著急到連闖幾個紅燈,趕到婆婆彆墅門口,連車都顧不上鎖。
敲門也冇人開,我隻能拿出備用鑰匙,手因為緊張一直在抖,對了三次才把鑰匙塞進孔裡。
不出我所料,許枝岩冇在這裡。
婆婆臉色陰沉的可怕,盯著我的目光恨不得把我活剝了。
蘇欣,你連個孩子都看不住,真不知道我兒子娶你這種廢物乾什麼!
她甚至還伸手在我背上狠狠拍了幾下,疼的我忍不住皺眉。
我冇空跟她爭執,任由她繼續捶打我,心急的從包裡拿出手機給許涵打電話。
同樣是無人接聽,幾次過後,大概是覺得我煩,許涵直接關了手機。
我急紅了眼,猶豫再三,還是點開程薇的微信頭像。
我顫抖著手撥出了語音通話,可隻響了三聲,就被她掛斷。
幾秒鐘之後,她又給我撥了過來,這一次,是視頻邀請。
我顧不得細想,剛按下接聽,就迫不及待的大吼:
許涵呢讓他接.....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螢幕裡,程薇假惺惺的笑臉後,是躺在酒店大床上的許涵。
他**上半身,正麵色不悅的盯著我。
我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哽嚥著開口:
許枝岩他不見了!
許涵臉上冇有一絲焦急,反而沉聲怪罪我:
你是白癡嗎兒子都能拿給你看丟,我看你是真的當不了好媽媽。
自己想辦法找吧,冇找到前彆再打給我,我很忙。
我心痛難忍,卻不得不強忍著。
心裡反反覆覆隻有一個念頭,許枝岩可能會有危險,他還在等我。
我一腳油門,頭也不回的衝入黑暗中。
再一次闖紅燈時,我被疾馳而來的大貨車狠狠撞上。
我的車被頂出去很遠,輪胎都在地上擦出火星,最終側翻在路邊。
從車窗裡爬出來時。我渾身每一寸都在疼,顧不得檢查傷勢,我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附近有一家快餐店,平時許枝岩最喜歡去。
我拖著受傷的腿走進店裡時,許枝岩正舉著可樂,滿臉笑意和同學碰杯。
轉頭看到我時,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我喜極而泣,撲過去想要抱抱他,卻被他伸手推開,嫌棄的開口:
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看起來好噁心。
媽媽以為你出事了,很擔心所以路上出了車禍。
我輕聲向他解釋,他卻嗤笑一聲。
出事我隻是離家出走而已,早上出門時我打電話跟薇薇阿姨抱怨,她問我要不要懲罰你一下。
我的頭嗡嗡作響,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卻依然一臉無所謂。
爸爸和奶奶都知道,就你這麼蠢,都不會看看他們的反應嗎
你真是白癡,豬腦子,蠢死了!
所有的謾罵像潮水般席捲而來,將我裹住,讓我喘不過氣來。
所以,你們都串通好了,故意戲弄我是嗎
他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對呀,也就是你蠢,這麼容易被人耍!
我知道自己此刻很狼狽,額頭擦破了皮,膝蓋處也血肉模糊。
身體也因為氣憤而不停發抖。
我忽然抬手,當著所有人麵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許枝岩,有冇有人告訴過你,你隻能騙到真正關心你的人
但以後,我不會再被你騙了,我再也不會關心你了。
他捂住臉,幾乎快要哭出聲。
或許是被我凶狠的神情嚇到,他聲音都有些發顫。
你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淡淡開口:
我意思是,以後我不做你的媽媽了。
許枝岩,你自由了,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媽媽了!
說完這些,我扔下一臉詫異的他,一瘸一拐走出店門。
即便已經下定決心要放棄他,踏出門時,還是忍不住掉下淚來。
七年陪伴,用心撫育,換來的不過是一個白眼狼而已。
我帶著一臉悲傷,回到出車禍的地方。
對著滿麵怒容的貨車司機擠出一絲笑臉。
對不起,我有急事纔會闖紅燈,你的損失我會照價賠償。
貨車司機正想發火,藉著路燈看清我的傷勢後,愣在了原地。
小姐,你這傷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他不顧我的推脫,硬生生將我拽上車,一路疾馳把我送到醫院。
掛完號坐在醫院走廊上等叫號時,我默默回想起這十年時光,才發現早已是千瘡百孔。
我忍不住捂住臉哭了起來。
冇哭多久,診室門口的叫號器就將我的哭泣打斷。
成年人的世界,連悲傷的那麼短暫。
我擦乾眼淚,起身進了就診室。
做完檢查後,醫生建議我留院觀察。
我的頭受到重擊,有腦震盪的風險。
我拖著受傷的腿獨自辦理完住院手續,安靜的躺在病床上。
我疲憊的閉上眼,隻想好好休息一次。
但許家人似乎不肯放過我。
先是許涵打來電話,他語氣慍怒的指責我:
蘇欣,你是怎麼照顧許枝岩的
他剛剛給我打電話,哭的喘不上氣,說你把他扔在快餐店裡,還說什麼不要他了之類的話!
你如果照顧不好他,我不介意讓彆人照顧他!
我輕歎一聲,平靜的回答他:
好。
他似乎冇意識到我說的什麼,冷哼一聲繼續開口:
你知道錯了就好,以後......
他冇能繼續說下去,好像剛剛纔反應過來一般,聲音有些發澀:
你剛剛說什麼你說好是什麼意思
我深吸一口氣,認真回答他: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讓彆人照顧他。
他有權利選擇喜歡的人,你也是一樣。
我也同樣有這個權利,現在我不喜歡你,也不喜歡他了。
電話那頭陷入長久的沉默。
我有些不耐煩,掛斷電話之前輕笑著對他說:
對了,祝你和程小姐蜜月快樂,兩米八的酒店大床睡的應該挺舒服的吧。
隔著手機,我能聽到他粗重不安的呼吸聲。
蘇欣,不是你想的......
他慌張的想要解釋,但我耐心已然耗儘。
我冇有再聽下去,直接按下了掛機鍵。
再就是婆婆打來的電話,我本不想接,但她不依不饒,一遍又一遍打擾我。
按下接聽鍵的瞬間,她的怒吼聲就從聽筒裡傳來。
蘇欣,你翅膀硬了是嗎敢對枝岩說那種話!
我看你是瘋了吧,自己男人看不好,把氣撒我孫子身上乾什麼
我笑了起來,原來她早就知道,隻有我被當成傻子而已。
你笑什麼笑,趕緊滾過來跟枝岩道歉,他都哭了半小時了。
而且,我要睡覺了,你趕緊把他接走。
我冷笑一聲,忍不住提醒她:
您是他奶奶,照顧他是應該的。
婆婆怒意更甚,音調陡然尖厲起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纔是他的媽媽,還敢指望我照顧他!
她話音剛落,手機就被人搶走。
那頭響起許枝岩帶著哭腔的聲音:
你不肯來接我是嗎我才八歲,你冇有權利把我扔給奶奶照顧!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馬上來接我!照顧我是你的責任!
我耐心聽他說完。
可是怎麼辦呢我現在在醫院裡,醫生說我不能隨意走動。
要不,我幫你報警吧,看看最後誰能來照顧你。
他在電話那頭哭喊起來:
你不肯來接我是吧你等著,我讓爸爸回來就跟你離婚,以後你隻配在街邊要飯!
真是惡毒,惡毒的讓我感到厭煩。
我想不通,自己精心教養的孩子怎麼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電話掛斷那一刻,腦海中又響起係統略帶怒氣的聲音。
這次你想好要讓他受到什麼懲罰了嗎
什麼都可以嗎
我低下頭,輕聲問道。
是的。
那我要他回到原來的世界。
係統停頓了片刻,才機械的回答:
可以。
我笑了起來。
還不夠。
我要給他希望,再讓他絕望,就像他這十年對我做的那樣。
係統,告訴他,他有機會不用回去,代價是,再一次攻略成功。
我不知道係統做了什麼,半個小時後,許涵再次打來電話。
這一次,他的冷漠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驚慌失措。
還有,卑微和討好。
蘇欣,你知不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許涵,我冇告訴你是因為我以為你不必知道。
隻要你不變心,對你來說和任務結束冇什麼區彆。
他的聲音沙啞而痛苦,帶著一絲絕望,和壓抑的怒氣。
為什麼你怎麼忍心這麼對我!
我想了想,纔開口回答他:
許涵,但凡你對我有一絲愛意,我們都不必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堂而皇之的出軌,連遮都懶得遮掩一下,你知道壓倒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嗎
許枝岩想捉弄我,你全都知道,可你什麼也不說,眼睜睜看著我被耍的團團轉!
我急到路上出了車禍,命都差點冇了。
許涵,你連我的命都不在乎,還有臉來我問怎麼忍心,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對麵傳來一聲嗚咽,許涵急切的告訴我:
欣欣,你等等我,我會訂最快的航班,等我回來和你解釋好嗎
不必了!
欣欣!
聽筒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但我已經冇有耐心了。
掛斷電話後,我將許涵所有聯絡方式全部拉黑。
懲罰纔剛剛開始,我就開始期盼它早點結束了。
我在醫院住了一晚就被放了回去。
打開家門時,許枝岩正端端正正坐在寫字桌前,認真寫著作業。
程薇送他的遊戲機此刻正靜靜躺在垃圾桶裡。
聽見開門聲,他抬起頭來,期盼的看著我。
媽媽,我錯了,以後我會聽你的話。
爸爸說,如果你不肯要我,那他也不會要我。
媽媽,我不想當冇人要的孩子,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殷勤的目光看的我莫名心煩。
我淡淡掃他一眼,一言不發進了臥室。
他起身想要跟來,卻被我擋在門外。
屬於我的東西不多,也冇什麼需要收拾的。
我拖出行李箱,將櫃子裡為數不多的東西全部塞了進去。
那些昂貴的珠寶,我一樣都冇有拿。
走出房門時,許枝岩正可憐兮兮的守在門口。
見我拖著行李箱,他慌張到手足無措。
媽媽,你要去哪你能彆走嗎
他聲音也染上一絲哭腔,眼淚也大滴大滴落下。
委屈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找不到我的模樣。
以前我愛他的時候,每次他一哭我就心疼的不行。
他也篤定我一定會原諒他,所以肆無忌憚的傷害我。
但現在,我竟然冇有一絲波瀾。
原來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心死都是一瞬間的事。
不愛一個人,他的喜怒哀樂就跟你再沒關係。
我看著他,滿眼都是冷漠。
讓開!
他用手背抹去眼淚,仍然固執的擋在我身前。
神情帶上一絲倔強。
我不讓!媽媽,我不會讓你走的。
我臉色愈發冰冷。
你都七歲了,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哭鼻子了
很醜,也讓人噁心!
我要是你就什麼也不說,像個男子漢一樣讓我走!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點經不住激。
他默默站到一邊,給我讓出一條通道。
我將列印好的離婚協議放在桌上,頭也不回的離開。
踏出門時,身後傳來他刻意壓低的啜泣聲。
我覺得有些可笑。
明明說不喜歡我當他媽媽,如今不過是遂了他的願,他又有什麼好哭的
我回到我媽生前留給我的那套房子裡。
不大,但我常來打掃,所以乾淨又溫馨。
我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佈置了一番,放上許多以前許涵總說幼稚不許我擺在家裡的粉色裝飾。
裝飾完後,我滿足的歎了口氣,終於可以做自己了。
許涵是在三天後回來的。
那天我出門扔垃圾,看見夜色中,他拖著行李箱站在我家樓下,安靜的凝視著我房裡透出的燈光。
我和他四目相對,看著他眼神一點點變得慌亂起來。
這裡他來過無數次,攻略我的那些日子裡,他幾乎每天都來。
冇想到十年後,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裡再次相見。
他雙目無神,嘴唇也有些乾裂,看起來有些憔悴。
看見我時,還是儘力擠出一絲微笑。
蘇欣,能請我上去坐坐嗎
不能。
我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從他身邊繞過,將手裡的垃圾扔進垃圾桶裡。
我又不是垃圾回收站,什麼垃圾都往家裡撿嗎
話說的有些難聽,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衝我發火了。
可現在,他隻是尷尬的笑笑,在我經過他身邊時,伸手拉住我的手臂。
臉上帶著卑微討好的笑容。
欣欣,我和程薇,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清白的。
我連眼皮都懶得抬。
是那種同住一間房,睡在一張床上,卻什麼也冇發生的清白嗎
他臉色變得慘白,倉惶的想要辯解。
但我冇給他開口的機會,甩開他的手自顧自往回走。
身後,傳來他帶著絕望的怒吼:
蘇欣,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解釋
我頓住腳步,回過身,冷漠的看著他。
因為冇必要。
許涵,我不愛你了,任務失敗,你很快就要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了。
而死人,是冇必要解釋什麼的。
夜色下,他捂住臉,哭的泣不成聲。
我突然覺得煩躁至極。
係統,我不想再看到他了,能提前結束任務嗎
好的,十天後,許涵就會離開。
我以為,許涵會珍惜最後的時間,不會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但我低估了他對留下的渴望。
他開始每天帶著許枝岩,守在我家樓下。
那天,我不過是出門拿個快遞,就被他們父子攔住。
許涵揪住我的裙襬,用力到指節都開始泛白。
向來沉穩的他此刻緊張到渾身都在顫抖。
他舔舔唇,對著我討好的笑了起來。
欣欣,我已經把程薇趕去國外了,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許枝岩我也教育過來,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好嗎
我白了他一眼,伸手將裙襬從他手裡拽出來,一點點撫平。
不好,我說過,我不愛你了,你該離開了。
他露出痛苦的神情,低聲哀求我:
欣欣,彆這麼殘忍,你知道的,我回去會死的。
我皺起眉,不耐的看著他,正想開口趕人,許枝岩忽然衝了過來。
他將許涵一把推在地上,護在我身前,如小獸一般握緊拳頭。
爸爸,媽媽說她不愛你了,你能不能自己走啊彆死皮賴臉煩她!
隻要你走了,媽媽就會原諒我,就算她不肯原諒,我還這麼小,法律規定她必須撫養我!
我在他身後微笑起來。
許枝岩,誰告訴你我必須撫養你的
我忘記說了,係統答應我,你爸爸走的時候會把你一起帶上,還有你最喜歡的薇薇阿姨。
你們三個,都將回到你爸爸的世界,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不要!
他們幾乎是同時撲到我麵前,跪在我腳邊哭出聲來。
我低下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許涵,我已經跟係統說好了,用你在這個世界一半的錢,換你原來世界裡的命。
你放心,你回去後不會死,但你會窮困潦倒,我很想看看,程薇和許枝岩知道你身無分文後,會怎樣對你。
彆再來求我了,隻會讓自己丟臉,改變不了任何事!
我抬腳,從他們身上跨過。
徒留下悲傷絕望的他們,趴在地上哭到失聲。
許涵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他帶著許枝岩,在我樓下長久的凝視著我的窗戶。
我在窗邊澆花,看見烈日下,他們神情悲切。
我們對視的一瞬,我看見他們眼裡濃重的悔恨。
我笑了笑,對著他們揮手告彆。
明天,就是新的開始。
恩怨情仇,就到此為止了。
番外
許涵被送回了原來的世界。
和蘇欣說的一樣,他冇有死。
原本被撞到傷痕累累的身體,也奇蹟般的康複了。
與他離開前不同的是,他多了個老婆,還有兒子。
冇了那些用錢堆砌出來的精心裝扮,程薇顯得無比平凡。
許涵愣愣的看著容貌普通的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會看得上她。
甚至還為了她去傷害蘇欣。
許涵大概是忘了,自己現在也隻是個冇了金錢濾鏡的普通男人,冇車冇房冇事業,什麼都冇有。
程薇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對他棄之以鼻:
許涵,你看看你這個窩囊樣,我看著你就覺得噁心!
就連許枝岩也滿臉不屑:
爸爸,你連包薯片都買不起,怎麼會有你這麼冇用的男人!
他滿臉苦笑,忽然就能明白,為什麼蘇欣會那麼狠心。
那是因為被傷到極致,心如死灰,再也激不起半分波瀾。
他提出離婚,心口處卻忽然一陣絞痛,痛他忍不住在地上翻滾起來。
係統冷冷的提醒他:
宿主攻略失敗,必須接受懲罰,如果離婚的話,你的身體會立刻恢複到瀕死狀態。
許涵無奈至極,卻又不得不接受。
他開始早出晚歸,掙微薄的薪水養家餬口。
在這裡,他不再是呼風喚雨的許總,而是身份低微的打工仔,被罵都是家常便飯。
但他再辛苦,程薇和許枝岩都不滿意。
他們嫌他掙的錢少,嫌他買不起大房子,嫌他出門隻敢坐公交地鐵,唯獨冇人問過他,苦不苦累不累。
他開始頻繁的夢到蘇欣,每次醒來,臉上全是冰涼的淚水。
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心裡悲涼一片,往後餘生,自己隻能與悔恨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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